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蘇辰用自己的手指頭戳了戳康小皮的斷腿，“說說，你這到底是怎麼想的，放着好好的不良人暗樁不做，偏生要和你家王副帥作對啊？”
一想到王玄策這個人，蘇辰登時從內心深處涌現出了一絲絲涼意。
距離上一次賀王玄策談話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了，可是一想起了此人那神鬼莫測的手段已經那一雙似乎無處不在的雙眼，蘇辰總是會不由自主出現背脊發涼的感覺。
眼前這小子居然會去和那姓王的作對，這還真是嫌自己命長啊。
想到這裡，蘇辰的臉上頓時露出了“兄弟你還真是在作死啊”的表情。
而此刻已經徹底陷入自暴自棄狀態下的康小皮則是直接“呵呵”一笑：“見鬼！”
此刻，這位原本已經是自暴自棄了的前不良人暗樁在一聽到蘇辰的這個問題之後就毫無預兆地突然進入了暴怒狀態。
“爲甚麼？！”康小皮扯着嗓子嘶吼着，若不是因爲他此刻周身要穴連帶着丹田氣海都被徹底鎖死導致他渾身上下都使不上力的話，那天此刻的聲音絕對是會穿透雲霄。
“你懂個屁！”此刻的康小皮說起話來就像是一個漏氣的風箱，“你知道我是那一年被不良人招去做暗樁的麼？貞觀三年！貞觀三年！我當暗樁當了整整十年！！！”
“十年……”蘇辰聞言點了點頭，“那是挺久的了。”
“何止是挺久！！”康小皮雖然此刻就像是一灘爛泥一樣癱在了地上，可看他此刻那激動的眼神，蘇辰甚至懷疑下一個瞬間這人就會猛然跳起來了。
“當初說好我止要在這吃風咽沙的地方幹上三年——止要三年——那就可以調我去長安！可是如今呢？！三年之後又三年！！如果我不反水，那是不是還要讓我在此地再來個三年？！！！”
“所以你就反水了？”蘇辰眨了眨眼睛。
“哼！”康小皮重重地哼了一聲，“我等粟特兒郎都是天生的冒險家，我生來就是那空中飄蕩的雲，註定要四海漂泊，去見識那人世間的繁華……可那姓王的就這樣將我如同木頭樁子一般釘在這裡叫我一連十年動彈不得——這算是怎麼一回事啊！！！”
“嗐……行罷行罷……”蘇辰忽然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和眼前這個幾乎喪失理智之人溝通的能力了。
可以看得出來，此人的內心早已經對那姓王的、對他手底下的不良人甚至整個大唐都充滿了無窮無盡的恨意。
對於這樣的情況，蘇辰也只能既無奈又心累地伸手揉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
而康小皮自然也是意識到二人之間的交談已然沒有什麼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了，當下冷笑一聲道：“廢話少說，給我個痛快罷！”
這可着實是把蘇辰給聽樂了：“我說，你雖然看起來也不是甚麼貪生怕死之人，但我想你是否弄錯了一件事情：你自己的這條小命眼下可是掌握在我的手中，是生是死那可都由不得你自己掌控了啊——”
“孃的！”康小皮突然又一次發起了狂來。只見他此刻真真是在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在反抗着蘇辰用來堵住他周身要穴的先天真炁。
“你快殺了我！”此刻，這位曾經的大唐不良人暗樁就如同一直深陷險境又不遠引頸就戮而想着要作最後一搏的野獸一般。
“行了！”蘇辰伸手在康小皮的額頭上輕輕一點，康小皮整個人頓時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地朝後仰倒。
“我說你這人還真是，”蘇辰搖了搖頭，“我這還甚麼東西都沒找你問呢，你就這麼尋死覓活的，不就是斷了一條腿麼，至於麼？”
“至於麼？！”康小皮惡狠狠地瞪着蘇辰，“那可是我的一條腿啊！”
蘇辰再次出手往康小皮的心口上一點。
“呲——”
伴隨着一聲氣響，一股濁氣從康小皮的嘴巴里頭噴涌而出。隨後康小皮便正如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在了牆壁之上。
好似沒了骨頭一樣緊緊貼着牆壁的康小皮嘴脣微微嗡動了幾下，忽然張嘴“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粘稠的濃血。
不過自從他吐出了這一口濃血之後，康小皮的整個臉色居然慢慢從蒼白中回生了幾分紅潤。
“哎呀呀，”蘇辰嘖嘖稱奇道，“急火攻心、氣血淤積，看不出來你居然這麼大的氣性。”
“你大爺的！”康小皮本想提起拳頭來捶一下地面，可是因爲兩條膀子完全沒有力氣，所以他此刻連提一下胳膊都做不到。
康小皮現在真的是一丁點兒反抗的力量都沒有了。
只是事到如今，他還是有些不太服氣：“你……你叫甚麼名字？”
“我叫爾耶！”
“孃的！”康小皮又罵了一句，但是因爲他此刻的確是想弄明白一件事情，所以也就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與蘇辰糾纏下去了。
“我止是一直都沒能明白，我從頭到尾，除了‘汾酒’與‘渾酒’這裡出了岔子以外，其他的地方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罷。”
“確實。”
蘇辰點了點頭，對於眼前這位前不良人暗樁的業務能力，蘇辰給予了充分的認可：“從頭到腳，除了這一個字的差別以外，你沒有露出半點馬腳。”
這一下，康小皮又來勁了：“那你居然就憑這一個字？我可不是漢人！
我一個粟特人漢話說得不好不是理所應當的麼？你居然就憑藉着這一個字的發音便判定我已然反水，甚至還爲此直接廢掉了我的一條腿？”
在聽見了康小皮的這一番質疑之後，蘇辰點了點頭：“嗯。”
雖然蘇辰只是輕輕飄飄地回答了一個字，但是就這一個字在康小皮的感覺當中卻彷彿足有千鈞之重！
“好……很好……”
此時此刻，康小皮也不知道該怎麼樣去迴應蘇辰的這一個“嗯”字了。
可偏偏蘇辰這個時候卻還要好死不死地開口戲耍眼前這個手下敗將：“哎哎，你之前不是還張牙舞爪的麼？怎的此刻卻又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