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言卿苦笑着說出這番話,眼神卻不由自主的轉了個方向。
楊戈順着他的眼神瞅過去,正好碰上了那李秀孃的目光。於是自然而然的衝她笑了笑,收回了目光,心中不由暗自偷樂:看來這兩個公子哥卻是情敵啊,別看這鄭言卿話說的漂亮,說不定也是暗暗喜歡那李秀孃的。不過話說回來,這李秀娘貌似美嬌娘,說話行事又隱隱有大將之風,這等女中豪傑,當真是難得一見,也難怪這兩人有此想法了。
正自犯着思量,那李秀娘卻是緩步走了過來,輕聲淺語道:“幾位在說什麼呢,可否讓我也聽上一聽?”
鄭言卿就有些慌亂,一時說不出話來。
楊戈呵呵笑道:“李姑娘,方纔言卿兄正對我說這代海寺佛法昌盛,他深有感觸呢。”
鄭言卿見他急中生智,編出這套話來,不禁感激的看他兩眼,隨口附和道:“沒錯,這代海寺主持明空大師修爲高深,秀娘二弟當年身患眼疾,還虧得大師相助,呵呵。”
李秀娘美目流轉,手扶一支桂花,悠悠道:“可惜此次專程前來參佛,明空大師卻遠遊未歸,未能一睹其真容,深有遺憾啊。”
那嬌弱女子鄭嫣然也與蕭炎一併走了過來,笑語殷殷道:“姐姐,要不是這樣,你哪裡能在滎陽待這多天呢,家裡這許多熱鬧,可是因爲姐姐的到來纔會有的哦。”
崔寶德適時的開口道:“秀娘在洛陽之時,已是才名遠播了,更是難得的文武雙全。嫣然妹子,你身子柔弱,應該隨秀娘也練習練習拳腳纔是。”
鄭嫣然拍着巴掌,脆生生的笑道:“姐姐看,人家崔公子可是千里追嬌娘,話裡行間可全是念叨姐姐的好處呢。”
李秀娘輕拍她兩下,也不以爲然,淡淡道:“再要胡說,小心撕了你的嘴。下回可不帶你出來玩了。”
鄭言卿也板起了面孔,對鄭嫣然呵斥道:“三妹,不得胡說。要是傳到外人的耳中,那可不是什麼好耍的。”
鄭嫣然聽他說得嚴肅,俏皮的吐出舌頭,做了個鬼臉,不敢再嚼舌了。
蕭炎在旁聽得真切,卻是笑嘻嘻的道:“姐姐,這裡香火如此旺盛,姐姐有沒許什麼心願啊?”
李秀娘笑而不答,挽着蕭炎的胳膊往外走去,同時對其餘人說道:“諸位,這天色已是不早了,老夫人恐怕在府中已是等得有些急了,索性就回去吧。”
“秀娘說的有理。老夫人一路車馬勞頓,我等小輩還是早些回去的好。”崔寶德連忙藉口附和了一句,隨即掉頭調侃鄭言卿道:“言卿,想必紫煙那小丫頭也許久不見你了,該唸叨你了。”
鄭言卿面色一紅,隨即擺擺手道:“寶德莫要胡說,讓楊兄在旁邊看了笑話。”
“紫煙?鄭公子,莫非你就是那個鄭家三少爺?”蕭炎突然聽到紫煙的名字,突然想起馬車中的那個丫鬟,脫口問了一句。
“在下在家中的確排行第三。”鄭言卿遲疑的看看蕭炎,又問道:“聽蕭姑娘說話的口氣,莫非姑娘認識紫煙?”
蕭炎咯咯一笑,將他們就是搭着鄭家老夫人的便車進的滎陽城說了出來,衆人這才恍然大悟,齊聲說道這便是緣分了。鄭言卿更是竭力相邀,請兩人一併到鄭府做客,想來老夫人看到兩人也是滿心歡喜。
楊戈蕭炎自然不好推辭,也就答應了下來。
出了寺廟,正有一輛馬車停在外面,看式樣與鄭老夫人所乘的一般無二。旁邊守護着幾名家丁,其中一人卻引起了楊戈的注意。
那名家丁身材甚是粗大,雙目炯炯有神,腰間斜斜的挎着一柄短刀,只是斜靠在馬車旁邊,卻是與別的家丁有些不同。
李秀娘見楊戈注意到那名家丁,朗聲叫道:“三寶,見過楊公子。”
那名家丁答應一聲,走到楊戈面前,躬身施禮:“馬三寶見過楊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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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寶是我家中護衛,一向隨我在外行走,楊兄可不要小看了他的本事,一身刀馬功夫,可是少有人敵的。有空暇時,還請楊兄多多指教一二。”
李秀孃的聲調娓娓動聽,聽在楊戈耳中卻是凜然一動:這女人好厲害的眼光啊,怎麼知道我有拳腳傍身的?
在這滎陽城中,鄭家大院可是名聲顯著;在當地的世家大族中,更是首屈一指。
就在城東南的一處繁華地面上,連綿不絕的數十棟宅院組成了一個有機的整體,這便是赫赫有名的滎陽鄭家了。正門之上一處大匾,上面龍飛鳳舞的書寫着兩個大字:鄭府。
兩扇赭色的大門威嚴肅穆,輕易是不開放的。兩旁碩大無匹的石頭獅子,通體潔白,張牙舞爪,更是平添了許多威勢。
一行人等從西面的角門進入,沿着一道長廊穿來繞去,來到了一處垂花門前。再往裡走,兩邊是抄手遊廊,當中是穿堂,迎面放着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插屏。轉過插屏,小小的三間廳,廳後就是後面的正房大院了。
正面三間大房,都是雕樑畫柱,觸目所及之處,富麗堂皇,一派大家風範。
楊戈一路行來,見到這般情形,不由咋舌,這鄭家果然是世家豪門啊,單單這一棟宅子,要放到現代去,幾百個億都打不住啊。反觀旁邊的蕭炎,卻是一臉坦然,與衆人說說笑笑,對這眼前的富貴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
李秀娘卻是在暗中觀察兩人的舉止。那蕭炎,容貌豔麗不說,這言談舉止,處處顯出的都是大家風範。看她對這鄭府富貴滿不在意,可見其必然出身非常,眼界自然也是高人一等。
而那楊戈,進得府來,不住四處張望,顯然被這鄭府的豪華所震撼,但這人眼睛裡雖然透出了些許羨意,並看得出來,也僅僅是欣賞而已,絕非貪婪。
這一路接觸下來,兩人雖然一身書生打扮,但她李秀孃的眼光豈是白給的,早就看出這兩人恐怕身上都有一些功夫,至於功夫高低,卻看不出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兩人,絕非等閒之輩。現在家裡屢遭變故,得力的人手還是不多,要是能將這兩人召至門下,恐怕助力不小啊。
還未走到正房,前面已經有丫鬟挑開了門簾,笑語殷殷的請大夥進去,口中說道:“三少爺,老夫人都念叨了好幾遍了,說眼看天色都要黑了,這李姑娘崔公子怎麼還不回來?再要晚些,老夫人就要派人去找了呢。”
踏入正房,正當中坐在上位的正是那鄭老夫人,一臉慈祥的看着衆人進來。第一眼就看到了李秀娘,連忙出聲招呼:“秀娘,快些過來,許久沒見國公了,身體一向可好?”
李秀娘款款走到跟前,萬福過後,被老夫人拉着小手,很是親近。
“老夫人,方纔在廟中,我們可是遇到了兩位老夫人的舊識,不知您可還記得?”寒暄兩句後,李秀娘指着楊戈蕭炎兩人,對老夫人笑着說道。
鄭老夫人只顧與李秀娘說話了,也沒顧上其他人。此時聽她一說,擡起頭看了一眼,呀的一聲已是叫出聲來:“原來是炎姑娘。你們兄妹二人可安頓好了麼,看我這老眼昏花的,居然沒能看到你們兄妹,當真是老了。”
楊戈蕭炎連忙上前見禮,蕭炎更是連說幾句好聽的話,與李秀娘兩人一唱一和,將老夫人哄得眉開眼笑,很是開心。
鄭嫣然坐在旁邊,看蕭炎李秀娘很是討老夫人歡心,竟是有些忘了她這正經的鄭家小姐。眼中嫉妒之色一閃而逝,不過她自己知道這嘴上功夫,恐怕是比不了蕭炎李秀娘,也就沒了甘願當那綠葉的心思,只是坐在那裡,陪着崔寶德說話。
楊戈與鄭言卿坐在一旁,繼續攀談。這鄭言卿雖然不怎麼出門,但自小喜歡看書,這見識上也頗有一番見地。此時聽楊戈說起一些逸聞趣事,再與書中對比,頗有感觸,更是生出了知己的念頭。
此時兩人正說起了這海外見聞,楊戈講述那高句麗百濟等地的風水人情,描述的栩栩如生,講到精彩處,竟是將崔寶德與鄭嫣然也吸引了過來,聽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覺間,蕭炎與李秀娘也停住了說話,與鄭老夫人一起聽着楊戈說話。一時間,這偌大的廳堂,竟是隻有楊戈的聲音。
楊戈說的痛快,也沒有注意到周邊的情形。等他說的口渴,要飲茶之時,才恍然看到衆人都盯着自己,頓時臉上一陣汗顏,衝着鄭老夫人尷尬笑道:“老夫人,楊戈一時孟浪,胡說一氣,還望老夫人海涵。”
鄭老夫人卻是笑道:“楊公子,說的這般精彩,讓老婦人也覺得猶如身臨其境。卻不知這些奇聞異事,都是楊公子親身經歷的麼?”
楊戈點點頭道:“不錯,在下曾經去過那高句麗百濟等地方,因此有一些瞭解,說的不周到之處,還請大家當做笑話聽了就是,可不要當真。”
鄭言卿聽得意興飛揚,拍着巴掌叫道:“楊兄能有這番經歷,真是痛快。要是有機會,一定要帶上小弟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