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心中忐忑費思量

八十三、心中忐忑費思量

直到離開東海島時,這位晉卿,心中依然滿是疑竇。

他在東海島見着了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紅襖軍匪首李全,這個漢子相貌不凡,而且臉上總是掛着喜氣——最近他被大宋官家委爲京東路總管,雖然失了海州,卻總算是有了個富貴。可就是這麼一個人物,對着石抹廣彥也是極爲客氣,自他口中,晉卿才知道,當初楊安兒舉事之時,石抹廣彥便開始資助紅襖軍,算算時間,就是他家破家之後不久。

而且,兩人談話也不避着他,晉卿聽得在二人之外,還有一人,被石抹廣彥稱爲“我家賢弟”的,似乎也在千里之外的大宋影響着這紅襖軍。晉卿心中懷疑,這位“賢弟”是否是大宋朝中高官,故此纔會在山東東路佈下紅襖軍這粒棋子。

告別之時,又有兩艘海船加入他們之中,船上裝的盡是面黃肌瘦的農夫,前些時日李全兵敗,便是義軍也無以爲食,若不是自南邊來的糧食及時送抵,李全只怕也要嚐嚐人肉的滋味。也正是那兩船糧食,李全對鬱樟山莊大爲改觀,只覺得在大宋有這一方奧援,實在是他之幸事。饒是如此,他軍中糧食依舊有些緊張,山東東路沿海這些年戰事未斷,民間也無餘糧,他不得不騷擾擄掠臨海鄉村,將些農人擄上島,與鬱樟山莊交換糧食。在去年下半年最困難之時。他也曾動過南下地念頭,石抹廣彥領着大宋楚州知府應純之之使前來,這讓他看到希望。也就是在這裡,石抹廣彥寄了封信給趙與莒。

這七船人數加起來有千二百餘人,又在茫茫大海之中飄着,他們終於看到了掛着大宋旗幟的大宋水軍。大宋水軍同樣對這支船隊不聞不問,晉卿雖然已是見怪不怪,可仍然不禁爲石抹廣彥的能力而吃驚。

胡人、金國、義軍、大宋。彷彿在這大地之上,便沒有他擺不平的關係。

可是東海島兩人說話之後。石抹廣彥便消失了一般,幾乎未在他面前出現過。即使偶爾見着,晉卿也不覺得是談話的時機,故此,他只能將滿腹疑竇藏起來。

當懸島那獨特的燈塔出現在衆人視線中時。石抹廣彥終於出了口氣,七條船南下,共花了近四十日時間,他們到懸島,也已經是大宋嘉定十一年的二月了。

“晉卿兄,將你們送到此處,我便要離開了。”登島之後。石抹廣彥尋着晉卿道:“此住主人雖說遠在江南,卻仍知曉你的大名,對你極是看重,好自爲之吧。”

“石抹東家!”晉卿終於忍不住,抓住他地衣裳道:“此處主人是誰?莫非就是你口中的那位義弟?”

“呵呵,正是。”石抹廣彥微微一笑,恰好見着前來迎接地孟希聲,自趙子曰去了基隆之後,懸島事務便交由孟希聲管理。故此石抹廣彥也是知曉他的,只不過在懸島與他相遇卻是第一次。這些義學少年都是他找來送至鬱樟山莊,如今再看孟希聲,身體修長體魄健壯,哪裡有當初那面黃肌瘦風吹便倒的模樣!

“石抹官人!”孟希聲見了石抹廣彥,立刻深施了一禮。這禮極重。弄得石抹廣彥都有些吃驚,避開道:“當不得這般大禮。”

“這一禮卻是感謝當初石抹官人大恩的。”孟希聲站直笑道:“若不是石抹官人。我如何能遇着我家主人!”

見他神采飛揚,談吐也是溫文爾雅不卑不亢,晉卿心中一動,這奴僕都如此,主人又會是何許人物!

“這般說來,你倒是要謝我。”見着他這模樣,石抹廣彥心中難免有些蕭瑟,當年的孩童如今風華正茂,而自家卻是白髮蒼蒼未老先衰。他又爲趙與莒歡喜,五六年過去,這些孩童如今已是成才了。

“你今年十八了吧,我記得你家主人說過,你們到了十八歲算成人,須得有字了,你字甚麼?”石抹廣彥問道。

“主人賜小人字審言。”孟希聲笑道:“石抹官人喚我希聲或審言都成。”

“審言,這位便是你家主人點了名地耶律楚材兄(注1),他字晉卿,日後還須你多多照看。”石抹廣彥也不與他客氣,直接叫了他的字。聽得石抹廣彥介紹到自己,因爲這人氣質不凡不類僮僕的緣故,晉卿與就是耶律楚材勉強抱了抱拳。

“耶律先生長得一副好鬍鬚!”孟希聲察覺到他神情中的隱憂,卻只作不知,還完禮之後道:“碼頭不是談話之所,還請石抹官人與耶律先生裡面請。”

雖是林夕不在了沿海制置使,但這些年來通過他,江南製造局與沿海制置使的許多將校都有了往來,少不得送禮送錢,又替水軍家小解了燃眉之急,故此沿海制置使水軍上下待懸島,仍是如往常一般看中。故此,耶律楚材進寨時,看到那刁斗上甲冑鮮明弓弩犀利的護衛,只作是大宋禁軍。

“這大宋禁軍嚴整肅穆,軍紀不弱於花帽軍呢。”他心中如此想,不覺向四周多望了幾眼。

“耶律先生覺得我們這寨子如何?”孟希聲見他東張西望,便笑着道:“我家主人在此處花了七年心血,還入先生之眼否?”

耶律楚材連連點頭,進了寨子之後,他又吃了一驚,只見一排排院子整齊劃一,腳下道路也平整好走,彷彿是石塊鋪就一般。耶律楚材細細察看,這水泥是他未曾見過的,自然分辨不出究竟是何種類。

“此石是貴國特產麼?”他忍不住問道。

“這卻不是石頭呢。耶律先生以後便知道了。”孟希聲哈哈一笑:“叫耶律先生吃驚地東西還多着。”

石抹廣彥也是第一次見着水泥,他一轉腦子便明白:“這必定又是我義弟想出來的方子吧,也不知他自哪本古書裡尋來的。”

聽得古書二字,耶律楚材眼前一亮,他生性好學,博覽羣書,除去儒家經典之外,天文、地理、律歷、術數及釋老、醫卜之說。無有不涉及者。他凝神想了好一會兒,然後問道:“在下也看過不少書。卻不知這石頭可用方子造出來,不知貴主人讀的是何書?”

“此事須得問我家主人,我等不過自主人處學得萬一罷了。”孟希聲搖了搖頭,對自家主人,他不肯多說。便是在石抹廣彥面前,口風也是極緊的。

石抹廣彥在島上只住了一夜便離開去了鬱樟山莊,因爲定遠號與三遠船都在外的緣故,耶律楚材等人在懸島足足守了九天,三遠船先回來,接着是楊妙真自鬱樟山莊到了懸島,第十二天時。定遠號也自倭國返航。

見着定遠這般鉅艦時,耶律楚材幾乎屏住呼吸,他原來道載他們來的漕船已經是極大的了,沒有想到竟然還有定遠這麼高大地海船。這些日子他與孟希聲已經熟悉了,他原本便涉獵極廣,對天文地理術數都有涉獵,可當與孟希聲交談之中,他無日不爲其新鮮說法所吸引,兩人雖說年紀相差十歲。卻已經頗有交情。

“這般大船,在海中當真是所向無敵,南朝有此等船艦,無怪水軍甲於天下!”他嘆息般說道。

“這算得了什麼。”孟希聲微微一笑,想到耶律楚材也將被送至淡水,沒有對他保密地必要。便道:“耶律先生。還有四娘子,請跟我來。”

楊妙真極是好奇。看孟希聲那神神秘秘地模樣,顯然是有樣了不得的東西要給他看。她在趙與莒身邊,見過極多稀奇的事情,故此不以爲意地道:“你家主人那些子心思,俺可看得清楚,俺都見怪不怪了。”

她口中如此說,卻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跟在孟希聲後面到了碼頭的庫房。這庫房的門是緊鎖着地,孟希聲打開房門,楊妙真探頭去看,發覺盡是一個又一個地薄木箱子。

這木箱子約是三尺長、二尺寬,孟希聲打開其中一個,然後向楊妙真招手。楊妙真探頭再看,藉着窗子裡散入的光,她“啊”地尖叫了一聲。

因爲她看到一個自己在那箱子裡頭。

“玻璃鏡,如何!”孟希聲得意洋洋地道:“這物什如今只有咱們淡水有,大郎吩咐要用這替你打張梳妝檯呢。”

楊妙真剎那間臉變得通紅,說話也有些磕巴:“真……真的?”

孟希聲嘿嘿一笑,閉緊嘴不再說話,只讓楊妙真自家去猜去。楊妙真將那木箱子裡的鏡子拿了出來,因爲極易破碎的緣故,這鏡子都墊了絨布。她忍不住往鏡子裡仔細端詳,當真是纖毫可見光華照人。

“這東西……也是你家主人做出地?”耶律楚材也是目瞪口呆,如今常人用的都是銅鏡,不唯沒有這玻璃鏡光潔,而且常需打磨,哪裡比得上這東西!

“我家主人學究天地,這東西雖不是他做的,卻是經了他的指點。”孟希聲知道主人對這位耶律先生甚爲看重,便也有意替主人邀名:“耶律先生去了淡水,便可見到了。淡水有初等學堂,耶律先生也可去那兒聽聽講課,都是我同門兄弟,學問都比我要強。”

這些時日耶律楚材與孟希聲談過,他對儒家經典雖是一竅不通,可以算術一道上卻讓耶律楚材自嘆不如,故此耶律楚材心中對他也是暗自佩服,可聽得他的同門兄弟比他還強,心中不由自主地便生了嚮往之“你們的學識,盡數是你家主人所授?”他又問道。

“正是!”孟希聲道。

“你家主人莫非是真德秀?不不,你不通儒家經典,如何是理學門下……那便是陳同甫了(注2),陳同甫重功利……也不對,陳同甫已經仙去多年,莫非你等是葉正則(注3)弟子?葉正則得陳同甫指點,又有獨樹一幟之處,只是未聞他算學過人,如何能教出你這般弟子來?”

他說起學問來,便喃喃自語不休,這模樣看得楊妙真生厭,原本她滿心溫馨,被這一打岔,全部變成了怒火。她冷笑一聲道:“你這書蟲酸丁,眼裡便只有什麼真德秀陳同甫葉正則了,天下英才多得是,莫非這數人之外,便無人讓你心服了麼?”

“莫非……莫非真有我所不知的天縱之才?”耶律楚材一怔,然後對孟希聲道:“審言賢弟,可否讓在下拜見尊師?”

他如今知道孟希聲之師便是他家主人,聽得孟希聲與楊妙真說什麼大郎,只道是他家主人之子,故此不以爲意。孟希聲聞言搖頭道:“此事卻是不可,家主人信中說,耶律先生是得送至淡水的呢。”

“爲何要把在下送到那淡水?那淡水又是大宋哪個州府所轄?”耶律楚材驚道。

“到了便知,今日我說得已經夠多了。”孟希聲笑了笑:“四娘子,知道你不捨得這鏡子,大郎還有一樣送你的,正好帶在身上。”

他一邊說一邊自另個木箱子裡拿出塊半個巴掌大地圓鏡來,這鏡子不大,隨身帶着也不嫌累贅,楊妙真極是歡喜,抓着便不肯放手了。

她雖說豪邁爽直,可女孩子家,哪有不愛美的,有這鏡子,隨時可以察看自家儀容,自然正合她意。

在前往淡水的船上,她握着那鏡子端詳鏡中自己,眼睛在鏡子上,心卻飄啊飄的回到了鬱樟山莊。孟希聲說這些東西都是趙與莒爲她準備的,可她在鬱樟山莊時,趙與莒竟然未曾露出過半點口風。

心中既是甜蜜又是茫然,雖說被迫與趙子曰訂那城下之盟,讓她心中極是憋屈,但當她發覺趙與莒並未因此輕賤於她,而且也確實爲了義軍生路而殫精竭慮,她心中的那種不快,已經很淡了。

耶律楚材也同她一般心思飄忽不定,只不過她在想着鬱樟山莊,耶律楚材想地卻是那個叫淡水地地方。看情形,那地方只有乘這種大海船才能到,故此他們一行纔要在懸島等候大海船的到來。孟希聲地神秘主人,既是知道自己的名字,極是看重自己,爲何又要把自己遠送海外,甚至對石抹廣彥說若不能生致自己,便要制自己於死路?

注1:如果玩過光榮的《蒼狼與白鹿-四》的,便知道這人物,政治九十九的變態。歷史上是個極度漢化了的契丹人,蒙古人改變劫掠之策,學着用漢法統治北地和中原,與他有着密切關係。他此時年方二十八歲,中都城破後成了蒙古人俘虜,1218年,鐵木真聞其名,召至漠北,得以大用。

注2:即陳亮,永康學派巨匠,與朱熹、陸九淵、呂祖謙等舌戰於鵝湖,便是中國古代哲學史中有名的鵝湖之會了。

注3:即葉適,永嘉學派泰斗,此時尚在世。

二十九巧取下一四三八方風雲聚行在二四九勿令疏忽防蛇蠍一六二匡復應作長久計一六五徐州雖治尚遺患一八七勞餘復見寶船沉三五七自此絕疆無戰事三五一西征軍七十八歸化需得百年計三零一有感七十七渡罷滄海有故交三三五豈曰無衣三四四從容偷生難一八五窮圖現匕摧頑虜五十五白刃短兵不敢接二一四國勢維新孰執掌九十千舟競渡欲揚帆二十二秀才下六十八自有妙手破妖氛二十九巧取下一三零以夷致夷有何妨三十四新血下六立威下二七五勇士之亡正當所六十八自有妙手破妖氛二八二夙夜憂嘆心不同六十五好風二一零浪花平後餘微瀾一一八自古工讒常掩袖四十弔唁下四十五天下九十一我承天命降世間三五零東勝洲招商局三二五上國一一九瀚海洶洶涌暗潮三五一西征軍二十二秀才上三十八懸山下八十八知音一曲能傾蓋三十六結納下三一六一世雄二一二安石變法遺教訓九十三且背青囊白雲邊二七五勇士之亡正當所一六三國之利器護吾民七十二世間多有奇女子一四零暗行密道通春來二五一夜中暗隱雷霆手一五四金銀過市何招遙二十一積善上七十八歸化需得百年計九頑童下一百炮作霹靂狡兔驚九十七驚蟄雷響動九淵一七三國事不密釀大禍四十二餘波下二一八驚聞妖氛起華亭一一零險象環生終獲勝九十五朕聞上古合天意三三一天理公道人心一燈市三三一天理公道人心三四九千古奇勳勝開疆一三九調教權奸入吾彀一十八志向下三十四新血下二五五天下攘攘爲利往三四六錦帆紛來如飛雪二五四爾曹身名俱成灰一四八天子宴前論鵝湖六十人情練達皆學問二三五壯士志在開疆土二一一東施效顰計安出一五一肘下常備善後方一九二怒極遍開煉獄花二二九近蕃直轄羈縻策一七四休令豎儒壞天機三一四嫁衣二三九金玉良言動君王一三二劫波渡盡兄弟在一一九瀚海洶洶涌暗潮十九算帳下一六二匡復應作長久計二八零風雷再起會九州一一五恰是潛龍臥大淵二十六拜師上二零三挾威宜行練新軍一八一疾風板蕩嗟榮辱一十八志向上二三九金玉良言動君王三六五時代二八零風雷再起會九州第三十五章二十胡福郎下三十三史彌遠上七十三爲汝癡情爲汝真一九二怒極遍開煉獄花二一四國勢維新孰執掌三零七無印御史一一六怎如猛虎嘯山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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