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腿怎麼了?”
武媚的背影猛地一頓。
“殿下,奴婢無妨。”
武媚轉過身來,向李致行禮道。
只是這一轉身,武媚腿上的問題就更加明顯了。
“你過來。”
武媚看着一臉嚴肅的李致,不敢不從,只好步履蹣跚着走上前來。
唰啦!
李致臉色鐵青,不由分說地將武媚的薄紗宮裙扯起。
武媚漲紅了臉,緊張地將頭扭到了一邊。
李致的眉頭狠狠皺了起來。
大大小小的淤青佈滿了武媚的雙腿,看傷口的顏色,應該都是些新傷。
本是一雙緊實勻稱的大長腿,此刻卻佈滿了傷痕。
李致伸手輕輕摸了上去,武媚不知是緊張還是疼痛,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怎麼回事?”
武媚的臉上依舊是淡淡的,但眉宇間,卻籠罩上了一絲愁雲。
“回殿下,是其他婢女擰的。”
“誰?”
“……”
“是誰!”
“是斐然與悠然。”
“帶上來!”
一旁的小太監從未見過太子如此動怒,慌忙將兩名婢女招來,帶入了書房中。
斐然本以爲,自己方纔的貼心之舉定是獲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睞,於是興高采烈地步入了書房中。
但是一進門,看到臉色難看的李致和一旁捲起了裙襬、露出滿腿淤青的武媚,斐然當下便了然。
“說吧,怎麼回事?”
李致冷冷看向斐然、悠然二人。
倒不是自己當真對武媚心疼萬分,只是李致素來最是看不慣這種霸凌事件。
他只想知道,兩個人合起夥來欺負武媚,究竟是出於什麼原因。
“殿下,請您……請您責罰奴婢!”
“殿下息怒!奴婢並非有意如此啊!”
斐然與悠然雙膝一軟,癱軟在地上,如同兩隻受驚的小鳥。
李致不覺有些好笑,兩個施暴的人倒是挺會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換成其他男人,看到兩女輕聲軟語求饒的場面,必定會心軟開恩。
不知情的人怕是還以爲,是這兩人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呢!
“沒關係,我又沒有責罰你們。”
“我只是想知道,你們爲何打她?”
斐然、悠然擡起頭來,晶瑩的淚珠依舊掛在臉頰上。
“回太子殿下,武媚是新來不久的丫頭,做事總是毛手毛腳的。”
“奴婢們想訓斥她一番,並沒有毆打過她,還請殿下明鑑!”
“你們!”武媚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臉上寫滿了震驚與委屈。
“並非如此啊太子殿下!”
“她們說,奴婢只是個新來的粗實丫頭,昨夜爲殿下解毒,奴才根本就不配!”
“行了行了,我不想聽了。”李致揮揮手,粗暴地打斷了武媚的話。
“你們都下去吧!”
“是!”
斐然與悠然本是憂心仲仲,生怕自己被李致訓斥,甚至趕出宮過去。
沒想到李致卻只是問了個前因後果,並未對二人做出任何責罰!
二人頓時止住了淚水,向李致施禮後,便得意洋洋地離開了書房。
經過武媚身邊,斐然、悠然早已是春風滿面,樂不可支。
而武媚卻依舊跌坐在地上,臉上早已沒有了往日裡的淡定與鎮靜。
錯愕,委屈,失望……
種種複雜的情緒佈滿了她清秀的臉龐。
明明方纔太子殿下還是一副急切關心的模樣,爲什麼現在卻又對自己如此冷漠?
難道太子殿下當真聽信了斐然、悠然的一面之詞嗎?
她想開口求李致把自己的話聽完,她想求李致爲自己主持公道。
但擡頭迎上李致不耐煩而冷淡的目光,武媚又將所有的委屈嚥到了肚子裡。
“奴婢……告退!”
武媚躬身行禮,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
望着武媚顛簸的背影,李致心情複雜。
本以爲武媚會是個殺伐決斷的狠厲角色,想不到也只是個忍氣吞聲的受氣包罷了。
一個只會任人宰割,絲毫不會奮起反抗的人,對自己沒有任何用處。
李致現在如臨深淵,自身難保,自己都不知道做這個太子能做到幾時。
眼下自己身邊,最不缺的就是溫順的小綿羊。
而自己最需要的,則是狠厲尖銳的匕首!
若是能讓武媚自己學會奮起反抗,變得堅不可摧,那麼她就既能自我保護,還能爲自己所重用,成爲自己手上,最爲鋒利的一把匕首。
若是武媚無法在這兇相環生的宮闈中生存下來……
那也只能怪她紅顏薄命了。
在這深宮之中,唯有靠自己,才能生存到最後。
是劫是福,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李致揉揉太陽穴,長出一口氣,有些頭疼。
勝者爲王!
這,就是叢林法則!
無論朝堂上還是後宮中,這都是唯一且至高無上的生存法則。
李致又想起,下午在御書房中,皇帝交付給自己的下一項任務——負責監督貢品入庫一事。
番邦使者的貢品都還在城外,需要三天後才能運送至皇城中。
這件事,還可暫且緩一緩。
眼下真正該着急的,是給自己找個可靠而強有力的靠山。
放眼大慶的文武百官,三公位列羣臣之首,個個德高望重,都是身先士卒、爲大慶江山社稷立下汗馬功勞肱骨之臣。
他們在大慶,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三公之中,太師褚炎良素來看好在軍中威望極高的三皇子李銳,並公開全力支持他成爲儲君人選。
而太傅呂慕白,則一向欣賞自己的愛徒、能言善辯巧舌如簧的九皇子,李興。
三公中,剩下的太保司徒瑾,極具威望,聲名顯赫,位列三公之首。
只是近年來,隨着司徒瑾年事已高,卻漸漸遠離朝堂,隱於市中,不問朝政。
儘管若是能尋得司徒瑾作爲後盾,李致的太子之位固然穩妥。
但二人沒有任何交集,最近幾年,李致在朝堂上見到司徒瑾的概率又近乎於無。
想要得到他的支持,可能性幾乎爲零!
但李致聽說,太傅的小兒子司徒弘毅,就在京城中開了一家生意十分紅火的酒樓。
自己方纔吩咐武媚裝好的兩大桶果汁,就是爲他準備的。
李致舉目,望向窗外低垂的夜空。
看來有必要出宮,去司徒弘毅的酒樓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