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東市坊門不遠的何氏酒樓。
跑堂的小廝忙得腳不沾地,進出的客人絡繹不絕,大廳里人聲鼎沸。
大門口,張家的管事提着衣襬急匆匆跑了進來,徑直往樓梯口而去。
噠噠噠……急促的腳步聲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管事上了二樓,還不停止,繼續往三樓上去,路過一個丫鬟身邊時,還不小心撞了一下。
好在小丫鬟手裡的托盤沒有東西,不然怕是就麻煩了。
管事看了一眼丫鬟,賠笑了一聲,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
三樓最大的包廂裡,席雲飛坐在主位,下首分別是張亮、段綸、王老六、柳三叔……
還有幾個是張亮麾下的將領,他們今後都是賽馬場的牧馬人。
“來來來,大家一起敬柳主事一杯,這馬報能這麼快印刷出來,柳主事當居一功。”
張亮是個會做事兒的人,舉杯說完,自己一飲而盡,豪爽又客氣。
柳三呵呵帶着笑,與席雲飛相視一眼後,謝過張亮敬酒,也將杯中美酒飲盡。
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吸引了衆人的注意。
張家的管事不敢敲門,就站在門口朗聲道:“小人張崇。”
張亮放下酒杯,看向站在門內的兩個壯漢,壯漢微微頷首,將門打開。
張崇見狀,恭恭敬敬的先整理了一下衣衫,才走了進來。
張亮直接問道:“可是出了什麼狀況?”
張崇搖了搖頭,有些激動的應道:“場面還在控制之中,小人之所以急着過來,實在是……兩萬份馬報,一個時辰不到就全部售罄了,許多尊客讓小人來問問,能不能加印一批。”
“賣完了?”
在座的幾人,除了席雲飛,幾乎所有人,包括柳三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張亮更是豁然站起:“當真賣完了?”
張崇點了點頭,將銷售現場的畫面娓娓道來。
坐在主位的席雲飛聞言,微微頷首,笑着與張亮說道:“這個管事不錯,以後賽馬場的營運事宜,我看就交給他來打理吧。”
“啊?!”張崇沒想到自己能夠入得了席雲飛的眼,張着嘴,滿眼的驚喜。
張亮沒好氣的喝道:“啊什麼啊,還不快謝過郎君?”
張崇激動得都快哭了,他只是張亮府上一個小小的賬房而已啊,沒想到也有翻身的一天。
“小人張崇,謝郎君賞識,謝將軍賞識,小人一定不會讓兩位郎君失望的。”
席雲飛滿意的點了點頭,笑着說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昨日讓我演戲的建議,應該也是你提議的吧?!”
張崇愣了愣,惶恐的低下頭來。
張亮見狀,急忙道:“郎君,這小子是有幾分急智的,昨日也不是故意冒犯郎君,我就是怕他人微言輕,才親自與郎君提議,還請郎君勿要降罪於他。”
席雲飛擺了擺手:“我不是那麼小氣的人,之所以想問清楚,也是想看看他的能耐,不錯,是個有想法的人,以後,你就叫是張主事了,享有朔方商會主事級的所有待遇。”
“謝郎君,謝郎君!”張崇嚇得幾乎都快跪在地上了。
“嗯,別高興得太早,三天後的馬賽一定不能有失,另外,你也不要太拘謹,你應該知道,我還沒有爲平康坊選擇大主事,如果你有能力的話,沒準我會考慮的。”
沒有辦法,席雲飛實在太缺少可以使用的人才了,如今平康坊馬上就要全體竣工,萬族大會盛開在即,總不能又把馬周調到長安主事吧,那顯然是不現實的。
席雲飛話應剛落,整個包廂噤若寒蟬,不止是張崇一臉的難以置信,所有人都張着嘴看向席雲飛,對他大膽的用人方式,表示萬分的驚詫。
···
太極宮順天門,一輛金光閃閃的黃金老爺車,慢悠悠的朝東市駛去。
李世民這兩日將重心都放在貞觀錢上了,爲了讓貞觀錢得到更多人的青睞,他一個人窩在書房裡,愣是想了一天一夜的祝福語,短短八個字,愣是翻了無數典籍經書。
可是,今天早上與幾個后妃吃飯的時候,竟然聽到了一個讓他感到即驚又羨的消息。
就在他爲了貞觀錢,爲了賺點小錢好過年發紅包的時候,有人竟然默默賺了二萬多金幣。
兩萬多金幣,放到以前,相當於二十多萬貫銅錢啊,這是一筆大大的鉅款。
最讓他感到不忿的是,自己的幾位皇弟,還有堂兄弟也去參與了,還輸了一大筆錢。
小太監黃安坐在副駕駛座上,不時透過後視鏡觀察李世民的臉色。
“陛下,那馬賽是張將軍和段尚書牽頭的,小人估計郎君根本就不知情。”
“你不用替他說話,這小子太可惡了,有這麼好的賺錢門道,竟然不與朕分享。”
···
一炷香後,何氏酒樓。
面對臉色陰沉的李世民,席雲飛直言道:“陛下,這門生意你不能參與。”
“這又是爲何?”李世民太缺錢了。
席雲飛將就擡頭微微擡起,看着李世民道:“因爲您是一國之君,若是讓百姓們知道你用這種方式搜刮民脂民膏,呵呵,您覺得天下人會怎麼看待您?”
“這……”李世民一時語塞。
頓了頓,又蹙眉道:“朕看了你們的馬報,昨日不是有不少人賺了大錢嘛,這馬術博戲本就有輸有贏,不存在收刮民脂民膏一說吧?!”
席雲飛皺了皺眉頭,反問道:“您就這麼缺錢?”
李世民臉不紅心不跳的連連點頭:“缺,朕窮得要死,不信你問他們。”
李世民指了指張亮和段綸,兩人面面相覷,最後同時看向席雲飛,張亮道:“不瞞郎君,不止陛下窮,我們也很窮的,就是籌建大唐館的份子錢,都還是從我夫人孃家借來的。”
段綸更苦逼,紅着臉道:“我的份子錢,是提前從長孫家支取的聘金。”
段綸與高密公主育有一兒一女,女兒段簡璧與長孫順德之子定了娃娃親。
“這都可以?”
席雲飛實在沒想到,這羣大唐國公爺一個個竟然都這麼窮。
其實這都是真的,這羣人爲了支持李世民上位,幾乎敗光了家財,程咬金之所以那麼不要臉的舔席雲飛,也是因爲家裡實在窮得揭不開鍋了。
年初程咬金的水泥坊日進斗金,可是狠狠刺激了一番這幫人吶。
所以,席雲飛第一次南下的時候,纔會有那麼多人簇擁着去迎接他,還有人喚他財神爺呢。
席雲飛無奈的搖了搖頭,看向李世民,道:“陛下聽我一句,最好不要跟賽馬場有任何關係,你真的缺錢的話,可以讓人出來背黑鍋,我覺得東宮就不錯。”
有皇室爲賽馬場背書,席雲飛內心中是很歡迎的。
但李世民畢竟是一國之君,一個操作不當,反而容易讓人覺得賽馬場有各種各樣的內幕,東宮就好一些,太子李承乾還是一個孩子,沒人會覺得一個孩子有那麼多的心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