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眘的事情總算是暫時告一段落,嶽霖也成爲了普安王府的一名侍衛,趙眘的近身侍衛。
起初嶽霖對於秦天德的安排還有所不滿,可是隻跟趙眘接觸了兩天,嶽霖就完全轉變了態度,因爲他發現趙眘跟他一樣厭惡秦檜,厭惡秦天德。
共同的厭惡使得他跟趙眘拉近了距離,恪盡職守的保護趙眘安危;而趙眘也因爲他是岳飛之子對他極爲重視,言談之中充滿了交好之意。
秦天德現在就等周必大返回,算算日子也就在這兩天了。
“子充,你終於趕回來了!”
秦天德的書房內,周必大恭恭敬敬的站在秦天德面前,身上的寬領廣袖白布袍上沾滿了塵土。
“大人,不知你命下官立刻趕回臨安有何要事?”幾天前周必大接到秦天德的書信,上面沒有註明原因,只是讓他將手頭上的事情交接給秦二,然後立刻趕回臨安,有要事相商。
“先坐下歇歇,喝口茶。”看着周必大嚴謹的模樣,秦天德笑了笑,淮陰衆人中,周必大對他的態度是最好的,也是最信任的。
周必大依言坐到了一旁,喝了兩口茶水後,擡頭說道:“大人在臨安城的風采,我等在淮陰皆有耳聞。歐秦熺,殺使節,震懾蠻夷,當真不愧爲半仙之名。”
秦天德聽得心中一驚,旋即想到了當日在淮陰時,周必大連夜找他施法停雨一事,如今看着眼中流露出一樣神彩的周必大,忽然想起趙構前不久也曾讓他施法祈雨。
關於川蜀乾旱一事,秦天德提出的建議是打井,他好歹知道一些地下水位較高的地方,只要按照他的建議,在那些地方多打幾口井眼,肯定能夠找到水。
趙構捨不得花錢,因此秦天德藉機讓張俊炫富,同時又挑動秦檜,將張俊下獄,其財產沒收。雖然不清楚張俊的鉅額財富被秦檜貪墨了多少,但趙構肯定也沒少得,然而事後趙構居然再沒有提及過打井一事,這讓秦天德對趙構有些失望。
可是今日見到周必大,想起了往事後,他心中突然產生了一個荒誕的想法:莫非趙構是在試探,他真的以爲我懂得法術?
周必大自然不知道秦天德在想些什麼,他接着說道:“大人能夠在短短几個月間就得到官家如此信任,當真是能人所不能,想必剷除秦檜一事應當不遠了吧?”
“啊?你說什麼?”
“大人,”看到秦天德沒有留意自己的話,周必大站起身來,拱手說道,“大人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話,被權欲迷了心思不成?”
我已經殺了一個張俊了,你們還不滿意還這麼着急啊!
秦天德心中發苦,淮陰的那幫人實在是太天真太單純了,只以爲他可以憑藉趙構的信賴,從而使得趙構認清秦檜的醜惡嘴臉,殺之而肅清朝政。熟不知秦檜掌權,排除異己提拔親信,將整個朝廷能得污穢不堪的根子就在趙構身上!
要想使得大宋有一箇中興的機會,秦檜必死,可是該怎麼除掉秦檜,卻是秦天德從來沒有對外人講過的。
刺殺秦檜?這種事可以做,但是秦檜真的是那麼好刺殺的麼?史書上不是沒有過關於行刺秦檜的記載,可是秦檜依舊活得好好的。這些日子來,他和秦檜碰面的時候已經在留意了,只要出了宮門,秦檜身邊就一大堆護衛,而且暗中也有人保護,想要刺殺秦檜,只能成仁,無法成功。
至於說讓趙構親自下令處死秦檜,這是更不可能的!趙構對秦檜的忌憚哪怕是他沒有學過歷史,只憑這些日子趙構不遺餘力的對他展現恩寵,同時挑唆自己與秦檜的關係,就能看出來趙構對於秦檜專權是多麼的不滿,可仍舊只是想以毒對毒,利用自己牽制秦檜,也從來沒有想過將其罷黜。
所以秦天德一致認爲趙構不死秦檜難除,然而這一點是這些深受忠君愛國思想薰陶的人根本想都不敢想的!
“子充誤會了,本官豈是那種貪婪權欲之人?”秦天德搖了搖頭,“本官此次讓你回京,主要就是告訴你,本官已向官家舉薦,推舉你爲普安王殿下的侍讀,等到明日,本官會帶你入宮面聖,由官家考覈你的才學,你要好好表現。”
第二日黃昏,同樣還是秦天德書房,周必大依舊站在秦天德面前,臉上全是興奮之色。
“子充,上午情形如何,官家對你可否滿意,你們都說了些什麼?”其實結果如何,從周必大的表情上秦天德就能看出來了,他真正想要知道的是,趙構跟周必大都說了些什麼。
今日等到散朝之後,他帶着周必大面見趙構,結果趙構將周必大留下,卻是將他趕了出去,直到眼下週必大才從皇宮內返回。
只不過是考校周必大是否適合擔任皇子侍讀一職,有必要考校這麼久麼,聽說趙構還賞賜周必大陪膳,就是一起吃午飯,這種待遇他都沒有享受過,因此他太想知道趙構究竟都問了周必大什麼問題了。
然而周必大卻是一口回絕道:“大人,官家吩咐,今日談話的內容不得外傳,還望大人見諒。”
“連本官都不能告訴麼?”
“還望大人不要爲難下官。”
看到周必大執拗的模樣,秦天德只得作罷,打了個哈哈,說道:“本官就是試探你一下,你要知道,皇宮內危機四伏,你身爲皇子侍讀,自然會用很多人想從你口中套得一些隱秘之事,你切記禍從口出。”
“大人放心,下官已經明白大人用意,下官必定盡心盡力,不辜負大人的苦心。”
“你知道就好。。。等一下,你說你明白本官的用意?”秦天德一愣,有些錯愕的看向周必大。
“大人苦心,下官怎會不知。”周必大的眼中露出了熾熱的目光,“兩位皇子的事情,下官在淮陰時也有耳聞,大人是想讓下官輔佐普安王殿下,然後等到殿下登基後在剷除秦檜老賊,只是這樣時間恐怕會拖得太久了?”
你壓根什麼都不明白!秦天德心中一鬆,還以爲周必大見過趙構後猜出了什麼,原來不過是胡亂猜想罷了。
“放心好了,本官不會拖那麼久的。”說到這裡,不願再跟周必大談這個話題,他話鋒一轉:“子充,你跟綠兒如今過得怎麼樣?”
在秦天德剛調回臨安的時候,周必大也將他的丫鬟綠兒納爲了妾室,一同住在淮陰。
聽到秦天德提及此事,周必大臉色有些泛紅,略帶尷尬的說道:“過得尚好,有勞大人掛懷了。”
“你們成親時,本官沒有派人前去恭賀,你不會責怪本官吧?”事實上,不但沒有派人,就連賀禮都沒有送,只是讓周必大將綠兒從錢塘接到了淮陰。成親前夕,齊妍錦曾經想要派人送些賀禮,結果也被他制止了。
“下官不敢,大人這麼做必定有大人的原因。”
我當然有原因了,將來你自會知道,只不過到那時也不知你會如何稱呼本官。
“你明日就要入宮做趙眘的侍讀了,本官有些話需要跟你說個明白,你切記不要將本官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尤其是普安王,更不能將本官的心思告訴任何人,你記住了麼?”
“大人放心,下官省的,絕不敢耽誤大人之事。”周必大清楚秦天德做事謹慎的風格,“大人動手之際,如果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盡情大人吩咐。”
說實話,淮陰衆人中,周必大對他最是信任,甚至都達到了盲目的境界,這一點秦天德很是清楚。可是爲了周必大這個南宋歷史上出名的名相,將來不至於在自己離開後受到牽累,有些事情他必須要去做。
“子充,你聽好了,從今往後,趙眘有任何舉動,你必須暗中通報本官。”
嗯?聽到這一席話,周必大猛然擡起頭來,詫異的看向秦天德,心中浮現了不祥的預感,試探的拒絕道:“大人爲何要如此,請恕下官難以從命!”
“周子充,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要清楚一件事,官能夠推舉你成爲皇子侍讀,也能讓官家將你罷免!”
“那就請大人上書官家,罷黜了子充的官職吧!”
看着一臉執拗的周必大,秦天德沉默了許久,最終揮了揮手:“你走吧,念在本官跟你相識一場的份上,此事本官就不再追究了,算是全了本官當年對你的許諾,送你一份前程。不過從今以後,你我再無任何瓜葛,你的生死與我無關。”
周必大身形輕晃了一下,最後看了眼秦天德,轉身就走,只是在離開書房之前,又停住了腳步,背對着秦天德,語重心長的說道:“子充知道,權力能夠將人改變,不過子充也念在相識一場的份上,奉勸大人一句,大人莫要成爲了第二個秦檜!”
看着周必大離去的身影,秦天德心中有些痛苦,傷害一個對自己如此信任的人,他心中不忍。可是沒有辦法,要實現他的計劃,他只能扮演一個奸臣的角色,在除掉秦檜之後,成爲第二個秦檜,獨掌大權,否則他最多隻能夠完成計劃中的第一步,剩下的兩步都不可能完成。
因爲將來他的對手會從秦檜變成完顏亮,到最後會是宋孝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