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都不明白,您這來京都城小心謹慎這麼些年,是圖什麼?”
醜奴說這句話時,只是隨口的一句牢騷。
隨着她越是瞭解趙祈安,就越是不理解趙祈安。
好端端的土皇帝不做,來京都城受這窩囊氣?
趙祈安只是笑笑,答道:“不出來看看,怎知這天地有多大?說不定,我就成了那夜郎呢?”
“夜郎是誰?很有名麼?”
醜奴眉毛都糾結到一塊兒了,只是糾結的地方,有點兒奇奇怪怪的。
趙祈安只好給她講起“夜郎自大”的典故。
一邊說,心中想起的,卻是在東海所見的那驚豔的一刀。
一刀斷海,三日不合。
直到現在,趙祈安夜裡閉眼之時,腦海中也時常浮現出那令他難忘的這一刀,依舊能夠感受到渾身每一個細胞的戰慄。
他本可以不來京都城的。
哪怕是陛下賜婚,可事後也能假死脫身之類的法子來將自己隱蔽起來。
可他還是來了。
這目的,自然不會是迎娶一個素未蒙面的公主。
他會來京都城……是因爲天武皇!
他想要親眼看一看,天武皇這位“前輩”,究竟走了有多遠。
趙祈安和醜奴說的話,也沒有說錯。
那一刀,讓他意識到自己不該偏居東海而自滿,是該走出來看一看,看看大幹九州究竟有多少風采驚世人的天驕之輩。
趙祈安收回了心緒,對醜奴說道:“你和我說說,你妹妹姓甚名誰,到時候我該如何認出她來?”
醜奴連忙說道:“我妹妹很好認的,叫赤翟羅,和我一樣黃頭髮綠眼睛,長得和其他族人不一樣,個子小小的,貓兒一樣大,皮膚也不是黃燦燦的,挺白皙的。”
說到一半,她又不大自信起來:“但我現在也不能肯定她是不是變得和我一樣了,畢竟我妹妹天賦也挺好的,這麼多年過去……”
變得和醜奴一樣?
趙祈安上下打量了醜奴一眼。
他可沒忘記醜奴的命格詞條裡有一條“禍國之美”的金色詞條。
趙祈安之前就猜測醜奴變成現如今這幅模樣,大概率和她修行的法門有關。
如今聽她這般說,他心中也就確定了下來。
趙祈安見醜奴也不確定自己妹妹現如今長什麼模樣,於是問道:“有什麼比較好認的標記麼?例如胎記之類的。”
“有有有!”
醜奴頓時眼睛一亮,連忙說道:“她左屁股蛋上有一個月牙狀的胎記,特獨特,一看就知道。”
趙祈安:“……你覺得我合適看麼?”
醜奴不大確定道:“這應該也許大概可能……確實是不大合適。”
“淨說廢話。”
趙祈安輕嘆了一聲:“算了,知道名字也就夠了,我應該能夠認的出來。”
大不了等進了須彌山,見到那羣黃金族人,一個個面板看過去,雖是費力了一些,但是靠着名字也足夠認出赤翟羅了。
趙祈安不再去想這個問題,隨後又問道:“若是見到了你妹妹,我該如何讓她信任我?你們之間可有信物之類的東西?”
提到這個,醜奴臉上明顯的流露出了猶豫之色。
她似乎是很糾結,不時擡眼看看趙祈安,又低着頭不知道想啥。
好半晌的功夫,她纔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背過身去,開始解開衣服上襟的扣子。
她這樣的動作,讓趙祈安有點兒擔心她該不會拿出什麼驚世駭俗的東西來。
片刻之後,醜奴轉過身來,將手上之物交給趙祈安:“這個,我妹妹一看就知道了。”
她說話低着頭,有點兒臊眉耷眼的模樣。
可趙祈安低頭看去,卻發現她遞過來的是一個挺普通的東西。
那是一個掛墜,墜子是用不知哪種野獸的獠牙所製成,大概正常人中指那麼長,牙身有點泛黃,估摸着是有些年頭了。
趙祈安接過掛墜,正在手中把玩查看的時候,只聽得醜奴說道:“這是天神達貢的獠牙。”
趙祈安有些意外,將那枚中指長的獠牙湊到眼前仔細看着。
天神達貢,是阿努弋族所信奉的天神,也是黃金血統的源頭。
阿努弋族一直將天神達貢的聖體世世代代供奉着,直到十幾年前被南佛國的禿驢搶走了。
而那名天神達貢,在趙祈安看來,恐怕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道成一品的異族強者,縱然身死,肉身依舊能夠千年萬年不腐。
就和他在東海海底發現的那座仙府中看到的“風霄道人”的遺體一樣,哪怕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依舊是栩栩如生。
不過風霄這位前輩遺留下來的軀體體沒能妥善處置,加之不知道死了多少年,遺蛻之中的靈性早已流逝乾淨。
而達貢的遺體被阿努弋族世世代代供奉,說不定遺體之中仍舊留存着靈性,成爲了遺體中還殘留着生前力量的“聖骸”。
不然南佛國那羣和尚費那麼大勁去搶達貢遺體做什麼?難不成真是因爲這達貢是佛教的“金身明王”?
趙祈安試着將靈力注入這獠牙之中,想要看看這獠牙裡是否還有靈性存在。
可嘗試之下,卻是徒勞無功。
這獠牙宛若鋼板一塊,他的靈力竟是無法穿透這獠牙看到其中內部。
其堅硬程度,恐怕勝過世間大多數所謂神兵的寶器。
只可惜這獠牙就那麼點大一塊,也沒辦法制成什麼武器,這世間恐怕也很難找到能夠將這塊獠牙錘鍊成器的打造師。
醜奴在一旁說道:“達貢的獠牙是阿努弋族世世代代傳承的王族之物,現如今這一對牙,一塊在我這兒,一塊在我妹妹那,爺您只要見到我妹妹,把這東西給她看,她肯定就會相信你了。”
趙祈安點點頭:“好,我明白了。”
“您若是見了她……”
醜奴再次躊躇了起來,良久之後才緩緩開口道:“替我和她說,不要想着報仇,好好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報仇的事……”
她再次變得難以啓齒起來,半晌沒能說出後半句話來。
趙祈安等了許久,卻是沒等到下文。
他拍了拍醜奴的肩膀,說道:“話我會帶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