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落難農家

慕容守城驚嚇不已,大口喘着氣,回頭一看,見是一個十來歲的女孩站在那裡,模樣俊美。只見那女孩摸摸黑狗的頭,說道:“大黑,回家去吧。”那黑狗十分聽話,搖搖尾巴跑回去了。

這時女孩擡起頭來,看着慕容守城問道:“你是誰,從哪裡來?”

慕容守城看着她,說道:“我從“守城谷”來,要回去找我孃親。”

那女孩聽到“守城谷”三字,眨着眼睛說道:“你說的地方,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忽聽慕容守城肚子一陣響,而且響聲很大,慕容守城甚覺尷尬,低下頭不語,那女孩道:“你很餓嗎?”

慕容守城點點頭。那女孩說:“你等着。”說完跑進家裡,一會只見那女孩拿着兩個菜餅子出來,遞給慕容守城。慕容守城餓極了,大吃起來。那女孩又端出來一碗水,慕容守城喝了。說道:“謝謝你。”說完拿起木棍,就要離去。

那女孩見慕容守城要走,說道:“你要走嗎?去那?”

慕容守城道:“我要回守城谷,去找我的孃親。”

那女孩道:“我聽說前面的道路都被兵士封鎖了,見小孩就抓,你這樣前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慕容守城驚道:“前面還在抓小孩子麼?”

那女孩道:“我爹爹是這樣說的,好像是在抓青州降將慕容智的兒子。”

慕容守城聽到女孩稱呼自己父親“青州降將”,想起母親的話來,一把抓住那女孩說道:“不許你說慕容智是青州降將。”

那女孩忽見慕容守城的樣子可怕的很,自己的胳膊又被他弄得很疼,哭喊道:“放開我。”慕容守城已經失去理智,只是拉着不放。那女孩突然低下頭去,在慕容守城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慕容守城雖然疼痛,但仍未鬆手。

忽見一農夫從院中跑了出來,正是那女孩父親,見一個小乞丐正在拉扯自己女兒,也不問明緣由,上去給了慕容守城一把掌,慕容守城被他扇了一個跟頭,眼冒金星,嘴角帶血,口中卻喊道:“我父親不是降將,是頂天立地的好漢。”說着跑開了。也不知跑了多長時間,慕容守城感覺頭一陣眩暈,只覺天旋地轉,暈倒在地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慕容守城醒來了,發現自己躺在土炕之上。慕容守城扭過頭,發現一個女孩坐在牀邊,瞪着眼睛看着自己,正是與自己拉扯的那個女孩。

那女孩見慕容守城醒來,高興的蹦起來,說道:“你終於醒了,你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慕容守城很吃驚,沒想到自己竟昏迷了那麼長時間,說道:“是你救了我?”

那女孩道:“是我爹爹,他昨天打了你,感覺過意不去,就去找你,發現你暈倒在路上,我爹爹就把你揹回來了,還有我昨天咬了你一口,你不要介意。”說完看着慕容守城的胳膊。

慕容守城道:“我怎麼回怪你呢,你們家救了我兩次命,我感激還感激不盡呢。”

那女孩道:“你不介意就好。”說完出屋去了,一會端進來一碗湯來,說道:“你趁熱喝了吧,這是熬的藥,是爹爹專門爲你熬製的。”

慕容守城眼睛溼潤,說道:“謝謝你們。”

這時只聽一個聲音道:“婉兒,他醒了嗎?”

只見一個男人走進屋來,正是那女孩的父親。原來這村莊叫唐家莊,全村二十幾戶都姓唐,男子叫唐玉魁,這女孩叫唐婉,是這村莊的村民。只聽唐婉道:“爹爹,他醒了。”

唐玉魁走過來,見慕容守城躺在牀上,臉色還是有些蒼白,知道這是大病一場的結果,坐到牀邊看着慕容守城,眼神中充滿關切,對慕容守城道:“粗人鄉村野夫一個,昨天不問青紅皁白的打了你,內心真是後悔無比,請你原諒我。還有你身子太虛弱了,還發着燒,就在這好好養養吧。”

慕容守城見自己和唐玉魁父女素不相識,卻承蒙相救,心中感激,說道:“昨天是我怒火攻心,失去了理智,是我先傷到你女兒的,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還有你們家救了我兩次命,今生我一定會報答你們的。”

唐玉魁道:“談什麼報答不報答,我知道,你是青州刺史慕容智的公子,外面抓的小孩就是你吧?”

慕容守城點點頭,說道:“你們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

那女孩插話道:“你發着燒,還一直說着夢話,說什麼我爹爹不是降將,是好漢之類的,我們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慕容守城心道,原來是自己說出來的,只聽唐玉魁說道:“慕容大人親民愛民,救他的兒子理所當然。”

慕容守城聽唐玉魁提到自己父親慕容智,眼含淚花,唐玉魁見此,知道多說無益,說道:“你剛醒,不易多說話,婉兒,我們出去吧,讓他好好休息休息。”說完拉着唐婉的手出去了,慕容守城見唐家父女出去了,想起母親,忍不住抽泣起來。

慕容守城喝完藥,感覺頭髮痛,睡意十足,又睡了起來,這一睡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感覺頭不是那麼疼痛了,身體也不是那麼冷了,從牀上下來,披上衣服,來到院中,只見唐婉正在生火做飯。唐婉見他出來,說道:“城哥哥,你病還沒有好,怎麼出來了?快回屋裡吧。”

慕容守城道:“不礙事的,我已經好多了,剛纔你叫我哥哥?”

唐婉跑過去,搬來一把小椅子,說道:“爹爹說我應該喊你哥哥,那你坐會吧,飯一會就做好了。”

慕容守城坐下,見唐婉忙前忙後,自己卻插不上手,心裡過意不去。過了一會,慕容守城問道:“你爹爹呢?”

唐婉道:“他進山打獵去了,爹爹說你身子骨弱,進山打點野味給你補補,今天晚上我們就有肉吃了,還有骨頭湯可以喝。”

慕容守城見唐家父女對自己如此之好,心裡無比感激,說道:“你們父女對我的好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

唐婉一笑,說道:“爹爹說,你爹爹是好人,我們應該照顧好你。”

過了一會,飯熟了,唐婉揭開鍋,慕容守城見篦子上熱着幾個菜餅子,鍋裡是米湯,說是米湯那米粒清晰可數,慕容守城聽母親說過百姓清苦,沒想到卻這麼清苦。

唐婉給慕容守城盛了一碗湯,又遞給他一個菜餅子,說道:“吃吧。”

慕容守城接過菜餅子,吃在嘴裡,眼淚啪啦啪啦掉了下來,唐婉見他哭了,說道:“你一個男孩子爲什麼總是哭哭悽悽的,爹爹說過,男兒有淚不輕彈。”

慕容守城聞言,止住哭泣,說道:“看着飯菜,想起了母親,又想起了福爺爺,福爺爺死了,留下我一個人在這世上,我該怎麼辦啊?”

唐婉見慕容守城說的悽慘,安慰道:“他們都是好人,就是死了也會到天上去,我爹爹說天堂裡有玉皇大帝,有太上老君,還有很多很多仙女,天上很美,他們到那不用再受着人間的罪了。”慕容守城見她這樣說點點頭,他也相信他們都到天堂去了。

吃完飯,慕容守城又喝了點藥,坐在院中小椅子上,唐婉收拾完畢,出來見慕容守城坐在那裡呆默無語,過去說道:“城哥哥,你在想什麼?”

慕容守城回過神來,說道:“什麼也沒想。”

唐婉知道他心事重重,定還是放不下他的母親,心想何不找點別的事多,讓他忘記痛苦呢,想到這腦子一轉,心中有了主意,說道:“城哥哥,你認識字嗎?”

慕容守城道:“認得,我很小的時候孃親就教我識字了。”

唐婉道:“能認多少字啊?”

慕容守城道:“識好幾千字呢。”

唐婉高興的蹦起來,說道:“真厲害,你和我年紀差不多就認的幾千字了,你叫我識字吧。”

慕容守城道:“你不認識字嗎?”

唐婉道:“現在天天打仗,村裡的男孩子都上不了學,我一個女孩更上不了了,我聽村裡的長輩說,以後不管是男是女,誰識的字多,村裡每年發給誰小米二十斤,你快教我吧。”

慕容守城那有心思教她識字,但又不好意思推辭,又想反正現在沒事,就教教她吧,就先揀點難寫的字教她,一會讓她知難而退,自己說不學,豈不隨了自己意。

唐婉家沒有筆和紙,慕容守城就在地上拿樹枝一筆一畫教了起來,不先教她字的筆首、字畫,上來就是整字、筆畫甚多的偏字。沒想到唐婉聰明伶俐的很,不一會就認識了十來個字,照葫蘆畫瓢,在地上寫起來,雖然寫的歪歪扭扭,但已成字形,這大出慕容守城意料。

慕容守城從小受到母親的嚴格管束。在守城谷,慕容守城的學習一直沒有間斷過。慕容夫人大家閨秀,本身也是才女,親自教授慕容守城,詩詞經賦樣樣必學,加上慕容守城資質過人,一學就會,可謂神童。

哪知十來個難字偏字教過後,唐婉嚷着還要學,慕容守城又教了她百十來字,那唐婉竟過目不忘,一一記住。慕容守城心中暗暗吃驚,到現在才知道,唐婉的聰明伶俐遠在自己之上,自己和唐婉一比,真是慚愧。半天下來,唐婉竟認識了四五百字,慕容守城心道:若她是男子,將來定能考個狀元。

兩人正寫時,唐玉魁回來了,肩上揹着幾隻野兔,見兩個孩子在院裡,不知在做什麼?慕容守城早已看見,正要回話,唐玉魁示意她別出聲,走近一看,見女兒唐婉正在練習寫字。唐玉魁從小沒有上過幾天學,基本上不認識字,大老粗一個。見女兒練字的神態全神貫注,自己站在她身後都不知道,心下甚是高興,站在一邊觀看,臉上充滿欣慰之色。

唐婉練完一遍,才發現爹爹站在身後,高興的撲過去,唐玉魁高興,說道:“好好練習,今天晚上爹爹給你們燉野兔吃。”說完又看着慕容守城。說道:“城兒,你感覺好些了嗎?”

慕容守城道:“唐伯伯,今天醒來感覺好多了,中午時又喝了藥,頭也不是那麼痛了。”

唐玉魁道:“那很好,晚上再吃點兔肉,喝點肉湯,我看就要痊癒了,你們兩個玩吧,我去把這野兔收拾收拾。”說完進屋裡去了,唐婉纏着慕容守城說道:“城哥哥,我們繼續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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