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丘躺在地上,仰望着漸漸昏暗的天幕,心中無喜無悲,已記不得是第幾次如此接近死亡。每一次近距離凝視死亡都讓他獲益匪淺,這道理就好像一個寶藏四周佈滿陷阱,只有最接近陷阱的人才有可能拿到最多的財寶。
這場令世界格鬥界大傷元氣的鴻門宴終於落下帷幕。失敗者在另一個戰場上早已失敗,勝利者贏得的只是本來擁有,不想失去的東西而已。
張永寶對尚楠說先不要動社首,他強運神道心力傷了心脈。
酒店房間。
賽義德和兩名黑衣阿訇告訴李虎丘只管在此好好休息,一切善後事宜自有他們操辦。
李虎丘心知此役勝了,就算當場殺人放火也無妨。不管是聶嘯林還是蘇魯曼都會搶着出來幫他善後。但若敗了,便是四面楚歌萬劫不復的結局。除了自由社自家的兄弟,蘇魯曼和聶嘯林都不會介意從一條落水狗手上奪走暫時還不爲世人所知的巨量黃金。
李虎丘安靜的躺在牀上。尚楠神色焦迫,熱鍋螞蟻似地滿地亂轉。張永寶負手立在窗口,回味着剛纔的惡戰。
尚楠問:“虎哥怎麼還不醒?”
張永寶道:“他心血枯竭,經脈受損,只有等東陽送回熊膽精魄才能在短時間內恢復,而且還需要蘇菲小姐幫忙才行,你小子急出火來也白搭。”
尚楠轉頭望門,急切道:“東陽這小子怎麼還不過來。”
說曹操,曹操到。燕東陽推門而入,進門便問:“虎哥呢?怎麼樣了?”尚楠長出一口氣。道:“傷的不輕,就等你呢。”
燕東陽快步走到牀前,從懷中摸出一瓷瓶,裡邊正是呈膏狀的熊膽精魄。這次總算有經驗,知道這玩意藥力非凡,只取了一小塊送到虎丘脣邊。混合了熱水送入口中。
小楠哥擔心的問:“會不會少了點兒?”
李虎丘忽然睜眼道:“本來死不了,這玩意吃多了纔會死人。”房間裡三個男人皆面露喜色。
李虎丘張口便問:“蘇菲呢?”
張永寶道:“拿了電話在裡邊‘看電影’。”
李虎丘素知蘇菲那點心思,掙扎着坐起,渾不在意道:“把她叫過來,你們仨出去替我看着,兩個小時內不能讓人進來打擾。”
張永寶恭謹的:“是!”舉止神態都充滿敬意,與往日大相徑庭。
李虎丘笑道:“寶叔,你這是怎麼了?”
張永寶肅然道:“張永寶枉自跟隨您數年,今日才知社首的武道已盡得神異變化之妙,以區區絕頂宗師境界,竟接連力勝四大宗師高手,怎能不令某心生敬意!”
李虎丘道:“不過是用了些詭詐心機而已,若論真實功夫,那四人當中只梅洛索夫不能奈我何。”
張永寶並不多言,見燕東陽將蘇菲請出來,立即拉上尚楠與東陽告辭出去。
兩小時後,面若白紙的虎丘咳嗽着從房間裡步出。一直守候在此的三人走上前關切的看着他。李虎丘又劇烈咳嗽了幾聲,擺手道:“心脈受損不嚴重,現在已無妨了,就是牽動了肺葉經上的舊傷。”張永寶皺眉問道:“社首沒有用採補之術???????
李虎丘道:“採陰補陽損人利己,傷幹天和,須適可而止有所節制,我這傷不能全指望外力醫治,更何況女人的元陰之氣有限,採摘過甚便等若謀害她一般。”
燕東陽道:“她一心一意想要聯絡美方高層對付咱們和聶嘯林,並且還在打黃金的主意,咱們怎麼對付她都不算過分吧。”
李虎丘笑道:“依着你,今兒就不該放剩下那些人離開對不對?”
東陽老實的:“正是。”
李虎丘道:“放教廷的人回去是因爲自有人會對付他們;放斯諾等人自然是希望他們回去後能給老魔君製造些麻煩;饒李雲霄是因爲大家都是身在海外的華人,彼此沒有什麼死仇;至於剩下的兩個俄羅斯人,則是因爲這件事上咱們本就理虧,趕盡殺絕未免太不人道。”
尚楠往虎丘身後看,問道:“怎麼?她不跟着了嗎?”
李虎丘點頭道:“她似乎已找到離開的渠道,我已經同意她離開。”
尚楠道:“就這麼放她走了?”
李虎丘笑道:“不然怎麼樣?”
東陽道:“就怕她離開以後會再來找咱們的麻煩。”
“每天把她帶在身邊就不麻煩了?”虎丘笑道:“她現在離開多半會去找聶嘯林的麻煩,前次以卵擊石,這次得到教訓了,大概會做的更謹慎些,只可惜她的對手是聶嘯林,註定沒什麼勝機。”
地下城,格鬥大賽仍在進行時,今晚又有重量級人物登場,謝鬆坡戰跆拳道韓武流高手,素有拳神之稱的李民赫。
謝鬆坡在格鬥界名頭不顯,而他的對手李民赫卻被韓國人稱爲國寶級的格鬥家,此君早年曾混跡於歐美地下拳壇,創下十年不敗神話,還曾經拒絕過黑手黨的脅迫而不倒。幾年前他在一場地下拳賽中打死一名華裔武師後言道:華夏功夫華而不實,不堪一擊。一句話惹惱了海外形意八卦門總會的李雲霄,登報向其挑戰,李民赫親眼見識過李雲霄的功夫,自知不敵,索性就此退出格鬥界。從那時起蟄伏至今。
包廂裡只有兩個人,聶嘯林和李虎丘。
聶嘯林問道:“看你的樣子傷勢還未痊癒?”
李虎丘笑道:“您何必明知故問?”
聶嘯林搖頭道:“我曾經以爲知道,可實際上還是估算錯誤,維尼格林是西方世界最強者,天生體力雄健又使用過生化藥物,已具備神道潛力,想不到你接連戰勝強敵後還有餘力發出那一刀。”他說至此處稍稍一頓,慨嘆道:“一手三飛刀,神仙鬼難逃,真他孃的想見識一下啊。”
李虎丘淡然道:“相見不如不見。”
聶嘯林坦誠的:“放心,在沒跟孔文龍分出勝負以前老子是不會好這個奇的,維尼格林雖然跟夜須鶴一樣是個假神道,卻也已非圓滿宗師可比,老子本來還指望他能替老子把你手下的張永寶幹掉呢。”
李虎丘着惱又無奈,道:“你就希望我光桿司令纔好。”
聶嘯林忽然話鋒一轉,道:“尚楠功夫不差,但跟鬆坡比還是要差一些。”
李虎丘笑道:“在遇上謝鬆坡之前我會讓他退賽。”
聶嘯林嘿嘿一笑:“算你小子鬼道。”
沉默了一會兒,李虎丘忽然問道:“這場格鬥大賽竟能張羅到這等規模,相信背後參與的人應該不止你一位。”
聶嘯林笑道:“你小子猴精猴精的。”
李虎丘道:“連CIA都派了高手參加,我猜這大賽背後多半藏着一場世紀豪賭。”
聶嘯林表情微微一滯,不置可否道:“你小子既然不想參與到這場遊戲中來,又何必理會這些事?”
“這遊戲裡處處有我的影子,而我卻還在拼命抵抗着讓自己的命運不受到這場遊戲的影響,這豈非矛盾又奇怪?”
聶嘯林道:“所以你是這遊戲中唯一的變數。”
李虎丘道:“你上次似乎言猶未盡?如果你想吸引我參與到你的計劃中來,至少該讓我知道你的全部計劃,比如關於這場格鬥大賽背後的事情。”
聶嘯林說告訴你也無妨,遂說道:“三十五大家族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滅武是一步,收購他們手中的銀行汽車集團的原始股又是一步,這場格鬥大賽背後的豪賭也是一步,南粵有句話叫兒賣爺田不心疼,這些家族裡總有那麼幾個不肖子孫,這羣紈絝們與艾哈邁德聯手在外圍設莊,目前爲止,鬆坡的賠率高達一賠三十五,老子在鬆坡身上壓了暗花二十億美金,嘿嘿,天底下有可能打贏鬆坡的人本就不多,今天又讓你一下子宰了三個??????老子的目的是控制他們背後的家族在美國參議院和英國的上議院中的那些席位。”
李虎丘點點頭,沉聲道:“你已經跟石油軍火集團達成一致,要力挺布殊上臺,目前看,他的競選對手庫裡似乎情況比他要好些,但如果你們這邊的計劃成功,情況將會出現逆轉。”
聶嘯林得意一笑道:“何止是逆轉,這個計劃一旦成功將會影響到未來這個國家幾十年的政治格局,共和黨將在參議院中佔據絕對優勢,就算有朝一日江山易主,真正把持權利的仍然是我們。”
李虎丘額首讚道:“的確是了不起的計劃。”
聶嘯林嘆道:“只可惜這麼完美的計劃還是有一處大破綻,老子費盡心機想要彌補上這個破綻??????”
李虎丘打斷道:“往者已矣,我是不是這計劃的破綻,今天死的那三位還不足以安你的心嗎?”
場間。
李民赫與謝鬆坡斗的難分難解。李民赫拳腳如風穩穩佔據上風,謝鬆坡防守嚴密且戰且退,極其被動的情況下,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落敗。
韓武流跆拳道以連踢術聞名武術界,講究出腿若風雷。李民赫的踢法極精,化勁大成的體力已堪稱武道當中罕見人物,參賽前的打擊力測試中,他一記下劈踢擊出了五千兩百磅的力道,排在第六位,僅在四大高手和剛巴貢之下。這當兒,他一雙腿上功夫盡顯,下劈,側踢,迴旋踢,正面踢,側後踢,耍的不亦樂乎,將謝鬆坡踢的節節敗退。
當年楊露禪的一句手是兩扇門全靠腳打人,幾乎影響了整個亞洲的武術流派。其實真正的大高手與人過招,等閒輕易不敢用腿,蓋因腿與地接乃是力道根源,平衡的關鍵。宗師級高手過招,五感六覺敏感異常,可稱毫釐畢現,一舉一動都很難瞞過對手感知,擡腿這種大幅度動作一旦做出,立即便暴露了弱點。因此華夏武術界又有一句話叫腿不過膝。
謝鬆坡身爲堂堂圓滿大宗師中的翹楚人物之一,就算只守不攻,李民赫這等人物縱然使上吃奶的力氣也休想傷到其分毫。韓武流跆拳道大師看似凌厲剛猛的腿法在他眼中形同龜速,若真想擊倒對方,三兩個照面李民赫便倒下了。這番做作自是爲了隱藏實力。
場邊開放看臺上,尚楠和東陽坐在前排,張永寶則坐在哥倆身後。
燕東陽奇怪的:“這不是謝鬆坡嗎?”
尚楠道:“是啊,怎麼了?”
東陽打了個哈欠,乏味的:“是他功夫退步了還是我眼光太差,我怎麼瞧着他這幾下還不如了呢?”
張永寶在身後沉聲答道:“不要胡說,他不是退步而是在藏拙,打了這麼久大概也差不多了,馬上就要分勝負了。”
“寶叔,這不叫分勝負,勝負早就分好了,就看謝鬆坡打算什麼時候扒拉倒這小棒子而已。”
話音剛落,場間陡生變化!
李民赫一記高位迴旋踢猛踢謝鬆坡頭部,謝鬆坡似躲閃不及,胡亂擡手招架,慌亂之中往前跨了一步,擡起的手剛好撩中李民赫褲襠,這招不經意間用出的猴子偷桃竟生生將李民赫擊飛起兩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