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命運操盤手
兄弟情這種東西，既看個人的品性，也看出生的環境。
如果家境貧寒，又趕上兩個重情重義的，那是一定要互相幫助、兄友弟恭一番的。
但如果是家裡很有錢，特別是如老趙家這麼有錢，整個天下都是他們的產業的，爲了誰能夠坐上那個位置，多半就不存在所謂的兄弟情了。
雖一母同胞，那也是要殺個人頭滾滾、你死我活的。
前有唐太宗李世民囚父殺兄，本朝有太宗趙光義斧聲燭影，都是爭家產惹的禍。
皇后自知沒有表面上那麼寬容，她不會支持與自己爭鬥了一輩子的王貴妃的兒子趙楷，但也未必鐵了心支持太子。
太子是先皇后所生，向來與她不是很親近，她也沒必要貼上去支持太子。
但趙佶不一樣，都是他的種，他可不希望那邊自己剛死，這邊就打得你死我活，上演一幕“停屍不顧，束甲相攻”的戲碼。
他也知道，眼前能夠影響到趙桓的皇子，也就只有趙楷一個。其他的，要麼耽於玩樂，要麼氣候未成，都不足以構成多大威脅。
當然，如果柴構沒有敗露，他纔是最大的威脅，但現在就不用考慮他了。
眼下，趙楷看似心灰意冷，但誰知道是不是蟄伏起來，等待一飛沖天呢？楚莊王故技，不可重施呀。
但就此放逐或者是圈禁趙楷，趙佶又不忍心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怎麼能因爲可能存在的隱患而對自己的兒子下此狠手呢？
那麼，讓他們兩個娶一家的女兒爲正室，似乎可以比較大的程度消除爭鬥、彌合裂縫。親上加親，好像也不錯喲！
“我不要。”趙桓和趙楷異口同聲。
然後互相看了看，趙楷主動退避：“太子先說吧。”
趙桓點點頭，算是承讓了：“那個朱濂，呃，宋璉，心思頗多，又加上美貌無比。如果娶了她當太子妃，必然會導致孩兒分心，無心朝政。我不要！”
嫌人家聰明又漂亮？
這是什麼毛病，還有救嗎？
你確定不是你不是叫凡爾賽·桓？
趙佶笑了：“將來你繼承了大統，她就要統領後宮，心計還是要有一些的。”
嗯，看來趙佶也不是太蠢，知道自己身邊的女人不都是傻白甜。而且，看起來似乎還很欣賞心機表的樣子。
趙桓搖搖頭，跟他老子辯駁：“古有褒姒、妲己、趙飛燕、楊玉環等妖女禍國殃民，致使朝政腐爛。我不想要美女呀！”
不知道這傢伙都是從哪裡聽來的歪理邪說，竟然使他的三觀扭曲到這種程度。
先不說那幾個女人是不是有本事禍國殃民，單說你這些昏庸的帝王甩鍋的行爲，就足夠無恥了。
哦，天下崩亂都是妖女作祟，合着沒你什麼事兒是吧？
你連個女人都抵抗不了，這皇帝還當他幹毛呢？
小桓子，我相信你，加油哦！
你一定能抵抗住，並且帶領大宋走向人生巔峰。
趙桓無奈地翻翻白眼，只能忍氣吞聲地接受了命運的捉弄。
大不了，以後咱都不近女色也就是了。
趙桓嫌宋璉太優秀，趙楷卻是嫌那個宋鳳英太差勁，太粗魯，太無禮，太瘋瘋癲癲。
“這個姑娘有那麼差勁嗎？”
皇后沒見過宋鳳英，不知道那個“妖女”的厲害，還以爲和她姐姐一樣，都是心計頗重的人。
但既然要當王妃，重點兒也就重點兒吧。
王府也一大攤子人和事，沒點兒心思也容易出亂子。
“她哪有心思，那就是個缺心眼兒啊！”
趙楷實在是不想再往事重提，說多了都是淚啊！
更可氣的是，那女子居然還說什麼要嫁給本王，說本王“好欺負”，真是氣死我了。
趙佶也沒在現場，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他知道趙大錘無所不知，就問道：“父皇以爲，那宋鳳英如何？”
“傻白甜。”
“呃……”
“哦，就是看起來傻乎乎的，白白的，很甜美的意思。”
傻乎乎的，似乎不太適合當正室呀？
但趙佶一想，傻點兒其實也挺好的。
至少沒那麼多的勾心鬥角，也可以讓心事重重的趙楷開朗一點，不要老是對他不能坐上那個位子耿耿於懷。
人生，除了權勢地位，還有許多有趣的東西，需要我們去發現，去探索。
只要趙楷熄了爭權奪利的心，一世的安穩王爺，還是能保證的。
到時候，咱們父子結伴同遊，天下何處去不得？讓桓兒一個人在宮裡殫精竭慮，每天操勞國事，豈不妙哉？
再加上，太子妃和王妃是親姐妹，有兩個女人在其間緩和，也許就不會發生兄弟相殘的悲劇了吧？
太上皇真是高明啊！
趙楷想了想，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娶誰不是娶啊，大不了就當娶個祖宗回家，每天放在香案上供着就是。
眼前這個局面，很明顯也沒有反對的可能。
哎，認命吧！
有認命的，自然也有不認命的。
賜姓的旨意傳到朱伯材家，從此他就叫送菠菜，呃不，宋伯材了。宋伯材就知道，太上皇的話是真的好使，兩個女兒嫁入皇家，已成定局。
真是不知道哪天燒對了高香，讓瘋瘋癲癲的二丫頭也能嫁出去，甚至是嫁給了才華橫溢的三王子趙楷。
大丫頭能嫁到好人家，那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也絕沒有想到，能嫁給太子，成爲正室。雖然現在還沒有下聘，但側妃家是不可能享受賜國姓的榮耀的。
那就是太子妃，那就是將來的皇后了啊！
真是祖宗顯靈，祖墳冒青煙了啊！
到祭祖的時候，一定要多準備些祭品，感謝祖宗十九代們的保佑。
跟吃了蜜蜂屎一樣開心的宋伯材相比，宋鳳英簡直高興得像吃了幾噸蜜蜂屎。
當她喜滋滋地跑去，找爹孃商量什麼時候出嫁的時候，卻發現向來溫婉賢淑的姐姐，正在哭泣。
“怎麼啦姐姐？你這是喜極而泣嗎？”宋鳳英嬌憨地往母親懷裡一鑽，扭啊扭的跟紡線似的轉了幾下，又反過頭來問宋璉。
宋璉擦了一把眼淚：“沒事。只是捨不得爹孃罷了，沒事兒！”
說着沒事兒，那眼淚卻是越擦越多，越擦越多，如斷了線的珠簾一樣，簌簌掉落。
宋鳳英就是再缺心眼兒，也看出來這不是高興的眼淚了。
這是真傷心啊！
太子不好嗎？太子妃不榮耀嗎？
爲什麼姐姐還會如此傷心呢？
宋璉搖搖頭，強作歡顏：“太子很好，我也很滿意。真的，很……”
當違心的話，再也說不出來的時候，眼淚也就冒了出來。
宋伯材哪裡受得了這個，一拍桌子：“他孃的，老子不伺候了。我這就進宮面聖，就說我家女兒太差太蠢，不配和皇家結親……”
“萬萬不可！”
宋璉急忙阻止：“孩兒從未聽聞，有哪家女子敢在婚事方面違背官家旨意。且當今太子監國，以他那睚眥必報的個性，必然會對父親不利。”
“能有什麼不利？大不了，擼了我這個沒用的破官，咱們回家種地。他還能殺了我咋的？”
想起趙桓那扭曲的表情，和那眼底隱藏着的嗜血欲 望，宋璉不禁不寒而慄。
他真的幹得出來的呀！
我能爲了個人的好惡，而置父母幼弟於險境，讓單純的妹妹空歡喜一場嗎？大不了，進了太子府之後一言不發，任他折磨吧！
宋鳳英不樂意了：“不行！沒理由讓你跳火坑，我在旁邊享福的道理。咱們倆都不嫁了，看他能如何？”
宋伯材想了一下，對他夫人說道：“爲今之計，只能是委屈夫人一下了。”
宋夫人是個本分人，沒想到一場大喜事要變成喪事，早已經亂了陣腳，只能訥訥地等着宋伯材安排。
“我會以不守婦道之名，寫下休書，提出和離，就說，就說小寶是你和別人私通所生，和我們家沒有任何關係……”
宋夫人大怒：“你怎麼能憑空污人清白？”
“只有這樣，你才能活下去，才能給咱們家留下一條根啊！休得多言，我現在就寫，你現在就收拾收拾，回你孃家……”
眼看一場人間慘劇就要上演，忽聽僕人來報：“太上皇有口諭，請宋大人攜夫人及二位千金、公子，入宮一敘。”
宋伯材跌坐在椅子上：“完了！這是要把我們家一網打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