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個時節天氣燥熱,這般躲在山洞裡也不至於着了涼。
沈約命守衛守好洞口,便招來蓮兒問明瞭情況。
聽罷蓮兒的話,長歌也不禁沉默。他們這一行人行蹤隱秘,要說驚擾了山賊,那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而且,蓮兒說是看見有個宮人下藥,且一藥就藥倒了所有人,那證明下藥的人可能不止一個。看方纔那一幫山賊的架勢,是不止越貨那麼簡單的。看來,是有人故意泄露他們的行蹤,想要裡應外合,把她和大公主滅了。
長歌不覺得自己會和誰有深仇大恨,衛姜更是第一次出來皇宮。
一時間,山洞裡沉默得可怕。
“沈約必定護了二位公主周全。”漆黑的夜裡,那個狀元郎沈約這般道,“下官已放出暗哨求援,我們只需待到天亮。”
“好。”衛姜低低應了一聲。
沈約是有自責的,護送兩位公主是他的責任,可他卻使得公主們入了險境。不論這件事的起因由何,他都難辭其咎。遇上山賊不是他的錯……
但這就是爲人臣子的悲哀。
突地,外頭傳來稀稀疏疏的響動,衆人皆是一驚。
“大人?”是外頭的守衛。黑夜裡看不清東西,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怕先一發而動全身。
沈約衝公主們抱拳,“下官去看看。”
外頭默了一瞬,始終沒動靜傳來。
不知爲何,這個時候,長歌反而沒甚害怕的感覺。她也覺着挺奇怪的,她明明有時候膽小如鼠,可一旦遇上性命攸關的大事,她反而能鎮定下來。
模模糊糊中長歌便有一種錯覺——好似經歷了最可怕黑暗的人,那些小黑小暗便嚇不到她了。這麼想着,長歌更有些意外,她曾經歷過驚心動魄的可怕事嗎?
正走神間,長歌冷不丁聽得外頭的狀元郎沈約低低喚了她一聲。
長歌下意識去看衛姜,心中莫名。
待走去外頭,長歌方有些哭笑不得。
洞口昏昏暗暗的月光下,立着一頭小毛驢。
長歌有些赧然,“這是我家的孩子。”
沈約卻仍不能放心,再三確定大灰身後沒跟了賊人,方同意放了大灰進洞。
似乎感染到主人沉重的心情,大灰也變得沉默起來,也不“嗯啊嗯啊”叫了,只拿驢脖子蹭着長歌的胸口。
“還真是養驢子貼心。”衛姜就說了這麼一句。她聲音裡有惆悵。長歌這纔想到,衛姜最喜歡的那些馬兒都在這次的隊伍裡。山賊遇上寶馬,那馬兒估摸着多半是有去無回了。
蓮兒幫着長歌給大灰做了一番全身檢查,發現大灰還是受傷了的,背上有一道小鞭傷。
對上大灰溼漉漉的眼,長歌不厚道地想,大灰能逃出來,或許不是因了它聰明,而是它被山賊嫌棄了。寶馬在前,誰還會有事沒事去扛一頭驢子回家啊!而且必定是頭倔驢。
長歌就拍了一拍大灰的驢腦袋,其實,長歌還是高興的,大灰能循着味道找到自己,這對於一頭中華土驢來說,已經相當高智商了。
男人們在外頭守夜,女人們在山洞裡睡覺,卻不敢睡得太熟。
不知睡了多久,長歌隱隱約約聽見了腳步聲。
她猛然睜開了眼睛,藉着點點星光,她看見沈約匆匆進了山洞,他聲音沉沉,卻仍舊是穩的,“公主,賊人追來了。”
五個護衛齊齊上前攔住山賊,沈約護着三個女人走。關鍵時候,大灰髮揮了妙用,三個女人上了大灰,沈約牽着大灰,如此,他們的行程便能快一些。
後半夜裡,月亮又自雲層中跑了出來。
打鬥聲極響,他們不能確定來了多少山賊。
長歌被蓮兒和大公主護在中間,不經意間,她一個回頭,便看見山洞門口的那一處,一個守衛被當胸砍了一刀。立時就有鮮紅的血噴灑出來,染紅了長歌的視線。下一瞬,大灰繞過一塊巨大的岩石,那一處的打鬥便看不見了。
長歌的心低低悶悶,難受得厲害。
沈約腳程極快,大灰勉強才能跟上。
因了對地形的不熟悉,他們下到山腳時,天邊已現了魚肚白。
這個時候,山道上突然就響起了馬蹄的聲音。聽聲音,來的人還不少。
“是援兵嗎?”坐在最前頭的衛姜低聲問了下方的沈約一句。這般看去,沈約的衣衫亂了,身上也有血跡,但衛姜覺得,這樣的沈約在她眼中,愈發好看了。
沈約沉着一張臉,“不能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