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臨城下,王建三萬大軍刀在手,箭在弦。
不得不說這些藩鎮練兵真的有一套,王建能有今天的成就絕非偶然。
他能帶着昭宗臨時召集而來的禁軍一路打進易守難攻的西川,做了西川的藩王,此人極爲難對付。
而王建手下大將王瑞更是他的得力戰將,此次出川,他們的目的就是吞併潭州、復州、江陵一帶。
這三個地方一旦被攻破,朝廷則失去西南屏障。如今潭州已破,復州也在旦夕之間。
王瑞縱馬提繮,從隊中站出。對於復州守備軍,他是不屑一顧的,他望着城牆上的刺史封不用冷笑道:“封大人,久仰了。只要封大人肯開城門投降,,本將軍保你在蜀王面前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可比你跟着那黃口小兒皇帝強多了。”
封不用大怒,怒指着城下叛軍破口大罵:“無恥狗賊,你背叛天子,反我大唐。你還有臉在這跟本官叫板,王瑞,但凡還有點羞恥之心,就快快束手就擒!本官可押你上京,饒你性命!”
倆人都在叫板,一個忠於大唐,一個效忠反賊。一個浩然正氣名垂青史,一個爲高官厚祿遺臭萬年。
王瑞對這個封不用還是多少有些瞭解的,此人乃是中書舍人,得罪了天子被貶到復州。這人又臭又硬,認準的事很難改變。不過他還是想試試:“封不用,坐在洛陽城那黃口小天子根本就不待見你。聽說因爲你反對建學堂而被貶來這復州受罪。那小皇帝不知練兵強國,只知讀書做學問。如此昏君怎配你等輔佐,我家蜀王英明一世,乃是真龍天命。封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呸!”封不用在地上吐了一口痰:“你這狼心反賊,當年先帝如此信任你們。你等卻佔據西川自立爲王,將來自有史書記載你等背主求榮背信棄義的無恥小人!”
王瑞被罵到了傷口上,不由得也跟着大怒,他勒住馬繮在原地轉了一圈。
封不用旁邊的守將高成從旁邊士兵手裡接過一張彎弓:“跟這等無恥小人說個甚!”言畢彎弓搭箭衝城下王瑞射去。
“嗖!”的一聲,羽箭筆直射向王瑞。因距離太遠,羽箭餘勁一衰,到得王瑞跟前的時候,。被王瑞用長劍輕輕隔開。
王瑞知道再勸降無用,揮劍直指城樓:“攻城!”
“咚咚咚!……”城下叛軍鼓聲震天,三萬鐵騎輪番發起攻擊。
可惜這復州城牆早已殘破不堪,加上封不用臨時湊起來的百姓也不過區區三千人,而王瑞精兵猛將,又攜帶攻城利器雲梯與拋石機。
“放!”王瑞部下的石器營一聲令下,無數飛石落在復州城內。
“砰砰砰!”這拋石機威力巨大,復州城牆城磚登時被衝擊的支離破碎。
有些巨石落在城內,登時將城內的民居砸的稀巴爛。
而城牆上的士兵有的被巨石擊中,被砸死砸傷者無數。
李柷錯了,他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雖然禁軍裝備了不少利器,可復州這些邊防軍還是原始武器,他們甚至連弓箭手都欠奉。
那是李柷以爲朝廷的震懾力足矣不敢讓藩鎮們異動。不止是李柷這麼想,羣臣們也這麼想,就連復州城這些守備軍們也以爲這些藩鎮懼怕朝廷勢力不敢出兵。
誰知道他們都低估了這些藩王,還沒等李柷削藩,王建第一個動手了。
李柷原來的計劃是最快入秋或者明年開春再將削藩計劃提上日程,可任何戰爭,敵人都不會給你喘息的時間,除非敵人不想活了。
復州城牆比起潭州還要殘破的多,而且守備軍也不如潭州多。讓王瑞吃驚的是這復州守兵竟然這麼能抗,居然打退了自己兩次進攻。
高成帶着將士在城牆上用弓箭和石塊對付着架着雲梯往上爬府敵軍,很快他們手裡的弓箭用完了,石塊也沒了。
王瑞部下如排山倒海般源源不斷的攻進來,他們佔據數量上的優勢,一排排雲梯架上城牆。
很快,東南角被衝開一道缺口,王瑞部下有一部分人已經登上城牆。
城牆上的守軍本就不多,而敵人一旦衝上城牆,立刻如潮水般蓋了過來。
高成右臂受傷,只能左手持刀。一向手無縛雞之力的封不用也拿着一把大刀,上前揮刀殺敵。
‘嗤!’的一聲,封不用右腿中刀,旁邊高成眼疾手快,一刀將那賊兵劈死。
這時數支冷箭飛至,分別射中高成後心和封不用前腹。
而復州城上的守卒已經死傷過半,敢看着城是守不住了。
高成與封不用二人又身受重傷,幸虧手下幾個死忠拼死突圍,從城牆上啥開一條缺口退入城內。
而城牆上那些守兵被密密麻麻衝上城牆的反賊包圍,一頓砍瓜切菜,這些將士皆盡戰死。
二人渾身是血,帶着幾個部下城中邊戰邊退。
雙方勢力懸殊太大,復州最終還是落入敵手。
高成與封不用被反賊圍住,二人早已渾身是血滿身是傷。高成大叫一聲,揮刀衝入敵陣,接連砍翻三人,力戰而往。
封不用看到守將戰死,也跟着撲上,死於亂刀之下。
至此,復州全面失守。
李柷得此消息是又驚又怒,終究是太年輕,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第一個反的是王建。
李柷其實也一直在做着準備,朝廷最大的威脅是李克用,他就重兵駐防東北一線,把葛從周調過去防止李克用。
誰知道,第一個反了的,竟然是他西川王建。
含元殿早朝,羣臣早已炸了鍋,潭州、復州接連失守,羣臣無不大驚。
“朕真是糊塗啊,朕一直以爲天下太平了,沒人敢跟朝廷動手了。朕還天真的以爲敵人真的會給朕時間,讓朕練就一支厲兵秣馬。眼下兩郡失守,諸位愛卿有什麼建議?”
“陛下,臣以爲此事應該派出使者入川。以安撫爲主,與蜀王和談。”御史崔遠站出來說道。
李柷眉頭一皺:“和談?”
“正是,朝廷若是開戰。恐則引起藩鎮羣起反彈,王建無非就是對朝廷不滿,咱們只有下旨安撫,給其封賞,以達罷兵目的。”崔遠繼續說道。
李柷目光欲殺死人:“你的意思是,他王建派兵攻佔了朕兩郡之地,殺了朕兩位忠臣。朕不但不怪罪,還要下旨安撫?”
崔遠擦了擦汗:“臣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李柷大怒:“封不用乃是朕的中書舍人,是朕將他貶至復州去的。他不但沒有心存怨恨,反而帶着復州百姓與敵死戰到底,最後力戰殉國!朕不但不替他報仇,還要下旨安撫賊首王建?”
崔遠手一抖,嚇得跪了下來:“陛下,老臣絕無投降之意。臣的意思是眼下朝廷尚未準備充分,萬一李克用、楊行密等人跟着一起反了。咱們糧草未足,兵寡人危……”
“誰說咱們糧草未足了?”沒想到此時張文蔚站出來打斷了崔遠的話:“陛下,臣一直在爲這一天做準備。只要陛下開口,我戶部要錢有錢,要糧有糧!”
一向摳摳索索的張文蔚,一文錢恨不能掰成兩半花的張文蔚,此刻竟然變得如此大方起來。
“好!朕不妨告訴諸位愛卿,藩鎮要戰,朕便戰!要想和談,除非從朕的屍體上踏過去!”
沒人覺得這話有什麼語病,羣臣立刻羣情激昂起來。
“就是,咱們現在有錢有人,怕什麼!”
“對,跟他們幹了!”
“藩鎮欺人太甚,朝廷還沒有做出動作,他們竟然先動起手來了。”
“好了!”李柷打斷衆人:“崔遠說朝廷尚未準備充分,這倒也是實情。這是朕的疏忽,眼下賊兵來攻,那位將軍願領兵出戰?”
一時間大殿上的禁軍各路將帥摩拳擦掌,個個躍躍欲試。
金吾衛大將軍蕭諾言站了出來:“陛下,臣願意領兵前往!”
“哦,你有和良策禦敵?”李柷問道。
蕭諾言想了想:“臣以爲崔遠大人說的也不無幾分道理,應該安撫。不過安撫的不是他西川王建,而是朝廷即刻派出使者分赴晉陽、江淮,安撫晉王李克用和吳王楊行密。以防二人趁機起兵,而對於王建,臣願帶兵出戰!”
李柷聞言大喜:“朕也正有此意,眼下只是蜀王王建舉兵來犯。晉王、吳王、魏博軍、馬殷他們都尚未動手,對他們這些藩王暫時應以安撫爲主。這樣朝廷便能集中兵力對付王建一人,他孤掌難鳴,西川必亡!”
不良帥範瑤站了出來:“陛下,就是怕王建一起兵,這些藩鎮們跟着一起趁機而反。京城離遠,若晉王吳王他們跟着一起反了,咱們也不得不防。”
李柷豪氣陡生:“就算他們這些藩鎮們一起反了,朕又有何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膽敢與朕作對者,必亡!”
李柷說這話是有底氣的,雖然眼下並未準備充分。可朝廷還是有十足的把握幹掉這些藩鎮們,只是付出的代價相對於來說大了些罷了。
李柷原本計劃是最快入秋出兵,那時候洛陽城糧草便能源源不斷的供應。以洛陽城新糧食作物種子的產量,還有研製出來那些新式武器,打他個十年八年,朝廷也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