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咱們這是到了?”
“什麼也先別說了,小心爲上,見機行事吧。”顯然老傢伙是個老江湖了,在這種境地居然還能說出這麼淡定的話來。我還能說點啥,就兩字“實在佩服!”
腳下的石洞不愧爲軍事屯兵要地,不僅洞壁開鑿寬敞光滑,路基規整,關鍵是透氣性極佳,氧氣量源源不絕。我和老石近兩個鐘頭、十幾里路走下來,竟沒有出現一絲的缺氧反應。我猜想,在石洞頂部一定會有一些隱蔽得很好的透氣孔或透氣縫隙存在,否則是絕不可能達到如此完美的透氣效果。除此之外,有老石走在我前面做人盾,我心裡自然是瓷實了不少。照這種走法,起碼我也不至於連敵方的樣子還沒看清就“嗝”掉吧。在前方強大的燈光照射下,我手中的手電筒自然是曾孫子看見了太爺爺,小輩兒。與其讓它微弱的光線吞噬在強光之下,倒不如干脆滅掉手電,這樣還能替支書那老摳毛省兩節5號電池錢呢。
不知怎麼回事,在這種時候,我居然不爭氣的想起了曾經看過的《聊齋》中一篇鬼故事。
故事說的是,一個大學紛飛的寒冬,有兩父子經商回家,半夜途徑一處荒涼的山嶺。兒子看見不遠處有一戶燈火通亮的人家,於是拉着父親就要去借宿。父子站在遠處凝視那屋舍良久,覺得這戶人家的四周隱隱瀰漫着一股瘮人的陰氣,便對兒子謊稱說:“再走一段路就到了你一個遠房表姑的家門口了,到時去她家借宿一晚。”兒子拗不過老子,只好跟着父親繼續前行。
他們走了沒多大會兒的工夫,轉過一個山頭,兒子忽然又看見一處燈火通明的人家。他以爲這就是父親所說的遠房表姑家,便急忙跑上去敲門。他的手指剛碰到大門扣環時,門“咯”的一聲從裡面打開了。“是大表哥吧?快進來!”一個長得花容月貌、楚楚動人的女子嬌滴滴地笑着將兒子讓進了院內。待父親發現兒子時,他已經鬼迷心竅的進了人家的院門。父親走南闖北大半輩子,自然是見過不少世面,他知道他們父子二人今晚必定是進了邪靈的陣。可眼下兒子已經進了院落,做父親的總不能丟下兒子不管不顧吧,他只能進院把兒子想辦法救出來才行。
父親推門走進院子,見裡面張燈結綵,一片繁華。“大表弟來了啊?快過來坐!”一個坐在院落中桌子旁的老婦衝着父親高興地喊道。父親見兒子已經坐在桌子中間,正與一個妙齡少女又說又笑的品酒作樂,他走過去一把拉起兒子的手,“你還在這吃喝享樂呢,你娘都病得奄奄一息了,你忘了麼!”可惜兒子已經被身旁那位如花似玉的妙齡迷得找不着爹媽了,他哪裡還能體會得到父親的良苦用心啊。“我娘?我娘不是兩年前就死了麼?”兒子昏昏沉沉地衝父親喊道。
“混賬!”父親一巴掌長打在兒子臉上,當下就要拉着他離開。“大表弟先別急着走啊,這外面天寒地凍的,你們出去了還不得活受罪啊!”老婦人站起身擋在父親面前,嘴裡噴着一股股陰寒的涼氣。父親擡頭看了看老婦,此時那老婦已經臉色鐵青,眼中放着陰冷的寒光。父親明白,與其激怒鬼婦讓她變臉拼個魚死網破,倒不如坐下來伺機行事。“呵呵,老姐姐說得在理,那我跟犬子就留下來喝幾口酒暖暖身子再上路也不遲。”
無奈,父親只得強裝鎮定,坐下來陪這一老一少倆母女喝起酒來。酒間,父親悄悄劃破自己左手食指,將幾滴血液滴入自己的酒杯中,然後一飲而盡。他這一口酒喝下去不打緊,差點沒把自己給嚇個半死。父親看見正與兒子嬉笑飲酒的女子竟轉眼間成了一具黑髮垂肩,皮肉腐朽,面部紫青發黑,且雙瞳空洞,不見眼珠子的女屍。他再轉頭看看自己身旁的老婦,竟儼然成了一副猙獰的白骨。父親當即就嚇得溼了褲襠,他本想馬上就要發作,可已經看見女鬼攙扶着兒子走進了一間房屋。同時,一隻冰冷的枯手已經伸向了他的胸膛。他只感覺一陣鑽心的冰涼,隨即便失去了直覺。
第二天一大早,父親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隻小孤墳的墳頭之上。他感覺自己的胸口隱隱作痛,但並沒有發現一絲傷痕。而他的兒子,正躺在另外一個小墳頭上,只是兒子的雙瞳空洞,從深陷的空洞中不斷往外滲血
後來,有一個路過的獵人將他們救回了村莊。獵人請來村裡的大夫爲父子二人瞧病,大夫竟發現父親胸腔內的心臟已經不見了蹤影。奇怪的是,在他的身上居然沒有發現丁點的傷痕。不久,父子二人雙雙慘死!
“老石,你你看過《聊齋》嗎?”一股股徹骨的陰風從身後吹來,我緊繃着神經忽然問前面的老石。
“沒有!”老石冷冰冰地回答。
“你說你說我們會不會是鬼迷心竅,進了陣了呢?”
“別瞎說,你看前面!”老石突然指着我們眼前厲聲喝道。
我順着老石手指的方向看去,好傢伙,這這哪裡還能讓我跟“鬼迷心竅”、“陣”這種古老的《聊齋》鬼故事聯繫起來啊?這裡分明就是一個現代化兵工廠啊!
偌大通亮的洞室之內,一臺臺現代化機械設備擺放得整整齊齊。我經不住好奇心的唆使,也顧不得老石的制止,一個箭步衝進了洞室內部。
“好傢伙,咱這是奶奶的,進了地下軍工廠了呀!”在刺眼的強光下,我激動地走近一臺臺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軍工設備跟前,摸摸這個,動動那臺,“大型半自動車牀1、2、3、4、5,五臺八噸衝牀1、2、3,三臺鑽牀三臺銑牀兩臺刨牀兩臺還有彎曲機一臺、砂輪機四臺、切割機六臺、焊機六臺、氧割兩架奶奶個熊的,這他媽還叫人活不!”我驚喜地狂叫着。
老石也抑制不住內心的那股子小激動,這會竟像個孩子一樣擺弄起滿地的洋玩意來。我估摸着,老傢伙雖然活了一百二十多歲,可這些現代化軍工設備他必定也是頭一回接觸呢。
“老石,你看這些軍工設備會是什麼人留在這裡的呢?”
老石搖了搖頭,“這不好說,可能是國民黨,也可能是,還有可能是當年侵華日軍留下軍工廠中其中的一個。我只知道光緒十六年湖廣總督張之洞大人在大別山北麓辦過一個槍炮廠,當時我還差點一時衝動投身軍工事業,本想爲國家的軍工大業添磚加瓦來着。只可惜可惜人家不收道士啊!”
“哈哈,是嗎?這也難怪,我長這麼大還真沒見過哪個軍工廠收道士的呢。”我捂着嘴一陣大笑。
“哎司令,噢不,尊主!你難道不覺得這裡缺少點什麼嗎?”老石忽然望着四周滿臉疑惑。
“缺什麼?”我看看四周,“你是說成品武器彈藥!”我恍然大悟。
“嗯,既然這裡是軍工廠,而且機械設備也很周全,那就不應該會沒有成品軍械的呀?”老石疑惑地盯着我。
“這有什麼好奇怪啊,或許是人家轉移的匆忙,只帶走了成品武器,把這些廢銅爛鐵留在這裡了呢。”
“廢銅爛鐵?哼,你說的倒是輕巧。尊主可知道這些軍工設備的價值嗎?俗話說,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有毫釐的機會,任何人都不會將這麼昂貴的軍工設備留在這裡的。”老石板着面孔,似乎覺察到了一絲潛在的危機正緩緩接近。
“你是說他們是迫於無奈才丟棄了這些設備?”我的腦子瞬間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那他們究竟會是遇到了什麼樣的緊急狀況呢?”
軍人的榮譽是槍,軍人的生命也是槍,槍在人在,槍失人亡。這是每一個軍人對國家、對人民亙古不變的誓言。遠的不說,就拿家喻戶曉的狼牙山五壯士來說,他們在被鬼子逼到絕境跳下山崖的最後一刻,不也用石頭砸毀了自己佩戴的槍支武器嘛。他們這麼做是故意使壞麼?不,他們這是爲了不使這些武器落入敵人的手中啊!然而我們眼前的這些軍工設備如果啓用,它們創造的槍支彈藥自然是無法計量。不僅如此,在當時而言,一個國家、一個軍隊、一個政權,他們需要的正是軍工設備。
然而,又究竟是什麼原因會使他們放棄了這些寶貴的軍工資源呢?從完好無損的機械設備和室內井然有序的設備擺放狀態來看,似乎這裡並沒有遭遇過敵人的襲擊,或者是發生惡性戰爭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旁的不說,就憑這幾十年來無人維護,卻依然能夠源源不斷提供照明的電力設施我就可以斷定。一般人怎麼可能輕易來這裡砸人家的場子呢?
那麼,是什麼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