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條捲縮於風雲之中的巨蛇。
樓近辰遁於茫茫的陰煞霧風之中,那陰風就像蝕骨之冷煞,透骨刮肉,樓近辰即使肉身再進一步的被陰陽淬鍊,也依然覺得冷。
他終於知道,爲什麼這上面沒有人飛遁橫渡了。
擡頭,看到的一片茫茫陰霧,那呼嘯的風,割肉身的煞寒。
前路看不見,不過他感攝陰陽,自是知道方位,一路的向前,破開那迷霧,風越來越大,大到可以讓人魂飛魄散,一陣一陣的,綿綿不絕。
這風不知從何處而來,像是本就在天地之間,憑空而生,入骨消魂,樓近辰感覺到了危險,他不再橫衝直撞,而是繞過這一陣陣的風,從風的縫隙之中穿過,這些地方的風力相對弱一些。
他在這茫茫陰煞風霧之中,盤轉着前進,雖然有曲折,卻也是仍然朝着對面前行。
突然,他的眼中看到一片若隱若現的山,確切的說是山的山脊,在那山脊之間,有兩點琥珀般的眼睛,那一對眼睛冷漠森寒。
樓近辰看到之後,竟是有一種遍體生寒的感覺。
他明白,自己雖入第六境,卻也不是人間無敵,這個世上恐怕已經有了不少如此恐怖的東西。
而那些山脊並不是山,而是一條蜿蜒於霧中的蛇身。
那一對眼睛就是蛇的眼睛,像是懸掛於天地之間的燈籠。
樓近辰不想多說話,手在發間一抹,只一剎那之間,便似有驕陽自他手上綻放。
驕陽初升,其道大光,光芒萬丈。
周圍的陰煞霧氣被陽光排開。
陽光瞬間便到了那兩個燈籠般的眼睛前,兩點陽光般的劍芒,朝着兩隻眼睛刺落。
巨蛇張口吐出強風,吹在如陽光般的劍芒上,那分化出來的兩道劍光,竟是被風吹得越來越暗淡。
這是樓近辰附於其上的神念,在風中要被吹散了。
不過,劍上的太陽光輝雖不如一開始那般的熾烈,卻也未散。
樓近辰可以肯定,如果是之前過來的時候,選擇從這裡過,那麼手中的劍在這風中,一定會墜落,劍上的神念一定會散去。
劍在風中並沒有被吹出真形,仍然有一抹光輝驕縱,尋找着風中的薄弱之處,不斷的曲折前進。
但是他發現,還想要用劍去刺這巨蛇的眼睛,已經有些不現實了,所以他的劍改變了方向,落在了那如山脊的蛇身上。
蛇身青黑,蜿蜒起伏,連續不知其多少裡,在陰風霧氣之中看不真切。
劍光落在蛇身上,彷彿遠山濺起的火光。
“叮!”
樓近辰感覺自己的劍像是落在石頭上,然而即使是石頭也無法承受樓近辰的一劍。
劍光彈跳着,在那蛇身劃出一串火光,巨蛇似乎憤怒了,噴吐着陰煞狂風。
並且是朝着樓近辰的人身噴吐,樓近辰與化着虹光,與劍形成一種奇妙牽連,劍雖在外,但是他與劍卻是一個整體。
而這中州與東州之間的天塹,突然出現的龍吟般的獸吼,讓許多強者不由的看了過來,他們看到那一片陰煞迷霧之中,隱隱有一抹陽光透出。
“是誰?居然可以跟這罡風瀑布裡的那條騰蛇大戰?”
有人試圖靠近看,然而儘管靠近,也依然無法看透那一片煞風迷霧裡的情況。
樓近辰身化虹光,環繞着那巨蛇遁行,而那巨蛇只需要扭過頭來,便是正面面對着他,無論他怎麼轉換方位,祂都能夠噴出一片片煞風。
不過,樓近辰人遠遠的吊着,以劍遠擊,離得遠,對方的風威力便下降了許多,當然,劍上的威力也會下降一些,但是這也正是樓近辰磨礪劍術的時候。
對於他來說,這種遙遠的攻擊,自然是更消耗法力神唸的。
一抹火光,在那漩渦般的煞風之中,鑽刺,就像是要落入漩渦之中的一根針葉。
劍身上的陽光極淡,像是要熄滅,劍似在被吞噬到巨蛇的嘴裡。
巨蛇這一次突然改吐風爲吸氣,竟是要將樓近辰的劍吞食。
樓近辰立劍指於胸前,順着那漩渦快速的划動着,他着劍順着那漩渦的力量快速的靠近。
就在要被吞入巨蛇的嘴裡時,劍身突然顫動,像金蟬脫殼一樣,脫去這一剎那的吸附的力量,劍身一揚,朝着上空挑去,竟是直刺其眼睛。
他發現,這條巨蛇,周身鱗甲堅硬無比,自己的劍都無法刺破,唯有其眼睛,似乎是弱點。
劍挑起的一剎那,像是一抹驚芒。
只是那巨蛇卻在要被劍刺中的一剎那,閉上了眼睛,那劍芒刺在其眼皮上,閃耀起火光。
樓近辰則是趁機抽劍而走。
劍化一道流光,朝着東面飛遁而出,撞破陰煞迷霧。
他在這一片罡風之中,與這蛇大戰了三天,可謂是使出渾身劍術,卻仍然奈何不了這隻蛇,只能夠離開了。
當然,得益於他自身的遁法,這蛇也未能夠奈何得了他。
所以他離開之時,那巨蛇也沒有攔他,也是攔之不及。
他離開之後,這一片罡雲瀑布之中的驚天大戰自然就落幕了,很多人都在猜測是誰,能夠在那裡面與蛇大戰,只是猜來猜去,都只在中州那邊的強者之中猜。
沒有人想到會是東州這邊的人,因爲之前樓近辰化虹光飛遁之時,便是起於中州。
樓近辰先是回到火靈觀之中。
發現火靈觀的觀主居然已經離了觀。
莫小羣與莫小魚兩人看到樓近辰,非常的高興。
他們說,自從樓近辰離開了東州之後,這江州便有些不穩,於是師父去了江州府城,替他坐鎮去了。
樓近辰之後便又去了羣魚山。
然後他看到了已經化形了的白小刺。
白小刺身形很小,但是化形的卻很乾淨。
一身氣機衝盈柔和,周身與天光盤結,竟是有着幾分有道真修的模樣。
“樓近辰,我已經學會釀酒,等我釀出好酒之後,就請你來喝好不好。”白小刺看到樓近辰之時,非常高興,卻並沒有半點許久未見的隔閡。
樓近辰當然沒有意見了,說道:“你釀的酒,我一定喝,我每年都要來喝。”
“那就這樣說定了,你可不要一走就許多年,說大話的人是小狗。”白小刺說道。
“好,說大話的人是小狗,伱化形了,我送你一樣東西吧。”樓近辰說道。
“什麼東西?”白小刺此時身上穿着一身衣服,大概是她自己的刺蝟皮製成的,仍然帶刺。
“大小如意術。”樓近辰說道。
“法術啊,可以讓我變大的嗎?”白小刺說道。
“是的,是我最新領悟出來的。”樓近辰說道。
“好啊,可是。”白小刺又擔心起來:“可是,我不知道我學不學的會。”
“慢慢學,你一定可以學會的。”樓近辰看着小小的白小刺,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
她看到樓近辰的手伸過來,立即縮了縮腦袋,裝着躲開的樣子,卻根本就沒有躲開。
樓近辰便在這羣魚山之中傳了白小刺大小如意術。
問起薛寶兒去哪裡時,白小刺告訴他,薛寶兒去了幹京之中。
她說想去看看賈府怎麼樣了。
賈府在幹京之中。
而關於幹京究竟怎麼樣了,樓近辰也沒去看過,也不知道國師現在怎麼樣了,但是可以想象,國師必定變得極爲可怕了。
還有那高深莫測的幹帝。
只是,這麼多年,他們似乎像是隻想着打開天地閥門,並不想怎麼經營,也許,他們心中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經營什麼,只想着修行,想着長壽,乃至於長生。
“聽說了嗎?之前黑風寨所在的地方,那裡已經起了一座高山。”
這是樓近辰聽羣魚山之中那些精怪的談話知道的。
這一點樓近辰確實不知道,在聽到了之後,立即打聽了一下,原來不知怎麼,原本的峽谷已經不復存在。
被地殼的力量擠在了一起,並且形成一座高山。
樓近辰心中一動,他也不想回江州那裡去了,便想着不如去這座山定居算了。
原本還有一點想在羣魚山,但是羣魚山中現在各個山頭都有人居住着人。
於是跟決定去那裡看看。
縱身而起,化作一道虹光沖天,於天地之間劃出一道弧線,往原本黑風寨所在的方向而去。
黑風寨這個地方與他頗有緣分,剛修行沒多久的他,便想要去黑風寨,後來卻又一直沒能夠去成。
最後還是觀主與薛寶兒兩人前往黑風寨,將黑風寨的那些人給滅了。
他很快就看到了一座山。
那山上並沒有什麼植被,因爲是新形成的山,而且山上都看得出來很多是新土,是從地底被擠壓起來的巨石。
而且,這山也不是一座,而是一片,一條山脈。
綿延至海中,非常的奇特。
遠遠的看去,就像是一條從海中趴上了岸的巨鯨。
看到這裡,樓近辰心中有些喜歡這裡,落在最高處,向東南方向看去,那邊是海,迷霧翻騰,而往西北方向,則是遙對着羣魚山。
南邊是望海角,那邊還是犬封國。
不錯的地方,他決定在這裡修建道場。
他可以肯定,自己現在在這天地之間看似不錯,或許已經邁入了第二梯隊,甚至可能正走向第一梯隊,但是這個天地纔開始復甦,一切都還只是剛開始。
修行是一場漫長的長跑,一時在前,並不表示一直在前。
他先是尋了一個開闊的地方,然後又找了一處凹陷處,便在那裡開闢爲洞府。
洞府很簡單,只需要背風便可。
樓近辰決定好好的建立一個道場,自然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建立的。
他在這巨鯨山上建立道場,天地之間卻風起雲涌。
有許多人未婚而孕。
或是少女送飯之時,坐石頭上休息,便感石而孕,生出一個奇異的寶寶。
又或者是食下了一顆果子,便懷胎數年,生出一個孩子。
又或者,直接在夢裡,夢到有珠光來投懷,於是便懷孕,然後生下神異非常的孩子。
這些孩子一出生,便極爲聰明,像是神子一般,無論什麼一學便會,還天生便會法術。
巨靈城之中,也有一個少女,在隨着其母親於城門口祭祀之時,突然有所感,見有一個小孩蹲在那裡,於是她忍不住的對他說,如果餓了,便來我家裡吃飯。
於是,那小孩高興的同意了,然後那少女卻發現自己懷孕了。
因爲仍然是少女之身,她也不敢說,最終仍然是被自己的母親發現,於是母親將她藏在家中,不使外人見到,最終一年零三個月之後,她生下了一個虎頭虎腦的嬰兒。
那嬰兒像是被風吹着便能夠長大,每過一天便似過了一年,只五六天後便似已經過了五六年,成了五六歲大小的孩子。
此子力量極大,對於武道技法,一學會便會,一點即通。
他的奇異,最終驚動了城中的燕川,燕川遠遠的看了一眼,也覺得這小孩的身中有一股神力極爲驚人。
他心中有着懷疑,卻也沒有去靠近接觸。
並吩咐人不要打擾他。
“燕觀主,最近打廣陵那邊來了幾個人,四處與人鬥劍,還揚言,要見識見識‘靈明劍法’。”
有人向燕川說道。
“不必理會。”
“是!”
靈明劍法是樓近辰的劍法,這是江州很多人都知道的,當年樓近辰殺那海里的墨九支的時候,用就是這個劍法。
想見識靈明劍法,便是想要挑戰樓近辰,以樓近辰在這裡的威望,自然是有許多人氣憤。
於是便有主動去找那廣陵來的人,卻都敗於其劍下。
一時之間,無人能夠在劍術之下贏得了這個廣陵劍士。
他們趁機在江州城外,開立一座劍館——廣陵劍館。
有人希望商歸安能夠出手挫一挫對方的銳氣,但是商歸安並沒有。
除此之外,各在也興起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教派。
這一天,居然有人找到這巨鯨山上來。
是有人送信。
送信的人來自於秋蟬學宮。
寫信的人是二當家陳瑾。
他信中只說了一件事,那便是下個月的月未之時,能夠與他同去一趟陰世。
他要去那裡尋找迷霧時代的神人王庭所在。
與信同來的還有一塊玉佩,那玉佩上面陰氣濃郁,上面有着一個戴着王冠的君王。
樓近辰感受到了其中古老的氣息,不由的生出了幾分興趣。
那信中還寫着,據傳,迷霧時代的王庭中的王族,並不是都死了,而是藏在陰世之中,他們在等待着歸來的時機。
信中還說,當年突然出現這方世界,能夠照散迷霧,並且使神人死亡的太陽,其實是天外更強者的一道禁法。
陳瑾想要去探尋這個秘密,希望樓近辰能夠與他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