在上海灘但凡有點能耐的人,都有屬於他特有的一種秉性。而屬於杜月笙的一種秉性那就是無論對方是誰,只要他來到自己的住宅,那麼對方最好收斂點,否則你要麼橫着出來,要麼就是缺胳膊少腿的出來。很不幸的是許戈今天恰好觸了他的忌諱。
屋外的爭吵打鬥聲早已經將杜月笙驚醒。等萬墨林進來通報的時候,他已經坐在客廳等候多時了。
“杜老闆,外面有一個人說要見您。”萬墨林上前通報。
“老萬,我的規矩你難道還不知道嗎?把這不知好歹的傢伙給我弄進來,我到要見識見識是不是真的長了個三頭六臂。”
“是!”
萬墨林順帶又帶着幾個人,只是這次不同上次的是他們手裡都帶了槍。
許戈與李麗娜還正在爭執,沒想到大門突然敞開,從裡面陸續跑出四個持槍的傢伙,他們迅速將許戈等人圍住。
“完了完了,這回死定了。”李麗娜沮喪道。
“對不起了年輕人,杜先生對你剛剛的行爲表示十分不滿,讓我請你進去!”說着他一揮手那四人就將許戈與李麗娜押進杜公館。
此時的杜月笙正坐在他的太師椅上喝着早茶,萬墨林將許戈推到杜月笙面前說:“杜老闆人已經帶來了。”
杜月笙輕輕的擡起眼皮,當他看到許戈與李麗娜時,心中不禁爲之一震。站在他面前的這兩個年輕人還真是有點與衆不同。杜月笙假裝鎮定撥了撥茶杯蓋說:“你們好大膽啊,居然敢闖我杜公館,在上海灘你們還是第一個。”
“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我還真不願意做第一個。”許戈變得謙遜起來。
“可惜你們已經做了。”
“因爲這是在我別無選擇的前提下。”
二人的對話還真有點繞。
“我希望你能夠說出一個令我不殺你們的理由。”杜月笙終於扔出了殺手鐗。
“在你殺我之前我希望你看下我手中的東西。”許戈從懷中掏出那份特務名單。
萬墨林從他手中接過來交給了杜月笙。
杜月笙放下茶杯拿起名單。他頓時坐直了身子。
“這個你是從哪裡的來的?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杜月笙嚴肅問道。
“在下乃上海特務處特務機構組長許戈,她是副組長李麗娜。我們昨天才上任,可是由於我丟失了委任狀,所以被上海的成員懷疑,迫不得已我纔來這希望得到你的幫助。”
“你怎麼知道我會答應你呢?”
“因爲我知道你與我們的戴老闆關係不錯。你手上的名單正是我昨天從一個日本間諜手中得來的,爲此我丟失了我的委任狀。”許戈不慌不忙的解釋道。
“聽起來故事不錯,那你就這麼確定我會相信你說的話?”杜月笙略微放鬆了警惕。
“不論我說的是真是假,你手中握着那份名單是真的,你只要向南京的戴老闆詢問一番,真假自然可以得到證實。再說我一直就聽說杜老闆雖然是上海青幫分子,可是爲人仗義,更加愛國,這份名單是從日本人手中的來的,現在的中日關係是怎麼的,您一定不會不知道,我想您也一定不會袖手旁觀吧。”
這一番話既擡高了杜月笙的身份又不失邏輯性。
“哈哈,沒想到你一個黃毛小子居然有這番見解,也算是後生可畏了。好吧,此事我會向戴笠證實,說實話,我還真有點喜歡上你了,你們就先在我這住下吧,看你們這個樣子估計昨晚也沒有休息好,我一會把情況告訴你。”
“那真是謝謝您了。”許戈略微彎下身子。
“謝謝”李麗娜也說了一聲。
萬墨林將許戈與李麗娜帶到客房,臨走前還不忘說一聲:“年輕人你破了杜老闆的一次戒,恭喜你啊。”
李麗娜見許戈走遠了便回過頭對許戈說:“沒想到你這個榆木腦袋今天居然也會轉彎,你一向的高傲怎麼瞬間都不見了?”
“哼,對於那些掌握你命運的人,你只有順着他的性子纔不至於死於非命。”
“戴老闆也是屬於這樣的人,可是上次你還不是照樣不給他好臉色?”
“這不同,他們的身份不同,一個是軍人,一個是青幫分子。軍人顧及到更多的是讓手底下人的心服口服,以及他們必須在他的手下面前樹立一種親和的形象;可是青幫分子就不一樣了,他們要的更多的就是面子。對於這種人羣,面子就是一切。你別看杜月笙做了些利於國家的事情,其實那都是爲了博得面子,希望洗去他青幫分子的污點。你要是將他的面子掀開,那不就是要了他的命嗎?相反今天我們請求他做的事情恰好又是一件能給他增臉的事情,他怎麼會爲難我們呢?”
“原來如此,我說他的態度怎麼一下子轉變的那麼快,有時候我真懷疑你長得究竟是不是人心?屬馬蜂窩的吧。”
“你直說是‘心較比干多一竅’不就得了。”許戈居然說出了《紅樓夢》中對於林黛玉的描述的一句,這一點讓李麗娜又一次的刮目相看。
忽然杜月笙走了進來。
“許戈老弟。”
“哦,杜先生你怎麼來了?是不是有消息了。”許戈上前問道。
“我剛剛與南京方面聯繫,他們說老闆剛去了廣西,說廣西那邊發生了點意外,他必須親自去一趟。”
“原來是這樣,那就有勞杜先生幫我再聯繫了。”
“放心吧,哎,不過我有一點不是很明白,這份名單如此重要,你爲什麼不直接交給上海暫時的負責人啊,這樣一來他們或許就會相信你的身份了。”
“杜老闆請喝茶。”李麗娜給杜月笙沏了一杯綠茶。
“謝謝。”杜月笙紳士地接過。
“這話不好說。”許戈顯得一副爲難的樣子。
“哦?這到真是讓我好奇了。”
“其實原因很簡單,我在特務處的資格實在是太小了。可受戴老闆擡愛讓我接手這邊的事情,這必定會引起上海這邊人的不滿,但迫於戴老闆的權威,他們明着不敢對我怎麼樣,可是我一旦有什麼把柄落到他們的手裡,他們一定會落井下石,這次的委任狀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試想一下,如果我把這份名單交給他,他無非是兩種選擇,一是將它上交,從而我可以得救而且還能得到嘉獎,這樣一來,我在這邊也就算是紮根了,這一點是對方最不願意看到的;那麼另一種選擇自然就是將其隱藏起來,就算我被放出來,他完全可以不認賬,日本人既然可以得到一份名單,自然得到第二份就不成問題了,這樣一來那麼名單上的這些人不就危險了嗎?”
“沒想到你年紀輕輕想問題居然想的如此周全,真是難得。”杜月笙無不讚揚。
“杜先生過獎了。”
“好吧,我不打擾你們休息了,這件事我會盡力的,怎麼?你們住在一塊嗎?”
這話一說李麗娜連忙解釋說:“不不不,我住在隔壁,我這是過來坐坐。”
李麗娜的臉上一片紅暈。
杜月笙走後,李麗娜的羞意似乎還沒有褪去。許戈見了打趣道:“你紅什麼臉啊?和我住在一起你似乎覺得很委屈啊?”
“那那那是。”李麗娜一時變得結巴起來。
許戈聽了忍不住笑了出來,但卻始終不說一句話,這把李麗娜害羞的更加無地自容了,她風一般的跑出了許戈的房間。
時間過的飛快,許戈眼睛剛剛閉上,當他再一次睜開的時候,天已經暗下來了。他從牀上爬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一副十分愜意的神情。
沒一會許戈來到了李麗娜的房間門口,他敲了敲門,只聽到裡面發出一聲抱怨。
“誰啊?還這麼早吵什麼啊?”李麗娜睜開眼時看到天色灰暗還以爲是天剛亮呢。
“你要是再不起牀我可就要走了。”許戈撂下這話就離開了,任憑李麗娜那扯着嗓門喊也不給迴應。
許戈離開客房以後就找到了杜月笙。
“杜先生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但說無妨。”
“你覺得日本人最有可能在哪個地方活動?”
“依目前的形式來看,應該在吳淞區。”
“哦?那我有一個不情之請,能不能讓一個人帶我去那邊看看,我想熟悉一下那邊的環境。”
“這個沒問題,我這就給你安排人,那你的那個搭檔呢?”
話音剛落下,李麗娜就匆匆忙忙的闖了進來。
許戈看了說:“你看這不是來了嗎?”
杜月笙仰頭大笑,李麗娜一看情況不對,但她只好點頭賠笑道:“杜先生好。”
杜月笙笑而不答地走開了。
“走吧,再不走的話就晚了。”許戈說。
李麗娜在後面瞪了許戈一眼,口中不客氣的罵道:“趕着投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