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時務這一塊兒,是小國的立身之本。
想來也是這個道理,若是都像高句麗那般國小而不處卑,力少而不畏強,無禮而侮大鄰,貪愎而拙交者,墳頭草都幾丈高了。
至少在五年之內,大唐以雷霆之勢,平滅薛延陀和西突厥的赫赫聲威,都將在西域當中流傳。
現如今的西域甚至還流傳着一個梗,每當有小孩兒在夜裡哭泣的時候,他們的父母都會威脅說“李世績來了”,效果可謂是立竿見影,當即那孩子就不哭了。
在新年的當天,西域各國的使節也抵達了大唐的首都,長安城。
和各國使節一起進京的,還有裴行儉的車隊。
運送貨物的車隊一眼望不到頭,很難不讓人震撼。
自從平滅薛延陀以後,繳獲的牛馬不計其數,同時也被大唐安排到幽州和登州,充作畜力。
草原上的牛雖說耕地這一塊兒的技能點的不多,但拉車這一塊兒還是比較穩健的。
畢竟從上追溯到漢代,便有過相關的記載。
南北朝時期,鮮卑、柔然、鐵勒等族,造車技術已經相當高超。
北朝時的鐵勒人就以造車聞名,他們造的車“車輪高大,輻數至多”,很適應草原環境,正因爲如此,又被史書上稱爲“高車人”。
拉車的牲畜,選用的自然也就是牛或者馬。
這樣的運輸方式,如同旱地的舟船一般,又被稱爲“草原之舟”。
什麼《旱地行舟》……
所以這批牲畜運送到幽州和登州之後,極大地緩解了大唐的運輸壓力,再加上平滅西突厥所獲的牲畜,更是讓大唐的運輸業達到了一個巔峰狀態。
這一次裴行儉從南方帶回來的,不止有糧食,更有許多名貴的香料。
西域諸國的使節更是體會到了大唐的興盛,對大唐也更加歸心。
在得知大唐在攻略西突厥大獲全勝後,整個長安上下一片歡騰雀躍。
戰無不勝的大唐再次攻克了一個不臣之國,本身就值得慶賀。
再者說,大唐開啓戰端也並非勞民傷財,朝廷上下還能賺上不少,甚至百姓們也能跟着喝點湯,所以百姓自然也是沒什麼意見。
最大的原因就是大唐能打得贏,百戰百勝。
老李在除夕夜出現在承天門上,與長安百姓一同歡慶新年。
過了年後,大唐朝廷便開始着手實施西域改造計劃。
首先,大唐是溫暖期,西域並不像後世一樣沙化嚴重。
按照李象給出的說法,西域的氣候比較適合種植紅棗、葡萄、棉花、甜菜等作物,故而大唐便準備着重發展這一類的作物。
農耕是漢文明的靈魂,這個可不能丟掉。
與此同時,西域的畜牧業也要進行,兩種產業齊頭並舉。
另外,在李象的建議之下,大唐還推出了移民的利好政策,鼓勵內地的百姓移民到西域當中,參與西域的生產建設。
在西域駐防的安西都護府也不能落下,更要鼓勵屯田政策,將西域變爲塞上江南。
西突厥平滅之後,在大唐的四周也就再也沒有了敵手。
即便是吐蕃這個新崛起的國家,在見到大唐雙手插兜不知道什麼叫對手之後,也提不起任何不該有的心思,侍奉大唐愈加恭謹。
畢竟大唐有句古話,叫做識時務者爲俊傑。
整個貞觀二十一年和貞觀二十二年,就在平穩與發展當中度過。
長安也是一年比一年繁榮,在李象的重新建設之下,即便是貞觀二十一年秋的那場暴雨,也未曾有任何洪積災害發生。
兩座書院也已經步入正軌,貞觀二十一年學期不止有長安的孩子入學,還有來自全國各地的學生。
尤其是登州和幽州這兩個新興的城市,更是熱衷於將孩子送到長安去讀書。
畢竟這可是大唐的首都,心臟所在,就算學不了什麼東西,過來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在李象的主持之下,大唐在長安到洛陽、洛陽到幽州、洛陽到登州之間修建了寬闊的馳道。
有道路的連接,交通也更加便利。
在各大主幹道之間,還有許多枝幹相連接,也增加了各地之間的聯繫,以及大唐對地方的掌控程度。
兩年飛逝而過,眼看着到了貞觀二十三年。
李象的女兒如今也學會了走,沒事兒的時候滿地亂跑,就喜歡往立政殿去。
對於這個曾孫女,李世民可真是喜愛到了骨子裡,也久違地找到了當年帶李明達時候的感覺。
在取名這一塊兒,李世民出奇地和李象一致,給孩子取名爲李無雙。
這幾年武德殿倒也沒有添丁,依舊只有李無雙一個獨苗苗。
李象倒也不着急,其實他也多少沾點故意。
每天他就陪着裴雪青,還有馮盈盈三人一起閒坐打趣,日子過得也很愜意。
沒事兒的時候,李明達也會去武德殿閒坐一會,更多的時候則是去立政殿,和李世民一起帶孩子。
李明達儼然是把李無雙當成了某種寄託,對待她要比李象和裴雪青這對父母還要上心。
貞觀二十三年的新年,一家人齊聚在一堂,其樂融融。
李愔在倭國是呆野了,太上皇的日子是真的舒坦,每天就在倭國不是畋獵就是在畋獵的路上,總之是徹底過了把癮。
上次得到李愔的消息時,他是剛剛收到一批新式遠洋帆船,順便還向李象索要了一份海圖。
來信當中還附上了倭國探明的金銀銅礦,其中銅礦已經開始開採,就等李象派人前去接收。
看李愔的意思一點都沒有留點的想法,反而還盼着人趕緊去把這些銅拿走。
在這個年代,銅可是鑄造錢幣的原料,地位如同大明的白銀一般重要。
李愔不要銅礦,就像是不愛錢一樣。
然而讓李象沒想到的是,李愔又給他整了一個大活。
新年朝會之後,李世民拿着李愔給他的信大發雷霆。
“這個畜生!一時半會兒看不住,就做出這等狂悖的事情!真是氣煞我也!”
李象也是好奇怎麼個事,難道六叔又整活了?
他湊過去問道:“怎麼了阿翁?六叔這是又做了什麼壞事了?”
問的時候心裡還在想,難道六叔打獵又踏了什麼民田不成?
“你自己看吧!”李世民哼了一聲,沒好氣地把信甩給了李象。
李象瞅瞅老李,心想這老頭子跟誰倆呢這是,難不成還是我教唆的不成?
然後拿起信一看,頓時就無語住了。
壞了,好像還真和我有關係。
這信是李愔寫的,親手寫的,其中大概的意思就是他出海了,去尋找李象說的殷地安,給大唐尋找土豆玉米地瓜這樣的高產作物去。
用李愔的話說就是,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即五鼎烹。
什麼特麼主父偃……
媽的,六叔,你就坑我吧。
李象的眼眶溼潤了。
“你說說你,非得和這渾人說什麼殷地安?”李世民嘆了口氣,“那畜生什麼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給他一個笑臉,他能上房把朕這立政殿揭瓦!”
“我也沒想到六叔竟然這麼着急。”李象也在嘆息,“這海上風浪這麼大……”
“你也知道海上風浪大?”李世民瞪着眼睛,“萬一你六叔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朕怎麼和楊妃交代?”
李象張張嘴,老李說的也確實沒毛病。
現如今大唐這個航海業雖說挺發達,但能不能禁住去一趟美洲還真是難說。
畢竟也沒檢驗過,誰也不知道這船到底能不能經受得住大風大浪的考驗。
希望六叔不要一頭扎進西風漂流吧……
不幸中的萬幸是,六叔出海這一趟還知道帶點柑橘,這也算是好消息吧。
至於茶葉……茶葉預防不了敗血症,那裡面的維生素C和沒有也沒太大差別。
事已至此,李象也只能在心裡給李愔祈禱,希望他能夠平安歸來。
要是能再帶一些高產作物歸來那就更好了,這樣的話李象也不介意和李世民求情,給李愔的蜀王整成世襲罔替的那種。
“事已至此,先吃飯吧。”李世民無奈地說道,“這還能怎麼辦呢,難不成還能派人從茫茫大海之上把人喚回來嗎?”
這話實際上的確是這樣,在這個沒有電子通訊的古代,別說是在茫茫大海上了,就算是在長安城裡,兩個人如果沒有事先約定地點,在長安城互相都不一定能碰面,更何況是海上?
“對了,這件事千萬不要和楊妃說。”李世民再次囑咐李象,“你自己知道就得了,哎……”
“放心吧阿翁,我嘴嚴。”李象頷首說道。
說話間,李治也湊了過來。
“阿耶,象兒。”李治笑呵呵地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呢?”
“哦,在說一個秘密。”李象不鹹不淡地回答道。
“什麼秘密?”李治一下就來了興趣,“能說給我聽聽嗎?”
“說給你倒是也行,你能保密嗎?”李象反問道。
“當然能!”李治一拍胸脯。
李象聞言呵呵一笑:“抱歉幺叔,我也能。”
李治:……
李世民哭笑不得地看了李象一眼,剛纔他還以爲這孫子要泄密呢,萬萬沒想到是逗他叔叔玩兒。
“行了,別逗你幺叔了。”李世民拍打了一下李象的後腦勺,“你的確很適合保密工作。”
“那是,我可是守口如瓶。”李象拍着胸脯說道。
“是嗎?”李世民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李象,“前番你姑姑讓你保密,你怎麼轉瞬就給她出賣了?”
“呵。”李象一叉腰,“那當然是不能白白被你發現,忘記出賣姑姑啊!”
李世民:……
“你小子若是生在戰爭時代,定然是個貪生怕死的。”李世民哼了一聲。
“怎麼可能,我可是寧死不屈李小象!”李象雙手叉腰。
“去吧,一邊玩兒吧。”李世民擺擺手,“朕還要和羣臣聊聊天,你該去找你的臣子了!”
“行吧。”李象小象攤手,也不管老李,自顧自就去找李景仁等人。
新年朝會過後,大唐的機器再度運轉。
今年去南方出海,李象並沒有安排裴行儉帶隊,而是選擇讓程處弼帶隊前往南方。
他託太子妃給裴行儉說了一門親事,女方是當初河間郡王李孝恭的女兒,名字叫做李晴嵐。
裴行儉滿意不滿意不知道,看他母親的意思是十分滿意。
想來也是,這麼大歲數不結婚,當媽的能不着急嗎?
更何況現在還是大唐,正是必須給家裡留香火的時代。
當然這和無後爲大沒關係,無後爲大指的是舜不告而娶,爲無後也。
出了正月十五,在正月十七這一天,裴行儉正式迎娶河間郡王李孝恭的女兒李晴嵐。
作爲裴行儉的好友兼下屬,沒成婚的程處弼作爲儐相,替裴行儉捱了不少毒打。
好在他聰明,衣服裡穿着明光鎧,這纔沒有骨斷筋折。
不過他也不太容易,那明光鎧都被打出好多個坑坑窪窪。
在裴行儉結婚的喜宴上,裴雪青化在李象的懷裡,一臉姨母笑地看着她的哥哥嫂子。
“怎麼了,阿姐?”李象悄悄問道。
“沒什麼。”裴雪青頭靠在李象的肩膀,“只是覺得兄長長大了。”
李象:……
你可真是我媳婦兒,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是吧?
這倒反天罡的熟練度,一看就是李家人沒跑了。
在裴行儉成婚之後,又迎來了韋待價的婚宴。
在李象的介紹下,再加上韋待價這小子也的確出息,不僅在李道宗軍中立過功勞,甚至還在南方出海的船隊風裡來雨裡去過一回。
現如今的他,可是安南伯,迎娶江夏郡王李道宗的女兒李雪儀自然是綽綽有餘。
實際上歷史上兩人就是一對,不過這件事李象自然是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只能感嘆命運的巧合。
早在三年前,李景仁這個帶頭二哥就已經和阿史那雲結了婚,所以儐相自然是輪不到他當。
自然而然地,這個重任就交給了熟練的程處弼。
程處弼早就被打出來了,一路走來面不改色,臉不紅氣不喘心還不跳,完全就是過來人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