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筱雨聽見一句實在話。有些人什麼都有,所以就想要點不一樣的。周迦寧貴有自知之明。
我想喊卡了。黎筱雨覺得再下去,她也不知道會被她帶到哪兒,她的道德底線在周迦寧那裡根本就不是底線,周迦寧是色盲,看不清紅綠燈,她橫穿馬路時候的高跟聲高傲的震人。
周迦寧擡頭看她笑,黎黎,你捨得嗎?
黎筱雨閉緊嘴巴,不知道怎麼說好。她就那樣跨過了她身體的防線,並在自己面前得意洋洋,可要扇她耳光,自己又沒法動手。
可談到愛,她覺得乏善可陳。她還沒有搜刮到她愛上週迦寧的證據。
她還是很想念衛萊。
“如果一個月過了,我還是不愛你,你別難過。”黎筱雨對面前的女人吩咐。
周迦寧點點頭,自信道,我不會給你傷害我的機會,我會得到你的。
她的目光炙熱堅定,望的黎筱雨心顫,彆扭道:“剛纔算我加一場戲給你。”
周迦寧笑了,摟着她在她耳邊道,黎黎,下次我們換個地方加戲,這兒又髒又亂可不算好。
黎筱雨面紅耳赤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周迦寧還要說話,黎筱雨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拿出電話,上面顯示衛萊。
黎筱雨的大腦被鈴聲攪亂,周迦寧從她面前後退,讓她從桌子上下來,示意她快接。
黎筱雨按了接聽。
“我開車快到你們工作室了,我有話跟你說。你等一下跟我走。”
非常簡短的交代,黎筱雨未回話,對方先按下掛斷。以拒絕的方式表現強硬的態度,黎筱雨可以聽出來她的語氣有多麼的生氣。
她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把皺褶拉平,然後就似乎什麼事兒都沒有過那樣,對周迦寧道,她讓我去跟她談談。
周迦寧道,需要我一起去嗎,我幫你跟她解釋清。
黎筱雨搖搖頭,我自己去吧。
周迦寧才又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回來,輕輕擁抱道,出事兒了你給我打電話,你記住我的話,我不想看見別人傷害你。
黎筱雨感覺到她對自己的用心,點了點頭。這局面太叫人尷尬,她也不知道怎麼就滑向了這麼危險的境地。周迦寧鬆開她,讓她走。
黎筱雨開了門,下樓收拾了東西和包。
她在門口遇上來上班的tom,只說自己有事出去。
走在小區裡沒幾步,就看見衛萊的沃爾沃,她腳步虛浮走過去。用力拉開了車門,爬上了駕駛座。這不是周迦寧的大奔,所以她脊背發涼。像個被人抓住的背叛者,甚至有點不敢看她。
衛萊沒有說話,把她帶走了。開車去了附近一家高級茶舍,領她進了一間寬敞典雅的房間。沙發邊,她把揹包放下。衛萊丟了手裡的車鑰匙在桌子,從手邊的公文包裡拿出合同,然後嚴肅的看着她道,你爲什麼要讓靜彤簽約,爲什麼要幫周迦寧欺騙靜彤。
黎筱雨一臉茫然。
這倒也沒說錯,讓孫靜彤主演,本來就是周迦寧的主意。她也是被周迦寧指使去幫忙。房間光線充足,她看見衛萊敞開的黑色呢子大衣下,有款式漂亮的毛衣開衫,咖色的燈芯絨的褲子,一雙乾淨的運動鞋,只是臉上的表情不似溫柔,十分憤怒的模樣。
黎筱雨有很多話可以說,有很多理由。爲了戲,爲了公益事業,是孫靜彤自己答應的,是周迦寧威逼利誘,跟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但她一句都說不出來,她喉嚨哽咽。從看到她開始,內心翻涌着滔天罪惡感。周迦寧剛剛的碰觸又都變成利刃,讓她針扎一樣難受。
她的身心本意都應該屬於面前的人,那是她自小下的決定。
可不知道爲什麼,她在逐漸放棄堅守諾言。
但放棄的過程,痛苦的讓自己難以承受,戒毒一樣。
聽說解毒的人,一旦看到毒品又回覆吸。
黎筱雨就是這種感覺,她在她面前,總覺得還沒有低到塵埃。所以無法開出花朵。
“衛萊。”黎筱雨淡淡喊了一聲,站起來,走到她旁邊,站在那裡看她,想笑又笑不出。
衛萊看着她的舉動,拿着合同也站起來,告訴她道,你跟周迦寧說,違約金我會想辦法幫靜彤支付,讓她另選別人。靜彤人簡單,我不會讓她被人欺騙。什麼公益合約,真的有這種好事嗎?我也不想靜彤她淪落到被人利用作秀。
“我沒有騙她,周迦寧答應的也是真的。而且靜彤自己有興趣演,她爲公益事業演出這是好事。”黎筱雨答了話,皺着眉頭道:“所有的條件合同裡都寫得很清楚,給她的待遇非常優待。她自己是看過的,我知道她簡單,但她不傻。”
衛萊吸了口氣,有焦躁的模樣,把合同撕了:“總之無論什麼理由,我絕對不會同意。”
黎筱雨抿着嘴角道,你不是當事人,合同是否有效,歸法院解釋,不是你。如果孫靜彤要求撤銷,她可以自己去法院提出。
“我覺得現在有些不認識你了。”衛萊當面開口:“黎筱雨你以前沒有這麼卑鄙,你爲什麼要利用她的好心,騙她讓她籤合約。她玩票可以,但我根本不想讓她進入娛樂圈,你明明知道的。”
千躲萬躲,到底還是沒躲過。她就知道,不論什麼因由,現在在衛萊心裡只有孫靜彤重要,根本也不會聽她解釋,反正不管是誰的錯,最後全部原因都歸結到她變壞了這條路子上。
衛萊還是怪罪她了。
連她自己都有點不認識自己了,別說衛萊了。黎筱雨不懂,她自己從前和現在到底差在哪兒,卑鄙一詞從何說起。好像所有的事兒,她都沒搞明白,但是周遭的人都一副比她還明白的嘴臉。
“娛樂圈是娛樂圈,影視製作是影視製作,請你分清楚概念。孫靜彤參與電影製作,是搞藝術創作,沒有你想的那麼骯髒。”黎筱雨把自己的理解告訴她,她也一直不明白,她好端端找了個工作,和醫生,老師,出租司機,公務員沒有什麼不同,突然就變得在幹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兒一般。
“所以就不存在錢權交易,所以就不存在潛規則,你的意思是李勁鬆和你的照片是藝術創作嗎?你和周迦寧真的是真感情嗎?”衛萊的神色冷峻,話語簡潔:“筱雨,你吃的虧還不夠嗎?什麼時候你才能清醒。”
黎筱雨感到大腦細胞的每一個神經末梢都在漲疼,她反脣相譏道:“醫院就不存在錢權交易嗎?就沒有教授潛規則研究生嗎?那些打醫療官司的都是找事兒的嗎?每個行業都有自己問題,但不代表你的行業就比其他行業高尚。我們邀請孫靜彤是對藝術創作的嚴謹態度,覺得她合適這個角色,孫靜彤自己的目的不在此考慮之列,她想要求的事兒是私事兒,只是我們爲了完成拍攝,會盡力配合她,給她一個寬鬆的表演環境。”
她把話說完了,又把包袱丟回去,面對這個女人道:“我很清醒,不用你擔心,這是我的事業,我愛這份工作。如果是孫靜彤要求不演,她必須自己去法院提出。如果她沒有解約意向,我們仍按照進度規劃她的工作。”頓了頓:“拍攝進度很趕。”
衛萊半握的手攥着,眼睛看着她說話的臉孔,淡淡開口道:“黎筱雨,你說話的時候請好好看着我,別躲。”
黎筱雨苦着臉,努力控制,擡了頭。
衛萊上前一步,在她身前,看着她道:“你回答我,你和周迦寧是真感情嗎?靜彤除了爲公益事業,也是爲了你才簽字。你不要害人,如果你們只是那種關係……靜彤她沒有必要幹這個事兒。”
沒人要求她爲我受苦!我沒有要求。
黎筱雨想喊出來,她感覺冰山把她圍困一樣寒冷。
衛萊就在她眼跟前,她的話語還是流露着關心:“黎子,如果你不是真的愛她,你離開她好嗎?我很擔心你,我不想你被人傷害。”
她把眼淚都忍住,牙齒咬緊沒有回話。露出一點笑容,看着衛萊,最終搖搖頭,話語堅定道:“就像你喜歡孫靜彤一樣,你多喜歡孫靜彤,我就多愛周迦寧。你不離開孫靜彤,我也不會離開周迦寧。”頓了頓,笑容更盛道:“我就是喜歡她,她聰明漂亮有錢對我捨得,我願意她親我抱我,我想跟她上|牀……”
她還沒有說完,衛萊伸手把她胳膊捏住,捏的很重。她感覺到疼,衛萊皺着眉頭一臉怒色,淡淡道:“黎子,你可以怪我恨我,但你別糟蹋自己。”
“你喜歡我嗎?”黎筱雨還是問出來,她覺得應該問一問。都已經到了這種撕破臉的境地,有什麼不能問的。
“我說了,你是我妹妹,而且我有靜彤了。”衛萊答了,很生氣道:”你不能因爲這件事任性就找上週迦寧這種人,就算你非要找個女的,你找別人不行嗎?”
“你覺得我要找誰?我跟周迦寧在一起很開心,不管她是不是花心,但我很快樂。她對我很好,我能感覺到她很心疼我。誰心疼我,我就跟她在一起。你難道不是也是這樣嗎?和誰在一起更快樂就愛誰。”黎筱雨給了自己的答案,她甩掉了衛萊的手,轉身去收拾自己東西,她大腦渾濁,像外面的天氣。
“黎子,你不要任性。”衛萊在身後喊她。
“任性的人是你纔對,請不要只顧自己感受阻止別人好嗎?我愛周迦寧,周迦寧愛我,我們在一起就在一起,輪不到你說三道四。孫靜彤自己愛演戲,自己簽約,我們劇組也很歡迎她,你到底爲什麼夾在中間。”黎筱雨發揮了自己的伶牙俐齒。這纔是她,尖酸冷靜,而不是那個見了衛萊就發暈的小粉絲,那顯得很蠢,她蠢了十幾年,應該反擊一回,讓她明白事事也不是都圍繞她。
“黎子,和你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你會後悔的。”衛萊給了總結。
黎筱雨不願意再談什麼,乾脆鬧翻算了,她蠻橫的衝出房間,哭着留下話,你不後悔和孫靜彤在一起,我就不後悔和周迦寧在一起。
衛萊追出來,黎筱雨已經上了出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