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介術士報龍圖,英靈歸西肝膽留。普天皆若艾民國,何愁中華蕩九洲?
我彷彿記得,自己在懂事之後的這十幾年之中,除了爺爺去世所帶給我的打擊使我大哭過一場之外,我還真就再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然而今天,我哭了。由此我可以斷定,人往往可以抑制住因任何一種名頭而產生的淚水,然唯獨親情與感動之流是不可抗力、不受自身約束的。
崇敬與悲泣之餘,我和老石冥冥之中竟又平添了一項重大使命——爲艾民國老前輩澄清事實,使他那不爲人知的英雄史詩大白於天下。
我看了看地上那具殘缺不全、散亂於四處的白骨,心裡一酸,繼續說道:“不僅如此,恐怕就連地上的這具白骨也是艾前輩本人的。”
老石一驚,慌忙四下打量一番,着急地問我:“你說這就是艾民國的遺骸?這這何以見得呢?”
“如果我們之前的所有推斷成立,那麼便不難想象。艾前輩在激化六煞屍的潛能後,他本想趁亂帶走掛在牆壁上的記錄冊,用它來作爲揭發‘日本關東軍七三一部隊’野獸行爲的證據。豈料,艾前輩的手剛剛接觸到記錄冊時,女屍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並用一支手術刀將他的手狠狠插進了石牆中。經過一番搏鬥之後,艾前輩的手掌被女屍扯斷在了牆上,或是艾前輩當時爲了脫身而自己用刀砍下了他那隻被釘在牆上的手。脫身後的艾前輩本來欲要逃出大門,卻發現鐵門已經被搶先一步逃出去的日本人從外面用鐵鏈鎖上了。情急之下,艾前輩不知從哪裡搞到鑰匙,然後他將胳膊伸出鐵門央求站在外面的日本人幫他打開銅鎖。然而,那幫毫無人性、堪稱畜牲的日本狗卻並沒有買他的帳。同時,女屍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在了艾前輩的身後,扯住了他的另外一邊身體,女屍使勁一拉便扯斷了艾前輩夾在門縫中的胳膊。之後之後艾前輩的身軀頭顱”說到這裡,我實在不願繼續想象艾民國老前輩當時所經歷的暴虐摧殘了。
聽罷我的推理,老石長嘆一口氣:“唉可惜老天不長眼啊你說好人怎麼就”
我搖了搖頭,剛準備接着剛纔的邏輯繼續推斷一番時,忽然一滴帶有惡臭的黏稠狀液體“吡”的一聲,不偏不倚落在了我的鼻樑上。我伸手抹了一把,再擡頭看看老石,不禁火冒三丈,大叫道:“我日,你多久沒刷牙了!還還往我臉上噴口水。要麼要麼就是摔鼻屎!”
老石望着突然間暴跳如雷的我,竟顯出幾分措手不及的無辜之色。“往你臉上噴啥噴口水還還摔鼻屎?這這這怎麼可能呢?縱使借我個膽兒也不敢啊!”
“沒有!那這是啥?”我從自己的鼻樑上蘸了一些惡臭無比的黏液湊近老石的鼻子。
“我靠,還真他媽臭的邪乎!”老石被薰得差點背過氣兒去,竟也趕時髦,無意間用上了我的操話。他轉念一想,立刻又辯解道:“不過這似乎並非我的傑作啊!你是知道的,我每天都在用鹽水漱口。至於摔鼻屎,那就更是無中生有的事了。”
“不是你?我們這裡還會有第三個人麼?”我理直氣壯的衝着老石一陣叫囂,恍然似乎又覺得不大對勁。“第三個人莫不是小心啊老石!”我一把推開老石,自己也瞬間身子一閃蹦出一丈多遠。
“怎麼啦?怎麼啦!”老石擡頭望了望天花板,竟赫然發現頭頂的天花板上粘在一具青面獠牙的女屍正瞪大眼珠子、張着血盆大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我操,你不早說!”老石觸電般出溜一聲拾起身子朝前一竄,好傢伙,竟蹦出好幾丈遠。
“怪不得剛纔聽見有人敲門呢,原來是這東西在作祟啊!”老石邊狼狽地拉着我逃命,便罵罵咧咧的回頭望着天花板上的女屍狂吼。
“您老就省省吧,還是留着小體格待會保命纔是正道啊!”我回頭望了望天花板上蠢蠢欲動的女屍,聲音顫抖着衝老石喊道。
眼見着女屍已經脫離天花板,張着血盆大口以一種十分詭異的姿勢飄向我們。而我和老石卻只顧着逃命,完全沒有半點要反抗的意思。因爲我們兩個人的心裡比誰都清楚,這女屍必是曹應奎煉製、又經艾民國老前輩“點化”的六煞屍。更加糟糕的是,如今這東西卻恐怕早已不僅僅是六煞屍那麼簡單了。用行話來講,這阿姨的身份可就是屍王級別的“魔僵”啊。若是要跟它打,還不如直接抄問天抹了自己的脖子來得享受呢。
“怎麼辦啊?有法治這東西沒?”我邊狂奔,邊衝着老石叫喊。
“不行啊,道行太淺,沒轍!”老石喘着粗氣吼道。
“得,那咱也別跑了,就這屁大點兒的地方,跑也是瞎忙活!”我盯着擋在我們前面兩丈多遠的石牆絕望地吼了一聲。
老石同時也看見了我們前面的那道石牆,嘴裡叫罵了一句:“天殺的,還真是把老子逼上絕路了啊!”
老傢伙的話剛說完,我忽然感覺自己的左肩已經被一隻乾巴巴的枯手死死掐住。“石爺,救命啊!”我頓時疼得破了腔。
“呸看我請神!”說話間,老石麻利的從口袋裡摸出一張黃色靈符,嘴裡神神叨叨的念起了咒語:“拜請三清三境三位天尊,太上老君,張趙二郎,嶽王祖師李公真人,東山老人,南山小妹”
“哎呦,我說我的親爹呦,您還有完沒完啦呀!什麼老人,什麼妹的,您倒是趕緊施法啊,遲了我這肩膀非得被阿姨抓碎了不可!”我見老傢伙沒玩沒了的請這爺,請那妹的,心裡好不着急。再看看飄在頭頂的女士,正誇張地張大一張血淋淋的大口,惡臭的黏稠狀汁液唰唰的往外流,實在令人作嘔。
老石瞪了我一眼,憤憤地說:“閉嘴!這咒語中途是不能停的。”話畢,老東西竟又不厭其煩的從頭神叨起來:“拜請三清三境三位天尊,太上老君,張趙二郎,嶽王祖師李公真人,東山老人,南山小妹,南海觀音,伏羲神農,軒轅皇帝,雷神大帝,盤古聖王,地母元君,玉皇大帝,橫山七郎,羅山九郎,三天開皇,五嶽大地,神霄王府,龍虎玄壇趙元帥,三茅真君,五星二十八宿,諸神仙手持符咒法術,與天機門第十一代天尊門徒空石,願救衆生苦難,大顯神通,降魔除邪,避卻奸惡”眼看着咒語就要接近尾聲、大功告成之際,誰料那女屍卻“啪”的一巴掌甩在老石的臉上。瞬間,老東西的臉上出現幾道深深的血痕,隨即一股股鮮紅的血液從中溢出。
“唉呀我日!這東西這東西居然還會扇人逼鬥啊?”我疼得臉上的肉皺成了一團,哭笑不得道。
老石伸手抹了一把從臉上流淌而下的鮮血,吼道:“這姑奶奶可是‘魔僵’啊,它的智商不比‘愛陰思碳’大叔差到哪兒去,你可千萬別低估了這東西的能耐!”
“管它碳不碳的,先吃我一刀再說!”說話間,我已經冷不丁的從底下抄起問天劃在了女屍的枯手上。
“啊兒!”一聲響徹石洞的詭異慘叫後,女屍的枯手上立即出現一道一寸多長的口子,隨即一股腥臭無比的暗紫色液體從流出。同時,我感覺自己的肩膀一鬆,得到了解脫。
“還愣着幹嘛!逃命啊!”老石一把抓起我的胳膊,用身子使勁一撞,身旁的一道鐵門被硬生生撞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