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只是暫時住在這裡,很快就要回國的哦。你以後有時間,可以去菁城找我。”
涼夏愛憐的摸摸她的頭髮,看到小丫頭失望的神情有些於心不忍。可她不希望西澈用這樣的謊言哄騙孩子,更不希望奕輕城會誤會。
“我好像還沒吃飽,最好再來點點心,最好再捎上一隻烤雞。”醜女人的眼珠轉了一轉,隨即興奮的獅子大開口。
“還有還有,菜場的蔥油餅也買回來幾張。醬牛肉,天婦羅,壽司,還有烤肉……”
涼夏奇怪的對着她看了又看,她要是不開口大家都忽略了還有這麼一號人物在。
醜女人如數家珍,轉瞬間就已經數落出七八種吃食。只聽得僕人們不知如何是好,連一直在旁扁嘴的小丫頭也睜大了眼眸,驚愕的將小元寶嘴兒長成了圓形。
奕輕城皺着眉,將對方有些僵硬的表情連同那些不太自然的微笑收入眼簾之中。
自古以來都是女爲悅己者容,一個女子若是連自己的相貌都不在意了,就意味着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了值得她去取悅的人。
那麼這女子的一生,將會變得無比寂寞。
儘管她的臉盤很大,腮幫子處鼓鼓囊囊的,不是塞滿了食物就是本身就綴着很多肥肉。相貌實在令人不敢恭維,但是他卻發現了很可疑的地方。
京極西澈屏退了衆人,邀請他們去了旁邊的餐廳用早餐。長長的西式桌子擺滿了食物,應有盡有,給二十個人吃都綽綽有餘。
奕輕城不動聲色,只是在僕人端牛奶上來的時候猶豫了一下。
“你昨天的建議,我考慮過了。”西澈把自己的牛奶端過去,“你不放心可以喝我的,不會有毒。”
“我並不擔心你會下毒,”奕輕城冷冷一笑,“我不愛喝牛奶,只好辜負你的美意了。”
“可我記得涼夏很喜歡喝,難道愛一個人,不是愛屋及烏?”西澈狀似無害的笑了起來,“我始終認爲,這世上沒有男人會打動她。
也許她一時之間會迷失方向,但她不愛任何人。”
“西澈,我們來不是說這些的。”涼夏不想聽他說無關緊要的事情,“你掌管京極家族,日理萬機,我們還是談重要的事情比較好。”
“行,既然你們有誠意,那我也開誠佈公。”他把奕輕城面前的牛奶端過來喝了,一點都沒浪費。
“我可以告訴你們奕重生的下落,包括當年的爆炸案內幕。你們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訴你們。只是,”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她的臉上,“去銀行貸款還需要抵押呢,你也要讓我看到誠意才行。”
“那就不必談了,”奕輕城冷酷深邃的黑眸緊緊附在他臉上,“我不會把涼夏留下。”
“哦,那要是我拿你母親的秘密來換呢。”京極西澈對着身邊的人使了眼色,很快就有人端上來一盆蘭花。
“餘慧心生前很愛蘭花,這盆是她來日本的時候親手種下的,現在物歸原主。”
“你知道多少,”奕輕城冷酷地盯着他,“或許我調查的不會比你少。”
“剛纔的醜女人,和爆炸案的事情息息相關,她的事情你是絕對查不到的。
至於奕重生,我雖然不清楚他現在的準確位置,但京極家族當年就是靠打探消息起家的,找人肯定比你在行。”
京極西澈和他們交流時用的都是中文,非常熟練。涼夏記得他以前是一句中文都不會說的,她離開那一年說的都是磕磕巴巴的。
這纔多長時間,他如果自己不說,誰知道他是日本人呢。
“當年,京極家名下的子公司去菁城投資,生產的並非是能見光的東西。你應該猜到了,之所以工廠會爆炸,那是爲了掩人耳目,方便撤退。”
奕輕城脣角勾起一抹弧度,並沒有覺得驚訝。
他穿着做工精良的西裝,身材削長完美,兩條堪比模特的長腿被高檔西褲裹起來,渾身散發着高貴與冷酷的氣息。只是西裝的下襬處,
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褲子被抓皺了,指關節發白。
“你們要隱藏的,不僅僅是材料和設備,還有設計圖。”他黑眸冷厲,“你們怕被人知道的,是軍火。”
涼夏“當”一聲把叉子掉到了地上,驚訝的話都說不出來。
“是,沒錯,”京極西澈也不隱瞞,“這樣冒險的事情,放在眼皮子底下太危險。正巧菁城那時候招商引資對外企大開綠燈,還有什麼比暗度陳倉更有用呢。”
“你們做的那麼隱蔽,爲什麼突然想炸掉工廠?”奕輕城的聲音飄渺而陰森。
“餘兵遠發現了異常,他告訴了你的母親。不得不說,你母親人如其名,非常的聰慧。她抓住了不少的疑點,工廠隨時都會被人查處。
還有更關鍵的,設計圖出了問題。”
西澈拿出一隻筆,從口袋裡掏出一本本子,很快就畫了一幅圖給他們看。
“當時的設計圖出現了不少問題,尤其是子彈。京極家希望製造一種與衆不同的彈頭,比普通的子彈殺傷力強十倍。
可惜事與願違,一直到工廠爆炸,都沒能實現他們的願望。”
“可是,你們爲什麼要找我爺爺合作,他一開始就知道是不是?”涼夏忍不住問道。
“我並沒有參與當年的爆炸案,雖然我也姓京極。”西澈不悅的放下筆,“最開始選定的人選,是奕啓東的哥哥,不過他寧可死也不願意和家族合作。
無奈之下才想到了奕啓東,他那個人野心勃勃,一門心思希望自己闖出一番名堂,可謂是一拍即合。”
“這麼大的合作,參與的絕不止奕家,還有哪些人牽扯進來了?”奕輕城一針見血的發問。
“參與的人當然很多,我這裡有份名單,包括當初審批時的官員名單,都在。不過,這麼重要的東西,代價很大的。”
西澈和奕輕城對視,他身着一件寬鬆的黑色和服,腰間並未系綁帶,而是鬆鬆垮垮的隨便披着。
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股渾然天成的風雅,那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雖然炯然有神,但是射出的光芒卻是尖利又刻薄。
薄脣雖然好看,也抿得極冷。像是隨時隨地都處在防備的狀態,已然不相信天下間所有的人。
奕輕城也考量着他話的真實性,同樣的,他也想到了一直糾結的問題。
“我母親的死,是因爲發現了你們的秘密嗎?是你們害死了她,故意製造了意外。”
“這個,”西澈拖長了聲音,“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也是打聽來的消息,並沒有親眼所見。或許是有人殺了她吧,或許沒有。”
“我答應你的,我會做到。”奕輕城起身,“告辭了。”
“既然來了那麼着急回去幹什麼,”西澈目光陰沉,“涼夏在日本待了三年,也算半個日本人了。
這麼辛苦回來一趟,不如到處走走,我已經叫人備好了車,你們隨時可以出去玩會。我還有事情要處理,失陪了。”
等他走了涼夏才鬆了一口氣,現在的西澈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給她的壓力好大。
“他從前不是這樣的,時間真的能改變人。”
“未必,”奕輕城面色平靜的接了話,“有些人只是隱藏的很深,沒碰到機會而已。京極西澈能回到本家,並且能被加以重用,全因爲他的才能。
你沒發現他畫一幅子彈的設計圖只需要很短的時間嗎,如果京極家背後真是做軍火生意的,那麼他這樣的人才實在是不可多得。”
“我只知道他的媽媽爲了可以擺脫家族的控制,付出了很大的代價。要是她知道用命換來的自由,就這樣被兒子出賣了,她在地下也會不得安寧。”
涼夏心裡憋的難受,華麗古老的城堡,大約是每個女人心中的夢。可是真的住了進來,才發現這兒只是一座華美的監獄。
“他病得很重。”奕輕城冷酷的臉上隱着早慧的成熟與淡然,“而且是無可救藥。”
“你怎麼看出來的?”涼夏驚訝的伸指掐了掐他的臉蛋,難以置信的問道。
“一個人,因爲突然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或東西太過傷悲,身體不由自主的把對所失去事物的感情轉移到另一種事物上的病症。
比如失戀了,有的人會狂吃,狂買東西,或者頻繁相親。京極西澈對於權力的着迷,就是一種病。”
奕輕城閃不過她的侵襲,沒好氣的任憑自己的面頰被她侵襲。
“啊?”
聽了他的話,涼夏嚇了一跳。隨後一想,卻也是一樣的感慨嘆息。
“不過,西澈的媽媽很早就離開了京極家,那一對龍鳳胎怎麼來的?”
“並非他的媽媽生的,”奕輕城猜測,“京極家爲了保證血緣的傳統,男子不娶外面的女人,女子不嫁外面的男人。那對龍鳳胎……”
他冰冰涼涼的氣音不帶一絲溫度,話一出口,她打了個寒戰。
“這一趟也並非沒有收穫,我猜測當年被牽扯進來的人,除了奕家,宮家肯定也有份。但是官員就很難說了,那些被調離的人,要去找頗費周折。”
“宮望予?!”涼夏想起他那讓人從心裡發毛的痞笑和不擇手段的行徑,真是讓人有種大白天活見鬼的感覺。
“是,還有剛纔的醜女人,她也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