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希漢對“月光塘”仨字特敏感,一聽說有兩個說遇“狐仙”的病人是月光塘附近的人,趕緊過去看。
這兩個病人都是中年男子,一雙眼睛癡呆而又含着興奮,有種癡癡迷迷的感覺,很像是傳說中遇狐仙的人那種模樣。一問病史,兩個病人都是答非所問,嘴裡“呵呵”的只知道傻笑。檢查吧,也沒有什麼陽性體徵。
“應該收精神病院啊,怎麼收到鍼灸按摩科呢?”周希漢心裡疑惑起來,這病人誰收的。
正想着,那病人家屬說話了,“醫生,你不會也要我們去精神病院住院吧?”
“怎麼?別的醫生也是這麼說的?”周希漢問。
“對呀,幾個會診的醫生都說我們應該去精神病院去住院,收這裡收錯了。我們知道,但是,有人要我們來這裡住院的,說住這裡沒錯,有醫生能治好這病的。”病人家屬說。
周希漢一驚,問:“誰說的啊?”
“醫生,你別問誰說的,反正,住這裡沒錯。”兩個病人的家屬都這麼說。
周希漢只想罵娘,這不是明擺着要我幫他們治嗎?我就不治,反正你也不知道我是誰。
“我說,你們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呀,這科室沒人能治這病的。你還是轉精神病院吧。嗨,我還問你們喲,他們說遇到狐仙是怎麼回事?”
“前幾天晚上,他們兩個不是爲啥,跑到月光塘去看拜月石,看到了狐仙,一公一母,在那裡跳舞。所以,中邪了。”有個家屬說。
周希漢心裡一動,但很快又鎮靜下來,問:“什麼拜月石?”
“就是月光塘那塊光潔如玉的石頭,傳說那是狼拜月的地方。那晚就有兩個狐仙在那上面跳舞,被我們這兩個倒黴鬼遇着了。”
聽到這兒,周希漢心裡在清楚不過了,那晚,不就是陳瑤師徒和自己嗎?所謂狐仙,還什麼一公一母,那所謂公的,就是自己唄。
周希漢雖然覺得好笑,但他笑不出來,因爲太多的謎團周希漢一直在琢磨,那晚後來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個謎。他很想知道,可是,眼前的兩個“傻子”,癡癡迷迷的,只念叨着“狐仙狐仙”,其他說話也不說。因此,周希漢也無計可施。
現在,需要去趟吳家村了。那裡,很可能是解開這謎的關鍵所在,陳瑤師徒的安危情況,也只有那裡才能知道。
周希漢決定隻身闖吳家村,因爲,他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些是說不清,那晚,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情形心裡沒一點底,那陳瑤,在自己
的內心總有種難捨的影子。
吳家村在月光塘的西北角,地方不大,但有種詭秘的感覺。這些清代建築物建得很牢實,青磚、青瓦,屋檐是挑起的飛檐,粉着石灰,白白的上半截。這百來戶人家緊緊挨在一起,屋連屋、牆連牆,只有瓦是隔開的,一看就知道這是防火的建築設計。
周希漢才進村,就有人上前,問:“這位是周爺?”
“周希漢。”周希漢直截了當地自我介紹,“吳爺,我想見你們的族長。”反正吳家村的男人都姓吳,周希漢對來人稱“吳爺”肯定沒有錯。
那年輕人也不驚訝,似乎知道他的來意,說:“周爺,咱們村長在候着您呢。”
周希漢微微一驚,心想,這吳家村看來不是平庸之輩,幾百年的根基,只怕真的有些高深莫測。他沒有多問,應了一聲“哦”,然後,默默地跟着這人往前走。
“周爺到!”
“周爺到!”
“周爺到!”
周希漢還沒進吳家村的大門,傳報之聲就這麼一層一層往裡傳了去。
好大的威勢,似乎是皇宮一樣。周希漢不禁覺得好笑。
“周爺請。”一個看上去足有六十歲的人,哈着腰,引着周希漢往裡走。
他孃的,這不是去見“吳周”皇帝嗎?這鬼地方難道還有什麼地下皇帝不成?周希漢想。踩在青磚鋪的地面,黑不溜秋的,真有幾分去了古代的感覺。
經過的門檻不少,兩邊的人挺立不動,一股肅穆的氣氛,真讓人覺得這是進了皇宮。周希漢越往裡走越覺得滑稽,心想,都什麼年代了,你們還神神秘秘的在這裡搞封建家族,那天一頂“危害國家安全罪”帽子給你們頭上一戴,沒十年也是八年的徒刑,看你們玩什麼玩?
“太姥爺,周爺帶到。”
周希漢被這話驚醒。暗暗的大廳,仔細一看,原來真還擺着一副皇上臨朝時的架勢。不過,坐在最上面的一位老人並沒有代皇冠,就幾根稀稀拉拉的枯萎頭髮,兩邊站着幾個年紀不一的人。所以,細看起來,他們確實不是在臨朝,也沒有搞什麼封建王朝的事,只不過是個封建家族而已。
“周爺,請坐。”坐在上的老人說。
“謝謝。”周希漢坐在一張看起來有些髒兮兮的舊椅子上,看着最上端的那位老人,心想,這應該是吳家村的族長了。
果然,那老人說話了。
“周爺,我們請你來,是有一事相求,等會我們再商量那事。周爺,聽說你想
買下這月光塘,不是此話當真?”
周希漢一聽哭笑不得,心想,是那個婆子說的,那天自己在月光塘玩,說了這麼一句話,可是,這話有幾分靠得住,自己還說不準呢。看來,這吳家村對這事確實很敏感。
“這話呢,我倒也是說過,不過,吳爺,我周希漢嘴上的毛還沒長齊,說的話呢,能有幾分把握,我自己都沒有信心,多半是算不得數的。所以呢,吳爺用不着緊張。”周希漢說。
“嗯,周爺說話就是這麼謙抑,別人說這話呢,我多半是不會在意的,不過,周爺既然說了,那基本上就是十有八九的把握了,所以,我們吳家村想問一問。”那個老頭說。
周希漢看他們這麼認真,不免也認真起來,心想,這事也只是那天隨意說的,並沒有做真的打算,何必引起麻煩呢?
“吳爺,用不着緊張,我那天只是隨口說的,自己都差點忘記了。不過,我倒是聽到有一夥人準備買下這塊地皮。不知吳爺是否知道?”周希漢說。
“哦,你說歐陽唯偉他們喲。嘿嘿,知道,但不放在心上,一羣狂人而已。我們對他們的狂妄,倒不怎麼擔心,倒是周爺你的想法,我們想探個虛實。周爺,請你回個準信吧。”
周希漢苦笑不已,心想,人家真買,他們倒是不緊張,自己隨口說句話,現在他們倒是較真起來了。在這裡跟他們較真,只怕是討不到什麼便宜。那天,一個後生,三個人就被他埋在了陳圓圓的衣冠冢裡,現在,自己一個人,他們隨便就把自己活埋了,永遠沒人知道。
一股涼意直透周希漢的脊樑骨。
“吳爺,這事呢,我那天也就是隨意說一說,請別較真,我哪裡買得下這麼大一塊地?再說,買下來也不好乾什麼用啊。所以,請吳老爺別見怪,千萬別當真。”
“真沒這想法?”
“沒有。”周希漢可不敢魯莽了。
“唉。”老人深深地嘆了口氣,“你怎麼沒有這想法呢?唉,可惜啊可惜,當初你爲什麼要說着話呢?”
周希漢聽到這裡,不由得打了個冷噤,心想,老子也就是隨口說的一句話,你們就因爲這句話要行兇?
“老爺子,你們別亂來,我一句隨口話,有口無心的。”
“什麼有口無心,有口有心?我說,這地啊,遲早是你的,呵呵,何必謙虛呢?”老人陰惻惻的笑着。
周希漢聽起來毛骨悚然,這不是要把自己埋到那地方去嗎?看來,今天這一劫只怕是難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