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擡頭望了望窗外,此際已是月過中天了。
腳下往外走着,心裡卻是在想,這孫先生說來,怎麼就沒來呢?
而李世民君臣三人,懵逼似的,立在那裡動也不動。
“呯!”
李文走得有點急,撞得李世民眼冒金星!
這可把房玄齡和長孫無忌嚇壞了!
要是皇上一激動,發起怒來,那可是前功盡棄呢。
連忙上前,跟李世民問“沒事吧”。
“瓜娃子,你這是幹嘛呀!”
小半天后,李世民才抱着鼻子,哭喪着臉說。
“我還沒問你要幹嘛呢。
這大晚上的,人嚇人是要嚇死人的。
來了也不吱一聲,不帶有你這樣當爹的。
走吧!”
李世民只好自認倒黴,拿條絲帕擦着鼻血,跟着朝前走去。
“男子漢,撞出點鼻血,能有啥事,走吧!”
李文在前面,冷不丁地又丟了一句。
李世民心中那個氣呀!
暗罵道:
想當初,老子那可是死屍堆裡爬出來的。
講吃苦耐勞?
還輪不着你小子來教訓老子呢。
可是。
爲了演戲,有氣得活生生地往下嚥。
他低頭朝前走着,心裡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寧軒閣的工坊離主屋又遠,這回廊還七彎八竅的。
“呯!”
這一不留神,又撞着一根亭心柱。
“哎喲!”
李世民抱着鼻子,暗道一聲“老子這是走的啥運”,癱坐在亭中。
房玄齡拿着絲帕給他擦着血跡。
李文走過去一看,看到他鮮血都滴到衣上的樣子,被氣笑了。
走了過去,忍不住罵道:
“幾十歲的人了,能不能讓人省心點?
走個路還要撞成這樣,難道是這柱子不懂人事?
起來吧,莫一付熊樣,讓莊丁們笑話。
來,這兩個紙團,塞在鼻子裡,朝天看一會。
一會兒就不出血了的。”
李世民苦笑着,像個做錯了事的小孩子一樣,任由他罵着。
李文走過去,給他擦乾血,還真就能兩團紙給他塞着。
李世民用心感受着這一切。
一股暖流從心中升起。
這平常人家裡再普通不過的一幕,讓他感動得一塌糊塗。
他也不知道這是爲什麼。
或許,這纔是真正的親情吧。
他很乖巧,按李文說的仰望着星空。
此際,滿天的星星,哪一顆是他,哪一顆是李文。
他不知道,但他覺得,最親近的那一雙,纔是自己與李文。
“大半夜的,坐在這裡看星星。
老頭,我是真服你了。
能不能讓人省心點?
孫先生,對不住了,讓你見笑了。”
李文朝長孫無忌拱了拱手,替李世民賠着罪。
李世民心中暗道,這他孃的纔像老子的種!
可是另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又響了起來,能不能再無恥點,別人家好的,都要霸佔着?
三人在這裡搞了好一會,纔到會客廳,打開溫水,讓李世民洗了臉。
李世民突有所感道:“今天晚上就不回長安了,就在這裡過夜吧。”
這可嚇得長孫無忌和房玄齡不輕。
這皇帝要是夜不歸宿,那自古就不是小事。
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還下得了地?
更讓二人無奈的是,這裡還是暗訪,又不能明着佈防。
這可怎麼辦?
李文擡頭道:“王寧帶幾個人去,給佈置一下吧。”
長孫無忌倒還真是智謀過人,一揮手道:
“不須費神,這都月過中天了,扯一氣事,若是小侯爺二位紅粉知己能爲我們彈段琴什麼的,說不定就天亮了。”
房玄齡也覺得這樣最好,於是幫言。
李世民又要求出外賞月。
這寧軒閣本是李文親手設計,那是有山有水,加上又是秋高月明之時,衆人都很喜歡。
長孫雪清彈一曲,李世民還覺得不過癮,又叫着要再來。
王寧一擡頭,拿出一支玉笛來,和着琴聲。
二女演奏完,衆人叫好,李世民又叫着要對詩詞。
二女往李文身邊一坐,依偎在李文身上。
李世民便出對打趣,李文嘆道:“這還有點做老子的樣子不?”
衆人哈哈大笑。
這要對對子,寫詩詞,李文本就從小在孃的鞭子下學了不少,又有系統可查。
那是妙語如珠,讓衆人喝彩聲不斷。
這一場騷操作下來,又讓李世民想起當初李文買秀才之事來。
他不由得丟下一句:
“這班國賊!我家小郎這水平,中個秀才竟然還要買!”
長孫無忌連忙跟長孫雪使暗語。
長孫雪便帶着衆人離開。
李世民站了起來,望着天空道:
“如此清秋,衆星之下,人間竟是多有見不得人的事,可悲乎?”
“不封這個侯,我們就是平頭百姓家,何必如此多的感慨?
老頭呀老頭!
能不能別瞎操心!
還有,現在狂風已起,李二正處於漩渦中心。
誰知道他能不能頂得住,頂不住的話,說不定就要拉人墊背。
你倒好,開口閉口盡是感嘆,枉留話柄。
要是給你安個妄-議中-央的罪名!
你不要吃飯的傢伙了,我還要呢。
還有這一莊的勞苦大衆,他們何罪之有?
要受你的株連?”
李文一訓斥,讓長孫無忌和房玄齡把心裡到嗓子眼上了。
小子,你這哪是在訓爹呀。
這是嫌命長了,在把自己往刀口下送呀!
李文又不知道訓的是李世民,他哪管這麼多,那是有什麼就說什麼。
李世民聽來,那是百感交集。
這大唐的刑法,有多少不合情理的地方。
那麼多無辜的人,動不動就因自己的一句話,或某些官員的錯判,枉送了性命。
哎!
這些人都是真該死麼?
他站了起來,對長孫無忌說道:
“小郎說得對,有多少人是無心之錯,或者是無妄之災而丟了性命。
孫先生得做下記錄,回去要向皇帝進言。
對待死刑之人,要慎重再慎重。”
長孫無忌連忙拿出紙筆來,又找李文要了個燈籠,還真一一記錄在案。
這倒真是讓李文佩服,一員能讓皇帝言聽計從的官員,青史無名,卻是這麼認真。
看他寫起鵝毛筆,那麼流暢,難道這孫先生也是穿越過來的?
這不禁讓李文心中起疑。
走了過去,看着他的字跡,誇道:
“孫先生好筆力。”
“哪有,這鵝毛當筆,還是在小侯爺這學的呢。小侯爺纔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長孫無忌是由衷的讚歎,可是李文聽來,卻顯得有些不太正常。
鵝毛來寫了,與棍子畫字,有區別麼?
那管家福伯,罵他兒小六子,就常說那字是棍子畫的!
這還能稱天之驕子?
你家的天之驕子就這麼不值錢?
正在李文沉思間,李世民又說道:“孫先生勸勸皇上,能讓皇上親審死刑犯,哪怕少一樁冤案,便是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