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總是能夠隱藏許多秘密以及罪惡,黑暗的角落裡,總有些見不得光的事情發生。
廂房裡的燭光下,高橋一雄的臉不論怎麼看都有些扭曲。“伯一大人,你究竟是如何說服他去源氏家族的?他有沒有察覺到什麼?”看着茶几另一邊一言不發顯得很是高深莫測的藤原伯一,高橋一雄獰笑着問道。
“這其實並不難,”藤原伯一神色平淡,想起了當時隨風有些愣神的表情,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接着又道:“他武功如此之高是因爲他是中原人士,可這恰恰是他最大的缺點。中原人士個個難忘故土,有句話說得好‘狐死首丘’,是以我遲遲未跟他說明幕僚武士的真正含義,便是要他自己去發覺。我畢竟沒有明說,如此即便他知曉了,卻也怪不得我。我以送他回大唐作爲誘餌,還有李大人的威名,他豈有不乖乖就範之理?嘿嘿,等到他見到了源氏家族的老祖,便是不死也得身受重傷,屆時纔是我們的機會。”
“伯一大人果然神機妙算,他小小一個隨風便是武功再高又能怎樣,還不是一步一步落入了我們的算計之中?”高橋一雄實在忍受不住心中的喜悅,臉上滿是狂放的笑意。
藤原伯一冷冷看了他一眼,驚得他瞬間就收回了臉上的笑意。這才道:“莫要高興地太早,你以爲沒有你的消息我便想不到李大人了?從一開始我聽伯二說起他的時候我就在疑惑,如此人物好好地中原上國不待,會流落到扶桑來。你以爲你不說,我便不知道那個和他一起來的小人物會發揮大作用?還是你以爲在武功計謀方面你便一定能勝過那個隨風?此次若不是這許多機緣巧合,我是決計想不出如此計策的。”
高橋一雄被藤原如此一說,哪裡敢反駁,在這上位者的氣場之下冷汗直往外冒。不住地稱是,不敢再說什麼。
而另一邊,隨風靜靜地坐在池塘邊上,看着天上的一抹涼月映在水中的荷花上,河塘內的游魚繞着水中的月色倒影不住地探頭,惹起一圈圈的漣漪。耳畔還有着蛐蛐等各類的蟲鳴聲此起彼伏,靜謐而清幽。
瞥過頭,對着坐在自己身邊的美帆子淡淡說道:“也許,明天晚上我不能陪你賞月了。”
“爲什麼啊?”話一出口,美帆子忙用小手捂住了嘴,又道:“不對不對,隨哥哥你有什麼事情就去忙好了,不用管我的,我一個人也可以看月亮賞花的。”
在和美帆子的接觸中,美帆子無意間和他說起,她最最喜歡在月光下看着池塘裡的月亮的倒影,看着倒影旁的由於了,可是她先前在井田世家的時候,雖然每個人對她很好。卻沒有一個人願意陪她,每個人都忙着各自的事情,她就是一直被遺忘的存在。看着她,隨風就覺得自己多了一個妹妹一樣,只是妹妹比之還是差了一分感覺。他也沒什麼事情要忙,便每天陪着她看看月亮和星星。
隨風看了看天上已經隱沒在陰霾中的月亮,輕輕嘆了口氣,摸了摸美帆子的頭,沒有說話。
很快就匆匆到了第二日的夜間。
隨風整了整身上的一襲夜行黑衣,將面紗拉到了鼻翼上。這也是隨風第一次自己親身穿夜行衣,之前只不過看樑偷兒穿過一次。輕輕苦笑了一聲,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要做一回樑上君子。
輕輕一躍,上了房樑。放眼望去,整個平城京並沒有什麼高的建築,可謂全城風光盡入眼中。
扶桑舉國向大唐學習,這平城京的樣式幾乎是依長安而建。看到此,隨風心中深藏的思鄉之情不禁又濃了幾分。扶桑雖然完全不能與大唐相比,但就平城京而言,卻同長安一樣開放夜市,很晚纔回宵禁。只是,平城京住的大多都是達官貴人各路武士,夜間少有人上街,是以此刻雖然不過華燈初上,街上卻已然空空如也,看不到什麼人了。
隨風靜靜地立在屋檐上,任憑夜間寒風吹拂,終於在平城京的西北一角中找到了源氏家族所在。
隨風又看了看四周空曠的街市,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匆匆幾個起伏,躍入了黑暗之中,消失在了藤原家的上空。
如今經過了這麼久的運用,隨風的幻步比之之前有了極爲長足的進步。雖不能如樑偷兒一般能夠凌空虛度,但所謂的踏雪無痕,破空無聲卻早已不在話下了。腳尖一點屋檐,身子宛若乘風般騰起,衣袂破空,竟無一絲聲響。感受着夜間從臉頰拂過的涼風,隨風從未想過,自己也有飛檐走壁的一天,回首來路,幾個月前自己還是個什麼都不會的無力書生,如今卻已然有了這麼大的力量,想想便有幾分感慨和欣慰縈繞在心頭。
即便強如扶桑關白世家的藤原家族到了晚間巡視把守的人都不是很多,更無論勢力要比藤原家族小上一些的源氏家族了。
連牆頭都沒有下,稍稍利用了一下守夜之人視野的死角,便輕輕鬆鬆地過了外院進到了源氏家族的內院。同藤原家族不同,源氏家族是整個日本國最古老的四大家族之一,正因爲古老,在許多方面的底蘊便要比藤原家族深上許多。整個庭院從屋檐上看錯綜複雜,很難摸清門道。
看着腳下時不時擡頭張望頭頂訓練有素的守衛,隨風也有些吃驚,這些侍衛竟然如此的專業。兩重原因相交之下,隨風只好降下了身形,進到了源氏的庭院裡。
“隨風,你給我記着,先前在擂臺上,還有上次在美帆子面前竟敢讓丟如此大臉。如此深仇大恨,怎可不報?”隨風剛落到庭院裡,就聽到一聲咬牙切齒地話語。順着聲音感知過去,是從他此刻藏身的牆體之後傳出的。
身影一閃間,隨風躍了起來,兩隻手臂架在了牆邊,小心地探出了半個腦袋朝着那邊看去。
卻是一方空曠的平地,裡面還有着不少像是訓練用的木樁假人。邊上豎着的是幾個陳列着各式兵器的木架,此刻,源氏佳彥正滿目憤恨地對着一個人形的木樁瘋狂地用長刀亂砍,木樁上似乎刻着什麼字,只是天色太暗,又隔得較遠,隨風也沒有看清。
看來這個源氏佳彥跟自己結仇不淺,隨風暗歎一聲,再不理會自己。尋了另一條道,繞開了這裡。
“每個家族陳放這三神器的地點都各不相同,我也曾去過源氏家族好幾次。若是我沒有猜錯,這八尺瓊曲玉應該存放在最爲核心的源氏祖祠之內。”耳畔似乎還回想着來時藤原伯一對自己的囑咐,看着眼前門前站着兩個目露精光的配着長刀的侍衛的木屋,應該就是藤原伯一所說的源氏祖祠了。又摸了摸胸口那一塊八尺玉的仿品。隨風深吸了口氣,仔仔細細地思量了起來,該如何才能進入到其中而不被發覺。
默默地繞着這間木屋小心地繞了兩圈,可依舊沒能想出什麼好的辦法。“若是樑大哥在此,他會用什麼辦法進到其中呢?”遇到了困難,隨風很自然地就想起了這方面的行家——樑偷兒了。
樑偷兒既然偷遍了天下,連皇宮都進去過很多次,自然不會沒遇見過這種情況。突然間,隨風眼神一亮,想起了上次在鳳凰山腳,樑偷兒教自己的內息彈指之法。
源氏家族的庭院內和藤原世家一樣,花樹遍地,很輕易地就找了兩塊石子放在了手中。雖然這彈指之法他一直沒怎麼練過,好在他此刻功力大進,準度便自然地也提升了許多。“嘿嘿,其實也不用打那麼準,這麼大的力道震都能震暈他們。”隨風低聲嘀咕了一聲,暗自偷笑了一下。
“嗖——”兩顆石子破空而去,本該兩道的吟嘯聲合二爲一,化作了一道。
“撲撲”,兩名守衛還未反應地過來聲音從何而來,便被石子擊中了胸口大穴,一下昏厥了過去。
隨風身影一道閃爍,就聽見吱呀一聲門響,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這麼輕鬆就進來了。”可是他剛擡起頭,就再也笑不出來了,一絲笑意就這麼僵在了臉上。眼前是一方高臺,臺上盤膝坐着一位老者,正以極爲蔑視地眼神冷冷地看着他。
這一眼差點把隨風嚇得三魂飛出兩魂半,當他看到了高臺周圍點着的蠟燭和老者乾硬的皮膚這才長舒了一口氣,原來這只是一具乾屍而已。
這人死去不知多久了,難道這是源氏家族的老祖,怎麼會被供奉在這裡?隨風還未來得及疑惑,一股絕強的氣勢撲面而來,這是隨風從未體會過的氣勢!“怎麼會,我此刻即便比不上當時的慕容玄風,但距離先天已然極爲有限,怎麼會被這股氣勢給……”隨風內心還未平息下來,只這麼單單一息的時間,便將隨風口角震出了血來。
這股氣勢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在隨風身軀劇震很快就支撐不下去的時刻,卻又一下消失無蹤。若不是地上留着幾滴隨風口角落下的血跡,就真的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般。
“不知比先前血隱身上的那股先天之氣強絕了多少,似乎根本就不是凡人所能擁有。難不成這源氏家族的始祖真的是徐福仙人的弟子?”隨風一陣咳嗽,忍不住又吐了幾口鮮血,剛纔那一道氣勢蓋頂而下,差點壓得隨風經脈逆亂,受傷可謂不輕。
疑惑歸疑惑,此刻顯然不是研究爲什麼的時刻。隨風想起此行的目的,匆忙又各處尋找起來。
室內就這麼大,根本就沒有可以藏東西的地方,就當隨風想要放棄的時候。無意間眼神掃過臺上的那具乾屍,手中似乎隱隱握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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