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一天,黎筱雨忙忙碌碌還挺樂呵的,應該是樂顛了。
衛萊陪着孫靜彤跟她,頭一次近距離接觸她這份引以爲傲的藝術工作。衛萊似乎也挺快樂,看老師教孫靜彤跳舞,講臺詞。看黎筱雨忙的暈頭轉向,空閒了跑來給孫靜彤說戲。黎筱雨不但能說,還能演,披着古裝黎筱雨演的也似模似樣,念臺詞擺身段都是學院派的專業。
把衛萊逗笑了,仨在一塊還挺快樂的。
等結束也是晚上了,中午將就吃的外賣,晚上衛萊說好請倆人去吃好吃的。開着車,衛萊帶她們去一家市區的高檔西餐廳,黎筱雨發揮了自己能玩能吃的本色,牛排切的稀里嘩啦,塞的滿嘴,陪倆淑女碰杯,仰頭喝紅酒跟喝扎啤一樣爽快。
喝幾圈,她把自己喝高了,衛萊跟前倒也沒事兒,黎筱雨說醉也差一點,說清醒還有點暈。但是步子踩的穩,心裡特別高興。
“你們倆好好在一起,我會保護好你倆的感情。”黎筱雨豪言壯語,她已經成功的用酒把僅剩的那點心酸沖淡。
“筱雨我送你回去。”衛萊害怕她摔了。
黎筱雨拉着孫靜彤的手,把孫靜彤的手放在衛萊手裡道:“你肯定是個幸福的人,你們都是幸福的人。”
孫靜彤點着頭,還挺感動她祝福:“謝謝你支持我們。”
黎筱雨挑着眉頭指着衛萊道:“該親還是早點親,幫人留着那玩意幹嘛?又不珍貴。”
衛萊覺得她可能還是醉了,想要扶一把,黎筱雨把她推開。
她揮了手,特別瀟灑:“你們家離我家太遠,我打個的比你們送方便。我走了,88.”
一副金刀鐵馬的仗義模樣,跑到路邊打了個出租。
出租司機看她衝過的的時候,差點罵出傻逼。哪兒有正常人打的是在大馬路中間,爲打個出租也是玩命。
衛萊追在後面,黎筱雨先一步滾上車,說了個走你。
司機就踩了油門。衛萊沒追上。
躺在出租車後排,看着外面滿地繁華,霓虹過眼,熱鬧的一塌糊塗。
黎筱雨一心的冰涼。
這個問題上,她不覺得衛萊處理的好。既然她的心都給了溫倩,只是因爲孫靜彤生病不好拒絕才答應關照,那麼也算對孫靜彤的純真感情是一種傷害。至少衛萊給孫靜彤的感情,是並不對等的,孫靜彤對她的付出和愛是遠遠多過衛萊。
而且她看得出衛萊的內心也沒有多快樂,這個意義上講,孫靜彤的幸福乃是虛幻,還很遙遠。
至於自己被衛萊害的還有點慘。
不是衛萊對她的一再保密和推諉,她也攤不上週迦寧。衛萊如果不是迴避,而是面對她,和她解釋清楚,她也不至於在她回國幾年內對她越陷越深。至於自己跟周迦寧那點破事,說出來簡直足夠荒唐,終於混着混着成了她衆多牀搭子裡的一個,各自有不順或者是膩味,散夥了事。
但周迦寧說圖錢就完全不對了。
她從頭到尾也沒往錢的問題上想,周迦寧這麼說的時候,她感覺是扇了她一個大耳光。
可以覺得她三心二意,但爲錢上牀的事兒她幹不出來。賣啥不好,賣個身。她也是她姥爺心疼大的,精貴着呢,別人買不起。
靠着座椅,黎筱雨喝的難受胃裡不舒服。
司機一直在問去哪兒,黎筱雨只說你隨意開。找個地兒,我吹風醒酒。
就這麼瞎轉悠,黎筱雨也沒找到什麼順眼的地兒醒酒。兜圈子半天,她的手機在口袋裡響了。
一看電話,是胖子打的。
黎筱雨最近忙,只跟胖子打過幾個電話,告訴他周迦寧要幫他的事兒。胖子激動的傳了幾個視頻給她,她給了周迦寧。周迦寧許諾說給找了個缺,但她太忙還沒安排,一時半會兒沒回復。
好久沒見哥們,回了電話,說自己喝醉了。
胖子跟以前一樣仗義,叫她個小賤人下車,站在原地不要動,他馬上來接。
黎筱雨抓了把錢塞給司機,心想果然還是女人都t靠不住,gy也靠不住,還是她親親的胖子好。大晚上說喝醉,嗖的就能來接。除了鬍子那次表現不行,其餘時候胖子對她真的沒得說。
王明利開着小吉普過來了,瞧她面紅耳赤吹冷風,坐在道牙子上跟失戀女青年一樣,伸胳膊就把她拉起來道:“你丫的是不是又出什麼事兒了?”
“沒事兒,沒事兒。”黎筱雨笑的酒窩好看,摟胖子胳膊,就跟摟泰迪熊一樣自然:“王明利,你最近滾哪兒去了,也不見聯繫我。你是不是把我忘記了。”
從大學喝酒喝到工作,天天蹲一塊地攤吃個烤羊肉,她什麼傻逼德性,胖子不知道?提溜起來丟車上道:“誰把誰忘記了,你哥天天惦記你死活,你在外頭花天酒地,是你把我忘記了。”
黎筱雨眯着眼睛,上車就犯困,等王胖子都開了老遠的路,才拍胸口道:“老孃沒忘記你是哪根蔥哪根蒜!”
“你就吹吧。”王明利開着車。
黎筱雨嘻嘻笑道:“真的,我讓周迦寧看了你的片子,她說你拍的很好,答應安排你職務,你啊,就要飛黃騰達,馬上就超過王文,輪到他給你舔鞋了。”
王明利皺着眉頭道:“你以爲我真指望你了,我纔不信呢,你能躲過鬍子那一劫,就算保了命了,好好窩着混。”
黎筱雨這會兒是真酒勁上頭,暈了,手掌心摩擦着半邊臉,總感覺半邊臉癢,揉完了道:“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最照顧我的兄弟,我一心爲了你,不會騙你。”頓了頓一臉笑道:“你想想bb,他怎麼進的王銘組,怎麼就接了個大活。”
“哎哎,我還真沒問,我就幾天在外接了個廣告。回來就不見那個人妖了。”王明利也是不懂,打了電話問人妖,人妖還神神秘秘,最後說是跟黎筱雨一塊攀高枝去拍電影,正籌備大片子。
“當然是因爲我,他就來了。”黎筱雨這話也沒錯,不是她搭線,bb也勾搭不上傑瑞。周迦寧也不會見他。
“我靠,你他娘真的這麼大腕兒?人家周迦寧憑什麼聽你的啊。”胖子一直都不信,從來就不當真。知道黎筱雨還是大鬍子才進去的。
黎筱雨昏頭懵腦,心口還有點泛疼。
就是這一點疼,針扎一樣。
衛萊的事兒是場大地震,震的房倒屋塌,砸的她斷胳膊斷腿。
周迦寧算什麼?
沒必要那麼傷筋動骨。
充其量也就是根繡花針,就是扎的位置有點棘手,扎心髒裡了。
疼的隱隱約約又清清楚楚。
黎筱雨吸口氣,感覺心口悶,淡淡道:“她喜歡我。”
王明利覺得聽見了一個科幻故事,眯着黃豆大的眼睛,咧着嘴道:“等等,等等。你又不是蔣雯麗老師,她幹嘛要看上你,口味這麼重。”
看上你纔是口味重好嗎?你看看我的臉,瞧瞧,面對現實好嗎。你哥們我好歹也是導演系最好看的姑娘,雖然導演系這一屆也就三個姑娘。但也就是靠我撐住了門面,一個人打敗了整個表演繫好嗎?
本着對自己長相的驕傲和自信,黎筱雨可能跟胖子一直吹牛逼吹習慣了,他們倆個落魄文藝盲流,平時也沒人搭理,在一起就倆人互相吹。當時黎筱雨可能也是顛兒了,掏着手機,翻啊翻啊,翻到了那張周迦寧穿內褲爬牀的照片。
眯眼睛看半天,感覺還是看不到臉,這張就不給胖子看了。
再往下翻,是周迦寧那天光着肩膀頭縮被子裡皺眉頭看她的照片。正臉清晰。
黎筱雨遞他眼跟前道:“混上牀了都。”
胖子也沒見過周迦寧,只聽說是個大美女,瞧照片上那個妹子長得確實不錯,頓時感興趣道:“這姑娘眼熟啊,就是蓋着被子都認不出來是誰,快讓我看看身材,沒準我就想起來我是不是睡過。”
文藝男盲流也就這點出息。
黎筱雨緊張寶貝那樣收了手機不搭理:“滾滾滾,周迦寧喜歡女的,而且她喜歡我,我也喜歡她,跟男人有什麼關係。”
王胖子感慨啊,這喜歡男人的女製片人也太少了啊!都想哭。
開着車,突然也是反應過來了啊,感覺黎筱雨不是開玩笑的,驚得道:“臥槽你大爺!黎筱雨,你t這麼多年也沒說過,你好這一口!你喜歡女的啊。”
黎筱雨挑着眉頭,看着外面的霓虹燈道:“你又沒問。”
胖子差點咬了舌頭,哆哆嗦嗦道:“不是真的吧,你真的跟周迦寧在一起了。”
黎筱雨腦袋懵,想回答,感覺好像也不算在一起,哼唧倆聲被車顛的快睡着了。
胖子吸口氣感覺呼吸都調整不過來,他護了五六年的妹子喜歡妹子……
他一路把車開到黎筱雨家前,總感覺事兒有點膈應,拍黎筱雨的臉:“筱雨,醒醒,到家了。”
黎筱雨醉的略微清醒,爬起來,準備下車。
又聽見胖子道:“小雨,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黎筱雨搖搖頭,打量他一眼。
胖子很關心她,也是圈裡滾打的人,真心心疼道:“你跟周迦寧的事兒是真的嗎?她是玩玩你嗎?筱雨,我知道咱們這行,你可千萬別爲拍戲……你膈應自己,昧那個心情,哪怕咱不拍戲,我就想看你好好的。”
黎筱雨眼睛發直,吐了一直壓心底的真話道:“她不是玩我,她對我很好。我也沒有爲拍戲去跟她,我也挺喜歡她。只是我心裡有一樁事兒一直放不下,可也好,我昨晚上開解了,也終於放下了。”
“那是什麼事兒啊,你也可以告訴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也是最好的搭檔,你知道我也可以幫你做任何事,只要你開心。”胖子貌蠢心善,粗枝大葉但純東北爺們確實很講義氣。
黎筱雨迷迷糊糊道:“我從小喜歡一個姐姐,她對我也很好,我一直誤會她也喜歡我,只是因爲礙於我家的情分不敢承認,我爲她都做好跟父母反目的準備了,但是臨到頭她原來從來也沒有喜歡過我,是我自己越陷越深,難以抽身,我甚至覺得如果不能贏得她的感情,我前面這麼多年簡直都白活了,你是知道我的,我整個大學都沒有對任何追求我的人動過心,只是因爲我在等她,我所有的青春都耗費在一件事上……”
“筱雨……”胖子看她說哭了,趕緊給她擦眼淚道:“我終於知道你這麼多年一個人過是爲啥這個人重感情,可這樣也太死心眼了一點……別人不喜歡你就不喜歡,你也不喜歡她就行。”
黎筱雨哭着沒說話。
胖子溫柔哄她道:“好了別哭了,你不是說你又喜歡上週迦寧嗎,那剛好,你不愛那個姐姐了,就好好跟周迦寧在一起,這多好,大集團的老總,咱們的大金主,她既然真心對你,我也爲你高興。”
黎筱雨喉嚨哽咽說不出話,點點頭嗯了一聲。
胖子對她笑笑,跟從前一樣去摻她,跟她嘻嘻哈哈道:“那改天我也好好爲你慶祝,就當慶祝你脫離單戀的苦海,奔向你發家致富的戀愛,你跟了周迦寧是多好的一件事,說不定你明年就能拿奧斯卡了。”
黎筱雨被他哄的感覺很溫馨,最慘的時候總歸她還是有一個,也是唯一的談得上知交的好友陪伴。
“我拿不了奧斯卡,你知道。”黎筱雨說了心裡話:“我還不夠格,我連一部像樣的長片還沒拍過,我不該那麼驕傲,我應該好好跟你在一起,專心拍片搞創作。”
“那不是咱沒錢,所以沒籌備嗎,如果我手頭寬裕一些,咱肯定會鼓搗出一nb長片的。”胖子總覺得找錢是男人的責任。
“也不是錢的問題,我跟王銘差的太多了,我得好好學點經驗。”黎筱雨內心對王銘的才華和勤奮甚至有些嫉妒,她已經夠努力了,但努力的還不夠。至少離成功是有距離的。
“那你好好學,我知道你能行的。周迦寧既然跟你在一起了,幫幫你也是分內的,咱們有了錢,拍戲就是個水到渠成的事兒。”王胖子心花怒放,總感覺倆人要出頭了:“咱就再不受大鬍子那份氣。”
黎筱雨搖搖頭:“我不想因爲我是她女友,所以她給我錢。如果有一天她肯從口袋裡掏錢給我,我希望只能因爲我是一個好導演。”頓了頓,對王明利也笑了道:“我也希望她啓用你,是因爲你是個很有才華的攝影師。”
“當然,那必須!”王胖子更加高興,清着嗓子道:“世有才八斗,王明利獨佔一斗,分黎筱雨一斗,其餘的天下人愛咋咋整去!”
黎筱雨被他逗笑了,也看着他滿臉笑容,心想,哎呀,王胖子長得真醜啊,長得真醜,沒錢沒地位,媳婦都說不上。她滿心都是媽疼孩子那樣,憐憫了胖子的懷才不遇和胖子是真的長得醜。
醜的她都快酒醒了,被王胖子送回家了。
爹媽跟胖子是熟人,雖然胖子長得圓腦袋,塌鼻子,眼睛黃豆大,咧嘴一笑郭德綱似得,但身板算魁梧,衝那一米八幾的個頭,就算是個頂門柱。是以黎筱雨自從跟他成爲哥們以來,黎家爹媽老要往雖然閨女口味重,但男人醜點沒關係,再說自己家這條件也不想攀個有錢家的路上想,覺得這一身窮酸的男同學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起碼門當戶對知根知底,不是什麼歹人。
王明利對她家人也不錯,平時偶爾小飯店進米麪糧油,都是他開車去拉。
“小王要不進來坐會兒?”黎爹還挺熱情。
“叔叔不招呼我了,你們照顧好筱雨就行,我明兒還工作,不打擾了。”胖子笑笑就要走。
“王明利你開車慢點啊,別撞了。”黎筱雨迷迷糊糊叮嚀。
“你睡好吧,別咒我了。”王明利回了一句。
“那88了你。”黎筱雨實在是困。
打了招呼,一頭躺牀上腦袋還是醉,暈暈乎乎不知東南西北。
腦子裡浮出周迦寧溫柔的臉,還有那幾句特別惡毒的話,眼淚還是掉下來。
心裡異常難受,比失去衛萊有過之而無不及。
嘴角笑笑,不過如此啊。
不過如此。
不過一天時間,她就永遠失去了衛萊。
悽慘的從半山腰掉下去,她就那樣無望的看着自己曾經滿心的熾熱,流星一般從天空墜落。她執拗不過衛萊鋼鐵一般的心臟,拗不過不要命的孫靜彤。
她天真脆弱,敏感無用。普通的一無是處。
事到臨頭,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既沒有得到衛萊的感情,也把自己的感情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