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您不是開玩笑的吧。”
不是說不用上最直接的戰場的麼，不是說不會有什麼危險的麼，不是說只是上戰場來見識見識的麼，這李靖究竟是要鬧那樣，若是現在賈一可以吶喊的話，他一定會高聲悲呼“秦瓊，俺老賈被你騙了。”
“費什麼話，快點給我上來，不然軍法制處。”
看着李靖滿臉嚴肅的表情，賈一知道他是真的沒有開玩笑，現在想要退卻已經不可能了，只能硬着頭皮踏上了雪橇。
爲了恭送李靖上戰場，賈一還特地穿上了他的魚鱗甲，以示尊重，沒想到現在倒是派上了用場，一想到自己吃飽了撐的竟然想起要來這裡送李靖離去，賈一恨不得狠狠的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大將軍，咱們這是要去什麼地方打仗啊。”
自從探馬發現劼利蹤跡之後，李靖就十分強硬的將探馬的控制權從賈一的手中奪了過來，因此知道劼利所在的目前只有發現劼利的那個探馬和作爲大將軍的李靖，左右現在已經在路上了，問問行程應該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吧。
“進屯惡陽嶺，突襲定襄。”
這兩個地名在歷史上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就算是後世的地名賈一都不可能知道是在什麼地方，更別提現在的名字了，因此，李靖回答了他的問題之後，他悲哀的發現，就算是他戰死之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在了什麼地方。
寒風呼嘯，隨着戰馬的提速，賈一也只能聽到自己的耳邊不住的傳來呼呼的風聲，甚至連身前驅趕戰馬的那個士兵對戰馬呼喝的聲音都聽的不是很真切，冰冷的溫度讓賈一溫暖的鎧甲之內變的一邊寒冷，幸好有着羊皮內衣及保暖麻衣的禦寒效果，還不至於讓他被凍的沒有知覺，可就算是這樣，一張小臉也早就被凍的一片鐵青。
爲了保證自己不會死在路上，賈一將身上披着的羊皮披風將自己的腦袋捂了起來，期待着這樣能夠減少一些寒風對自己臉部的侵害。
然而，一隻大手卻是沒有任何留情的直接將覆蓋在賈一腦袋上的羊皮披風一把給扯了下來，當然並不是完全扯下，只是讓賈一將眼睛露了出來。
“小子，戰場之上，只要將眼睛遮擋起來，等待你的必將是死亡一途，因此，任何時候，都不要將自己的眼睛遮擋，要確保它們能夠隨時的注意周圍的一切。”
儘管李靖的眼睛早就因爲寒冷狂風的吹拂變的一片通紅，可他就像是沒有任何知覺一樣，只是將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並未完全的閉上。
聽到李靖的教導，賈一知道他這是在教導自己戰場上的作戰經驗，雖然打心眼裡想着以後再也不上戰場，可他知道他的這個想法註定不可能實現，以後的戰爭還會有很多，或許不一定每一場戰鬥都需要他的參加，但是他一定還是會有被派上戰場的機會。
學着李靖的樣子，將眼睛眯了起來，看向了前方……
一連三天的長途奔襲，讓賈一渾身變的一片僵硬，就在他覺得自己快要被凍死的時候，大軍直接駛入了一個山腳之下，由於有了小山的阻隔，大雪全都被阻擋在了山的另外一邊，大軍停駐的地方卻是沒有任何的雪。
儘管溫度依舊非常的地，但是沒有了寒風的呼嘯，一會兒之後，賈一的身體總算是恢復了一些知覺，接着士兵們紛紛從車上慢慢的走了下來，看他們的樣子，賈一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沒有了知覺的並不是只有自己一個。
當大多數人從雪橇上走下來之後，還有幾十個人依舊端坐在雪橇之上，保持着之前行軍的模樣。
賈一有點納悶難道他們就不知道下來活動活動，剛準備上去叫一聲，讓他們下來活動活動，以免被凍死，一隻大手卻是伸了過來，拉出了他的胳膊。
扭頭一瞅，發現拉住自己的竟然是李靖。
“不要打擾他們了，讓他們好好休息休息吧。”
起初賈一還沒有明白李靖這話是什麼意思，可稍微一思量，在經過仔細的查看之後，賈一這才發現，這些人那裡是不想下來走動走動，而是他們已經被活活凍死了。
這戰鬥還沒有開始，只是奔襲了三天的時間，兩千人就有幾十人失去了生命，這讓賈一的心裡感覺有點堵得慌，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就這麼消散在了行軍的路上，戰爭的殘酷第一次給賈一上了一課，讓人滿心悲傷的一課。
經過李靖特殊的教導，賈一對於外族人已經沒有了太多的同情心，畢竟唐人尚且活的那麼艱難，哪裡還有時間去管那些不相干的胡人們究竟是死是活。
“是不是感覺戰爭很殘酷？”火堆很快升了起來，坐在火邊的李靖一邊吃着肉乾和香腸，一邊對賈一問道。
“嗯。”
“可這就是軍人的宿命，除非天下間再也沒有戰爭發生，不然軍人的這種宿命就永遠都不會有完結的一天，所以，若是你有什麼好辦法能夠減少軍人的傷亡的話，就不要在藏私，全都拿出來吧，這樣也能讓咱們的人少死幾個。”
賈一聞言卻是發出一聲長嘆，這種事情甭說是在唐朝了，就算是放在後世，也是不可能完完全全避免的事情，讓在後世只是一個空有滿腹知識，沒有任何實踐經驗的賈一來解決這個難題，着實是難爲他了。
“想要解決這個難題，就算是千年之後，都不可能，但是我倒是有個辦法能夠有效的降低士兵們被凍死的結局。”
“哦，什麼辦法，快說說。”
“這世間有一種植物叫做棉花，棉花既能通過紡織做成衣料，還能填充進衣服夾層之中，是最理想的保暖材料，雖然不一定能夠確保不會有人再被凍死，卻是能夠非常有效的降低被凍死的機率。”
在唐朝能做成衣物的只有三種材料，一種是皮草，一種是麻，一種是綢緞，這三種東西做成的衣服，能夠保暖的也只有皮草，但是皮草的保暖效果實在是有限的很，抗風屬一流，保暖還得屈居棉衣之下。
另外棉花在唐朝已經出現了，只是現在還只是被人們當成花來少量的種植，還沒有人能夠想到將其當成填充衣物的材料來使用。
“棉花？何物，竟有如此神奇的效用。”
棉花在唐朝叫什麼賈一還真不知道，因此也沒有辦法直接告訴李靖，也只能通過描述讓李靖猜是什麼東西了。
“這棉花只是我對這種花的一種稱呼，但是真正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我知道棉花在開花的時候會花開四瓣，其中有白色的絮狀物冒出來，那些東西被我稱之爲棉絮。”
聽着賈一的講述，李靖陷入了沉思，很快他的眼前一亮，看像賈一，輕聲說道：“你說的該不會是白疊子吧。”
“額……我也不是很清楚。”賈一無奈的對着李靖苦笑着。
“沒事，這玩意我家就有種植，等你回去之後看看是不是就行了。”
“行。”
所有人吃了一些香腸和肉乾，喝了一大碗暖呼呼的疙瘩湯，在李靖的命令下開始進行簡短的休息，現在天色還早，等到天黑之後，就要對定襄展開行動了，爲了保證士兵們的體力，簡單的休息還是很有必要的。
吃過東西之後，賈一很快就進入了睡眠當中，只是李靖說身上的裝備不準脫下來，這讓賈一睡的不是很踏實，只是感覺纔剛剛迷迷瞪瞪的睡着，就又被人叫了起來。
擡頭看天，發現天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火堆早就已經被人熄滅，藉着清冷的月光，賈一也只能看到有無數的人影正在準備登上雪橇。
“突襲定襄，出發。”
待到賈一也上車做好之後，李靖大聲呼和一聲，下達了進擊的命令，所有的戰馬都被上了嚼子，這樣它們就不會發出嘶鳴，接着厚雪的遮掩，馬蹄踏擊地面也不會發出太大的聲響，雪橇更是無聲的趕路工具。
這次飛速前進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只有短短的一個時辰，大軍正前方就出現了無數的營帳，光是看那些密集的火把，就知道這裡一定住着一個大人物。
隨着距離不斷的縮短，雪橇上戳着的火把全部被點燃，很快雪地上就出現了一跳長長的火龍，朝着巨大的營地飛速前進。
不知道是不是劼利覺得這種天氣唐軍絕對不可能來到這裡，這才放鬆了警惕，周邊更是沒有探馬的存在，直到大軍距離定襄只剩下五百米距離的時候，營地當中才傳來急促的號角聲，接着就是人嚎馬嘶的聲音，只是這一切已經晚了。
雪橇上的士兵們，很快張開手中的長弓，架上爆裂箭，點燃油繩，接着直接鬆開了弓弦。
一聲聲蜂鳴就像是死神的怒吼，直接衝進了定襄城中，箭矢沒有造成太多的人員傷亡，這甚至讓已經整裝的突厥士兵大聲嘲諷了起來，只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是讓他們徹底的陷入了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