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懷着無限希望離開了正殿,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對未來的憧憬。
這個餅畫得不可謂不圓,在地方上擁有幾乎絕對的自主權,甚至於從親王升格到了諸侯王,只要李恪不傻,他肯定會選擇去做一個諸侯王。
至於說天天打仗?
開玩笑,爺們兒從小到大學一肚子文韜武略,難道就是在長安蹉跎一生的嗎?
李世民還給了李恪以選擇權,他吳國的屬官,可以讓他自行挑選。
只要被選中的人同意,那就可以帶走,想怎麼任命就怎麼任命。
但前提有一個,那就是吳國相還是由朝廷任免的。
這一點李恪根本沒有反對意見,畢竟這種高度的自主權放在以前那可真是想都不敢想。
他很快便開始修書,首先想到的就是他的長史,以及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們。
李恪的身份敏感,他並不是長孫皇后所出,反而還是前朝廢宗物皇帝楊廣之女的兒子。有這麼一層debuff在,註定了跟在他身邊的很少有那種趨炎附勢之徒。
想來也是這個道理,真若是趨炎附勢之徒,早就應該去貼合李承乾和李泰了;就算是要燒冷竈,當初也應該去燒晉王李治的竈,而不是燒他這個身份敏感的傢伙。
他不是穿越者,更沒有重生,不知道歷史上他自己是個什麼下場。
在被長孫無忌陷害和李治縱容之下而被賜死之後,直到顯慶五年,李治爲了顯示自己的寬仁,特地追封了當年房遺愛謀反案的幾個主謀,其中就包括李恪,給他追封了一個從一品鬱林郡王的爵位。
雖然不如當初的正一品吳王,但好歹是個爵位,有總比沒有強。
而中宗李顯復位的時大肆追封這些宗室,只贈了一個司空的頭銜給他,然後改葬一下就完事了,並沒有將他陪葬昭陵。
至於李恪是否恢復了正一品親王爵位,《舊唐書》沒有記載,《新唐書》同樣沒有記載,而且因爲李元景等人均有“復官爵”的明確記載,唯獨李恪卻完全無此一提,所以歐陽修在《新唐書》中提到李恪時,只稱其爲“鬱林王恪”,而不是“吳王恪”。
嚴謹歸嚴謹,但對於李恪來說,多少有點難受了。
至於說李恪的死是誰主謀,那顯而易見,表面上看起來是長孫無忌,實際上就是李治這個芝麻湯圓。
史官給出的理由是“海內冤之,以絕衆望”,但歷史告訴了我們,在吳王李恪被牽連進去後,朝野上下幾乎沒有人爲李恪喊過冤,而李治在位的幾十年裡,甚至沒有任何一次起義打的是給李恪喊冤的名頭。
倒也不是沒人給他求情,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假惺惺的李治。
情是在朝堂上求的,崔敦禮是當堂反駁的,若是他真心求情,崔敦禮肯定吃不了兜着走——然而事後崔敦禮非但沒有被收拾,反而還被提拔進中樞爲相,還加封了一個縣公的爵位。
李恪臨死之前,大罵長孫無忌弄權,如果祖先有靈,他的家族覆滅不遠。
事實證明了李恪這話的威力堪比伍子胥,不止長孫無忌在永徽六年被李治收拾掉,李治他自己的家族也被武則天來了一出“燕啄皇孫”,甚至於死後僅剩的兩個兒子李顯和李旦,都在武后篡位後被改姓爲武顯和武旦。
而歷史上這麼悽慘的三叔,現在能有一個比較不錯的路子走,李象其實也挺開心的。
從李恪來到終南山以後,李象也沒閒着,而是給本就和李恪關係好的李漱寫了一封信,言說三叔明年就要去西域就藩,姑母當給三叔準備一些錢糧。
李漱收到信以後,也爲李恪感到開心,並且給李象以回覆,讓他不用擔心這件事,她自然會用心去做。
在把李恪安排得明明白白之後,翠微宮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了。
李恪本來是打算在翠微宮中避暑的時候好好看看書,順便和李象仔細請教一番,然而架不住李承幹三兄弟幾次三番過來找他踢球。
沒奈何,李恪只得放棄了看書的想法,下場和兄弟幾個混在一起踢踢球。
“老三,我聽說你要去西域了?”李承幹一腳把球傳遞給李恪。
李恪把球踢給李泰,笑着迴應道:“是的,大兄,阿耶的意思是讓我在西域之西建國,爲我大唐建立屏障,開疆拓土。”
“這個政策我也有所耳聞,當時我就和阿耶說,咱們兄弟幾個裡面,除了我也就是你行。”李承乾笑呵呵地張張胳膊:“你這一身文韜武略,若是在大唐境內蹉跎,到底是可惜了,真就是應該按照阿耶規劃的路線,去西域開疆拓土。”
對於李承乾的自誇,李恪雖然說不上認同,但也不至於低情商到直接就拆穿他。
然而他雖然嘴下留情,但李泰這個一向和李承幹不對付的一下子就找到了由頭。
“哎喲,大兄可真是不要……不在乎世俗的目光啊。”李泰陰陽怪氣地說道:“還除了你就是三兄行,你也不看看你是什麼樣的人?你懂兵法嗎?一萬個人放在一起列陣有多薄有多厚你也不知道吧?”
李承幹深吸一口氣,目光不善地看向李泰。
和李泰打了這麼多年的嘴仗,李承幹多少也練了出來嘴皮子。
“哎喲,我說這怎麼一股陰風來了,原來是青雀兒在說話。”李承幹反脣相譏道:“等我即了位,必給你封一個世界第一陰陽人,簡稱世一陰……”
“那你就是世界第一厚臉皮。”李泰不甘示弱,腳下也不閒着,一腳把球傳給李治,“稚奴,你評評理,你說說我說的對不對?”
“稚奴,你說!”李承幹也瞪眼睛看向李治。
李治深吸一口氣,他腦海當中浮現出了李象當初的那句話。
你是想做一炷香的英雄,還是要當一輩子的懦夫?
他目光逐漸堅定:“我覺得你們兩個說的都對。”
這話說完,李治轉身就跑,根本不給兩個哥哥一點反應的時間。
這一下,相當於給兩個人都得罪了。
認可了兩個人的話,那就說明在李治的眼中,李承幹是世界第一厚臉皮,而李泰則是世界第一陰陽人。
兩兄弟對視一眼,瞬間達成統一戰線,大吼一聲,朝着李治離開的方向追去,留下李恪在原地踩着球風中凌亂。
怎麼事?
早就聽說你們之間關係越來越好,怎麼好成這個樣子?
不習慣,真的不習慣……
走投無路的李治終究是被兩個開了狂暴的哥哥們堵在了太子宮當中,被按在地上一頓拍打。
沒奈何,就算是一對一,李治不僅打不過常年習武的李承幹,更打不過有着噸位優勢的李泰。
雖說李泰現在是瘦了,但是瘦下來的胖子,他也是具有噸位優勢的。
他的肉……實稱。
就在太子宮隔壁,李明達正抱着李無雙,聽李象坐在那裡講課。
她的耳朵動了動,狐疑地擡起頭。
“咦,我怎麼好像聽到了阿兄的慘叫?”
“噢。”李象根本沒當回事兒:“許是幺叔惹到我阿耶還有二叔了吧,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李明達掩嘴輕笑:“他們兄弟三人的關係真是越來越好了呢,真是不知道你們男人表示親近的方式都是這樣嗎?”
“哪樣?”李象躺在裴雪青的懷裡,享受着大老婆給他喂水果,派頭十分地腐朽。
當然了,作爲這個世界上第三號的封建帝國主義頭子,他不腐朽纔是怪事兒。
“阿兄總是嘴欠,似乎是在故意激怒大兄和二兄,”李明達不着痕跡地撇開目光,不去看那腐朽的小象:“結果你也看見了,阿兄被他們兩人追上,似乎下場不是很好。”
“這就是男人。”李象弓起胳膊,拍拍自己的肱二頭肌:“男人就是這樣。”
“噗嗤。”李明達沒忍住,被李象這搞怪的模樣給逗笑了:“你這小象,慣會弄這些搞怪的。”
“那怎麼,這不就是隨根兒嗎?”李象呵呵笑着說道:“我這是隨我阿翁!”
“胡說,阿耶纔不是你……”李明達反駁的時候,甚至沒有多少底氣。
“不是我這樣?”李象撇嘴說道:“我可是聽說了,阿翁當年在禁苑當中追兔子玩,結果被執失思力將軍進諫才停下,沒過一會兒又開始犯病,拿着巾幘兜着去追小鹿,你就說這事兒是不是阿翁乾的吧?”
李明達張張嘴……
好像還真是這樣。
李象這話可不是瞎掰的,這可是記錄在歷史當中的小故事。
從中也能看出李世民平日裡的童趣,也並不是千篇一律的威嚴帝王形象,反而有點隨和又風趣。
“耶耶,我也要追小鹿!我也要追兔子!”李無雙在李明達的懷裡蛄蛹着,雙眼放光。
“你還追兔子?”李象撇撇嘴:“就你這小熊樣,能不能跑起來都是問題,還追兔子,我看是兔子追你。”
李無雙哼了一聲,蛄蛹過身子埋在李明達的懷裡,甕聲甕氣地說道:“我不和耶耶好了。”
李明達無奈地看了一眼李象:“象兒,你說你什麼時候能長大?非要和小孩子一樣嗎?”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李象的目光深沉。
“雪青,你就不管管他嗎?”李明達看向抱着李象的裴雪青。
裴雪青伸手輕柔地摸在李象的腦袋上,目光溫柔如水。
“唔?還好啊,象兒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李明達霍地起身,氣呼呼地說道:“我不和你們兩個在一起了,豆豆,我們走!”
“好,不理他們!”李無雙悶聲說道,顯然被狗糧也噎得夠嗆。
等到二人走後,李象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看樣子,是給姑姑氣得不輕。”李象笑嘻嘻地說道。
“你啊。”裴雪青伸出手指,點在李象的腦門上:“慣會氣人。”
“哈哈哈。”李象笑呵呵地拿起一旁的水果盤子:“喏,阿姐,張嘴,我餵你吃。”
裴雪青依言張嘴,接住了李象餵過來的水果。
本來走到一半的李明達看到這柔情蜜意的兩人,一下子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是來幹什麼的來着?我是來吃這狗糧的?!
啊啊啊!真是氣死人了!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一連三天,李明達都沒有過來串門。
這狗糧的後勁兒可太大了,三天後李明達都覺得有點沒緩過勁兒來,還是齁的慌。
這也就是她的親侄子和侄兒媳婦,不然的話手裡必然會多出火把,化身FFF團大長老。
即便是進了五月,翠微宮的氣候依舊是涼爽宜人。
李象估摸着,山下起碼得有個三十二三度,而山上最多不會超過二十六度。
這可是陽曆七月的火爐日子啊……
當然長安城裡也沒那麼熱,雖說是在大唐的時代是處於溫暖期,但科技上自然不是後世那麼發達,城市當中也沒有那麼嚴重的熱島效應。
後世的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都是汽車,家家戶戶都安裝空調,沒有熱島效應就怪了。
最近的一段時間,李承幹四兄弟已經不怎麼踢球了,反而沒事兒就把李象拽進太子宮當中,和他們四人一起玩撲克。
這是李象發明的玩法,把德州撲克化用了一下成爲了長安撲克。
撲克牌和後世一樣,只不過畫像上的人物有所出入。
畢竟是唐人發明的撲克,所以人物選用自然要選擇華夏曆史上的知名人物。
K是諸侯,簡稱爲公,四張K分別代表着齊桓公、晉文公、秦穆公和楚莊王。
Q則是將,四張Q分別代表孫武、孫臏、吳起、白起。
J則是相,四張J分別代表管仲、百里奚、晏子、孟嘗君。
這種新奇的玩法可是十分吸引人的,五個人天天湊在一起,玩的不亦樂乎。
李象也是久違地找到了快樂,天天就長在太子宮當中,陪着一個爹和三個叔叔快樂地打撲克。
然而快樂的時間沒過去多久,就在五月十七日這天剛剛組成牌局的時候,忽然有內侍緊急來通報。
“殿下——殿下!聖人忽發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