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
屋裡的四個美人兒,都是意味深長的看着席雲飛。
“這就是你說的七八分相似?”
木紫衣拿着席雲飛以她爲模板畫出來的簡筆畫,眼裡既有驚喜又有自豪,但顯然還有幾分不可思議的疑惑。
席雲飛愣了愣,拿起小刀修了修鉛筆的筆尖,有些忐忑的試問道:“這個只是隨筆畫出來的,七八分不敢說,但三四分像總是有的吧???你要是不滿意,我再認真畫一幅?”
木紫衣朱脣輕啓,想說什麼,但是看了一眼手上的畫像,又不知道該說席雲飛什麼?
總不能說你明明畫得跟自己一模一樣,還一臉無辜的說只有三四分相似,如果這還不算會作畫,那隔壁那個號稱師承展子虔的人豈不是小兒學畫?要知道謙虛過分了就是自大和虛僞。
但木紫衣知道,席雲飛爲人一向表裡如一,不自負,更不會在自己面前隱藏他的本事。
也就是說,席雲飛說的七八分相似,只是他的能力只能達到這個程度。
難道,還有十成相似的畫技?
要知道水墨畫講究的是氣韻,說好聽一點就是畫出一股子所謂的神韻,不管是畫人還是畫物,你說它不像吧,但是偏偏看一眼就知道畫的是什麼,當然,前提是高手畫出來的水墨畫。
就好像剛剛那個陳子良,號稱師承大畫家展子虔,這個人可厲害了,歷經東魏、北齊、北周、隋朝,到隋代爲隋文帝所召,任朝散大夫、帳內都督等職。
一幅《仙山樓閣圖》以青綠勾勒爲主,筆調細密如絲,如今大唐不少畫師都以他爲啓蒙,他的畫作每一幅都可視爲傳世珍寶,被世家乃至皇室收集珍藏。
有其師必有其徒,那個陳子良雖然沒有師父展子虔題材廣泛,但卻尤爲擅長畫仕女圖,剛剛木紫衣也在場,那陳子良幫崔氏女畫出來的祈願燈畫亦可算是帷妙唯俏。
但是,木紫衣看向席雲飛的時候,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心中美滋滋的,因爲席雲飛總能不斷的給她驚喜,每一次都不曾讓她失望。
“哎呀,不行,下一個輪到我了。”程鈺琪見席雲飛真的有重新幫木紫衣畫的意思,急忙跑到席雲飛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嘟着小嘴迫不及待的催促席雲飛趕緊幫她畫。
木紫衣見狀,莞爾一笑,朝席雲飛點了點頭,道:“這張已經很像了,我很喜歡!”
席雲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見她笑得真切,笑着點點頭:“那好吧,下次幫你畫個油畫,其實油畫我比較有把握。”
“好。”木紫衣甜蜜的咬着下嘴脣,應道。
不多時,四張簡筆畫躍然紙上,席雲飛沒有厚此薄彼,每個人都畫了一張。
因爲木紫衣之前的表現,席雲飛生怕其他三女也不滿意,畫得尤爲認真,差點就成素描了。
好在四個美人兒都各自有各自的特色,長相雖然都是極美,卻有各自不同。
這也讓席雲飛的畫技更有發揮的空間,到後面越畫越有感覺,等輪到柳如是的時候,細膩的筆觸直接畫出了一個黑白色的柳如是,驚得四女目瞪口呆。
“哇,這也太像了吧,簡直就像另一個柳姐姐,跟本就不像是畫,就好像是照鏡子一樣。”
程鈺琪這個小丫頭自從跟木紫衣和柳如是混熟後,調皮的本性暴露無疑,據大嫂李雲裳所說,這丫頭之前在崔氏被管得太嚴了,到了程家沒了束縛,又整天跟程處默那些二世祖混在一起,才徹底暴露了本性……
崔鶯兒也湊到柳如是身旁,看着她手裡那張帷妙唯俏的畫像,小嘴兒嘟嘟,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畫像,雖然自己這張不是第一好,但……
偷偷瞥了一眼席雲飛,崔鶯兒喜滋滋的將畫紙貼在胸口抱緊,都挺好的!
“這就是你說的七八分相似?”木紫衣第二次提問。
席雲飛揉了揉酸脹的手腕,看了眼木紫衣手裡的簡筆畫,討好道:“要不我再幫你重新畫一張?”
木紫衣見他的眼睛因爲酸澀已經有了血絲,微笑着搖了搖頭:“別了,以後機會多得是……我幫你揉揉手吧,一會兒再洗把臉……”
···
···
是夜。
崔氏小輩們的晚宴上,兩個小丫頭佔盡了風頭。
一向寬以待人的崔鶯兒直接被不認輸的程鈺琪帶歪,拿着各自的畫像對下午笑話她們的那些崔氏女們發起挑戰。
“哼哼,等明日乞巧節,我一定要讓二郎幫我在祈願天燈上也畫一幅,不行,等下吃完就去畫,嘻嘻嘻……”
素描對仕女圖自然是沒有可比性的,但是論像不像,最起碼她們兩人的畫像一看就知道是她們,而其他崔氏女的仕女圖就只能看氣韻了,說像吧,之前是看着挺像的,但是現在一對比,又覺得不像了。
程鈺琪跟崔鶯兒像兩隻驕傲的小公雞,耳鬢廝磨的商量着如何將席雲飛忽悠成她們的專屬畫師。
其他幾個崔氏嫡女和直系女面面相覷,其中一個長相上與崔鶯兒有幾分相似,但更成熟嫵媚的女子看着交頭接耳的二女,眉心緊蹙。
此女乃是崔幹之女,小名芙兒,那陳子良便是她的愛慕者之一,下午藉着畫祈願天燈的檔口,本想找機會打壓一番大房的崔鶯兒,沒想到當時計劃挺順利的,晚上竟然讓人給翻盤了。
剛剛程鈺琪和崔鶯兒的畫像,她也看得十分真切,心中對那個畫出如此神作的畫師好奇不已,據她所知,整個博陵可沒有哪個畫師能夠畫出如此相似的人物畫像。
也就是說,那個畫師也是從朔方來的。
崔芙兒臉色之所以不好,還有另一個原因。
明晚的乞巧夜宴,博陵崔氏作爲歷屆的主辦方,照例會舉辦一場盛大的詩會,所有博陵崔氏的子弟都可以參加,包括家族長輩的那些學生,還有友人的子嗣。
能被博陵崔氏邀請來的才子自然都是不凡,幾乎每年的詩會都有佳作流出。
屆時,由家族長輩評選出最佳詩作後,將由七叔公親自執筆,將那首詩寫在祈願天燈上放飛。
而這祈願天燈,便有得選了,畢竟,並不是每一個祈願天燈都有資格寫上最好的詩作。
因此,才子們比的是詩才,那她們這些佳人們便比拼畫技。
一開始,姑娘們不明所以,都會傻乎乎的自己畫。可她們雖然出身世家,但畫技這種東西沒有名師親力指導,提升肯定十分有限。
後來不知道是誰開的頭,自己畫不好,直接請人幫忙畫便是了,反正她們這些世家之女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有實力的愛慕者。
前幾年,她比不過崔鶯兒,因爲崔鶯兒有個好大哥,崔一葉作爲崔氏最傑出的才子,畫技自然出衆,這一點讓她抓狂了好幾年。
好不容易等到今年,崔一葉窩在朔方沒回家,崔芙兒自然不願放棄這樣好的機會,於是,便有了下午的一幕……以及,現在的無力感。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
崔芙兒銀牙緊咬,小拳拳狠狠的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心中滿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