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姑娘替那沉默的黑服男人倒了一杯酒,黑服男人卻未動,半響,只聽他沉聲道:“他畢竟是我的父親……”
長歌腦子一懵,猛地就瞪大了眼睛。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
真的是天要不亡她啊!這個聲音分明就是衛衍!
長歌的心在瘋狂叫囂着衛衍的名字,衛衍衛衍!長歌在這裡啊!
可是,因了藥效,她發不出一點聲音。她試圖站起來,可是,此刻,她連動一動小手指都費力。
臉上的紗麗簡直不要太礙眼!
衛衍衛衍,蒙上了紗麗的長歌,你就認不出了嗎?!!
怎麼辦?怎麼辦?衛衍就在眼前,她竟然不能向他求助?!長歌又急又氣!
不過,長歌覺着,衛衍總能認出她來的。有了這麼個認知,長歌心下的害怕都消了,她發誓要把這個青樓夷爲平地,一點渣渣都不剩!
那一邊,年長的男人又在說話:“賢侄這些年來兢兢業業,那位卻仍在防着你,賢侄可甘心?”
覺得危險解除,長歌的心神就能稍稍集中一些了。聽罷了年長男人的話,長歌有一瞬間的愣神,她不是無知婦人,在皇宮中生活了那麼些年,爾虞我詐她也略知曉一些,此刻,直覺告訴她,衛衍同這個年長男人的談話,有些不同尋常。
“沒什麼好不甘的,君臣父子,天經地義。”
年長男人就笑了笑,“賢侄有雅量。”
儘管隱晦,但長歌仍敏感地察覺到衛衍同這個陌生男人談論的是誰,是長歌同衛衍的父皇——高辛帝!
這個年長男人明顯在挑撥衛衍同父皇的關係,衛衍雖然從頭到尾都未鬆口動搖,可他話語中漸漸的遲疑,長歌不是辨不出的。
衛衍他在想什麼啊?這個陌生的男人又是誰?!
“叔父無需再勸,侄兒的主意不會改變。”衛衍沉聲道。
那被他稱作叔父的男人則是嘆一口氣,舉杯飲酒,道了一聲:“我的提議始終在,賢侄可回去細細考慮。”
衛衍也舉杯,他正要說些什麼,只聽“叩叩叩”三聲叩響,有人在敲門。
敲門聲只響了三聲便沒有了。門外那人,未見其人,未聞其聲,單隻從敲門聲響卻能辨得那是一個有禮而生疏之人。
有人開門,長歌自眼皮子底下就看見了一個白袍男人在朝她走來。
是的,確實是朝她走來,因這男人走來桌邊,就自顧在她身邊的空位上坐下了。
男人的衣袍寬大,坐下時揚起淡淡的風,使得他的袍角輕輕捲起,捲到了長歌的手背。長歌閉上眼睛,在一室的酒香和脂粉香中,她聞見了淡淡的竹木香。
“四叔。”長歌聽見衛衍沒甚語調地喊了一聲。
身邊這人一聲低笑,算作了應答。
長歌一個激靈,渙散的意識又聚攏了幾分。
能被衛衍喚作四叔的;坐在她身邊,能讓她有那樣熟悉感覺的,不是那人是誰?
“四弟姍姍來遲,當自罰一杯。”方纔那個年長男人笑道。
蘇行笑,“你們早到了,我有什麼辦法。”
長歌想笑,卻是笑不出來。現在,她是完全安心了,有她的四叔在,她就覺得安全了。這感覺來得莫名,連長歌自己也沒能意識到。
年長男人倒是笑笑不在意,只是道:“四弟此次醒來,性子倒是變了不少。”
蘇行回:“人總是要變的。我說的對嗎,小侄?”這一聲小侄喚的自然就是衛衍了。在兩位叔叔輩的男人面前,衛衍顯得有些沉默,眼下卻是直接被蘇行點了名。
衛衍想了想,回:“七年前,侄兒尚年幼,對於四叔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
長歌聽出來了,衛衍這說的應該是實話,七年前,他也纔是十一二歲的少年。
正思忖間,長歌猛然聽見蘇行道了一句:“陵王此次進京,不是隻爲賞這衛都第一青樓的花顏這麼簡單吧?”
陵王?
長歌隱約記得陵王好似是他父皇的大哥,鎮守邊關的藩王,怎麼就突然出現在衛都了?
陵王爽朗一笑,這般一笑,便叫人分不出他的年歲了,“你老哥我就是好這一口,四弟你又不是不知。未曾料到我與賢侄也就坐了一個時辰不到,四弟你就追來了。”這話說得似乎是有深意,可惜長歌聽不出來。
蘇行道:“嗯,那是因我關心你們,怕你們醉酒鬧事。”
陵王&衛衍:“……”
接下來,三個男人就有一搭沒一搭說些無關緊要的風雅事,長歌聽得昏昏欲睡。她不是真的要睡,是這藥效來了沒辦法她不得不睡。
她有些失望了,怎麼坐了那麼久,衛衍和四叔一個都沒發現她的存在呢?不要他們最後都走了,她還只呆呆坐在這裡啊!
你們怎麼就沒一點反應呢?你們叫姑娘來難道只是讓人家呆呆坐冷板凳的嗎?你們好歹、摸、我一下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