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彷彿時間停止了一般,隨着秦天德手中的色盅砸落在桌面上後,偌大的賭場內再無半點聲響。
這就是所謂的驚天地泣鬼神的賭技麼?這分明就是砸色子,要這也算是高超的賭技,整個淮陰縣,上至步履蹣跚半截進土的老人,下至嗷嗷待哺的嬰兒,豈不各個都成了賭神?
衆人將目光紛紛的投向了一臉笑意的秦天德,有疑惑,有惋惜,有可憐,有同情,但就是沒人相信秦天德贏了。
被稱作毛哥的矮小漢子怒視着秦天德,嘴角不停的抽搐,按在賭桌上的雙手緊扣着桌面,關節已經有些發白。
秦天德依舊是一副輕鬆的模樣,只是右手仍然抓着色盅,盅底散落出一些白色的碎末,很顯然三粒色子都已經碎了。
“喂,你說這場是不是我贏了?”
這是典型的找打啊!
毛哥強行壓下心中的惡氣,同時制止了想要出手的同伴,冷冷的看着秦天德,沒有一絲情感的說道:“公子今天,是專門來找俺們吉祥賭坊的麻煩的?”
“哪那麼多廢話!本少爺就問你一句,你倒是說說看,這一局是你贏了還是我贏了?要是我贏了,你他孃的乖乖的把本少爺的人送出來,要是你不認爲我贏了,那本少爺就移開色盅,讓大家來做個公斷!”
“慢!”阻止了秦天德想要移開色盅的右手,毛哥的眼角蹦了幾下,轉向周圍瞧熱鬧的賭客,“各位,今天我們賭場有事要解決,暫時停業,還請諸位改天再來。”
趕人的話都說出來了,賭客們哪還會停留,紛紛朝着大門走去,只是心中卻在琢磨着,難道說那個年輕的公子真的贏了吉祥賭坊的賭神毛哥?
清場完畢後,賭場內就只剩下秦天德四人以及賭場的打手們了,毛哥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嘴裡蹦了出來:“說,你是誰派來的?”
秦二三人見勢不妙,立刻轉身,從左右以及後方護住秦天德,拉出架勢,準備大打一場。
“天下這麼大,能夠指使本少爺的也就那麼幾個人,不過那些人都不是你這種小雜魚能知道的。”說着話,秦天德慢慢移開了色盅,露出了已經破碎的三粒色子,夾雜着鉛塊的色子。
他進來之後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張賭桌上的色子有問題。
他跟錢塘娛樂城的賭場老闆曾經聊過,賭場老闆爲了巴結他,專門將賭場內一些不爲外人所知的規矩告訴了他。
古代的賭坊,基本上都會做些手腳,但爲了不得罪行內人,往往會在做了手腳的賭桌上作出標示,讓懂行的人明白。
秦天德進來後,正好看到這張賭桌上,莊家右手邊擺放着六粒色子,每三個摞在一起,這就是表明,這張賭桌的色子有問題,一般都是賭坊爲了對付那些不懂行、出手闊綽又或者是運氣逆天的傢伙準備的。
所以他敢跟毛哥一賭,也早就打算好砸碎色子,這樣一來毛哥絕對不敢讓自己將色盅移開,要不然賭場出千的手段就曝光了。
“媽的,你小子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給我打,我就不信打不出實話來!”看到賭場內已經沒什麼外人,矮小漢子再也忍不住了。
“住手!”毛哥的話音還沒落,身後就傳出一聲暴喝,緊接着一個身高七尺,腰圍超過四尺的胖子,挺着大肚腩快步從印有“賭”字的布簾後走了出來。
“老大,那小子來找事!”毛哥慌忙迎向胖子,指着秦天德說道。
“不長眼的狗東西!”胖子狠狠甩了毛哥一記耳光,朝着秦天德走了過來,臉上的肥肉堆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小人鮑進參見縣令大老爺,不知道秦縣令大駕光臨,小人有失遠迎,還請縣令大人多多海涵。”
正主終於出來了!秦天德嘴角微微上翹,他沒有當場移開色盅,就是爲了等待正主的出現。
賭場還有一個規矩,那就是如果有生客要賭身上的零件,賭場的夥計必定會知會老闆,因爲這樣的人不是嗜賭如命就是大有來頭。
如果是前者那還好說,可如果是後者,一旦處理不好,賭場就要大禍臨頭了。
吉祥賭坊的規模不小,秦天德雖然不認識賭坊的老闆,但卻可以肯定,賭坊的老闆必定認識自己,而且也沒少給自己送過銀子。
什麼?你說賭坊的老闆可能沒有巴結過秦天德?那更好了,正好藉着這個由頭,查抄了這個賭場,反正他們出千騙人,還放利息奇高的高利貸,剷除了對淮陰縣也是一樁好事。
“你是此間的老闆?”秦天德對鮑進還是有印象的,不是他特意記住了對方,而是因爲對方長的實在是太有特點了。
“大人還記得小人?您看看,這是怎麼說的,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少跟本官套近乎!”秦天德打斷了鮑進的話頭,把臉一繃,“本官是拿腦袋跟你們賭場賭的!”
“呵呵,這個,實在是小人的這幫手下不長眼,沒有認出大人來,不然借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跟大人賭啊。”鮑進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繼續笑着說道。
“他們不長眼?他們用灌了鉛的色子賭本官的項上人頭,這不是裸的想要謀殺本官麼!”
啊!鮑進這回再也笑不出來了。想到秦天德初至淮陰時,就曾用過類似手段斬了四人,查抄了四家,頓時記起秦天德“抄家縣令”的綽號,腦門上的汗珠不由自主的冒了出來。想想自己的身家,也算是潛在的被抄家對象啊!
“好了,今天就這樣吧,二子,咱們回去!”
看到秦天德要走,秦安連忙小聲提醒道:“少爺,三哥還在他們手中呢!”
鮑進怎麼可能讓秦天德就這麼走了,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秦天德要是這麼就走了,不消片刻,就有大隊衙差趕來,等待他的將會是殺頭抄家的謀反大罪!
“還不趕快將人放了!”鮑進狠狠的踹了一腳身旁的手下,然後追上已經朝着門口走出兩步的秦天德,撲通一下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大人,是小人教導無方,是小人錯了,大人要打要罰小人都沒有怨言,只求大人放過小人一命。”
“饒你一命?那本官的人頭怎麼辦?你們不要了?”
“大人說笑了,就算給小人一個天大的膽子,小人也不敢啊。小人願將着吉祥賭坊雙手奉上,只求大人饒過小人。小人家中還有七旬的老孃以及襁褓中的幼子。。。”
“行行行行了!”秦天德沒想到這個鮑進如此不經嚇,他那裡知道他的惡名早就深深烙在了淮陰富戶的心中,在淮陰富戶的心裡,秦天德就是十足的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
“你先起來,待本官看看本官的手下再做定奪!”
很快秦三就被人請了出來,一看見秦天德,秦三立刻飛奔過來,跪在秦天德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嚎道:“少爺,小的知道錯了,小的給您丟臉了!”
看着鼻青臉腫、眼眶爆裂、衣衫襤褸的秦三,秦天德心中也是氣惱,一腳踹倒秦三:“滾起來!你的錯咱們回去再說,現在你給本少爺看看,當初打你的都有哪幾個?本少爺的臉是你給丟的,你得給本少爺找回來!秦安,你也去幫忙!”
“他,他,他,他,他,他,他,還有他!”秦三一咕嚕從地上爬了起來,用殘破的衣袖抹掉了臉上的淚水鼻涕,瞪大了雙眼掃視着四周賭場的打手夥計,一個一個的指認,聲音越來越大。
“你廢話太多了,該怎麼做還用本少爺教你麼?”
秦三本就是不能吃虧的主,今天不僅有生以來吃了一個大虧,更是丟了秦天德的臉,如今有秦天德撐腰,哪還會留手,當即拎起一張椅子,朝着其中一個打手打了過去:“不許躲,敢躲三爺廢了你的手!”
一頭汗水的鮑進緊張的看着笑容滿面的秦天德,對於他來說秦天德的笑容就是魔鬼的咆哮,今天如果不讓秦天德消氣,他的性命也就到頭了。
“三兒,那個矬子沒有打你?”秦天德看着秦三一個接着一個的痛毆賭場打手,卻一直沒有理會被稱作毛哥的矮小漢子,忍不住問道,他最恨的就是那傢伙。
“少爺,他沒動手,他只是讓人打小的,他站在一邊看。”
這個憨貨!對於秦三的回答,秦天德哭笑不得,於是轉向鮑進笑的更燦爛了:“胖子,那矬子辱及家母,你說該怎麼辦?”
看着秦天德如春天般的笑容,鮑進不禁打了一個冷顫,盯着毛哥許久,終於一咬牙說道:“不論死活,都任憑大人處置。”
“嘶,他畢竟也是你的得力干將,你難道就忍心麼?你這麼做難道就不怕你的手下對你心寒麼?”
老子不怕手下心寒,就怕你心狠!鮑進心中腹誹,臉上再度擠出了一個笑容:“多謝大人關心,小的到時候多給他家一些安家的銀子就是了,他們的死活都有大人做主好了。”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不客氣了。二子、二娃,給本少爺把他嘴裡的牙齒全部打掉,不許留下一顆,我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口出狂言!”
看着秦天德的四個跟班狂毆自己的手下,鮑進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試探着問道:“大人,如此您可消氣了麼?”
“消氣,還早呢!”秦天德臉上的笑容終於消失了,“惹事的狗被打了,你這主人不還安然無恙呢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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