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最後這一番話就如當頭棒喝,將阿史那社爾、執失思力打蒙了。
他們一直以爲造成今日一切的不是他們,而是唐朝人,是唐朝的那些官員小雞肚腸,容不下他們。可如今讓杜荷一說,卻發現真正的源頭,竟然在他們的身上。並非是唐朝容不下他們,而是他們作爲失敗者,沒有失敗者的覺悟,一直在利用李世民的寬宏大量,讓突厥這個民族依舊存在於大唐王朝之中。
這也難怪唐朝的那些官員會對他們如此排斥,作爲大一統的國家。他們豈能容忍國中之國的出現?
只是因爲礙於李世民的顏面,一直沒有爆發。阿史那結社率反叛一事,成爲了激化矛盾的導火索。讓一個個大臣都對突厥這已經滅亡的國中之國,產生了牴觸之心。
阿史那社爾、執失思力久久無言,以不知應該說什麼了。
杜荷深深的道:“人不同於野獸的地方在於我們講‘情’,兩位大將軍都是重情重義之人。這懷念故國是人之常情,並非過錯。但是希望兩位大將軍能夠想明白,東突厥已經滅亡了,不存在了。而我大唐現在接納的你們,對你們一視同仁。原因在於陛下仁德,寬宏大量,不願意製造殺戮。但是你們始終不願意併入我大唐,長此以往下去後果如何,誰也無法預料。天可汗陛下不可能保你們百年,他終有去世的一天。大唐帝國的下一任皇帝是否如陛下一樣能夠容忍你們,誰也不知道。”
“我覺得阿史那結社率的反叛並不完全是一件壞事,他的反叛,反而揭露了我大唐與你們突厥所存在的最關鍵的問題。兩位將軍都不是蠢蛋,我認爲應該從長遠的考慮這個事情。我個人覺得如果東突厥一直如此,不融入我們大唐,到最後雙方只會出現一個結局——相互敵對。不是我大唐容不下你們,將你們屠殺乾淨,就是你們無法繼續忍受我大唐的統治,從而反出我大唐。”
杜荷這番話並不猜測。
大唐只有一個李世民,同樣的東突厥也只有一個阿史那社爾,一個執失思力。
李世民有本事震懾住突厥人,讓他們乖的像貓咪一樣聽話,其他的皇帝未必有這個能耐。同樣的阿史那社爾、執失思力對於大唐忠心耿耿,願意爲大唐拋頭顱,曬熱血,但其他的突厥首領未必有他們這般忠心。
事實也是如此,杜荷知道歷史的進程,知道東突厥人的命運。
在李世民死後,高宗李治繼位。李治並非昏君,但比之他父親李世民,那就相差太多太多了。
調露元年,東突厥單于大都護府下屬突厥酋長阿史德溫傅、奉職率所轄二部反唐,立阿史那泥熟匐爲可汗。二十四州突厥酋長響應他們,部衆共達數十萬人。雖然其後唐朝大將裴行儉大破東突厥與黑山,取得了大勝。
但因後來李治殺了降唐的突厥人,逼得餘下突厥與唐朝爲敵,直到一百年後唐玄宗時期,東突厥纔在唐朝和九姓鐵勒回紇等部的聯合攻擊下滅亡。突厥也因此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
也即是說假如突厥在這段時間裡沒有融入唐朝,在未來二三十年後還會反叛,並且會成爲大唐的敵人整整百年。
杜荷心中也早已有了決定,若此次融合不成,那麼他就會想方設法,勸說李世民將所有的突厥百姓都趕到嶺南去,讓他們去開荒爲大唐做貢獻。失去了馬,失去了遊牧民族來去如風的特性,突厥人將不堪一擊。
阿史那社爾、執失思力作爲大唐統帥千軍的大將,也不是等閒之輩,杜荷將事情說的如此清楚明白,他們焉能不知危害?
兩人的臉色都變得慘白,無任何的血色。
他們作爲大唐職位最高的大將軍之一,對於大唐的軍事力量知道的比任何人都要詳細,心底均在想:大唐如此強盛,人才如此衆多。若與大唐爲敵,那根找死有什麼區別?
一時之間,心中忐忑,也沒有了注意。
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杜荷的身上,同時起身,對着他深深的一揖,齊聲道:“杜將軍,您的才智,我們是見識到了。不知你有什麼辦法能夠解決如此問題。”
杜荷沉聲道:“辦法是有,只是不知兩位大將軍願不願意接受與配合。”
阿史那社爾道:“杜將軍當說無妨”
杜荷道:“不知二位是如何看我大唐的,我大唐在你們心中處在什麼位置,實話實說”
阿史那社爾毫不猶豫的肅然道:“大唐就如我的祖國,我阿史那社爾願意爲它付出我的生命。”
執失思力也斬釘截鐵的道:“我向往大唐的大氣,也願意爲大唐流乾身上的每一滴血。”
杜荷誘惑道:“既然你們願意爲我大唐犧牲,那麼爲何不能以你們的威望爲我大唐勸說突厥百姓放下一切成見,融入我大唐,成爲我大唐的子民?只要你們成功,陛下將不再爲難,羣臣也不會在刁難你們,你們那些突厥遺民從今以後與我大唐無分彼此,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三全其美,豈不美哉”
阿史那社爾、執失思力聽了此話,眼中各自一亮,互望了一眼,均相繼的點頭互通了想法。
杜荷告訴了他們解決事情的辦法。
阿史那社爾、執失思力皆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當即阿史那社爾熱情的招待了杜荷。
翌日早朝。
李世民與文武大臣的對持再度上演。
就在雙方堅持不下的時候,阿史那社爾站了出來蔑視的望了一眼諸位大臣,高聲道:“陛下,依照末將阿史那的意見,這羣唧唧歪歪的鳥人都應該殺頭處死。”
此話當即捅破了天
阿史那社爾不急不緩的解釋道:“陛下東突厥早在貞觀四年,已經滅亡。作爲我們這些亡國遺民,陛下以無上的胸襟收留了我們,給我們吃的住的用的。我們自然就是您的子民,大唐百姓。可這些文人卻好像巴不得將我們分裂出去,也不知安的是什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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