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大家幾乎人人面臨生死關頭,誰個在意他這道士在說些什麼?玄寂大師倒是扭過頭,也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然而喬峰的拳頭逼他甚緊,卻是無暇說話。知非道人自然不會將玄寂瞪他的這一眼放在心上,佛道之爭由來已久,反正早晚都要懟上,這點小便宜算的什麼?知非道人的“政治立場”還是蠻堅定地。
開始喬峰還念及舊情,手上不論如何,總是留了幾分餘地。等到那快刀祁六喪生在喬峰和玄寂玄難掌力交匯之中,卻被這兩位少林高僧一股腦兒全推在喬峰身上之時,喬峰在按捺不住憤怒,決心要大開殺戒,知非道人便聚起了精神,小心留意着。是以,在遊氏雙雄鐵牌碎了要自戕的時候手腕微動,無聲無息點了他二人穴道,算是暫且救之一命。又陸續救下幾人,眼見喬峰終於殺紅了眼,知非道人嘆了口氣,還是忍不住出手了。
“喬兄,夠了!”藉着九陰真經裡的音攻法門,喚回了喬峰的神志,就在喬峰這一愣神的剎那,譚公持着利劍朝着喬峰刺將過來,阿朱忍不住出言提醒:“小心。”
譚婆怒道:“好啊,你這小鬼頭,咱們不來殺你,你卻出聲幫人。”身形一晃,揮掌便向阿朱頭頂擊落。譚婆這一掌雖被白世鏡半路攔下,卻也嚇了阿朱一跳,“呵呀一聲”,竟顯顯跌倒在地。
隨後愛子被殺的單正似是被譚婆提醒了,吩咐大兒子單伯山先殺阿朱,又有六七個人竟也向着阿朱撲來。
受此刺激,喬峰怒罵:“好不要臉!”手中奪過來的圓盾盤旋飛出斬向單伯山,整個人卻憤而欲狂,直欲殺盡在長羣雄。只見他奪過一口長劍,橫劈豎砍,向着阿朱所在的地方殺來。一時間大廳中血肉橫飛,人頭亂滾。
知非道人身形一晃,已然立在阿朱旁邊,擡手推開長刀殺向阿朱的單伯山,接着又是衣袖一拂,施展鐵袖功拂開喬峰扔過來的圓盾。又一一制住來殺阿朱的幾人。隨後對着身邊的薛慕華道:“勞煩神醫好生照看這位姑娘,貧道去攔住喬峰,便是神醫有什麼想法,也等我跟喬峰判了高下再做打算!”他相信薛慕華是個聰明人,定是能聽懂自己的意思,交代了這句話,人已經迎在了喬峰面前。
喬峰現在殺紅了眼,自然認不得眼前這人是誰,只管拿劍便砍,擡掌便打。知非道人身手本就與喬峰相差無幾,然而一個清醒一個狂亂,知非道人自然應付得遊刃有餘。他一邊跟喬峰交手,一邊猶有餘暇,將身邊的羣雄一個一個的點了穴道,拋到走廊。省得給他添亂,也是有心救他們一回。
不多時,便將一干武林中人悉數請出戰鬥圈子。又和喬峰纏鬥了三四十回合,喬峰神志漸漸清醒,見到對面的知非道人,以及四下裡屍骸狼藉,斷肢橫陳,一時間說不出什麼滋味。他本不願與羣雄爲敵,殺傷這麼多人,更非他所願。然而木已成舟,如之奈何?知非道人也適時停了手,道:“方纔喬兄殺意入腦,貧道不忍羣雄死傷過甚而出手,還望喬兄莫要怪罪。”
喬峰苦澀:“喬峰曾立誓不殺半個漢人,如今卻殺傷這麼多英雄豪傑,罪孽深重,道長出手消減喬峰殺孽,喬峰如何敢怪罪?”
知非道人說道:“咎由自取罷了,若非他們不講道義,竟然向一介無仇無怨重傷垂危的弱女子出手,喬兄如何會怒急攻心,險些墜入殺道?若非貧道是個道士,怕是也忍不住要給那幾個無恥之徒一些教訓。”他這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許多豪傑臉上都有愧意,也有幾個卻是憤憤不平,奈何知非道人在制住他們的時候,也順便封了他們啞穴,怕的便是他們聒噪起來,惹人心煩。
突然之間,半空中兩道黑影閃過,砸向知非道人,來勢猛惡。知非道人氣灌雙臂,分花拂柳,將這兩道黑影撥開,羣雄方始看清,撲下的兩條黑影,本是守在屋頂防備喬峰逃走的,卻給人擒住了,當作暗器般投了下來。
緊接着,不給知非道人反應的時間,又是一條黑影從上而下,直撲知非道人,雙掌帶着極強的罡風,惡狠狠地拍向知非道人兩肋章門穴。知非道人倉促間舉掌相迎,但聽噗噗兩聲悶響,知非道人悶哼一聲,後退幾步,搖晃了下方纔拿樁站定。來人也悶哼了一聲,身形微頓,卻又轉身撲向喬峰。喬峰一場惡戰,本就耗費了不少氣力,然後又和知非道人硬橋硬打,此時正是乏力的當兒,眼見這人襲來,他剛有所動作,來人卻身子微側,硬扛了他一掌,制住喬峰胳膊“走!”輕喝一聲,提着喬峰縱身一躍,跳過院牆,轉眼便消失無蹤。
知非道人見此,自然知道那是喬峰他爹蕭遠山,雖然被他偷襲,吃了個悶虧,不過想到這老小子捱了兒子喬峰一掌。便是喬峰氣力大減,那也絕不好受,心裡便平衡了。再回頭看看四周,對着局面大事頭疼。
想了想,他解開衆人穴道開口道:“衆位英雄,我有幾句話要說。”
他方纔救下了大夥兒這是有目共睹,加上和喬峰拆招數十回合也不落下風,是以衆人對他都有些敬畏,雖然心裡或多或少有些不忿,卻也不曾開口,要聽聽他說些什麼。
知非道人說道:“首先這位阿朱姑娘,不論他跟喬峰有什麼關係,江湖向來都有禍不及家小的規矩,大家何必爲難一個弱女子?”
譚婆冷哼一聲,並不說話。單正父子臉色難看得緊,卻也不說什麼。知非道人又說道:“貧道在此請薛神醫醫治這位姑娘,願以先前所說之物相贈,神醫意下如何?”
薛慕華面露猶豫,畢竟見識了知非道人的身手,對於這道士先前說的內功心法自是極爲心動。但如果答應了,很可能得罪在場大多數的江湖中人,得失之間實難計較。這時,丐幫的白世鏡也出面勸說,許下自己得意武學算作報酬,薛慕華道:“這個……”
見他還要作難,知非道人將臉轉向玄寂玄難:“出家人慈悲於懷,兩位大師以爲如何?”
二僧只得說道:“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薛施主不妨救這小姑娘一救。”少林丐幫這兩大佬都發話了,薛慕華自然再無他慮,答應下來,吩咐人將阿朱扶進房中。
知非道人又道:“這第二件事,方纔那黑衣人大家可有注意到,其身形、背影都和喬幫主一般無二。我非是要爲喬峰分辨什麼,但是是否其中有人栽贓嫁禍的陰謀那也難說。至少馬副幫主一案另有隱情大家都算是見證。再說,便是喬峰真的是契丹胡人,本性兇惡,一個人又如何能僞裝三十餘年,不露分毫?若他真的包藏禍心,當初不放下丐幫幫主之位,只憑着他在丐幫的聲望,又有哪個動得他分毫?言盡於此,諸君好生思量,莫要中了他人奸計纔好。”
一口氣把話說完,也不管羣雄是個什麼想法,他也懶得在跟他們囉嗦,說完就走,羣雄還來不及挽留,他年已消失無影。人已消失,卻還有句話遙遙傳來:“對了,有空多去讀讀書,契丹的祖先東胡人商周時期,和咱們漢人祖先都是同一個祖宗,跟匈奴鮮卑這些胡人種族還是有些分別的。一口一個契丹胡種,沒得丟了我華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