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人再裝逼,也不會在大中秋節的跑到人家府上專門來誇自己兒子的。
原來是張發奎想給自己的小兒子提親,女方就是平陽郡主杜芳盈。
京城官員們的關係複雜,彼此都容易沾親帶故。
平陽郡主杜芳盈,她有個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姨母就是趙佔國的夫人了。
問題是杜家昭宗時期被滿門了,這張發奎想給自己小兒子向杜芳盈提親。苦於找不到親戚,不知是誰說了趙佔國夫人這麼個姨母,於是二人找上門來了。
當然這種裙帶關係不過是牽強附會,鬼知道就因爲杜芳盈的母親與趙佔國的夫人乃是同姓,論起來大概又是某個不出五服的同宗,於是這門親戚就這麼攀上了。
既然是提親,那就得先誇誇自己的兒子有多優秀,蒂花之秀的秀。
張發奎誇了兒子進了吏部,跟他一起來的劉德旺當然不甘示弱,感覺不跟着裝一下逼說不過去,也跟着說起自己的二女婿來。
平陽郡主啊,雖說杜家人沒了,可在京城的影響力猶在。何況人家又被冊封了郡主,張發奎思來想去就想到了這門親事。
以他的思維,自己的兒子能看上她是她的造化,那杜芳盈除了一個郡主名號還有什麼。自己可是堂堂給事中,兒子又在吏部某了個差事,雖說是個不入流的掌徒吧,但可是吃皇糧的。
“老趙啊,我是來給我兒子提親來了。”張發奎得意洋洋的說道。
趙佔國嚇了一跳:“老張,你可別整這個景,我就一個兒子,且沒有斷袖之癖。”
張發奎愣了一下,旁邊劉德旺哈哈大笑:“老趙,你想啥呢。老張聽說尊夫人論起輩分乃是平陽郡主的姨母,這不就想着讓尊夫人去郡主府上給說說這門親事。”
趙佔國這才明白過來,你個老王八蛋夠雞賊的啊,竟然打起平陽郡主的主意來。
趙佔國夫人有些猶豫:“這個,我與那平陽郡主並不熟啊,這如何開得了口。”
張發奎嘿嘿的笑了兩聲:“這怎麼纔算熟,夫人去平陽府這麼一說。說你就是郡主姨母,來給我犬子提親,這事就拜託夫人了,拜託拜託。”
突然在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趙方逐說道:“平陽郡主已經有心上人了,張大人,您還是算了吧。”
張發奎與劉德旺這才發現,這個窩囊廢在這。
“喲,這不是方逐麼,你怎麼黑啦瘦啦?”張發奎故意問道。
旁邊劉德旺跟着嘲笑道:“方逐,我聽說你去種地去了?不是伯伯我跟你說,這種地有什麼出息。下九流的賤民才幹的事,你應該去朝廷某個差事,領一份俸祿養家餬口。不是跟你說,我二女婿自打進了鴻臚寺,那是兢兢業業,勤勤懇懇。這不,被鴻臚寺卿看中了,提拔他當了個典簿。典簿啊,那可是流外九等。”
張發奎跟着槓上了:“一個九等流外,我兒子那可是八等掌徒,只比七等掌固差一級。方逐啊,你怎麼能去種地呢,這可是低賤百姓的營生,多給你爹丟人。”
劉德旺點了點頭:“就是,要不老夫在鴻臚寺卿那邊給你說句話,讓你去鴻臚寺做個雜役,也比你種地強。”
張發奎瞪了他一眼:“鴻臚寺有什麼前途,還是吏部好,我讓我兒子說說,讓你去吏部端個茶送個文書啥的。”
流外,唐朝官級從正一品到從九品。依照正、從、上、下分爲九品三十級。包含官爵,文武職官,勳位等品階。
九品以外還有外流九等,分爲外流一等、二等、三等……一直到九等,算是不入流的官級。
“夠了,”趙佔國大怒:“你們兒子女婿就是人中龍鳳,我兒子就只配做個端茶倒水,掃地送書的雜役了。我兒子是沒啥大出息,可就喜歡種地。”
平日這二人見了趙佔國就沒少數落,不是誇自己的兒子女婿就是嘲笑趙方逐這個窩囊廢。以前趙佔國自知兒子窩囊,只好忍氣吞聲。如今兒子硬氣了,便聽不得這些嘲笑之言。
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張發奎道:“這怎麼還急眼了呢,我是爲方逐好。你這孩子太過老實木訥,這不出去闖蕩一下怎麼行,方逐啊,你說那平陽郡主有心上人了?”
趙方逐點了點頭:“是的,張大人還是算了吧。”
張發奎與劉德旺又互相看了一眼,這小子不會看上平陽郡主了吧。
張發奎急了:“方逐啊,你還小,你成親這事不急,你還是先建功立業謀個差事再說吧。”
趙佔國也是吃了一驚,不會是自己的兒子真的看上那平陽郡主了吧。
這事不能讓張發奎佔了便宜,於是趙佔國說道:“怎麼,我家方逐怎麼就小了。已經到了婚配年紀,我這就給他提親去。”
“爹,”趙方逐打斷他們的爭吵:“平陽郡主與廣王府二公子交好,二人已經是好朋友。孩兒看他倆都是你有情我有意,咱就別跟着摻和了。”
張發奎心中一動,八成是這窩囊廢自己看上平陽郡主了,所以搬出那個敗家子來。當下冷笑一聲:“不是我說你老趙,你兒子一個種地的,怎麼去人家郡主府上提親?”
趙佔國不怒反笑:“誰說我兒子是種地的,我兒子種地是不假。民以食爲天,我兒子可不是一般的種地的。他是天子親封蔬農使,正八品大官!”
正八品,與張發奎兒子差了十好幾級呢。
張發奎與劉德旺愣了一下,這老趙不會受啥刺激了吧。
趙佔國拿起桌子上那份敇書:“你們看看,這是什麼!”
張發奎和劉德旺二人拿起來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當真真是天子敇書啊,上面、上面竟然還有門下省蓋章。小小年紀正八品,八品蔬農使啊,前途無量。
二人臉色立刻變了,張發奎看着敇書:“這、這……”
忍了半輩子,趙佔國終於揚眉吐氣了一番:“哼哼,我兒子現在可是正八品蔬農使,陛下說了,以後幹得好還會重重有賞。再熬幾年,入戶部出將入相都有可能。”
太特麼打擊人了,正八品,這個窩囊廢?他怎麼會。
“賢侄,恭喜賢侄賀喜賢侄,竟得陛下厚愛,當真是前途無量啊。”劉德旺竟然恬不知恥的拍起了馬屁,以前都是方逐方逐的叫着,現在成賢侄了。
趙方逐很不適應這樣的馬屁,他不耐煩的說道:“二位世伯,平陽郡主真的與廣王府二公子是好朋友,你們說的提親的事,我看還是算了吧。”
趙方逐越是這麼說,張發奎越是認定他看上了平陽郡主,想拿敗家子做擋箭牌好讓自己死了心。敗家子是個什麼東西誰不知道,平陽郡主豈會看上他?
不行,這窩囊廢都當了八品大員了。他要是看上郡主,讓他老孃去提親,那還有自己兒子的事。
“你是說,平陽郡主與朱二公子是好友?”張發奎又不放心的問道。
“是啊,許多人經常會看到朱公子與郡主在一起逛夜市,你們不知道?”
張發奎心中‘咯噔’一下,朱友能,這廝可不好惹。
“既如此,那老夫就先告退了。告辭,告辭!”張發奎感覺沒臉在待下去了。
劉德旺也是一樣的心理,他媽滴窩囊廢都成了正八品蔬農使了,自己你不爭氣的九等女婿還有什麼好顯擺的,與人家差着十好幾級呢,就好比村長和縣高官,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
二人含羞辭別,趙佔國心情大悅:“來人,上酒!我要不醉不歸!”
離了趙府,張發奎越想越不對勁:“老劉啊,這老趙家窩囊廢走了狗屎運,成了八品蔬農使。你說這朱二公子當真與平陽郡主……”
劉德旺與他一般心思,他搖了搖頭:“不可能,那敗家子吃喝嫖賭誰會看上他。我覺得是老趙的兒子自己看上了人家郡主姑娘,拿那個敗家子擋箭牌呢。”
張發奎深以爲然:“如此說來,老夫我還要先下手爲強了。可這趙佔國夫人肯定不會給犬子提親了,找誰好呢?”
劉德旺看了他一眼:“趙家小子不是說,敗家子與平陽郡主是好友麼?”
張發奎眼睛一亮:“你是說,去廣王府找朱友能,讓他給我犬子提親?”
劉德旺點了點頭:“我看啊,事不宜遲,你還是早點去找人給你提親。若是遲了,被趙方逐搶了先,平陽郡主可就成了人家的兒媳婦嘍。”
張發奎一聽越想越急,他拉着劉德旺:“你說得對,走走走,這就隨我去廣王府,請朱家二公子給我犬子提這門親事。”
劉德旺嚇了一跳:“我不去,你是說讓我們去招惹那個敗家子?”
“咱倆還能不能做故交好友了,朱友能咋啦,咱倆可是堂堂朝廷重臣。咱們不過是求他去給我兒子提提親,他還能吃了咱啊。”張發奎死拽着他。
劉德旺無奈,嘆了口氣:“要去也不忙這一時,明日再來不遲吧?”
第二日,二人去了廣王府。
這二人竟然去找朱友能給張發奎的小兒子提親,對方還是朱友能最喜歡的平陽郡主。以朱友能的脾氣,這倆人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