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想,四叔該是怕她走丟吧。她的手抖啊抖啊抖,終是抱住了他的手臂。
不同於外表的清瘦,他的手臂結實,似充滿了可護她周全的力量。
兩人的距離又貼近了幾分。
蘇行的大麾一揚,徹底將長歌的小身子護在了懷中。
斜裡突然就出現了幾個懷王府中長歌臉熟的護衛,他們在前頭開道,蘇行便摟着長歌,緩緩在人羣裡前行。
這一條長安街極長。
月亮自雲層裡鑽出來,長安街的月下,熙攘,卻美好。
終於,在一家大酒樓下,人羣漸漸散了開去。其實,人羣早就有了消散的跡象,可奈何蘇行摟着長歌不放手。有兩人對話如下:
“四叔你好鬆開我了。”扭捏的聲音。
蘇行:“跑丟了怎麼辦?聽說這年頭小豬挺值錢。”
長歌跳腳,“你說誰是豬?!”
這是個經不得撩撥的小姑娘,一撥就着。
蘇行的大手就落去了長歌的發上,開始替她順毛,他說:“怎地性子這般毛躁?日後可怎麼嫁人?”
長歌才被舒舒服服順了一會兒毛,這會兒又要炸毛了。她莫名覺着自他口中聽到“嫁人”二字,挖苦人的緊。
但縱然如此又如何,她是他的四叔啊……
想到這裡,長歌瞬間從炸毛的節奏轉換到了憂傷的模式裡。
耳邊一聲嘆息,是他。
眼前一亮,是他一直揹負在身後的手伸到了她面前來,他的手裡頭,舉着個亮亮的什麼東西……
是小豬燈!
“這小豬看着討喜,我見你也歡喜得緊,便替你護下來了。可要?”
小豬燈亮啊亮,照亮了四叔的臉。
燈下,四叔的眼睛那樣亮,連天上的星辰都是比不上。
長歌就哆嗦着手,接過了小豬燈。
小豬燈的火光跳啊跳,溫暖了長歌有些冰冰的手。
長歌下意識就擡頭看了眼面前的四叔,沒了小豬燈的映襯,卻有天邊的月光照亮在四叔的臉上,四叔在對她笑,那樣好看……
突然,頭頂的天空當中傳來極悶的劇烈聲響,長歌耳中嗡嗡一響,“啊”得一聲驚叫,便看見了天空當中四散而開的炫目禮花。
有人在放煙花。
在那巨聲響起的時候,蘇行已護了長歌轉去酒樓的檐下,他的大麾又一次覆在她的身上,那麼暖,那麼暖……
檐下只他們二人。
被蘇行摟在懷中的長歌呆呆不能反應,只愣愣看着天空當中的炫目禮花。
煙花絢爛,綻放不斷。
長歌閉起眼來,只願這樣的好景,永遠別有盡頭。
身上一鬆,是蘇行鬆開了長歌。
自他那溫暖的大麾中退出來,長歌又一次感覺到寒意。
脖頸上一緊,是他動手在她頸間,替她整着暖暖狐裘披風的帶子。狐裘是毛茸茸的白色,密密的一圈圍在長歌的頸間,襯得她紅撲撲的小臉格外粉嫩又討喜。長歌自下而上看着她的四叔,目中帶了些怯怯,又有着難掩的傾慕;她咬着嘴脣,那可愛的欲語還休的樣子,恨不得讓人撲上去咬她一口。
光天化日之下咬人,這當然是浪蕩子的唐突之舉。
蘇行就清了清嗓子,正了身形,對長歌溫和道:“可是餓了?帶你去吃好吃的。”說罷,就要來牽長歌的手。
他的大手眼看就要同她的小手相觸,長歌退了一步,拒絕了。方纔是意亂情迷,此刻人正清醒,長歌覺着自己不能再做錯事了。
蘇行眯起眼睛,眼內有危險之色。
長歌垂落了小腦袋沒看見,“不、我不餓的……”話剛落下,二人間便響起了一陣“咕嚕嚕”的不和諧聲響。
長歌咬脣。
蘇行看着長歌,臉色全變了。他的視線移去她裹得牢牢,卻又難掩身段的肚子上,“原來不是我們長歌餓了,是我們長歌的肚子餓了。”
長歌憋不住了,朝蘇行揮拳頭,“不許笑!”她不就是肚子餓了嘛!她不就是方纔餛飩沒吃多嘛!有什麼好笑的?
可是……啊啊啊啊啊好丟臉怎麼破?!
小拳頭一緊,是他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他帶笑的眸子鎖住她,牢牢地,“在我面前有什麼好害羞的?”將她的小身子拉過來,“去餵飽你……的肚子。”
爽朗的笑聲羞得長歌滿面通紅。那熱度好似再也消不下去似的。
兩人雙雙往酒樓內走。
走了幾步,長歌彆扭,“呀你快放開我的手!”
他牢牢牽住她的小手不放,雖然他袖袍寬大,廣袖落下時便遮蓋住了二人相牽連的兩隻手。可是……可是……她適應無能啊!
偏偏這人正經道:“別鬧,我是怕你走丟。”
長歌:“我害羞。”
蘇行偏頭看長歌,“就憑你我的關係,牽牽小手有何可害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