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篇 永徽 第九章

半個時辰之前,玄武門,杜睿率領着杜平生,薛訥,以及李業詡的三千禁衛軍正與天草四郎對持,如果要攻進去的話,對杜睿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事,他有太多的辦法,可以達成目的,但是如果強攻的話,難免會造成不必要的死傷。

倭人雖然可恨,但是那些普通的大唐將士都是無辜的。

城牆之上,左屯衛軍的將士們看見杜睿到來,心中也動搖了,他們都是聽着杜睿的英雄事蹟長大的,有的人還曾經跟隨杜睿征戰沙場,讓他們與杜睿爲敵,首先心中就不情願。

“天草四郎!田迎!田大人!你敗了!你那個復興倭國的大業也徹底破滅了,何不早降,你也算是個人物,我不會爲難你的!”

杜睿想要不戰而屈人之兵,如果天草四郎真的能投降的話,他不介意給倭人一條出路,當然天草四郎是必須要死的。

天草四郎聞言,大笑道:“本官就是田迎,叛賊杜睿!你背叛大唐,背叛聖上,居然還敢誣陷本官,你要進玄武門,首先問問大唐的將士們答應不答應!”

天草四郎知道,杜睿如果強攻的話,他根本就擋不住,玄武門是內城門,修建的並不高大,依着杜睿的能耐,只要一輪進攻,城門定將失陷,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爲山田魁他們爭取時間。

只是讓他擔心的是,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城外的禁軍大營居然還沒能亂起來,這裡面肯定是出問題了。

天草四郎猜的不錯,確實是出問題,杜睿將飛虎軍留在城外,可不是讓他們看熱鬧的,杜睿一生都不喜歡弄險,做任何一件事情之前,所有的不利因素都要考慮到。

他知道,一旦他回到長安,天草四郎和武京娘肯定會有所行動,可是要動他的話,首先就要掌握一定的兵力,禁軍負責拱衛長安,在天子腳下,顯然就是天草四郎和武京娘最佳的拉攏對象,要說禁軍之中沒有被混進的老鼠,杜睿都不會相信。

所以當近藤勇剛剛出城,到了禁軍大營,和武三思一起,鼓動着右屯衛軍和左羽衛軍的將士發動兵變之時,被杜睿留在城外的飛虎軍,立刻就聯合右羽衛軍對其實施了鎮壓。

武三思身死,近藤勇在抵抗了一陣之後,也和他的部下一同戰死了,混進了右屯衛軍的新選組被連根拔除。

天草四郎知道外面出問題了,現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山田魁和武懿宗能夠控制住李承乾,拿來矯詔,只要到時候聖旨一下,他就有機會翻盤。

杜睿見天草四郎還在嘴硬,道:“你不用等你的同黨了,城外的叛亂已經被我鎮壓了下去,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就只有一條路,乖乖投降!負隅頑抗,只有死路一條,將士們!難道你們也要跟着這個倭人一條道走到黑嗎?”

城頭上的唐軍將士聞言,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杜睿說天草四郎謀反,天草四郎說杜睿叛逆,他們也不知道該聽誰的了。

只不過他們的心裡還是更傾向於杜睿,更何況李業詡還同杜睿在一起,難道他們都是同黨,因此看向天草四郎的眼神也有些不對了。

天草四郎見狀,忙大聲叫道:“都不要聽他胡言亂語,本官乃是當朝的中書令!杜睿叛逆大唐,想要弒君,罪在不赦。”

杜睿聞言,冷笑一聲道:“天草四郎!你還真是賊心不死,好!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來人啊!一刻之後,如果還不開城的話,大軍便發起進攻,剷除天草四郎這個倭人!”

“遵命!”

立刻就有人負責計時。

城頭上的唐軍將士見狀,心中更是煩亂,他們此刻是真的不知道該相信誰了,可是一旦杜睿攻城的話,憑他們這些人根本就守不住,到時候一旦天草四郎是叛逆的話,他們不但是白死了,還要擔上一個反賊的罪名。

就在他們徘徊不定的時候,恆連帶着人到了,一到玄武門下,便大聲喊道:“奉聖上口諭,誅殺叛逆田迎了,迎宋國公入宮面聖!”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天草四郎大驚失色,恆連到了,那麼也就是說武懿宗和山田魁那邊也失敗了,他謀劃了這麼長時間的一個局,居然被杜睿全數破解了,他真的失敗了,倭國復興,制霸華夏的夢想徹底破滅了。

想到此處,天草四郎不禁一陣心灰意冷,抽出寶劍就要自刎,一旁的唐軍將士見了,連忙將他的寶劍擊飛,他們現在可都是戴罪立功,恆連都到了,誰是誰非已經再清楚不過了,他們能對杜睿是否謀反徘徊不定,但是恆連是絕對不會謀反的,他們都相信恆連對李承乾的忠誠,既然天草四郎纔是謀反之人,他們自然也就不客氣了,衝上前去,就將天草四郎制服了,這個可是要用來贖罪的。

至於天草四郎的同黨可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他們想要上前解救天草四郎,結果被蜂擁而至的唐軍將士砍成了肉泥。

玄武門緩緩的打開,杜睿縱馬就衝了進去,自然有人將天草四郎帶到了杜睿的面前,杜睿冷冷的看了天草四郎一眼,身材不高,典型的倭人操.蛋基因,長相也十分普通,實在是沒什麼出奇的地方,杜睿很快就失去了興趣,道:“將他帶下去,嚴加看守!”

天草四郎面色頹唐,但是一雙眼睛卻充滿了仇恨,狠狠的瞪了杜睿一眼,那眼神似乎要將杜睿碎屍萬段一樣。

只可惜他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不單單是他沒有機會,所有的倭人都沒有這個機會了,倭人現在最需要擔心的就是如何承受大唐的怒火。

天草四郎被帶走了,杜睿雖然很想和天草四郎聊聊,畢竟同樣都是穿越者,他們之間應該有着共同語言,杜睿也很想知道,天草四郎安插在大觀園內的那一枚棋子,究竟有何妙用,只不過現在杜睿可沒有這個時間,他要急着去見李承乾。

第七篇 永徽 第十二章

當初太宗皇帝駕崩之前,杜睿和褚遂良共領託孤之重,如今僅僅過去了十年的時間,這樣的角色在此落在了杜睿的頭上。

如果可以的話,杜睿並不想擁有這等在旁人看來萬份榮耀的託孤之恩,做這個顧命大臣,因爲縱觀歷史,但凡是坐上了這個位子的,大多都不會有好下場。

“顧命大臣”一般是由先皇親自挑選的老成持重、才德超卓的大臣,以輔佐繼位的小皇帝。顧命大臣代替皇帝執掌朝政,在朝中權高勢大、說一不二,甚而能決定皇帝的廢立。然而,“無限風光在險峰”,風光與風險往往是相伴相生的。透過顧命大臣的表面風光,不難看到,這其實是個險活兒,甚至是個玩命的活兒。

顧命一詞來自《尚書?顧命》篇。《尚書?周書》是一篇周初重要文獻,記載周成王病重召見幾位大臣,顧命他們輔佐其兒子康王嗣位。

顧命大臣,是皇帝死後,繼承皇位的皇帝年幼不足以聽政,故在先皇臨死前,託付給心腹大臣來輔佐下一位皇帝。因皇帝年幼若僅託付於一人,又恐其擾亂朝綱,爲所欲爲。一般都有多個顧命大臣來輔佐,藉以相互監督。

按照周禮,年幼的皇帝在18歲前是不可直接理政的,後宮女人在理論上也是被排除在政權範圍內的,這時需要有幾位成年男性來處理政務,人選一般是由前朝皇帝生前指定,取得權利上的合法性,職責是理政,當然名譽上是幫助年幼皇帝理政,等到皇帝18歲後就要還政,又稱爲歸政。

在君主世襲的社會下,國君早逝是再正常不過的情況,可從來沒有國君願意將自己的天下傳給外人,而是義無反顧的送給了自己的兒子,無論這小孩有多小。

看看東漢的情況吧,從漢明帝劉莊以後,就沒有那個即位的君主是成年的了,甚至是剛出生才一個月就稀裡糊塗的登上了別人追求一世都還沒有得到的龍椅,於是東漢十個未成年的皇帝拱手讓大漢的江山送給了外戚和宦官。

爲避免這種情況,君王往往在彌留之際設下所謂的顧命大臣來輔政。在君王理想條件下,由可信任的大臣來處理朝政、教導幼君,遠比外戚要可靠的多,更別說是爲人不齒的宦官了,原因有很多。

首先,大臣是有能力的,這點無需贅言;其次,大臣是自己親手選定的,往往世受皇恩,而現在正是他們報答的時候;再者,輔政大臣不像外戚,有後宮的支持,也不像宦官整日與君主相處,以至監視。

有如是三點,輔政大臣的人選不難確定,舉幾個有名的例子即可以說明了:周成王的周公,劉裕的檀道濟、徐羨之、傅亮、謝晦,順治的索尼、鰲拜、蘇克薩哈、額必隆,等等。

可是凡是往往事與願違,輔政大臣真的可以做到君王的設想嗎?

答案是否定的。

受命輔政,輔臣可謂大權獨攬,難免趾高氣昂。於是,他們很容易使幼主不滿、羣臣忌恨,自己的處境便顯得岌岌可危。

試想一下,像周公這樣的聖人,都曾經遭到過彈劾、誣陷,他人可以避免嗎?

更可怕的是如果輔臣有自立爲君的野心,那豈不是得到的就是一場政變?

譬如曹魏之顧命大臣司馬懿扶植自己的兩個兒子,攫取了最高權力,改朝換代。

像康熙時的鰲拜這樣專政的也就沒有了好下場了,鰲拜一世英名,毀於一旦,老死獄中。

劉宋的四大輔臣情況稍複雜些,他們是忠臣,但他們廢了劉裕託付給他們的少帝,改立文帝,他們絕不會是奸臣,否則他們改立的會是一個年級更小的皇帝,而不是僅比少帝小一歲的文帝。

按理說文帝應該感激四大輔臣的恩德,然而文帝看到更多的是四人的權傾朝野,皇帝說廢就廢,說立就立,自己稍有不當,有朝一日,也會被廢。

於是四輔臣在政變中三人被殺,最後的檀道濟也是枉死,可悲可嘆!

輔臣的相權和皇權之間的矛盾是始終存在的,難以調和。忠心的輔臣兢兢業業,嚴厲要求教導幼主,也就在幼主心中埋下了不滿的種子,張居正忙活半生,得到的是死後悽慘的結局,歷史上的長孫無忌、褚遂良也是大忠臣啊,可高宗爲了武則天這個新寵,也就顧不上那些老臣的命運了。

更可悲的是咸豐皇帝的八大顧命大臣,沒享受幾天好日子就給野心勃勃的慈禧和鬼子六給收拾了。

想必那些輔臣在先皇臨終時接受顧命大臣的任命之時,一定會痛哭流涕、跪在那裡齊聲喊着:“臣等定當肝腦塗地、萬死不辭”,可他們喊着這句話的時候可曾想到了日後真的身首異處、被殺萬次?

在中國的歷史上,第一位稱得上是顧命大臣的就是被後世無限稱頌的聖人周公了,周公旦,周文王之四子,周武王之弟,西周初期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和思想家,被尊爲“元聖”,儒學先驅。

周公從小就孝敬父母,誠實忠厚,多才多藝,聰明伶俐,深得文王的喜愛。文王在世的時候,周公和他的哥哥姬發常在他的左右,幫助處理政務。

周武王繼位後,周公成爲武王的助手。他在周滅商之戰中,“常左翼武王,用事居多。”這時候,周公的地位和老臣姜太公相當,都是武王左右最得力的大臣。

武王臨終前願意把王位傳給有德有才的姬旦,並且說這事不須占卜,可以當面決定。姬旦涕泣不止,不肯接受。周武王於是把年幼的兒子姬誦和軍國大事託付了周公;“我子即你子,希望你輔佐他治理天下。”

成王即位時年僅十三歲,年幼的成王需要在周公的揹負下接受諸候和大臣的朝見。

然而受封在東方監視武庚的管叔和蔡叔,對周公攝政很不滿意。按照兄弟間排行,管叔行三,周公排四,管叔是兄,周公是弟,不論是繼位,還是攝政,管叔都比周公有優先權。所以管叔不服。蔡叔雖然行五,但他的態度支持管叔。他們散佈謠言,說周公“將不利於孺子”,想謀害成王,篡奪他的王位。

滅商後的第三年,管叔、蔡叔鼓動商朝舊勢力的代表、封於豳的武庚祿父一同起來反對周公,發動叛亂。響應的有東方的徐、奄、淮夷等幾十個原來同殷商關係密切的大小方國。周公臨危不亂。

他首先穩定內部,保持團結,說服太公望和召公。他說:“我之所以不迴避困難形勢而主持政務,是擔心天下背叛周朝。否則我無顏回報太王、季王、文王。三王憂勞天下已經很久了,而今纔有所成就。武王過早地離開了我們,成王又如此年幼,我是爲了成就周王朝才這麼做的。”

周公統一了內部意見之後。第二年舉行東征。結果周公東征平定三叔之亂,滅五十國,奠定東南,武庚、管叔被殺,蔡叔被流放。

周公攝政七年後,成王已經長大成人,於是周公歸政於成王,自己回到大臣的位子。後來,有人在成王面前進讒言,周公害怕了,就逃到楚地躲避,而不是逃到其子秉政的魯國。不久,成王翻閱庫府中收藏的文書,發現在自己生病時周公的禱辭,爲周公忠心爲國的品質感動得流下眼淚,立即派人將周公迎回來。

作爲顧命大臣,就連周公這樣的賢德之人都不免要被流言攻擊,不過好在作爲顧命大臣這一派系的開展鼻祖,周公最終得了善終,而且他的後輩兒孫也並沒有因爲他的緣故,受到傷害,但是後來者,可就沒有他那麼幸運了。

漢武帝駕崩前也爲他的遊子劉弗陵留下了陣容強大的顧命團隊,大將軍霍光、車騎將軍金日磾、左將軍上官桀、御史大夫桑弘羊及丞相田千秋。

首席顧命大臣霍光是西漢著名將領霍去病的同父異母之弟。霍去病去世後,霍光做了漢武帝的奉車都尉,享受光祿大夫待遇,負責保衛漢武帝的安全,所謂“出則奉車,入侍左右”。在跟隨漢武帝時期,他謹慎小心,受到漢武帝的極大信任。霍光應該是中國歷史上最有名的顧命大臣。

金日磾,匈奴人,是駐牧武威的匈奴休屠王太子,在河西的匈奴休屠、昆邪二王及部屬四萬餘人降漢,後休屠王被殺,年僅十四歲的金日磾及其家人淪爲官奴,被送到黃門署養馬,得到漢武帝賞識。

漢武帝因獲休屠王祭天金人故賜其姓爲金,後升遷爲侍中、駙馬都尉、光祿大夫。由於金日磾孝敬母親,做事小心謹慎,從不越軌行事,深受武帝信任,成爲皇帝的親近侍臣。金日磾兩子,武帝很喜愛,時常留在身邊嬉戲,由於長子放.蕩不羈,和宮女嬉戲,被日磾親手所殺,武帝對日磾敬重有加。

上官桀,少爲羽林期門郎。上官桀起初因爲力大而得漢武帝的賞識,被任命爲未央廄令。漢武帝有一次身體不適,等痊癒後,發現馬匹大多瘦弱,於是漢武帝大怒說:“廄令認爲我再也看不到這些馬了嗎!”便要將上官桀下獄。

上官桀叩頭說:“我聽說皇上聖體欠安,日夜擔心,實在沒心思照料馬啊。”話未說完,已流下眼淚。漢武帝於是認爲上官桀關心自己,因此與他親近起來,任命他爲侍中,逐漸升到太僕。以左將軍受遣詔輔政。

桑弘羊,歷史上著名的理財專家,十三歲時“以心計”入貲爲侍中,因能“言利事,析秋毫”,深得漢武帝賞識,被委以重任,歷任大農丞、大農令、搜粟都尉兼大司農等要職,統管中央財政近40年之久。

在桑弘羊的參與和主持下,先後實行了鹽、鐵、酒官營,均輸、平準、算緡、告緡,統一鑄幣等經濟政策。終武帝一代,桑弘羊忠心耿耿,聚斂資財以增強國力,爲武帝屢敗匈奴,多次出巡耀武揚威,打通西域,開發西南等奠立了雄厚的物質基礎。其理財之功連對之十分不滿的司馬遷也不得不擊節讚揚,稱弘羊時代“民不益賦而天下用饒”。以御史大夫受遺詔輔政。

田千秋,其先齊諸田徙長陵。千秋爲高寢郎。漢武末年,太子劉據被江充誣陷敗亡之後,他上書武帝替太子鳴怨道:“兒子調動父親的軍隊,頂多是挨頓鞭子的小罪罷了;天子的兒子有了過錯誤殺了人,又算的了什麼呢?”

他上書的時候,太子案已經過了一段日子,武帝已經很明白當初是太子由於惶恐不能自保才捕殺江充的,在看了他的上書後馬上召見了他。見田千秋身長八尺有餘,容貌偉岸奕麗,就更高興了,道:“父子之間的事情,外人是很難發表意見的,卻惟獨你能向我闡明太子的心跡,這一定是高祖皇帝的神靈讓你來教導我,你該做我的輔政大臣。”

於是田千秋以百官之首丞相之尊受遺詔,卻排在末尾,在官職次於自己的御史大夫桑弘羊之下。

武帝在甘泉宮讓人畫了一張周公背成王朝見大臣的圖,並賜給奉車都尉霍光,於是左右大臣知曉武帝預立少子劉弗陵爲太子。

後元二年春,武帝在彌留之際立劉弗陵爲太子,拜奉車都尉霍光爲大司馬大將軍。漢武帝臨死前傳位給他的小兒子劉弗陵,劉弗陵才八歲,漢武帝指派霍光和車騎將軍金日磾、左將軍上官桀、御史大夫桑弘羊及丞相田千秋輔佐劉弗陵,掌權的是霍光。

霍光輔政以來,首先和同時輔政的上官桀、桑弘羊以及漢武帝之子、燕王劉旦,展開了一場激烈的鬥爭。早年,霍光和上官桀爲親家。霍光有時休息日不在宮內時,上官桀就替光處理政務。霍光的女兒是上官桀之子上官安的妻子,其女五歲時,上官安想通過霍光送女兒入宮被拒,最後通過漢昭帝姐姐長公主的門客丁外人聯繫上長公主才成功。其女封爲婕妤、後封皇后。上官桀父子感激長公主,想替她爲其寵人丁外人求封侯、光祿大夫等,均被霍光拒絕,由此,長公主及上官桀父子對霍光日益不滿。

早在武帝時期,上官桀已位列九卿,父子均爲將軍,地位高於霍光,如今皇后又是上官安的親女兒,而霍光只是皇后的外祖父,卻反而把持朝政,因此上官安父子與霍光爭權。

而燕王劉旦,則因長於昭帝而不得嗣立,心懷不滿;另一位輔政大臣、御史大夫桑弘羊認爲在漢武帝時期制定過鹽鐵專營的政策,使國家富強起來,功勞莫與之比,不甘居於霍光之下,遂產生了推翻現政權,由他與上官桀來主政的慾念,與燕王劉旦勾結起來。

這就形成以長公主和燕王劉旦爲首的兩股政治勢力。他們估計到依靠各自的勢力還不足以推翻漢昭帝,只好暫時聯合。按照上官桀的計劃,要先利用燕王劉旦的身份,發動政變,在政變成功之後,再除去燕王旦,由他來掌握朝政。這個暫時聯合起來的政治集團,自然要把矛頭首先指向阻礙他們奪取政權的霍光。

昭帝始元六年,上官桀、燕王旦等人加緊了政變的準備工作。燕王劉旦將奪取帝位的賭注壓在上官桀身上,前後派遣十多人,帶了大批金銀珠寶,賄賂長公主、上官桀、桑弘羊等人,以求支持他奪取帝位。

當然某犯小集團的計劃失敗了,上官桀、桑弘羊等主謀政變的大臣統統逮捕,誅滅了他們的家族。長公主、燕王劉旦自知不得赦免,遂先後自殺身亡。這場由上官桀發動的政變最後被霍光粉碎了。九歲的上官皇后因爲年紀幼小,又是霍光的外孫女,所以未被廢黜。此後,不但霍光權傾朝野,其兒子、女婿、弟弟也紛紛擔任要職,霍氏勢力達到高峰。

昭帝死,宣帝繼位,宣帝深知霍光家族在朝中的勢力尊盛日久,內不能善,所以在其繼位之初,當霍光表示歸政時,宣帝謙讓不受。霍光遂繼續把持朝政,羣臣凡事先請示霍光,然後再向宣帝報告。霍光每次入朝拜見時,宣帝內嚴憚之,若有芒刺在背表面上卻作出虛己斂容,禮下之已甚的姿態。即便如此,仍無可避免地與霍氏家族發生了衝突。

霍光夫人意欲將其小女立爲皇后,以進一步控制皇帝。羣臣阿附霍光,也建議宣帝納霍女爲後。宣帝不忘舊義,堅持立許氏爲皇后,這便引起了霍氏家族的不滿。

而霍光的夫人爲讓自己的小女兒成君做皇后,竟然找機會謀害了許皇后。霍光隨即對宣帝施加壓力,將其女立爲皇后。宣帝對許後之死雖然心懷疑慮,但迫於形勢,對霍皇后也只好作出寵愛的樣子。

地節二年,霍光去世,宣帝開始親政。有人向宣帝上書,說霍光**擅權,主弱臣強,現在其子孫用事,愈發驕恣,長此下去,恐危宗廟,建議宣帝採取措施。

爲削奪霍氏權力,宣帝採取了一系列措施:首先,親自處理朝政,五日一聽事,並下令凡吏民奏事不通過尚書,直接向皇帝報告。其次,封太子的外祖父許廣漢爲平恩侯,許廣漢的兩個弟弟,一封爲博望侯,一封爲樂成侯;又令與霍氏有隙的御史大夫魏相給事中。最後,將遷霍禹爲大司馬,無印綬,罷其右將軍屯兵官署,其他霍氏親族也被調離實權位置。霍氏家族諸將從前統領的胡越騎、羽林及兩宮衛將屯兵,全部改由宣帝親信的許、史兩家子弟統領。

霍氏不甘心權勢被削,遂密謀藉機殺平恩侯許廣漢和丞相等人,再以太后名義下詔廢掉宣帝而立霍禹。地節四年,陰謀敗露,霍雲、霍山自殺,霍禹等人皆腰斬、棄市,霍皇后被廢處昭臺宮,與霍氏相連坐誅滅者數千家。

霍光治家不嚴、教子無方,真是人生一大敗筆。也許他日夜爲國操勞,無暇兼及;然他未稟國政之時,爲什麼不管教、約束?終釀滅族大禍,如地下有知,當作何想?

霍光執掌朝政近20年,功遠大於過。因他執政期間曾行皇帝廢立之事,並能保持臣節,故後世大臣欲行廢立,皆曰:緣霍光之故事,由是名震歷代。

在其後比較著名的就是三國時期顧命大臣了,蜀漢的諸葛亮,東吳的諸葛恪,曹魏的司馬懿。

曹操的孫子曹叡託孤於司馬懿,可稱之爲最煽情的託孤,如果說託孤是演場戲給旁人看,曹睿和司馬懿的這個段子絕對夠讓他們二人榮獲三國百年最佳演技獎。

曹睿這個人,如果論能力,其實是在他老爸曹丕之上的,象司馬懿這樣的人物,在他手下也服服貼貼,魏國上下,自然都緊密團結在第三代核心的周圍,讓以諸葛亮爲首的內外顛覆分子無機可乘,勝利地捍衛了魏武開創的偉大的革命事業。但可惜的就是曹睿太短命。諸葛亮死,他以爲自己可以高枕,生活開始奢侈放縱,脾氣也長了,連賢惠的原配老婆也給殺了。不想才36歲卻忽然接到了閻王爺的調令,要安排自己的身後事了。“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曹家才三代,本族裡竟然連個看攤的人都找不到了,選來選去選了個曹爽,可裡裡外外誰都知道那小子不是那塊料啊。

所以,曹睿只好對司馬懿動之以情了:“朕惟恐不得見卿;今日得見,死無恨矣”。

司馬懿什麼人物,自然能把這個對手戲演得珠聯璧合“臣在途中,聞陛下聖體不安,恨不肋生兩翼,飛至闕下”,多麼得體呀,但不知爲什麼,仲達在說接下來的一句的時候,思想有點走神了,“今日得睹龍顏,臣之幸也”,顯得太平淡,沒能進一步煽上去,反爾有點顯冷了。

不過好在曹睿也顧不了這些了,自己時間不多了,趕緊切入正題,先提了諸葛亮這個榜樣“昔劉玄德在白帝城病危,以幼子劉禪託孤於諸葛孔明,孔明因此竭盡忠誠,至死方休”,然後對曹芳一句“仲達與朕一體,爾宜敬禮之”,把劇情的走勢再次推高。

接着,小配角曹芳真情演繹,老子曹睿因勢利導推波助瀾:‘芳抱懿頸不放。睿曰:“太尉勿忘幼子今日相戀之情!”

言訖,潸然淚下,懿頓首流涕。魏主昏沉,口不能言,只以手指太子,須臾而卒,父子倆合力把這段劇情推向了最**,力壓白帝,成就了三國最煽情的託孤。

最成功的託孤,自然是白帝託孤了。但很多人往往忽略的一個細節是,劉禪其實當時並不在場,所以感情的色彩實際上並不那麼濃厚,至少沒有了去抱諸葛亮脖子的角色,而劉備在託孤現場的言行就完全是針對諸葛亮和李嚴趙雲等人的,充滿了政治上的詭詐。

“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邦定國,終定大事。若嗣子可輔,則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爲成都之主。”

好傢伙,竟然把諸葛亮和曹丕相提並論,短短几句,直接給所有在場之人提出並且確定了諸葛亮日後的政治地位問題。

這一番話可真是非同小可,‘孔明聽畢,汗流遍體,手足失措,泣拜於地曰:“臣安敢不竭股肱之力,盡忠貞之節,繼之以死乎!”

言訖,叩頭流血。看看,劉備作爲厚黑鼻祖劉邦的傳人,掌握手下的能力比起黃口小兒曹睿來,勝過何止百倍。曹睿的煽情,實乃技窮之舉,這樣的大事,誰會爲感情所累。所以,劉備託孤,絕對不是動之以情,不是靠眼淚,而是曉之以政治上的利害。

最失敗的託孤就是孫權託孤於諸葛恪。《三國演義》中也就寥寥幾句“權因此受驚成病。至次年四月內,病勢沉重,乃召太傅諸葛恪、大司馬呂岱至榻前,囑以後事。囑訖而薨。”

也許是劉備託孤諸葛亮太成功了,後來的多少都想沾點光。曹睿想用諸葛亮這個光輝榜樣來教誨司馬懿,孫權恐怕則是奉了“龍叔無犬侄”的信條。

可是諸葛恪實在沒有諸葛亮的能耐,對外軍事失利,對內威震其主又沒有結成可靠的政治聯盟,結果被孫峻幹掉,連族都給滅了。倒是他老爸諸葛謹看得準,說諸葛恪:“此子非保家之主也!”可惜孫權沒聽這句。

曹操當初贊孫權“生兒當如孫仲謀”,可孫權選起託孤大臣來怎麼就這麼差勁呢?

可見這孤不是好託的,這託孤之臣也不是好做的,不單單要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更要與自己鬥。

要時時刻刻堤防着自己的隊友,又要時時刻刻堤防着坐在龍椅上的小皇帝,更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控制自己的**,不能讓野心滋長,否則的話,可是貽害無窮。

杜睿不想做這個託孤之臣,可是眼下這情形,顯然他是沒有其他的選擇了,不是杜睿貪權,而是他根本無法推辭。

同樣的,李承乾何嘗不是出於無奈,不是他不想像當初太宗皇帝一樣,給繼位之君留下一個顧命大臣團隊,而是朝中實在是沒有人可用了。

想當初貞觀朝的時候,朝中人才濟濟,但是大唐在經歷了十年永徽朝之後,朝中可用的人已經沒有幾個了,可以說,這十年的時間,雖然將大唐盛世推向了一個高.潮,可是卻也將貞觀朝爲大唐積攢下來的才氣全都耗盡了。

至於宗室之中,就更是無人可用了,當年的李道宗,李孝恭等人早已物故,李承乾這一輩當中,近枝的皇族,就剩下一個還在倭州反省自身的李治,外戚就更不用說了,經過這麼一場動亂,武家的人估計被殺的也差不多了。

李承乾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相信杜睿,相信杜睿的忠誠,相信杜睿不會危及李氏皇朝。

李承乾將手搭在了杜睿的手上,艱難道:“承明!你我相交多年,引爲摯友,如今朕行將就木,將太子託付於你,望你勿負朕心!”

杜睿聞言,心頭除了感動之外,也是陣陣的無奈,原本只是想做一個富貴閒人,可是凡塵之中,諸事羈絆,讓他不得不出來,多番勞心勞力。

正了正身子,杜睿對着李承乾一拜,道:“聖上重託,臣豈敢旦夕懈怠,請聖上放心,臣在此立誓,定將鞠躬盡瘁,輔佐太子殿下,成就一番大業!”

李承乾聞言,也放下心來,他知道杜睿這人最重然諾,當初杜睿對太宗皇帝保證會輔佐於他,結果即使被李承乾猜忌,罷黜,可是一旦朝中有事的時候,杜睿因爲當初的承諾,還是會義無反顧的站出來,征伐大食,平定澳洲,杜睿從來都不曾違背過他的誓言。

接着李承乾又看向了武京娘,道:“京娘!你且過來!”

武京娘含着淚上前,攥住了李承乾伸出來的手。

李承乾道:“京娘!太子以後就要由你看顧了!”

武京娘聲音哽咽,已經不能成言。

李承乾道:“承明!皇后雖然有過,然望你看在朕的面上,不要難爲於她,況且京娘懸崖勒馬,尚未鑄成大錯,今後當安居後宮,母儀天下,你可否答應朕!”

杜睿知道李承乾這是要給武京娘找一張護身符了,他雖然是君臨天下的帝王,倒是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得不去求杜睿了,因爲一旦他不在了,李弘年少,朝中的大權必然會掌控在杜睿的手中,到時候,杜睿如果要對付武京娘,秋後算賬的話,誰也無法阻止他了。

杜睿點頭道:“聖上放心!皇后娘娘乃是君,臣如何敢難爲皇后娘娘!”

李承乾聞言,這下徹底放心了,道:“這就好!這就好!”

李承乾說着,環顧四周,道:“太子爲何還不到!?”

杜睿聞言也是一愣,他這才發現,李弘居然不在此處,如今李承乾眼看着就要龍馭歸天了,李弘身爲大唐王朝的繼承人,居然不在這裡。

一旁的恆連忙道:“啓稟聖上,太子尚在東宮!”

杜睿聞言,急道:“還不快快派人將太子殿下請來麟德殿!”

李承乾的面色也露出焦急的神色,可是他已經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了,擡頭看向了汝南公主,此前他預先留下的遺詔就在汝南公主那裡。

汝南公主連忙取出,這等重要的東西,這些天以來,她都是貼身放着,上前遞給了李承乾。

李承乾想要說什麼,但是氣息微弱,已經說不出來了,只得用手點了點那份遺詔,而後遞到了杜睿的面前。

杜睿連忙雙手接過,道:“聖上放心,臣杜睿奉召!”

李承乾點了點頭,眼眶泛紅,流下了熱淚,緊接着一陣急促的喘息之後,病逝於麟德殿,享年四十一歲!

杜睿見狀,不由得大驚失色:“聖上!聖上!”

見李承乾全無反映,知道他這位好友已經走完了他的人生路,不禁悲從中來,痛哭失聲。

殿內衆人見狀,也是一起哭拜於地,聲動天地。

李承乾生於盛世,生性仁善寬厚,少年之時便被立爲太子,中年繼位,在位短短十年的光景,便撒手人寰,不得不說可悲可嘆。

大唐的兩代君王,皆是被人下毒而亡,壯年離世,豈能不讓人唏噓。

杜睿哭了一陣,便站起身來,他現在肩膀上的擔子更重了,當初太宗皇帝駕崩,好歹還有他和褚遂良兩人相互幫襯着,一起度過大唐權利交接的過程,但是現在卻只有他一個人了,而且他所面臨的局面更加複雜。

剛剛經歷了一場叛亂,很多人和事都要處理,尤其是那個天草四郎,當然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儘快確定太子李弘繼承大統。

“恆連!”

恆連跟隨李承乾的時間,比杜睿還要長,李承乾幾歲的時候,他就充當着李承乾的護衛,算起來,也有三十五年了,如今中道相別,這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也不禁老淚縱橫。

聽到杜睿招喚,連忙道:“末將在!”

杜睿穩定了一下心神,道:“加派人手,護衛聖上神主,另外撞響景陽鍾,召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員前來麟德殿致祭,統治宗正府,安排聖上的後事,還有,立刻去尋那侯義!”

李承乾中毒,一開始杜睿懷疑的自然也是武京娘,但是很快,他就意識到不是武京娘了,那麼有機會接近李承乾,又有機會下毒的,就只剩下了侯義這個閹宦。

恆連聞言,當即應命,下去準備了。

杜睿接着到了武京孃的跟前,道:“皇后娘娘!還請節哀,聖上龍馭歸天,如今太子年幼,朝中尚需娘娘坐鎮,萬萬不可憂傷過度,傷了身子!”

武京娘此刻也是心灰意冷,原本的野心,早就隨着李承乾的駕崩煙消雲撒了,聞言道:“宋國公!本宮現在已經是六神無主,朝中大小事宜,都交由宋國公做主吧!”

不要說武京娘此刻的心已經淡了,就算她不甘心,此刻她身處嫌疑之地,也不可能與杜睿爭權,既然如此,她還不如顯得大方一些,將權利都交給杜睿算了。

杜睿方纔也不過是走個行事,見武京娘倒也識趣,便道:“既然如此,還請皇后娘娘往立政殿安歇!涑兒,兕子!送皇后回宮,再將媚娘喊來,陪着皇后!”

武京娘被安康公主和晉陽公主攙扶着起身,剛走到大殿門口,突然回頭道:“宋國公!姐夫!如今我們孤兒寡母無所依託,還望姐夫不要辜負了先帝的重託!”

說起來,武京娘一開始攬權,不過就是爲了保住他們母子的地位罷了,排擠杜睿,也是擔心杜睿尾大不掉,危及李弘的地位,如今李承乾駕崩,朝中諸事,杜睿大權獨攬,要是杜睿當真有野心的話,他們母子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容不得她不擔心。

武京娘在想些什麼,杜睿心知肚明,對着武京娘點點頭道:“皇后娘娘放心,杜睿只想做周公,絕不做霍光,司馬懿!”

杜睿當即表明了態度,他不做霍光,是告訴武京娘,他不會大權獨攬,不會做那種無所顧忌,欺凌主上的權臣,不做司馬懿,是告訴武京娘,大唐的江山社稷,永遠都是李家的,他縱然是做了顧命大臣,也不會做那謀逆之事,不單單是他,他的後輩兒孫也是如此。

武京娘聞言,心中不禁羞赧,她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對着杜睿微微躬身一拜,便跟隨安康公主,晉陽公主一同出去了。

杜睿和汝南公主留在了麟德殿內,兩人也是相對無言,一旁就是李承乾的遺體,這裡自然離不開人。

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將衆臣宗室全都招過來,當面宣讀李承乾的遺詔,讓李弘繼位,完成第一步權利過度。

歷朝歷代以來,這個都是關鍵,否則一旦遷延時日,難免就要出現變故,到時候危及的可就是大唐的江山社稷了。

不知道因爲什麼,杜睿突然感覺到一陣陣的心煩意亂,總覺得還有大事要發生,可是卻也找不到頭緒,只盼着今夜能夠平安的度過。

汝南公主也看出了杜睿心神不寧,道:“睿郎!可是有心事!?”

杜睿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搖了搖頭,道:“派去請太子的人怎的還不回來!”

汝南公主忙道:“已經派了兩撥人過去,想來也快要回來了,睿郎且放寬心,亂黨皆已伏誅,定然無事的!”

杜睿點了點頭,也只能強自讓心安定下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卻還是心神不寧的。

正在此時,恆連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一進殿便哭喊道:“宋國公!禍事了!”

第七篇 永徽 第十三章

見恆連這般心性堅韌的人物都突然變得如此慌張,杜睿也不由得一驚,連忙上前,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什麼禍事了!?”

恆連面色絕望的跪在地上,低着頭,雙眼無神,彷彿一下子被抽走了精魄一般,道:“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

杜睿聞言,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將恆連一把拉了起來,急道:“怎麼了?太子殿下究竟怎麼了?你倒是說話啊!”

恆連失魂落魄的說出了一句讓杜睿如遭雷擊的話:“太子殿下殯天了!”

“什麼?”杜睿聞言,只感覺胸口一陣氣血翻涌,突然張開嘴,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一旁的汝南公主方纔聞聽太子李弘居然死了,已經是心下駭然,此刻見杜睿居然吐出血來,更是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攙扶住了搖搖欲墜的杜睿。

李弘居然死了!李弘居然死了!

杜睿只覺得這一刻天都要塌下來了,繞是他一向處變不驚,此刻面臨這樣的局勢,也不禁心慌意亂起來,這件事實在是太大了。

原本李承乾駕崩,大唐的政局就已經變得撲朔迷離,危機四伏,這個時候,只有儘快確立新君,才能安撫人心,可偏偏在這個關頭,李弘居然死了,這下可就不單單是有了大麻煩,而是當真禍事不遠了。

一旦別有用心的人跳出來,到時候大唐只怕是要四處狼煙滾滾了,杜睿不敢想象那樣的局面,大唐三代君王,無數人的心血,苦心孤詣,打造出來的盛世江山,很有可能會因此傾頹。

杜睿知道現在自己絕對不能亂,他是李承乾遺命的託孤大臣,這個時候,他絕對不能亂,他要是當先亂了,這個帝國可就當真要完了。

杜睿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看着恆連,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太子因何會死?”

恆連此刻還沒有從李弘被害的震驚當中換接過來,杜睿接連問了三次,恆連才泣道:“是侯義!是侯義那個惡賊,是他害了太子殿下!”

侯義!

杜睿聞言,心頭一顫,他已經猜到了侯義是天草四郎收買的人,李承乾中毒,都是這個閹宦下的毒手,可他又怎的謀害了李弘。

恆連此刻也清醒了些,道:“末將趕到東宮之時,太子殿下已經被那惡賊灌下了毒藥,七竅流血而亡,那侯義也服毒自盡了,是末將親眼看着他死的!”

既然是恆連親眼所見,此事該不會是假的,可是李承乾已經駕崩,侯義作爲謀害君王之人,斷無生理,可是他又爲何要喪心病狂的殺了太子李弘,這裡面根本就說不出道理來,難道侯義的背後還有別人主使,可是侯義就算是不殺李弘,他也絕對活不了,還是說侯義只是單純的想要再拉上一個墊背的。

杜睿的腦子又亂了起來,怎麼都想不明白其中的關節,現在李弘已死,大禍已經發生,再去想這些事,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現在最要緊的是,儘快將此事平息下來,讓大唐完成權利交接,可是李弘死了,該由誰來繼承帝位。

正在此時李世績,杜癢盛,于志寧三人先到了,一進麟德殿,便哭拜於李承乾榻前,杜睿在一旁看着,心中想道,待會兒要是讓他們知道,大唐的儲君也被人害了,真不知道他們會驚訝成什麼樣子。

李世績等人哭了一陣,這纔出了正殿與杜睿見禮,如今雖然李承乾駕崩,但是杜睿歸來,讓他們也稍稍感到了安慰,總歸是天不棄大唐,讓杜睿回來重振朝綱了。

“杜大人!聖上駕崩,唯今之計,該如何應對!”

于志寧身爲尚書令,當先言道,李承乾死的太過突然,他現在也是六神無主,只能求教於杜睿了。

杜睿和于志寧倒是沒什麼交情,只知道此人老成持重,雖然沒有多大的功績,但是李承乾染病這短時間以來,也多虧有此人在,才能穩定住朝局,不至於讓武氏專權。

杜睿聞言,道:“於大人!聖上駕崩!此事幹系重大,可是還有一樁事,現在更是棘手!”

于志寧等人聞言,頓時大驚,李承乾病逝,這已經是天大的事情了,可是杜睿居然說還有一件事更爲棘手,讓他們不驚訝都不行。

李世績忙道:“杜大人!到底發生了何事?那田迎,武家兄弟謀反不是已經被平定了嗎?”

杜睿聞言,面露哀色,他雖然不看好李弘,但是當初杜睿畢竟曾擔任過李弘的太傅,知道這個孩子仁厚懦弱,但是卻不失爲一位仁君,或許李弘只能成爲一個守業之主,但是有了杜睿的輔佐,杜睿還是相信李弘能夠成就一番事業的,可是現在一切都沒有機會了。

“方纔恆連去東宮去請太子殿下,卻見太子殿下已經~~~~~~已經被侯義那惡賊給毒殺了!”

“什麼!?”

李世績三人聞言,大驚失色,于志寧更是支撐不住,直接跌坐在了地上,這個消息對他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倒不是他們三人的膽子小,關鍵是這件事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了,皇帝駕崩,太子又遭人暗害,這大唐的天下豈不是要亂套了嗎?

杜睿的心中也是悽苦,這大唐好像是被人詛咒了一樣,杜睿現在都不得不懷疑,是不是當初太宗皇帝弒兄殺弟,遭了上天的報應,不然的話怎麼從太宗皇帝開始,大唐的君主總是要身遭橫事。

太宗自己爲了長生不老,服侍丹藥,結果重金屬中毒而亡,李承乾是被人在藥中下了水銀,中毒而死,如今就連還沒有登基的太子李弘,都被人用毒藥毒死了,這不是報應是什麼?

歷史上的大唐是因爲女主臨朝,致使江山社稷動盪,天下百姓慘遭塗炭之苦,現而今雖然因爲杜睿的出現,避免了女主臨朝的局面,可是杜睿所面對的局勢,卻也不容樂觀,一日之間,皇帝和太子都不在了,如今法理上來說,大唐已經沒有了可以繼承皇位之人,雖然這種局面對杜睿這個來自後世的穿越者來說,並不覺得如何,但是換一個角度來看,以古人的眼光來看待這個局面的話,那可就是大劫了。

好半天,李世績三人才反應過來,一個個都不禁面露憂愁之色,太子李弘被害,這件事可是當真不好辦了。

李世績道:“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儘早確立新君,安撫人心,不然的話一旦被宵小之輩抓住機會的話,我看禍事不遠!”

杜癢盛道:“可是現在太子被害,該由何人繼承大統呢!?”

李承乾這個皇帝可不想旁的皇帝那樣百子千孫,他繼位以來,很長時間都只有武京娘一個皇后,後宮之中空虛的,足以讓華夏曆朝歷代的帝王感到汗顏羞愧,後來還是羣臣百般勸諫,李承乾才納了現在的馮貴妃,子嗣更是單薄。

最早的先太子妃侯海棠生了李象,後來的武京娘生了李弘,李賢,馮貴妃生了李正,如今李弘被害,李承乾的子嗣就只剩下了三個人。

先說李象,李象雖然因侯君集之故,看似沒有繼承大統的希望,但是他年長,單憑這一點,就足以獲得很多李唐皇室的支持。

那些宗室之人,雖然沒有機會入居皇位,但是他們同樣也不想讓李唐皇朝的權利落在別人的手中,李象年長,已經成年,可以親政了,這樣一來,顯然就無需再設立顧命大臣,可以將權利留在李唐皇室的手中。

還有李賢,現在說起來,他是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但是他的母親是武京娘,此次謀反,雖然李承乾遺命寬宥了武京娘,但是那些剛剛經歷了女主臨朝承製危機的大臣,肯定不希望李賢繼承皇位。

還有李正,他雖然是李承乾的庶子,但是其母家的勢力,卻不小,雖然不在五姓七望之列,可卻也是山東的豪族。

這些年來,朝廷雖然不遺餘力的打擊豪族的勢力,可是豪族傳承了數百年的時間,實力雄厚,家學淵源,豈是那麼好消除的,如今李弘被害,一旦消息傳揚出去,那些不甘心退出歷史舞臺的豪門大族肯定會重新擡頭,不遺餘力的將李正拱上皇位,好讓他們實現復興的夢想。

剩下的三個皇子,這般說起來,每一個都有登上帝位的希望,可是這個希望是杜睿不想給他們的,歷朝歷代以來,但凡是發生了奪嫡之事的王朝,沒有一個不是折騰的腥風血雨纔算完。

大唐的玄武門之變,在杜睿看來都算是小打小鬧,太宗皇帝作爲成功者,雖然手段殘忍了些,但是對國家而言,損失還算是不大,而且能在短時間內平息一切負面影響,最終將大唐帶入貞觀盛世,玄武門的血也算是沒有白流。

真要說是血腥的話,估計歷朝歷代的奪嫡故事都比不上滿清康熙年間的九龍奪嫡了,那當真是爭得天昏地暗,搶的日月無光,那些通古斯野人將他們血管裡隱藏着的暴力基因,完美的展現了出來,最後的結果自然是一將功成萬骨枯。

所謂的九子奪嫡就是指清朝康熙皇帝的九個兒子爭奪皇位的事件。這九個兒子分別是:大阿哥胤禔、二阿哥胤礽、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誐、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禎。

康熙四十七年,胤礽首次被廢太子,引起衆位阿哥對太子位置的覬覦。當時在世的十二位成年阿哥都有謀求儲位的願望,包括已被廢黜的胤礽,只不過有些人野心小,有的只覺自己沒戲,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真正要爭奪皇位的只有老大胤禔、老二胤礽、老三胤祉、老四胤禛、老八胤禩和老十四胤禎,老九、老十是老八同黨,助老八爭位,他們自己並無野心;老十三助老四,他自己也無意爭位。而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十二阿哥胤祹深知皇位輪不到自己,也無此奢望,便只安穩地當着親王。

後來,老大因野心太過暴露,遭康熙帝終生圈禁;原太子老二被康熙帝兩次廢黜,第二次廢黜後將其終生圈禁,並昭告天下,說不再立他,也不許任何人再舉薦他爲太子;老三看到老大老二的前車之鑑,不敢再攪這趟渾水,主動退出。實際的競爭者只剩老四、老八和老十四。最後,老四勝出,即雍正皇帝。

康熙老兒的這幫小兔崽子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爲了張皇位,相互之間斗的是你死我活,還趕着潮流,形成了五大“朋黨”。

首先就是大千歲黨,大千歲黨以皇長子胤禔爲首,爲首黨人就是大學士明珠,此人還是胤禔的親舅舅。其它黨人有大學士餘國柱、戶部尚書福倫等人。

其次就是太子黨,顧名思義,“太子黨”以皇太子胤礽爲首。胤礽生於康熙十三年五月初三日,生母是康熙的結髮妻子赫舍里氏,因夫妻感情甚篤,而皇后又因生子難產而亡,故康熙帝對皇后這位遺孤十分疼愛,並在翌年胤礽一歲時就確立了他的儲君之位,並加以悉心培養。

後世的諸多影視劇、小說大都將這位太子肆意貶低與抹黑,將其塑造成一副懦弱無能的鼠輩形象,實則歪曲歷史,誤人子弟。其實胤礽是康熙帝諸子中非常有能力的一位皇子,他是康熙皇帝一手帶大和培養起來的繼承人,曾經是康熙大辮子的驕傲。

胤礽天資聰穎,是諸師父口中讚不絕口的完美學生;他六歲就傅,十三歲出閣讀書,自此經常在文武百官面前講解儒家經典;而且嫺於騎射,可謂文武雙全。

爲了培育太子,康熙破格樹立皇太子的權威,讓他結交漢族名家與外國傳教士。值得一提的是,在與諸洋人的交往中,大清儲君的翩翩風度同樣讓外國人刮目相看。

青少年時的胤礽爲人賢德,謙恭禮讓,且有很高的治國天賦,代父聽政期間,能力非凡,“舉朝皆稱皇太子之善”,康熙自己也說太子辦事“甚周密而詳盡,凡事皆欲明悉之意,正與朕心相同,朕不勝喜悅。且汝居京師,辦理政務,如泰山之固,故朕在邊外,心意舒暢,事無煩擾,多日優閒,冀此豈易得乎?”

康熙過早確立皇太子,且給予太子臨政、領兵的特權,這便必然導致太子周圍形成一羣阿諛奉承之人,結黨營私;而康熙對太子的特殊關愛甚於諸皇子兼其弄巧成拙,給予諸皇子兵政大權,這必然引發諸皇子與皇太子之間矛盾叢生。據載,胤礽諸兄弟中,唯有與皇三子胤祉保有較好的關係。

不得不提的是康熙帝對胤礽的驕縱與溺愛,默許索額圖所定規格幾乎與皇帝等同的皇太子儀仗、冠服,特意安排太子乳公凌普做內務府總管大臣,縱容兒子揮霍浪費,擅取國帑,譬如歷次外出巡遊,太子所用皆較皇帝上乘。東宮內花銷亦高於皇帝,太子脾氣暴躁,隨意鞭撻諸王、衆臣,康熙卻加以包庇,甚至“以身作則”處置忤逆太子的人,默認私生活不檢的太子放肆地廣羅美女、豢養面首。

總之,皇太子胤礽的一切過錯在康熙處均能得到包庇,康熙不厭其煩地選撤太子的侍從,因爲他堅信自己兒子是沒錯的,唯有兒子身邊的小人教唆壞了太子。長期的姑息養奸,使得高高在上的胤礽逐漸養成了不可一世、蠻橫無禮的性格,之前的君子氣度已蕩然無存,變得乖戾暴躁,四周早已樹敵無數。後來康熙帝更是訓斥他“不法祖德,不遵朕訓”。

“太子黨”首腦人物是索額圖。索額圖是康熙幼年首席輔政大臣索尼之子、仁孝皇后叔父、皇太子叔姥爺、大學士、領侍衛內大臣,曾經是康熙帝最信任的大臣之一。康熙二十八年他擔任中俄議定邊界談判的中方首席代表,主張尼布楚、雅克薩兩地當歸清朝,簽訂《中俄尼布楚條約》。但他後來陷入了康熙帝與皇太子矛盾的旋渦。康熙四十二年五月,康熙帝以索額圖“議論國事,結黨妄行”之罪,令宗人府將其拘禁,不久死於幽所。康熙帝又命逮捕索額圖諸子,交其弟弟心裕、法保拘禁,並命:“若別生事端,心裕、法保當族誅!”大臣麻爾圖、額庫禮、溫代、邵甘、佟寶等,也以黨附索額圖之罪,被禁錮,“諸臣同祖子孫在部院者,皆奪官。江潢以家有索額圖私書,下刑部論死”。就是說,只要與索額圖稍有牽連者,都受到株連。

自索額圖垮臺後,康熙與太子之間的猜疑逐年加重。一是太子的重重惡行令康熙失望和憤恨,二是康熙眼見“太子黨”蠢蠢欲動嚴重威脅到自己的皇位。至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因皇十八子的病危而引發了一廢太子事件。而後康熙便開始後悔,尋遍各種藉口復立胤礽,但他與胤礽之間的猜疑卻因此日益加劇,三年後,康熙下決心再廢皇太子。自此胤礽便在康熙朝政治舞臺上消失了。

然後就是老三了,說起來艾老三也不能算一黨,這是由於三皇子胤祉根本沒有形成什麼明顯的朋黨之勢。他本身喜歡舞文弄墨,周圍都是些文人。他們受康熙之命,負責編書,還負責重修壇廟、宮殿、樂器,編制曆法等。他們的最大成就是編輯了我國第二部大類集成。所以,胤祉即使有當皇帝的心,但較之別的阿哥,動作可小得多了。

最有實力競爭皇位的是八爺黨,“八爺黨”是所有朋黨之中勢力最強的一支。以八阿哥胤禩爲首,還包括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誐、十四阿哥胤禵以及侍衛鄂倫岱、內大臣阿靈阿等人。

胤禩“樂善好施”,人稱“八賢王”。因生母良妃衛氏原系辛者庫罪籍,因此並非子憑母貴,出生便被送到惠妃納蘭氏處撫養。低微的出身、溫和的性格讓他在小時候受盡兄弟嘲笑、看低。然而其天資聰穎,德才兼備,17歲便被封爲貝勒,在朝中、江南一帶都有極好的聲望。胤禩自幼聰慧,且甚曉世故,從小養成了親切隨和的待人之風。康熙帝之兄裕親王福全生前也曾在康熙面前讚揚胤禩不務矜誇,聰明能幹,品行端正,宜爲儲君。

一到廢太子時,諸多對儲君之位有所覬覦的各黨開始活躍,尤以八爺黨最甚。當時康熙問朝中百官,這個儲君之位誰來當最好,他便立誰。誰知百官大部都舉薦了八阿哥,這引起康熙極度不滿。很顯然一個得到了大多數朝中官員推崇的皇子,已經危及到了康麻子的皇位。

康熙生平最痛恨結黨營私,並且當時他尚算壯年,看着朝中百官及八爺黨的勢力,豈能不擔憂自己的皇位,因此這一切都被康熙看在眼裡,心中大爲不滿。

所以在衆人舉薦胤禩爲皇位繼承人之後,康熙不僅大怒,還下令圈禁胤禩,藉此打擊“八爺黨”。不過,沒過多久,他就被釋放出來了。

後來,康熙又多番找機會打擊八爺黨。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初九日,一切鋪墊停當,胤礽順理成章的重立爲太子。爾後,康熙加封諸子,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俱著封爲親王,皇七子胤祐、皇十子胤俄俱著封爲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二子胤祹、皇十四子胤禵俱着封爲貝子。未受封爵的成年皇子只有已遭囚禁的皇長子胤禔、皇十三子胤祥與大失聖心的胤禩了。

胤禩遭此一舉,大受打擊,到處潛行,不願見人,並於翌年病倒。五十五年九月十一日由胤祉上奏滿文奏摺中可得知,胤禩於八月底染患傷寒,病勢日益加重,康熙只批得“勉力醫治”四字,殊是無情。

八爺黨雖強,但是最後的勝利者卻是四爺黨,應該說,胤禛對儲位的渴望是有一個轉變過程的。這個過程可分爲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是在康熙四十七年胤礽首次被廢黜前。這時的他還是“太子黨”的人,而且對儲位一點也不熱衷。他只是想輔佐好太子,盡爲臣之道。

第二階段是在康熙四十八年胤礽被複立前後到康熙五十年二次被廢黜之間。這一時期,諸阿哥之間掀起了一個扳倒太子,爭奪儲位的小**。這時的胤禛地位很不穩固,也無甚威信。他自知就算太子換人,也輪不到自己。前有胤祉比他年長,後有胤禩比他勢強,而且胤礽能一次被複立,就有可能兩次、三次被複立。他覺得太子寶座離他太過遙遠,倘若刻意謀取,成功則罷;失敗了的話,那就連親王也做不成了,還會像胤礽一樣被永行圈禁。所以此時的胤禛仍舊處處維護太子,在太子首次被廢后,只有他敢於爲胤礽說好話。與此同時,他還和胤禩等人和平共處,不把關係搞僵。

第三階段是胤礽二度被廢之後。這回衆阿哥深刻認識到胤礽此次被廢,絕無復立之可能,於是儲位之爭漸呈白熱化。胤禛看到這一點,也蠢蠢欲動,結黨營私,爲窺視儲位開始活動起來。隨着胤禔早被圈禁;胤礽的二度被廢;胤祉因勢力太小,羽翼未豐,遂主動退出;這次的儲位之爭,逐漸演變爲胤禛與胤禩的“四爺黨”和“八爺黨”之間的較量。

胤禛爲了擴大勢力,四處安插家奴,補外省官缺。雖然人數不多,但個個都身居要職。軍事上有年羹堯,身爲封疆大吏,手握軍政大權,集四川、陝西等地重權於一身。爲官之地,戰略地位十分重要,西可扼制胤禎大軍,東可攜重兵進京逼宮。地方上有戴鐸,歷任福建知府、道員、四川布政使,與年羹堯一文一武,爲胤禛的左膀右臂。另一個胤禛奪儲過程中的重要人物隆科多,康熙末年時任九門提督。他只要令京師九門一關,京城內包括康熙誰也甭想出去。除了他們,還有一個人不能不提,這就是十三阿哥胤祥。他早年在古北口練兵,所率部下,後多升任京城防衛部隊中各級指揮官,諸如豐臺大營、綠營等京師衛戍部隊皆在他的掌握之中。雖然他在胤礽第一次被廢時受到牽連,一直被囚禁到康熙去世,但其威望尚在,那些老部下也都對他和胤禛忠心耿耿。由此不難看出,胤禛不愧是一名深藏謀略的政治家,他所委派、安插之人皆出身於家奴,對他絕對忠貞不二。

而胤禩呢,他的黨羽中以內閣大臣爲主,一無實權,二無兵權,在軍事上他把全部希望都寄託在胤禵的西北大軍上。可胤禵也有當儲君的野心,怎會領着十幾萬大軍爲胤禩賣命。再者說了,他若真能在京城生變時領軍進京勤王,年羹堯那關是能那麼容易過的嗎?

所以說,胤禩與胤禛相比,已經處在劣勢,對胤禛構不成威脅。

另一方面,胤禩在早期的儲位之爭中,鋒芒過露,已引起康熙的反感和警惕。而胤禛深得韜晦之邃,加上在康熙年間,幾件大案辦得不錯,深得康熙賞識。因此在取悅聖心這點上,胤禩自然又處在下風。

胤禛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善於處處掩飾自己對儲位的希冀,外弛內張。這一點可以從他龍潛時在雍邸所作《悅心集》一書中看出彌端。該書收錄了胤禛早期的絕大多數詩詞,詩詞中的確流露出一種恬淡出世的思想。表面上藉此告訴世人,自己只想做一個與世無爭的皇子,不願過問政事,其實不過以此掩蓋內心的真實想法罷了。

隨着日期的推移,康熙對胤禛的好感與日俱增。在日常政務活動中,常委派他調查皇族案件;或代天子行祭祀大禮。

皇子衆多,帝位僅有一個。幾十年的明爭暗鬥,終究有曲落人散之時。胤禛成了勝利者,那些曾經和他作對的皇兄,皇弟一個個圈禁的圈禁,虐殺的虐殺。

滿清王朝被這九個小王八蛋一折騰,雖然表面上看着光鮮的很,但事實上已經殘破不堪了。

杜睿深知奪嫡的害處,況且這種事大唐此前已經發生過兩次了,太宗皇帝兄弟奪嫡,結果釀成了玄武門血案,李承乾兄弟奪嫡,更是讓大唐皇室的血脈損失慘重,到如今,李承乾駕崩,大唐居然連個拿得出手,可以主事的人都沒有,像這樣自損血脈的事,杜睿自然那不能讓其再發生了。

可是這種事又不是杜睿一個人就能決定的,他雖然受了李承乾託孤之重,可是現在李弘已死,在新皇帝登基之前,杜睿還不能統領朝政。

而且就算杜睿可以一言決定誰來做這個皇帝,他也不能這麼幹,如果他當真如此的話,難免就會給人留下口實,說他擅權。

杜睿有所顧忌,倒不是因爲愛惜名聲,顧及羽翼,而是擔心一旦這件事從他這裡開了個頭的話,日後恐怕就沒辦法收場了。

他在的時候,或許可以保證杜家在大唐的權勢,但是他的後輩兒孫呢?

權臣的子嗣無非有兩個下場,一個就是登峰造極,然後改朝換代,另一個就是被皇帝奮起反擊,滿門抄斬。

這兩個都不是想要看到的,因爲一個會讓大唐傷筋動骨,最終陷入混亂,百姓身遭塗炭,另一個,杜睿想來,沒有人願意自己斷子絕孫吧。

以往杜睿都覺得兒孫自有兒孫福,也從來不會去想,他死以後,杜家會如何,但是現在人到不惑的時候,他也不得不爲了以後好好想想了,他不想做曹操,司馬懿,也不想他的兒孫做曹丕,司馬昭,華夏民族想要永遠立在世界之巔,需要的是穩定,這個破壞穩定的人,絕對不能從他開始。

杜養盛見杜睿沉默半晌也不言語,又道:“恩師!如今事急,還需恩師來拿個主意啊!”

杜睿當然知道,現在由誰來繼承皇位是最要緊的事情,如今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可以走,其一就是他一言而決,其二就是召集文武大臣,以及大唐的宗室一同商議。

杜睿現在感覺自己簡直和歷史上的霍光沒什麼兩樣,都陷入到了一個艱難的選擇之中,歷史上的漢昭帝死後,也是國不可一日無君,輔政大臣霍光對於漢昭帝的死很痛心,自己好不容易培養的一個皇帝,況且又把自己的親外孫女許配給他,現在好了,漢昭帝去世了,拋下年輕的上官皇后,讓她年紀輕輕就作了寡婦!自己這個姥爺當的,如意算盤打落了!自己的權利可怎麼保啊?這令他很頭疼。

爲了挑選新君,幾個大臣們可謂是吵翻了天。有人認爲從武帝的兒子中挑一個,而當時武帝的兒子都死的差不多了,唯一活着的就是廣陵王劉胥。看來幸運之星要降臨到這個廣陵王劉胥身上了。

漢昭帝去世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廣陵王劉胥那裡,他歡喜得手舞足蹈的,因爲他知道,現在,自己的兄弟們都去世了,就剩下自己了,沒得選了。自己無疑就是接替皇位的最佳人選。一時間,廣陵王張燈接彩,一派節日的氣氛。

說到這廣陵王劉胥,要多說幾句。廣陵王劉胥,漢武帝的兒子,名頭夠響的吧,這位劉王爺也是好胚子,天生的身強體壯,勇力過人。可是打仗的話,也用不上他。可是再能耐,也不能喜歡這麼變態的活動吧。

這劉王爺跟其他的帝王不一樣,他不愛金銀美女,就喜歡跟狗熊打架!瘋了,真是瘋了!據說他在自己的封地裡有一個很大的熊苑,裡謾頡蚩養着棕熊,灰熊,黑熊,馬來熊,總之,劉王爺成天啥也不幹,就琢磨着怎麼跟熊掐架,還爲此請了老師。隔三差五的,進熊苑去揪出一隻熊來一頓胖揍,英雄啊!

於是大家紛紛建議立劉胥爲新君。不過說話最有份量的霍光卻反對,因爲他認爲劉胥曾經做過違法的事情。而且還因此被武帝責罰,所以霍光認爲劉胥沒有資格繼承皇位。

但是決大多數人和霍光持相反意見,結果霍光與羣臣鬧矛盾。新君的問題也吵的是不可開交了。正在雙方鬧的正凶的時候,一個郎官上書說:“周武王在家裡也只是老二,可是他一樣成爲名君,可見選繼承人只要合適就行了,長幼之分無所謂。”

此言一出,霍光便像得到了錦囊妙計一樣,既然不立兄弟,那麼就只好從漢昭帝的侄子們裡面選取了,漢昭帝的大哥是戾太子劉據,他的兩個兒子都已經在巫蠱之亂中死掉了;二哥是齊王劉閎,也沒兒子;三哥是燕王劉旦,他在漢昭帝繼位之後謀反,所以給漢昭帝選繼承人怎麼着也輪不到他的兒子;四哥就是劉胥,他沒死,所以他的兒子也不能當皇帝,否則和立劉胥爲帝也沒啥區別;只剩下漢昭帝六哥昌邑王的兒子劉賀同學了。

所以說,選劉賀做繼承人,完全是被逼無奈,漢武帝的後人們實在是扶不上牆啊。霍光強行說服了羣臣。於是,霍光就以上官皇后的名義下了詔書,派少府樂成、總正劉德、光祿大夫丙吉等去迎接昌邑王,請他到長安來即位。

對於劉賀來說,這個皇位本不屬於自己。如果不是霍光的支持,劉賀可能等到死都輪不到他。但是既然上天眷故他,又讓他當了皇帝,那就應該好好的幹。以報達衆人的信任。

做了大漢皇帝的劉賀,卻沒有一點做皇帝的樣子。他每天從早到晚,不僅不管理朝政,反而變的更加荒淫。

他把以前在昌邑的小流氓們全部召到長安,繼續陪他吃喝玩樂;把自己任昌邑王時的官屬統統調到長安,安排高官厚爵;讓家人都穿上刺史的官服,任其橫行霸道、胡作非爲;強令遠在新疆的高昌地區,爲他寵幸的大臣們進獻黃金和美女;派人將樂府的樂器和舞女調到宮中,供自己享樂;跑到後宮對以前伺候過昭帝的宮女們進行奸.淫;他甚至還試圖強姦年輕的皇太后。

一時間,整個皇宮被劉賀攪的天昏地暗、烏煙瘴氣。根據《漢書?霍光金日磾傳》載:劉賀“受璽以來二十七日,使者旁午,持節詔諸官署徵發,凡千一百二十七事。”27天內就幹了1127件荒唐事,平均一天40件。這個數字確實驚人!

劉賀的荒唐行經,引起了霍光的氣憤和後悔,也使他感到了事態的嚴重,如果不及早處置,將會使漢家天下斷送到劉賀的手裡。霍光決定“更選賢而立之”,他聯合了羣臣,在得到皇太后的允許後,乘着劉賀玩樂的機會,控制住了他從昌邑帶來的親信。接着又在未央宮承明殿召開“公審大會”,列舉了劉賀的種種“劣跡”,將其廢黜。除了王吉和龔遂等幾個時常規勸他的人保留了性命外,劉賀從昌邑帶去的那二百多個親信,全被拉到大街上斬首示衆。

事後,霍光親自把劉賀送到昌邑邸,並對他說:“大王自絕於天下,臣下也沒有辦法。臣下寧可對不起大王,也不能對不起國家。從今天起,臣下就不能再服侍大王了,請大王多多保重!”

就這樣,劉賀僅僅做了27天的皇帝,又被趕回封地昌邑。七月,霍光另立劉病己即皇帝位,是爲漢宣帝。

杜睿不想學霍光,現在的大唐需要的是即刻穩定下來,他可沒有錯了再改正的機會,所有的事情必須快刀斬亂麻,在一切都還沒有亂起來之前,將這件事確定下來。

杜睿思索了一陣,最終下定了決心,道:“諸位稍待,我去見皇后娘娘!”

第七篇 永徽 第十四章 抉擇

東宮之內,武京娘此刻正抱着李弘的屍首,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一夜之間,接連失去了丈夫和長子,對一個女人來說,實在是太過殘忍了,武京娘不管是多有心機,多有野心,可總歸還是個女人,對女人來說,家國天下,沒有說那麼是比家庭更重要的了。

歷史上的武則天何等強勢,何等新黑手狠,親女,親子,但凡是阻礙她大業之人,說殺就殺,可是到頭來又如何,等到臨死之時,還不是主動要求與高宗合葬,到自己丈夫,兒子的身邊去尋求歸宿。

武京娘此刻的心中充滿了懊悔,如果不是因爲她的野心,如果不是因爲她無法得到滿足的**,她的丈夫不會英年早逝,她的兒子也不會成爲犧牲品。

年僅十三歲的李賢站在一旁,眼前的一切似乎已經超出了他的思想範圍,他不明白,爲什麼突然之間,疼愛他的父皇,和一向照顧他的長兄都變成了冷冰冰的屍體。

杜睿緩步走了進來,看到躺在武京娘懷中的李弘,讓他的胸口一陣刺痛,這個孩子曾經做過他的弟子,一個身份最爲高貴的弟子,他雖然不具備君臨天下的資質,但是毫無疑問的是,他是一個好人,將來也會成爲一個被天下大唐百姓愛戴的仁君,但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一場宮闈鬥爭,讓他的年華永遠被定格在了十五歲。

“皇后娘娘!”

武京娘雙眼無神的看着前方,失魂落魄的應了一句:“姐夫!你來了!”

姐夫!

這個稱呼讓杜睿彷彿有回到了當初,回到了那個他剛剛迎娶武媚孃的時候,那個時候武京娘還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她的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美好事物的憧憬,但是現在,宮院深深深幾許,做了幾年的太子側妃,又做了十年的大唐皇后,她的身上早已被打磨除了棱角,那些傷人的棱角,可是到頭來,受到傷害最深的卻是她自己。

“皇后!還請節哀!太子殿下已經不在了!”

武京娘聞言,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悽美的苦笑,道:“是啊!弘兒不在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的話,那些人不會滋生出同樣的**,弘兒也不會受到牽累,姐夫!這一切都是爲什麼?弘兒是無辜的!他是那麼的安靜,那麼的善良,他甚至不忍心看到秋天的落葉,可是這一切都是爲什麼,他不該被牽扯其中,被人當成復仇的工具!”

杜睿聽着,心裡就好像被刀在割一樣,是啊!一個善良的孩子不應該被牽扯到這麼殘酷的事情當中,但是現在一切都已經發生了。

“皇后娘娘!如今聖上駕崩,太子薨逝,朝局動盪,必須有人站出來將一切平息!”

杜睿說着,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李賢,突然杜睿感到了一陣意外,如果拋開其他因素的話,如今誰都知道,最有希望繼承大唐江山社稷的就是李賢了,李賢也應該知道,可是杜睿在他的眼中居然看不到一絲興奮,反而有着淡淡的哀傷,那種哀傷不僅僅是因爲他的父皇和皇兄,更多的是爲了他自己,爲了他未知的命運。

李賢!這個名字和歷史上唐高宗和武則天的次子一樣,但是他的身上卻不具備那種英武,果敢的品質,反而給人的感覺是像極了武則天的幼子李旦。

歷史上的大唐,如果說在大明宮裡,還有誰讓人感慨的話,那就是李旦了。他生活在這個權力集中的政治中心卻沒有多少野心,他生性恬淡,如閒雲野鶴,比起那些爲權力而瘋狂的兄弟們,超然得如神一般,上天開了一個玩笑,把具有詩人與隱者氣質的他降生在腐朽糜爛的大明宮裡,按他的話說,在大唐的權力中心,不可能沒有一點野心,但在那次似乎決定命運的談話後,他的野心徹底消失了。

鴿子,那纔是他,他要讓這些高傲的精靈飛翔在藍天,代他巡視遼闊的河山,在整個大明宮的鬥爭中,只有他一個人表現出了罕見的超脫,也許這和他的思想有關,正因爲他生性淡泊,纔沒有在爭鋒中過激。

但就是這樣一個與世無爭的人,後來也幾乎被武三思所害。他雖超脫但並不無爲,他是李唐家族中最有明確意識,最有魄力還勇氣的子弟,但現實把他推到了那樣的位置,他盡力避免捲入紛爭,盡力超脫,但最後還是不可避免的作了權力的犧牲品。

在現實的大明宮裡,每個人都是爲權力而瘋狂的機器,這些機器有些是被動的,有些卻是積極主動的,但說到底,要想生存在大明宮,就必須要遵從爲權力而生而死的法則,除此之外別無他法,李旦天真地以爲淡泊名利可以擺脫這既定的魔咒,直到最後他才明白過來,在大明宮,只有兩條路:爲權力而瘋狂,或者是爲了權利而死。

李旦是具有大智慧的,他的性情飄逸,他有一種大徹大悟之感,在他們兄弟四人當中,李弘過於理想化,李賢太過激,李顯太軟弱,李旦太出世,他們這些方面都特別突出,卻無一適合做皇帝,反倒是襯托了武則天,一代女皇。

歷史上的李旦很清楚自己的位置,他知道要想真的要匡扶大唐的話,他確實該退位,忍一時不能忍,武皇登基並不意味着大唐就瓦解了,她建立的大周依然要在大唐的制度,國體上。

他的退位能換來李姓皇族的尚存,並且他還需要勸其他宗室不因與武皇正面血.拼,比如那些一遍遍叫着“李唐就要完了,李唐無後了”而被拖出去處死。他們雖然很血性,維護信仰,但是卻不能阻擋歷史前進的車輪。武皇終有一死,到那日,留下根基人脈的李性皇族再復起大唐,纔是唯一的途徑。

眼前的李賢很像歷史上的李旦,杜睿也曾做過他的老師,他能感覺得到,這個孩子的身上具備着一種與年齡完全不相符的智慧,只是這種智慧被可以的壓制住了,李賢是在大明宮中一大羣瘋狂的男男女女中例外的一個,像西洋油畫展中混進了一幅中國水墨山水畫,清新脫俗,但卻擺錯了位置。

李賢很聰明,在杜睿看來是個十足的才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他樸素的思想和平和的心境更是在他那個位置上所罕見的,他生來不應該作皇子,親王,他若是生在平常百姓家,那必是一代才子,但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讓這樣一位謫仙般的存在落在了大明宮中,不得不說是一個十足的悲劇,讓人感慨。

李賢果然很聰明,杜睿的眼神剛剛飄過來,他就明白了杜睿的意思,不禁一聲嘆息。

武京娘也看明白了,不過她的心裡不見絲毫的喜色,大概是長子的被害,讓她害怕了,她現在不想自己的兒子再次被捲入權力鬥爭之中。

李賢的性子淡然,武京娘身爲母親,再瞭解不過了,這樣的性子如何能君臨天下,統馭羣臣。

“姐夫!難道你連我最後一個兒子都不想留給我嗎?”

杜睿聞言,心中又是一痛,道:“皇后!有的時候,人應當承擔起他應該承擔的責任!太子殿下不在了,現在大唐江山這副重擔需要有人挑起來!”

武京娘道:“難道別人不可以嗎?海棠姐姐的兒子李象不是你的弟子嗎?而且已經成年,還有李正,他雖然年幼,但是想來也會有不少人支持吧!”

杜睿心中一嘆,他知道武京娘將一切都看得很清楚:“他們都不適合,如果是太平年景,誰來做這個皇帝都無所謂,但是現在不行,李象的心裡有着太多的**,他的**會讓他變得瘋狂,李正的背後則有着太多的利益糾葛,太宗,聖上兩代君王極力打壓豪門士族爲的是什麼,難道皇后要眼睜睜的看着大唐兩代君王的努力付之東流嗎?”

武京孃的臉色一暗,長嘆一聲道:“春娘!你先帶着賢兒出去一下!”

春娘連忙應了一聲,拉着李賢出去了。

武京娘將李弘抱起,放在牀榻之上,李弘的表情看上去很安靜,就好像睡着了一樣,只是臉色有些蒼白。

“姐夫!賢兒真的能做一個好皇帝嗎?”

杜睿道:“眼下已經不是能不與能,想與不想的事情了!臣也知道雍王的性子淡泊,與世無爭,他的淡泊也早被世人所接受,這對江山社稷來說,不是好事,甚至可以稱得上爲一患!但是他的身上流着的是李家的血液,他需要在這個國家需要他的時候站出來。”

武京娘又道:“那麼以後呢?我現在關心的只是他怎麼做這個皇帝!”

杜睿知道武京娘是在擔心,等到李賢繼位之後,會成爲他的傀儡,每一個母親都會擔心自己兒子的前程,這無可厚非。

杜睿道:“皇后娘娘!或許聖上曾經對您說過,臣這一聲,最大的夢想不過是做一個富貴閒人,但是既然歷史賦予了我使命,我不得不站出來去爲這個國家,這個民族做些什麼,如果娘娘在擔心臣的話,臣在這裡可以爲娘娘立下一個誓言,杜家自臣之後,不奉聖上詔命,永不入朝!”

武京娘聞言,不禁被杜睿的誓言震驚了,她從來都不相信這個世界上當真有無私之人,但是他今天見識到了,她曾經狂熱追逐的權利,在面前這個男人的眼中,居然如此的可有可無。

武京娘心中一嘆,道:“既然如此,我會去勸他的!”

杜睿一拱手,閃身站到了一旁:“臣暫且迴避!”

武京娘點點頭,看着杜睿走了出去。

“殿下!”杜睿看着李賢,在李賢的眼神之中,他看到了一絲哀求,這讓他的心不禁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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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將他的兒子交託給了自己,可是現在李弘轉眼就被人害了,而李賢,杜睿現在卻在逼迫他,逼迫他坐上那個別人無限渴望,可是他卻畏之如虎的皇位。

可是國家大義爲重,杜睿也不能這麼做了:“娘娘讓殿下進去!”

殿內,武京娘坐在牀榻邊上,看着榻上的李弘,對走進來的李賢道:“賢兒!能爲你的皇兄操一遍琴嗎?母親記得,你皇兄活着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聽你操琴!”

李賢不知道武京娘爲何要提出這麼一個要求,看着那曾經十分照顧自己,疼愛自己的長兄,他點點頭,轉身走到了琴案前,盤腿坐在地上。

悠揚的琴聲響起,在其中傾泄出一絲隱隱的傷感,武京娘聽着,心中有些苦澀,起身走近,李賢見狀想要停止,武京娘擺了擺手,示意他繼續,然後坐下聆聽。曲終,母子二人相視,李賢的目光中充滿關切,他知道武京娘此刻的心一定很痛,而武京娘則有些苦澀。

武京娘道:“母親記得就在去年,你爲我祝壽的時候,彈的就是這首《雁飛鳴》。去年,你的琴聲激越,昂揚,如藍天般明亮,可爲什麼今天母親卻聽見了浮雲般憂慮的陰影呢?”

李賢低着頭,兩行熱淚再也忍不住,流淌了下來,道:“琴聲如流水,人心似河川,琴聲隨聽者的心境而起伏變化,母親聽見憂慮是因爲母親心中有憂慮,孩兒所奏響的樂曲之中的憂慮,是在爲自己的未來而憂慮!”

武京娘伸手輕撫着李賢柔順的長髮,道:“也許只有你能替母親解除憂慮。”

李賢嘆道:“母親是來勸孩兒去坐那個位子嗎?如此難道真的能爲母親解除憂慮,而不是再爲母親平添煩惱!?”

武京娘幽幽一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這個小兒子很聰明,有着與年齡不相符的智慧,只不過在太子的光芒之下,他的才華被掩蓋了,人們的眼睛,注意力永遠都只會停留在大唐儲君的身上,而對待同樣爲皇子,卻註定與皇位無緣的李賢,沒有人會關注他。

“賢兒!母親感到太累了,你的父親和兄長都不在了,母親再也沒有力氣和他們鬥下去了。現在只有你能讓朝廷平靜下來,你是李姓皇族惟一的嫡傳子孫,你應該負擔起自己的使命。”

李賢聞言,擡頭仰視着那空洞的屋頂,道:“身爲皇子,自幼長在宮中,耳聞目染,難道母親認爲我真的沒有一點兒對權利的野心,沒有一絲建功立業、開疆闢土的雄心嗎?母親知道孩兒爲什麼喜歡鴿子嗎?”

武京娘一愣,她從來都不曾去關注這個小兒子的興趣,只知道他所居住的宮殿之中,養的很多鴿子,卻從來都沒想過是爲什麼。

李賢道:“您不知道,因爲孩兒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前年的夏天,我在麟德殿外玩耍,無意中聽到了父皇和母后的談話,你們一個說到了皇兄,從你們的對話之中,孩兒能感覺得到,你們把希望都寄託在了皇兄的身上,當然,你們終於也談到了孩兒,認爲孩兒只不過是一個可愛而淘氣的孩子,回到寢宮以後,我哭了。我知道自己的命運早就被父母決定了,我的光輝夢想,永遠只能是一個夢想。所以孩兒喜歡養鴿子,它們那麼像我,它們每天棲身在籠子裡,等待飛翔。孩兒養育它們,放飛它們,讓它們代替孩兒,巡視這個龐大帝國無邊的疆土,代替孩兒去體驗一個帝王與疆土一樣無邊的雄心與夢想。”

李賢微笑着說完,已是淚水盈眶。

武京孃的心感到了陣陣的痛苦,道:“賢兒!現在你已經有了,有了難得的機遇放飛你的夢想。”

李賢搖了搖頭,道:“可是我已不是從前的我了,雄才大略於孩兒來說,只不過是童年時代的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如今母親把我放在這個位置上,就像把鴿子關在籠子裡,使我永遠失去了自己渴望的天空。”

武京娘搖頭道:“可是如果你這樣做,就等於宣告了你對大唐王朝放棄了責任,這個天下會因爲你的這個決定而亂起來,難道這些都是你希望看到的嗎?你難道忘記了你那雄才大略的皇祖父和你的父皇嗎?他們爲了讓這個帝國更加強盛,爲了讓李姓皇朝更加繁榮,奉獻了一生,難道你現在就要選擇逃避嗎?”

李賢苦笑道:“這也正是爲什麼孩兒琴聲傷感的真正原因。去年母親的壽宴,孩兒作《雁飛鳴》,是表達對母親雄才大略的景仰,願母親的雄心壯志如大雁般飛鳴沖天。然而現在孩兒再奏響這首樂曲的時候,是在爲自己曾經夢想的祭奠,作爲李姓子孫,孩兒自然也要感到悲哀傷感。”

武京娘聞言凝視着李賢良久,她的內心不禁震撼了,她現在才知道,自己的野心,居然早就被這個幾乎被忽視的孩子一直都看在眼裡。

武京娘平靜而堅定地說道:“賢兒!你的夢想不會被祭奠!你的夢想總有一天會被放飛,會實現的!賢兒!再爲母親操一遍琴,這一次母親不想聽到其中的憂傷!”

李賢一愣,又操響了琴,琴聲把母子兩人的心緊緊相連,樂曲之中的憂愁被壓制住了,但是絲絲絃音還是他內心當中的恐懼毫不留情的出賣了。

杜睿站在殿外,也是不由得一陣嘆息,這個孩子對他的戒心居然如此重,他現在也不知道,究竟選擇李賢,對他的家族來說,是福是禍。

琴聲停了下來,大殿的門開了,李賢走了出來,低着頭,道:“宋國公!能送我回寢宮嗎?大明宮的夜太黑了,我怕找不到路!”

杜睿知道李賢是有話要對他說,點點頭,跟在李賢的身後,朝着他所居住的薰風殿走去。

薰風殿內,這是杜睿第一次來這裡,和富麗堂皇的大明宮相比,薰風殿給人的感覺就好像牡丹之中的一朵青蓮一般。

這裡就好像是一座別緻而幽深的小院兒,庭院是一座花園,朵朵薔薇爭芳吐蕊,樹木鬱鬱蔥蔥,藤類植物格外茂盛,濃蔭片片,放眼望去,可以依稀瞧見大明宮掩映在長安夜色之中的重重樓宇中。

庭院內,一張石桌凳靜靜佇立着,讀到一半的書,還翻卷着擱在留有殘局的棋盤上,細砂的茶具中,枸杞在佈滿冰裂紋的杯底沉浮,偶爾會有一隻不夠安分的鴿子躍上古琴,奏出一段隨心不拘的自在音符。

李賢見杜睿不說話,便先開口道:“姑父!覺得這裡不像是一個親王的寢宮!?”

到了自己的宮殿之內,李賢對杜睿的稱呼也變了,一如當年一樣。

杜睿嘆息道:“殿下!你在怕臣!”

李賢低着頭,好半晌才道:“姑父!我想請求您貶我爲庶人。”

杜睿聞言一驚,道:“這是爲什麼?”

李賢望向身邊的鴿子,道:“如果不這樣的話,這些籠中的鴿子就是我的下場。鴿子是我的心情,我的心情死了,我這個人也就死了,我在皇宮裡長大,只有鴿子牽動着我的心,代替我巡遊四方!可現在鴿子沒有了,我就變成了聾子、瞎子。這皇宮就變成了世界上最無生氣,最欠景緻的地方!姑父,這些鴿子把靈魂交與了我,我要帶它們去遊歷夢中的山河。”

杜睿長嘆一聲道:“殿下!你在擔心你會成爲臣手中的傀儡對嗎?”

李賢低着頭,道:“姑父!我並不想這樣想您,在我的心中,您一直都是個大英雄,大豪傑,您數次拯救大唐於危難之中,是您讓大唐變得無比強盛,您的功績,讓歷朝歷代的任何一個人站在您的面前都要羞愧難當,您有資格坐上全天下任何一個位子,而我只想要離開,不想成爲您的障礙,成爲您成功路上的絆腳石。”

杜睿又是一聲長嘆,看看四周,突然道:“這裡爲什麼空蕩蕩的,那些內監和宮女呢!?”

李賢不知道杜睿爲什麼說到了這個,應道:“這樣不是很好嗎?雖然身處深宮,卻有着平民的情致,這不挺好嗎?姑父!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從我知道自己的位置那天開始,只不過當初是爲了我的皇兄,現在是爲了我的姑父,我心中的大英雄!”

杜睿聞言,心中有些不滿,他不滿李賢的逃避,道:“殿下!難道你就沒看到現在的局勢嗎?都到了這個時候,你居然能這麼無所謂!?”

李賢長嘆一聲,笑道:“什麼時候了?這其實很正常,只不過比我預想的要早,姑父!您還記得當初給我與皇兄授課的時候,講到董卓廢少帝劉辯的事,您說的話嗎?廢君永遠是舊勢力的旗幟,也永遠是新時代的陰影。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當時少帝能做的,不是抱怨自己命運的悽慘,而是以達觀的態度面對毀滅,以減輕這最後時刻的痛苦,或者說爲這痛苦增添一絲苦澀的歡樂。”

杜睿突然意識到自己居然有些失態,他由憤怒轉化爲堅毅的冷靜,道:“所以你想要選擇選擇忍耐和逃避!?”

李賢道:“我很早明白了這樣的道理,我的性格已經鑄成了我的宿命結局,忍耐是我的性格,所以我並不覺得悲痛,我只想要保護我最後的親人!退出是最好的結果!姑父!您擁有着天下最爲耀眼的智慧,您能夠將這個國家帶向更偉大的繁榮,現在在逃避的是您!”

杜睿聞言,笑了一下,而後堅定地說道:“殿下,如果喪失親情是權力的本質,那麼保護親情的惟一出路就是奪回權力!”

李賢道:“姑父還在勸說我登上皇位!?”

杜睿道:“不是勸說,這是你的使命,李唐皇朝永遠都不會改變,即便殿下想要大隱隱於市,也並不意味着麻木和逃避,它其實意味着更深刻的清醒。真正的隱士理應永遠不停止對天下的關注,他只是不說話而已。”

李賢道:“或許是吧!像這樣保持着清醒也沒什麼不好,爲什麼一定要加入進去!”

杜睿道:“既然能夠保持清醒,又從未停止過關注,爲什麼不站出來說話?殿下,聖上的嫡子剩下你一個人了,你現在應該站出來,你沒看到朝野已經是一片混亂嗎?到了昨天他只會更加混亂,這個時候,你必須站出來,平息一切!讓大唐王朝重新走上正軌!”

李賢道:“爲什麼一定要是我,即使不是姑父您,還可以是象哥哥,還可以說潞王李正,爲什麼一定要是我!?”

杜睿道:“因爲即使殿下你能控制得了自己的心情,卻無法控制別人的想法,你是聖上唯一的嫡子,在別人眼裡自然就會有野心,如果你選擇了逃避,只怕有人不放過你,還頑固地把你當做敵人,而臣,畢竟只是個臣子,臣的義務就是幫助您坐穩那個位子,成爲一代聖主明君!”

李賢正要說話,突然幾隻鴿子乘着夜色飛入了薰風殿,落在了李賢的周圍,有一隻更是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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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賢看到各自突然笑了,道:“姑父!你看它們瘦的。”

李賢沒有等杜睿說話,自顧自的說着:“三個月前,我託來長安述職的漢中太守把它們帶走,陸路去蜀中大約要走兩個月,它們起碼飛了一個月的時間回來!”

杜睿道:“蜀中與長安相隔無數崇山峻嶺,風雲氣候變幻無窮,真是難爲它們了。”

李賢道:“是啊!它們這次遊歷了帝國最壯麗的山河,姑父!蜀中是什麼樣子呢?

杜睿道:“臣當年曾去過蜀中,錦官城爲天下至美之城,城中四季開滿鮮花,芳草如茵。”

李賢聽着,不禁一陣嚮往,道:“我真想去看一看啊,從小就聽皇祖父講大唐的山河,如何多姿多彩,如何壯麗恢宏,可我這皇子卻連長安都沒出過,還不如它們這些鴿子!”

杜睿看着李賢,在這個少年的身上,他看到了超出年齡界限的智慧,更看到了淡然真誠的心性,道:“殿下才是真應該被羨慕的!臣身爲臣子,註定要整天被政務纏身,終日裡憂心忡忡,夜不能寐。”

李賢道:“是啊!大唐的江河百姓,實在是有勞您了。”

杜睿道:“可最辛苦的並不是臣,而是先帝,國事家務使他內憂外患,日漸衰老。即使沒有侯義下毒,先帝的身體也不會得享長壽的,因爲先帝知道自己的責任和使命!”

李賢聞言,凝眉不語。

杜睿接着道:“殿下!你真的打算就這樣置身事外,徹底放棄一個身爲人子的孝心嗎?”

李賢道:“如果姑父在影射皇權,我看就別談了,要說孝道,我只想盡一個普通兒子的孝心。”

杜睿變得激動起來,道:“可你是皇子,是太宗皇帝的嫡孫,是先帝的嫡子,命中註定無權享受普通人的天倫樂趣,這是上天對殿下規定的義務,殿下無法迴避。現在聖上駕崩,太子被害,李家的社稷正在經歷着前所未有的危機。臣知道殿下憎惡政治,但這關係到社稷大業,關係着您祖上開創的江山何去何從,殿下還有心情坐視旁觀嗎?難道就不害怕李家先帝的亡靈在天上譴責您的許逆不肖嗎?”

李賢搖了搖頭,道:“我不擔心,我的太祖父,皇祖父和父皇是爲了天下人的幸福而建立的李唐,他們偉大的胸襟也會因爲同樣的原因而放棄一姓一氏的私心,他們只會爲我與他們的靈魂相通而感到歡欣。”

杜睿聞言,心中突然感到了極度的失望,道:“那麼殿下就真的決定永遠和這些鴿子生活在一起了?”

李賢點點頭。

杜睿道:“既然如此,殿下就以最大的愛心和它們朝夕相處吧,也許殿下與他們在一起的時光不多了。”

李賢的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憂懼,道:“姑父!我不懂您的意思!”

杜睿道:“方纔臣已經說了,殿下的身份註定永遠無法享受這份淡然,今後無論是誰登基爲帝,殿下都回事他的眼中釘,肉中刺,臣真不敢想天下還有沒有殿下的存身之地,殿下只關注自己的心情,而置所有關心殿下的親人於血光之災的危險之中,殿下小心翼翼的處世情調,正把你變成世界上最自私、最冷漠的男人!”

李賢的臉上浮現起了惶恐,或許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逃避最終所帶來的只能是更大的痛苦。

“難道真的只有我登基,才能解決一切麻煩嗎?”

杜睿道:“原本臣並不想打擾殿下的心情,您的淡然也是臣最爲珍惜的,因爲在皇室之中,那份淡然實在是太寶貴了,可是現在太子殿下已經不在了,殿下,現在大唐需要你站出來!殿下,臣能看得出來,你並非沒有那個**,你只是將那份**~~~~~~”

李賢打斷了杜睿的話,道:“姑父!請不要將那句話說出來,您知道終日守望着一個帝國權利的最中心,壓制住心底的**,對於我是多麼的艱難。我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培養起這份閒淡的心情,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杜睿道:“不,這不是你的歸宿,你在內心深處並未甘心,否則你不會去強自壓制住內心的**了,實際上你渴望坐上那個位子,因爲你的責任感還沒有徹底泯滅!”

李賢皺着眉,有些痛苦道:“姑父!我並不想顯露出我的激情和勇氣,這兩種品質是我試圖壓制的,它只會催化**,從而爲我帶來災難。”

杜睿道:“但它同時也會給你,給大唐帶來真正光榮的業績,殿下,你試圖壓制這兩種品格,恰恰因爲它們是你的天賦,臣早就認識到你的超脫來源於徹底的清醒,而這正是大唐領袖目前最需要的稟賦,況且,你是李家惟一合適的繼承人,大唐的百姓及李氏祖先正企盼着你擔起造福天下、光宗耀祖的責任!”

李賢顫聲道:“姑父!爲什麼你不~~~~~~~”

杜睿搖了搖頭道:“殿下!因爲臣不具備那份清醒,因爲我總試圖運用感情治理國家,站在臣子的角度,我能夠保持清醒,但是一旦坐上那個位子的話,我的理智就會被感情所矇蔽,而且最爲重要的是,那個位子非我所想,我期盼着的只是伴隨着這個帝國走向強盛,完成太宗皇帝和先帝賦予我的使命!”

李賢不想坐上皇帝寶座,就是因爲忌憚着杜睿,他並不恨杜睿,事實上從他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對杜睿的崇拜,就超過了對他的父親的崇拜。

特別是杜睿在域外取得的一次又一次偉大的勝利,伴隨着大唐疆土在杜睿的征伐之下不斷的擴張,李賢被杜睿的才華,能力蟄伏了。

方纔他勸說杜睿坐上那個位子,並不是出於怨恨,賭氣才說出來的,那是因爲他相信,如果杜睿成爲這個帝國主宰的話,將會更加適合,更加完美。

這個年輕,是李賢冷靜思考之後的結果,事實上從得知自己只能成爲一個親王的那個時候開始,李賢就已經先於他的兄長李弘學會了怎麼冷靜的思考問題。

不過聽杜睿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李賢的心又開始動搖了,看着杜睿,道:“姑父!你當真覺得我適合成爲一位帝王嗎?”

杜睿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殿下!你覺得你的皇祖父,太宗皇帝是一位偉大的帝王嗎?”

李賢不假思索,立刻點頭道:“這是毫無疑問的,他將華夏從混亂當中拯救了出來,掃蕩羣雄,成就了貞觀盛世,他自然是一位偉大的帝王!”

杜睿道:“殿下說得不錯,當年漢武帝北卻匈奴,封狼居胥,爲華夏民族,炎黃子孫鑄就了一根強硬的脊樑,太宗皇帝則讓這根脊樑重新用鋼鐵鑄造了一番,他確實是以爲偉大的帝王,冷靜,睿智,勇敢,堅強,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能夠擊倒他,殿下!你同樣具備着這些品質,只是你因爲內心的惶恐,性情的淡然,忽視了自己的優秀而高貴的品質,太宗皇帝可以成爲一位偉大的帝王,您爲什麼不可以!?”

李賢楞住了,這些事情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在之前是因爲他的上面還有長兄李弘,他身爲弟弟想那些事情,是大逆不道的,方纔則是因爲杜睿,大唐需要穩定,但需要的不是他這麼一個少年郎,而是一位成熟的君王,顯然最爲適合的就是杜睿。

杜睿接着又道:“殿下!不要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是高祖皇帝的血脈,是太宗皇帝的嫡孫,是先帝的兒子,你身上流淌着的是這個天下最爲高貴的血液,這份高貴是上天賦予你的,同樣還有責任,擔當,你不能覺得,只能接受,並且竭盡全力做好它!”

李賢道:“可是高貴的血統並不能讓我成爲一個偉大的帝王,像皇祖父那樣的帝王!”

杜睿道:“所以臣纔有了存在的意義,臣會交給你如何成爲一個偉大的帝王!”

李賢看着杜睿道:“姑父!難道您就不擔心,不久之後的我會因爲權利,對您發動挑戰嗎?姑父!您熟讀史書,應該知道歷朝歷代,但凡坐上了權臣位子的,都不會有好下場的,姑父!我回避是因爲我不想看到,親身經歷,那樣的一天!”

杜睿坦然的笑着說道:“不!殿下!那不是我所擔心的,因爲臣在教給你權利好處的同時,也會教給你什麼是愛與正義,如果當真有那麼一天,臣發現殿下可以以自己的方式,更好的治理這個國家,帶着這個國家億萬百姓幸福的話,臣哪怕是當真倒在殿下的面前,也沒什麼好遺憾了!”

李賢再一次被震驚了,他無法想象杜睿會將這麼一番話,說得如此坦然,如此淡定,看着杜睿,他突然笑了,這是他經歷了人生當中最黑暗一天之後,第一次露出笑容。

第七篇 永徽 第十五章

如果這是歷史因爲我的血統賦予給我的使命的話,我選擇接受!

這是杜睿離開薰風殿的時候,李賢給他的答案,杜睿不知道這樣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事實上,方纔的對話,聽着李賢那略顯稚嫩,但是卻充滿了智慧和無奈的言語,他突然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個儈子手一樣,只不過儈子手是用屠刀來結束別人的生命,而他則是用一個看似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斬殺了一個少年對未來的夢想。

杜睿很清楚,用數年的時間來壓抑住內心的渴望,培養出一份淡然的心性是多麼難能可貴的事情,但是他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大唐需要穩定,這個凝聚了三代人,無數智謀勇捷之士心血打造出來的盛世王朝,絕對不能出一絲一毫的差錯。

杜睿回到了麟德殿外,李世績,于志寧,杜癢盛三人正在焦急的等待着,除了他們三個,還有聞訊趕來的衆多朝臣,他們都在等待着最終的結果。

李弘雖然不在了,但是杜睿作爲李承乾遺命的託孤大臣的權利猶在,這個時候,不是嘰嘰喳喳辯論的最佳時機,可以說如果杜睿願意的話,誰來做這個皇帝,他完全可以一言而決,這就是託孤大臣的權利。

不過這份權利,在更多人看來,是非命,是擅權,他們並不希望,杜睿掌握這種權利,因爲一旦那樣的話,他們的權利,利益將受到嚴重的挑戰。

能站在大唐朝堂之上的人,每一個都是人精,或許年輕的時候,他們對家國社稷都曾有過自己的憧憬,希望通過自己的方式,來打造這個強盛的帝國,但是隨着他們認識到權利的好處,那種滋生出來的**已經佔據了他們的本心,現在他們只希望得到權利,更大的權利。

杜睿的出現,讓在場的所有朝臣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隨着杜睿跨出去的每一步,他們的心都被重重的敲打着。

李世績也沒有了以往的平靜,睿智,快步迎上前來,道:“承明!如何!?”

杜睿看着李世績,長出了一口氣,點了點頭,這一刻,他突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只不過這種輕鬆很快就將徹底的遠離他,身爲託孤大臣,他的肩膀上將扛起更多的責任。

杜睿接着走到了羣臣的中間,看着四周圍神態各異的同僚,平靜了一下心情,道:“諸位大臣,聖上駕崩,太子也爲人所害,大唐的江山社稷面臨着前所未有的危機,當務之急,便是確立新君,安撫民心!”

衆人知道戲肉就要來了,這讓他們感覺到了緊張,自古以來,擁立之功是任何事情都無法比擬的,只不過這些人個懷着心思,他們想要得到的,只是能讓他們滿意的答案。

衆人的表情,杜睿都看在眼裡,他很清楚,李弘被害的消息已經傳揚開來,難免會有人生出別的心思。

特別是那些豪門大族出身的,他們自然希望李正能夠坐上皇位,只有這樣,他們纔有希望恢復以往的榮耀。

但是杜睿註定是要讓他們失望了!

“皇次子賢德行彪著,仁善寬厚,聰慧敏捷~~~~~~~~~”

“杜大人!”

杜睿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給打斷了,杜睿看過去,見說話的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以前沒見過,不過見其身上穿着紫綬的官服,想來在朝中的品階不低。

杜癢盛湊到杜睿的身旁,小聲道:“這是朝中的禮部尚書崔皋,出身清河崔氏!”

杜睿點點頭,道:“不知崔大人有何話要說!?”

崔皋道:“杜大人!如今朝中發生了這麼多事,究其根由,皆是因皇后而起,如今聖上壯年駕崩,其因可疑,皇后自然有重大的嫌疑,當糾合宗正府嚴查,豈能再立皇后之子爲君!”

杜睿聞言,看着崔皋道:“不知崔大人有何高見!?”

崔皋故作沉思道:“本官以爲,如今情勢危急,當立賢者爲君,安定民心。”

杜睿冷笑一聲,道:“那何人又堪稱賢者!?”

崔皋道:“皇三子正爲人嚴正大方,甚是聰慧,可爲君!”

杜睿一雙眼睛冰冷的看着崔皋,道:“皇三子!崔大人!皇三子如今不過五歲,崔大人居然就能看着其嚴正大方來,當真是慧眼啊!”

崔皋被杜睿出言譏諷,不禁有些羞惱,強辯道:“高祖皇帝立朝以來,曾有明旨,後宮不得干政,然皇后卻不肯安於宮中,輔佐聖上治理後宮,於朝政上多有干擾,其已失德,若是杜大人立皇次子爲君的話,本朝難免會出現劉漢呂后故事,到時候牝雞司晨,非社稷之福。如今太子被害,皇次子亦不宜被立爲君,自然只有皇三子最適合了!”

崔皋雖然說得冠冕堂皇,但是他所說的擔心後宮干政,確實觸動了在場這些社會精英士大夫的心,這確實很多人都擔心的。

歷朝歷代以來,但凡出現後宮干政,牝雞司晨的事件,都意味着江山動亂,烽煙四起。

周武王伐紂時就曾說過:“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

意思就是說,母雞是不可以在早晨打鳴的。倘若母雞在早晨打鳴,這一家子就完了。說得就是後宮不得干政,如果後宮干政,這個國家就完了。而紂王的“惟婦言是用”就被周武王宣佈爲罪狀。

在歷史上,後宮干政和外戚專權現象比比皆是,此後甚至一直伴隨封建王朝的始末。幼帝即位、外戚專權、宦官干政這三大痼疾是歷代封建王朝着手解決的重點,最終伴隨着封建君主**制度的結束而消亡。如漢代呂太后,鄧太后,唐代武則天,清朝清慈禧太后的垂簾聽政等。

在後世的一些影視劇裡經常可以看到皇帝義正言辭的說:“後宮嬪妃不得干政”。

關於這點,一般人都認爲古人之所以這麼做,應該是意識到了家庭擾政,對一個不能被罷免的當權者的危害。

當然歷史上也不乏一些傑出的女性,可以幫助君王料理國事,比如商王武丁的王后婦好,就是中國歷史上有據可查的第一位女性軍事統帥。

她去世後武丁悲痛不已,追諡曰“辛”,商朝的後人們尊稱她爲“母辛”、“後母辛”。有獨葬的巨大墓穴,而且享受獨祭的隆禮。

甲骨文中有一條卜辭寫道:“貞,登婦好三千,登旅萬乎伐羌。”意思是說,商王徵發婦好所屬的3000人馬及其他士兵1萬人,命他們去征伐羌。當時,久經沙場、戰功累累的禽、羽等武丁愛將,都歸婦好率領。那一仗打下來,羌人勢力被大大削弱,商之西境得以安定。

那時,距都城安陽正北1000多裡外,還有一個強悍的遊牧部族土方。武丁命婦好率兵出戰,只一仗,就打退了入侵之敵。婦好乘勝追擊,徹底挫敗了土方。從此土方再也不敢入侵,後來終被劃入商的版圖。

婦好和武丁征伐巴方。戰前婦好和夫君議定計謀,婦好在敵人西面埋伏軍隊,武丁則帶領精銳部隊在東面對巴方軍隊發起突然襲擊。巴方軍隊在武丁軍與婦好軍的包圍圈中顧此失彼,陣形大亂,終於被圍殲,南境遂平定。這大概也是中國最早有文字記載的“伏擊戰”了。

還有漢明帝的皇后馬明德,衣服很樸素,常衣大練,裙不加緣。楚王謀反,牽連甚廣,株連數千人下獄,馬皇后就去勸說,惻然下淚。漢明帝很感動,就宣召大赦天下,連原來不在大赦之列的謀反罪也算上。這樣被楚王牽連進來的數千人就被釋放了。

這件事情後,漢明帝處理政事,經常詢問她的意見,馬皇后參政但不擾政,沒有自爲之的心態,夫妻的感情很深。

漢明帝過世後,馬皇后名份上的兒子登基。馬皇后成爲太后,皇帝提起要冊封自己的舅舅們爲候,羣臣們也多次上奏。封侯對於國家來說是公事,而被封的人受封是因爲是國舅,所以對於太后來說也是私事。馬太后多次拒絕了皇帝和羣臣的這個要求。因爲高祖定製“非有功者不得封侯”,表示即使要封他們爲候,也得等到國家形勢良好的時候。

當然還有太宗皇帝的長孫皇后,她的賢德是爲萬世稱頌的。

有一次,太宗從朝廷裡回到後宮,罵罵咧咧地說:“總有一天我要懲罰這個鄉巴佬。”

在一旁的長孫皇后問道:“陛下和誰生這麼大的氣呢?”

太宗說:“魏徵每廷辱我。”

長孫皇后聽了,立刻進裡邊換上朝服,來到太宗面前道賀。太宗不明白,問她有什麼可賀的。

長孫皇后說:“自古以來,君主胸懷寬廣,纔會有耿直的臣子。今魏徵敢於犯顏直諫,說明陛下仁德廣厚,這難道不值得道賀嗎?”

唐太宗聽了,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不再去懷恨魏徵。

太宗曾有一匹駿馬,非常喜歡,派人精心餵養。有一天,這匹馬卻無疾而死。太宗極爲憤怒,認爲是養馬人沒有養好這匹馬,要下令殺他。

這時,長孫皇后勸阻說:“過去齊景公因爲自己所喜愛的馬死了,也要殺養馬人,晏子向齊景公請求,允許他數說養馬人的罪過。晏子訓斥養馬人說:‘你的職責是養馬,卻把馬養死了,這是你的第一條罪狀;由此而導致大王爲了一匹馬殺人,老百姓知道後,會怨恨大王不仁慈,這是你的第二條罪狀;各個諸侯國聽到這件事後,會因此而看不起我國,這是你的第三條罪狀。’齊景公聽了晏子的話,感到羞愧,便赦免了養馬人。陛下讀書也曾讀到過這一段,難道你忘了嗎?”

太宗於是醒悟。

長孫皇后患病,當時還是太子的李承乾要請求大赦天下來祈福,長孫皇后阻止了他,說這是破壞國家的法度,不能聽信那些異方教的說法。

後世還有朱元璋的馬皇后,也是一位十分賢德的皇后,朱元璋稱帝之後,打算封馬皇后的族人爵位,馬皇后勸諫說“爵祿私外家,非法”。

馬皇后還說過:“妾聞夫婦相保易,君臣相保難,陛下不忘妾同貧賤,也願陛下同樣不要忘了羣臣同艱難。”

後來太祖薄待功臣,爲馬後瞧破並加善諫。太祖便感慨道:“唐有長孫皇后,曾苦諫太宗不忘魏徵,卿亦可媲美古人了。”

馬皇后生病了,拒絕服藥,朱元璋問爲原因,馬皇后說如果自己服藥病不見好,你肯定要把太醫們都殺了,朱元璋表示,絕對不會怪責太醫們,即使他們治不好。

當然後宮擾政的例子也很多。比如說,漢末呂布在下邳時,陳宮獻計呂布駐兵城外,自己守城池,這樣互爲犄角,可以對付曹軍。但是呂布的夫人出來干擾,使的呂布不能做出正確的決策,被曹操包圍在城內,最後滅亡。

杜睿並不想眼下的那些士大夫一般,對婦人干政畏之如虎,杜睿甚至認爲,只要是這個國家的公民,無論男女,都可參政、議政,但是家室擾政是值得反對的。

杜睿認爲,“後宮不該干政”是一個常識,原因非常簡單: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一個國傢俱有一定的制度和秩序是至關重要的。“後宮干政”之所以有害,就在於它干擾、破壞了已有的制度和秩序的正常運行,進而使政府陷入一種不正常的運作方式。這會與政府原有的運作方式相互衝突,嚴重時就會導致混亂和無序。

從歷史上看,“後宮干政”有可能導致君權旁落、外戚濫權、大臣投機依附等一系列後果,究其原因,就在於政府正常的運作方式受到干擾和破壞。

王后和嬪妃只是君主的配偶,已有的法律法規並沒有賦予她們管理國家的職權,也就是說,她們並非政府成員。所以一旦出現“後宮干政”,就意味着已有的法律法規遭到破壞。對於一個君主來說,這絕對是不能逾越的底線,否則,所謂的“依法治國”就變成了一句空話,已有的法律法規也就變成了一紙空文。

當然在歷史上也曾出現過很多傑出的女性,曾對國家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少數強有力的政治人物帶來的短期好處,是無法彌補法律、制度遭到破壞所帶來的長期害處的。一時的權宜之計是無法與長期國策相提並論的。

王后和嬪妃對於國家政策最多隻能有建議的權力,超過這一點的行爲都應該被視作有“後宮干政”的嫌疑。從大爭發展的趨勢看,只有君主徵求王后或嬪妃的意見時,她們才應該私下向君主提供建議。君主的錯誤決定自有相關的大臣封駁、勸諫,這不應該成爲後宮干政的理由。

歷朝歷代以來,絕大多數的君王,對於後宮干政這類事件,都是極其防備的,其中最爲有名的就是漢武帝劉徹了。

劉徹雖然不曾經歷過呂后稱制的年代,但是他繼位之後,同樣也面臨着一個能夠左右他言行的女人,那就是他的奶奶竇太后,所以說漢武帝對後宮干政這類事件是極其厭惡的,也是極其防備的。

所以纔有了漢武帝老年之時,殺鉤弋夫人的事情。漢武帝劉徹巡狩之時,路過河間國武垣城。觀天相、占卜吉凶的“望氣者”對武帝劉徹說此地肯定有奇女,武帝立即下詔尋找。

果然如望氣者所言,一會兒的功夫,隨行官員就找到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子,據說此女天生雙手握成拳狀,雖年已十多餘,但依然不能伸開。武帝喚此女過來,見其雙手果真是緊握拳狀,武帝伸出雙手將這女子手輕輕一掰,少女的手便被分開,在手掌心裡還緊緊地握着一隻小玉鉤。隨後,武帝命人將此女扶入隨行的軺車,將其帶回皇宮,號爲“拳夫人”,此女便是趙氏。

趙氏的父親當時已經去世,他曾犯法被處以宮刑,做了宦官,任中黃門,死於長安,葬於雍門。

有人認爲趙氏是小兒麻痹纔會雙手握拳,但這無法解釋武帝能展開她的手並且手裡有玉鉤,也有人認爲握拳藏鉤就是當地官員和隨行人員取悅皇帝的一出好戲,趙父的宦官生涯使得趙氏的美貌被一些官員得知,於是趁着這個機會將趙氏送給皇帝。

拳夫人後晉升爲婕妤,即趙婕妤,居住於甘泉宮中,她的宮殿被命名爲鉤弋宮,所以也稱鉤弋夫人。太始三年,生子,取名弗陵,號鉤弋子,即爲漢昭帝。據說弗陵和上古堯帝一樣是懷胎十四月而生,於是稱其所生之門爲堯母門。

徵和二年,發生了著名的“巫蠱之禍”。皇后衛子夫、太子劉據因受蘇文、江充、韓說等人誣陷不能自明而起兵,兵敗後自殺,之後武帝一直沒有立太子。

武帝一生有六個兒子,次子齊懷王劉閎早逝,巫蠱之禍後,可以繼承皇位的共有四人。

燕王劉旦在劉據死後上書自請入京,希望立爲太子,武帝大怒,削其三縣。

廣陵王劉胥爲人驕奢,好倡樂逸遊。

昌邑王劉髆是李夫人之子,李廣利的外甥。李廣利和丞相劉屈氂是兒女親家,公元前90年,二人一起策劃謀立劉髆爲太子,事發後李廣利投降匈奴,劉屈氂被腰斬。公元前88年正月,即漢武帝去世的前一年,劉髆去世。

劉弗陵是武帝最爲年幼的兒子,公元前90年至前89年間,武帝認爲年僅五六歲的劉弗陵壯大多知,極像武帝少年之時,值得期待。武帝有心立之,卻因其年稚母少,恐女主顓恣以亂國家,猶豫不決。

鉤弋夫人的死亡時間在歷史上沒有確切的記載,大約是在公元前88年到前87年之間。而且死因的記載《漢書》和褚少孫在《史記》補記裡記載的稍有不同。

班固在《漢書》裡記載漢武帝在甘泉宮修養期間,鉤弋夫人隨侍在側,犯了過錯,武帝斥責鉤弋,後來鉤弋夫人憂死於雲陽宮,就地下葬。

褚少孫在《史記》裡補記道。武帝在甘泉宮讓人畫了一張周公背成王朝見大臣的圖,並賜給奉車都尉霍光,於是左右大臣知曉武帝預立少子爲太子。數日之後武帝斥責鉤弋,鉤弋褪下簪珥連連叩頭。武帝命人將其拉走送到掖庭獄,被拖走的鉤弋回頭求饒,武帝說:“快走!你活不了了!”之後鉤弋死於雲陽宮。使者夜間擡棺將其下葬,並把她的住處封掉。

後元二年春,武帝在彌留之際立劉弗陵爲太子。拜奉車都尉霍光爲大司馬大將軍。四天後武帝駕崩,年僅八歲的弗陵即位,是爲漢昭帝。

漢武帝在殺掉鉤弋夫人之後曾經有這樣一句解讀:“往古國家所以亂,由主少、母壯也。女主獨居驕蹇,**自恣,莫能禁也。汝不聞呂后邪!故不得不先去之也。”

這句話的涵義是非常深遠的。這不是出自一個普通的歷史愛好者之口,而是出自一個執政長達半個世紀的老練成熟的政治家之口,而且,這也不是託詞,而是一定意義上的政治格言。

漢武帝說出這番話不是沒有理由的,在他之前,呂后的教訓就很能說明問題。如果說呂后的特殊地位和劉邦有關的話,那麼,出身平庸的趙姬一旦成爲秦始皇的太后之後演出的那幕話劇想必大家也是熟知的吧,也正如漢武所言:女主獨居驕蹇,**自恣,莫能禁也。

漢武帝爲什麼要殺鉤弋夫人,原因很簡單,漢武帝託孤於霍光,以絕對的權威授予霍光,比之周公輔成王。以漢武帝的眼光來看,霍光一定是值得託付之人,不僅僅是因爲霍去病的原因。後來的事實證明,霍光對於昭宣兩代的政治清明起了很大的推動作用,由霍光選定的接班人漢宣帝本人可以稱得上中興的令主。漢武帝之所以殺掉鉤弋夫人是不想讓這位年輕的太后干擾他的託孤大臣霍光的行政用人,信人以專,信人以誠,這是起碼的道理。

那麼,鉤弋夫人是否有可能干預霍光的輔佐呢?答案是極有可能的,假設一下鉤弋夫人成爲趙太后之後的政治格局。

通過歷史,人們都知道,後來的霍光在漢昭帝一朝和皇帝的兄長燕王、長公主以及親家上官桀做過一場殊死的政治較量。燕王和長公主來自皇族至親,上官桀來自武帝的託孤陣營,可見,一直以來霍光的行政不是一直暢通無阻的,而且,掣肘就來自廟堂之上。

霍光雖則有後來的廢立之事,然而歷代的統治者沒有幾個對他的舉動表示反感,相反都是把他和上古的伊尹相提並論,爲什麼呢?

因爲霍光篤厚忠誠、出自大義。以霍光和金日磾的交情和金日磾之於漢武,而其少子由昭帝出面求封不可得,可見霍光早期行政的原則性了。

然而,即使是這樣,在霍光反對的情況下,上官安的女兒入主後宮居然得力於長公主,而後安封侯加車騎將軍號也是出自長公主的意見。而這麼一件大事的居中奔走者竟然是長公主的姘頭丁外人。而後丁外人以此要求得封侯,作爲武帝的託孤大臣之一的當時朝廷的第二號人物上官桀居然爲之力爭。

再來回顧一下武帝的那句名言吧:女主獨居驕蹇,**自恣,莫能禁也。

也就是說如果鉤弋夫人成爲趙太后之後,母以子貴,那麼,丁外人這樣的人物產生的背景就比長公主更加深厚了。不要以爲這種事是單純的假設,以呂后的年齡居然也和審食其相好,何況趙太后青春幾何呢。長公主的角色一旦換成了趙太后,霍光面臨的難題和漢昭帝面臨的難題的程度應該是怎麼樣的呢?

畢竟長公主之於皇帝只是姐弟關係,而太后之於皇帝則是母子關係。如果太后要恩加外戚,霍光能同意嗎?

霍光不同意,那麼,太后和霍光的關係能協調嗎?

自古有言,疏不間親。

退一步說,即使趙太后沒有外寵丁外人者,那麼,她簡居宮中,也隱然一股強大的政治勢力,那麼,由於她的存在,那些試圖反對霍光的人必然要尋找她作爲政治靠山,這也不是以太后本人的意志爲轉移的,何況,誰不喜歡權力?

昭帝時期正是歷史上常說的“主少國疑”,全依賴大臣的公正、直道,所以,漢武看重霍光,託付他出來掌握全局顯然是有着非常深的考慮的。然而,太后的存在必然干擾了這一政治設想的實施。

再來看看長公主和燕王在太后存在的情況下的活動,這兩個人中特別是長公主可以自由出入宮廷,和皇帝、太后經常見面,如果她的要求得不到足夠的滿足,大家以爲她是那種原則和理智都很清楚的人嗎?

漢朝歷史上已經有過長公主決定是非的事情了,武帝本人上臺也就是依靠了長公主的力量,要知道,那時候的漢景帝的年齡和政治經驗要比昭帝大的多。竇太后的主見也顯然比趙太后強的多。一旦,長公主和太后聯合起來,那麼,霍光面對的是什麼呢?他還能像解決長公主和燕王一夥時那麼容易嗎?

俗話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漢武帝既然決定了啓用霍光作爲身後的主要執行者,那麼,他是不願意看到另外一個政治中心的崛起的。而庸人政治往往是看不到這點,或者說願意這點出現的,比如南北史齊明帝蕭鸞的託孤,滿清文宗的託孤和前秦苻健的託孤乃至秦始皇的託孤,都不可與漢武同日而語。

漢武帝託孤霍光也只是過渡手段,最終目的是爲了扶植昭帝這一新的政治核心的確立。而一旦有了趙太后之後,那麼,一國三公的局面將不可避免的出現。以漢昭帝之明能容忍嗎?而一旦不容忍的結果是什麼呢?難免又是一次宮廷殺戮、倫常鉅變。其對漢家的天下的影響,大家以爲是利多還是弊多呢?

母子天性,這是古來已有的話題,漢武不會不知道,以秦始皇、鄭莊公作出那樣決絕的事情來之後,最後母子仍然和歸於好,而以漢昭帝的純孝又能如何對待太后呢?容忍是顯然的,犧牲國家公益也是一定的,而霍光能夠像賜死長公主那麼簡單的處理太后嗎?

杜睿並不贊成漢武帝採取那樣的暴力手段來對付一個女人,也不贊成什麼紅顏禍水論,但是,在立嗣這件事卻不能不欽佩他的高瞻遠矚。

在二千多年前的中國封建社會中,政治家消滅隱患的常用手段一般只能選擇殺戮。而“遏亂萌於未果”的決心和魄力是作爲合格政治家或者說傑出政治家的必要條件。這點不能簡單的套用道德標準和現代民主政治觀念來衡量。有時候,婦人之仁會誤事的。

崔皋的擔心,雖然別有用心,但是卻也不是毫無道理,甚至可以說,在羣臣之中還是很有市場的,果然當崔皋說完這番話之後,就連那些沒什麼利益糾葛的朝臣,都不禁皺起了眉頭。後宮干政,這是他們誰都不希望看到的。

杜睿看着衆人的反映,這些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在他作出決定要將李賢扶上帝位的同時,所有的情況,他都已經預料到了,所以從薰風殿出來之後,他又去了一趟東宮,和武京娘商談了一番,纔到了麟德殿。

崔皋說完,見一下子就贏得了那麼多人的支持,心中不禁有些得意,彷彿已經看到了杜睿被擊敗,李正登上皇位的那一刻。

從貞觀朝開始,世家大族就被大力的打壓,而杜睿就是做這件事的急先鋒,所以可以說,天下世家大族的人對杜睿都是心懷惱恨的,不過只要能讓李正上臺,然後通過馮家這個外戚對李正的影響,恢復世家大族幾百年的榮耀。

只可惜崔皋的算盤打錯了,或者說他錯誤的選擇了對手。

“崔大人若是擔心後宮干政此類事,那是有些多餘了,此先本官已經去見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心傷聖上與太子之殤,已經決定前往茂陵爲聖上守陵。”

崔皋聞言一愣,他可沒想到杜睿居然會來這麼一招,武京娘選擇離宮爲李承乾守陵,後宮干政的事情自然也就無需擔心了。

杜睿做事居然能這般滴水不漏,實在是讓崔皋意外,但是就這樣認輸,眼睜睜的看着李賢登上皇位,讓杜睿這個世家大族的眼中釘穩居輔政大臣的位子,他如何能甘心。

“便是如此又如何?聖上駕崩,皇后覺逃脫不了干係,讓這樣一個婦人之子登上皇位,那是對真理和正義的侮辱,本官絕不答應!”

“放肆!”杜睿聞言怒道,“崔皋!你身爲人臣,居然如此詆譭主母,你說皇后娘娘害了聖上,不知道有何證據,若是沒有證據,僅憑你胡亂猜測的話,崔大人欺君之罪是什麼罪名,你身爲禮部尚書該當知道吧!”

崔皋聞言,頓時大驚失色,方纔他只是一時心急,才口不擇言,說出了那樣一番胡話,此刻被杜睿抓住了把柄,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株連九族的,就算是李承乾登基之後,廢除了株連之法,但是就憑他的言語,清河崔氏就要徹底完蛋。

崔皋趕緊看向了旁邊的同僚,方纔杜睿來之前,他們這些人就已經商議好了,要一同推舉李正爲帝,但是現在這會兒,誰還敢沾他的邊,紛紛躲避。

杜睿看着崔皋道:“崔皋!你爲人臣,如今大唐社稷風雨飄搖之際,你非但不爲國分憂,反而胡言亂語,詆譭皇后娘娘,罪在不赦,來人啊!”

“末將在!”

恆連就在一旁候着,見杜睿召喚,連忙上前參拜。

杜睿一指崔皋,道:“禮部尚書崔皋,大逆不道,詆譭皇后娘娘,罪在不赦,將其押入大理寺,待新君登基,本官稟明瞭聖上之後,論其罪,從嚴處置!”

一旁的侍衛就要上前拿人,崔皋見狀大驚失色,急道:“杜睿!我乃朝廷命官,你沒有權利決定我的生死!”

杜睿冷哼一聲,道:“你道本官沒有這麼權利,杜睿說着從懷着捧出聖旨,高高的舉着,本官受先帝遺命,監理國事,如何處置不得你這欺君之人!來人啊!將其拿下!”

杜睿以雷霆手段處置崔皋,這也是一種韜略,他雖然聲望頗高,然畢竟久不在朝堂,難免會有人心中不服,這個時候必須將那些心懷叵測之人震懾住,然後才能坐穩這個位子。

崔皋被帶下去了,餘下的人見狀,一個個都是噤若寒蟬,他們都看得出來,杜睿這是要來真的了。

杜睿接着道:“推舉皇次子賢爲新君,不知諸位還有何疑問!?”

衆大臣此刻誰還敢反對,紛紛拱手應命。

杜睿見狀,點頭道:“既然如此,諸位大人可隨本官前往薰風殿,拜見新君!”

杜睿說完,就走在了最前面,李世績,于志寧,杜癢盛三人緊跟其後,衆官員無法,只得依從,跟着杜睿一起到了薰風殿。

此刻薰風殿內,李賢已經換好了皇帝的冠冕袞服,見杜睿帶着官員到了,心中也是無喜無悲,他刻意壓抑着內心的渴望已經太長時間了,到了這個時候,他居然感覺不到一點點的興奮。

杜睿走到李賢的面前,當先跪倒在地,口稱:“臣宋國公杜睿,叩請雍王繼承大統,君臨天下!”

身後的一衆大臣也是紛紛叩拜,即便大多數人都是心中不服,可是事已至此,他們也是無可奈何了。

李賢雙手虛扶了一下,道:“寡人德行鄙薄,難以擔當大任,還請諸位卿家擇賢者立之,放不服先帝所託!”

這是規矩,但凡稱帝者,必須三讓方能禮成。

接着于志寧身爲當朝尚書令,皇帝之下第一人,又勸道:“殿下當以社稷爲重,天下黎民百姓爲重,早早登基大寶,安撫民心!”

李賢再次推拒道:“寡人實實難以擔當大任,不敢受命!”

杜睿再道:“殿下德行天下稱頌,當爲人君,以使大唐國祚得以延續,百姓得享太平,還望殿下切勿推拒!”

李賢再推拒道:“寡人威望不足,難以服衆,還望衆卿家切勿再相逼!”

這時羣臣一通奏請:“還請殿下早早登基大寶,安定民心,則社稷之福!”

三讓之禮已過,李賢這才答應下來,道:“既然如此,寡人勉勵爲之!”

杜睿帶領着羣臣再拜:“臣等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賢伸手虛扶,道:“衆位卿家平身,朕歲在沖齡,難以肩挑社稷之重,先皇晏駕之時,曾囑託宋國公杜睿爲輔政大臣,如今朕便已國事全權託付給杜大人,還望杜大人切勿讓先皇和朕失望!”

杜睿連忙拜倒在地,道:“聖上隆恩,臣敢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一衆大臣看着,他們就是再不甘心也沒辦法了,如今木已成舟,李賢成了皇帝,杜睿掌控了大唐的權利,而他們只能認命了。

李賢接着又道:“先皇和太子皇兄晏駕,朕已六神無主,身後之事便託於杜大人了。”

杜睿連忙應命道:“聖上放心,臣敢不效死力!還請聖上入內安歇!”

李賢在內侍的攙扶之下,進了大殿,杜睿起身也開始了他大唐權臣的第一次權利行使,李承乾的後世好辦,一切都有章程在那裡,只要依照着法禮去處置也就是了,真正爲難的是李弘的後世,他尚未娶妻,有未成年,這個規格的問題,確實不好辦。

杜睿想了想,又是一言而決:“太子殿下仁孝寬厚,不幸爲小人所害,本官明日當奏明聖上,可酌情加封太子殿下爲義帝,以君王之禮下葬!”

第七篇 永徽 第十六章

這一夜,大明宮註定是無法平靜的,一夜之間皇帝和太子都不在了,這在利益糾葛的深宮之中,簡直就是地震一般的境況,所有人都被牽扯其中,所有人的利益都在其中被牽絆着,任何人都逃不開。

“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景陽殿內,馮貴妃面色陰沉的看着面前那幾個穿着官服的朝臣,巨大的憤怒,讓她平日裡的溫婉完全消失掉了,美麗的容顏也因爲憤怒而變得扭曲起來。

幾個臣子互相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站了出來,小聲道:“妹妹!事已至此,是萬難更改了!”

這個年輕人叫馮旭,是馮貴妃的嫡親哥哥,在朝中擔任着戶部員外郎的官職,和歷史上衆多的外戚不同,馮旭的功名是十年寒窗苦讀,一朝得中進士拼來的。

馮貴妃瞪了馮旭一眼,道:“你的意思是想要讓我認命!?”

馮旭有些尷尬,道:“宋國公一言而決,崔皋,崔大人力爭,都被下了牢獄,我們~~~~我們還能有什麼辦法!”

馮貴妃怒極反笑,道:“宋國公!宋國公!哥哥!你是不是打算等到李賢登基之後,就要投到宋國公的門下了,他憑什麼一言而決,他是聖上嗎?說到底,他不過就是我皇室養的一條狗,一條狗!這個天下是李家的,不是他杜睿的!他憑什麼決定誰來做這個皇帝!”

馮貴妃入宮的時間並不算長,可是她的運氣不錯,儘管李承乾專寵武京娘,她還是在不多侍奉李承乾的機會當中,生下了一個兒子潞王李正。

原本武京娘強勢,李弘的儲位又十分穩固,這讓她對李正繼承皇位根本就不抱什麼期望,但是皇位巨大的誘惑,卻又讓她怎麼都不甘心就這樣放棄,她在等待機會,等待李弘犯錯,所以太子東宮之中,自然也少不了她的人。

李弘被害,馮貴妃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這讓她興奮莫名,甚至連李承乾駕崩都被她扔到了一邊,說起來,入宮這些年來,她和李承乾之間,也沒什麼感情可言,李承乾的心思都在武京孃的身上,她的存在不過是,爲了證明武京娘不是一個善妒的皇后,而擺放在皇宮的工具罷了。

這些年來,馮貴妃對李承乾自然也是充滿了怨恨,她恨李承乾,甚至巴不得李承乾早死,女人就是這樣,她們得不到的東西,自然也不希望別人得到,既然她得不到李承乾的愛,那麼武京娘也別想得到。

興奮過後,馮貴妃就讓自己的心腹之人出宮去見了馮旭,李弘既然死了,那麼儲位自然也就空了,如今這個混亂的時候,正是李正的好機會,只要能趁機將水攪渾,李正就有機會登上那張皇位,而她也就有機會成爲皇太后,總算是不用再被武京娘壓上一頭了。

馮貴妃知道,那些世家大族雖然被打壓了二十年的時間,但事實上他們從來都沒有放棄過翻身的機會,他們渴望恢復曾經的榮耀,渴望擁有當初的特權。

馮家雖然不是高門顯族,可和那些山東士族,關隴士族卻也是一個陣營當中的,豪門大族被打壓了二十年,可是在朝中的影響力依然不小,很多要職都是豪門子弟在擔任,力量絕對不可小視,只要能得到他們的支持,李正雖然是庶子,但未必就沒有機會。

尤其是李承乾壯年而亡,武京娘絕對脫不了干係,李承乾的病情雖然被封鎖了消息,可是馮貴妃還是能知道一些,至少她知道李承乾是被人下了毒的,不管這件事,是不是武京娘所爲,只要把髒水潑到她的身上,就憑武京娘這些年的所作所爲,就是生了一百張嘴,也分辨不清,到時候李賢自然也就沒有機會繼承大統了。

那樣一來,李正就成了李承乾唯一的子嗣,除了立李正爲帝,根本就沒有別的選擇。

可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現在馮貴妃算是着實體驗了一把什麼叫被人從天下踹下來的感覺了。

原本以爲十拿九穩的事情,現在居然被杜睿給攪黃了,這讓馮貴妃如何能不惱恨。

馮旭聞言,頓時大驚失色,忙道:“妹妹!切勿亂言,如今宋國公貴爲輔政大臣,大權在握,千萬不可忤逆了他的意思,否則會有性命之憂!”

“哼!”馮貴妃冷哼一聲,道,“笑話!我乃聖上所立的貴妃,他能奈我何!你們這些人的膽子就是太小了,眼睜睜的看着這麼好的機會白白錯過,活該士族被人欺負了二十年!當時你們爲什麼不去爭,爲什麼不去搶,難道你們就不想翻身嗎?難道你們就甘心被人這般欺負!”

衆大臣聞言,也是紛紛心中苦笑不已,他們豈會甘心,士族傳承數百年,一直都是華夏大地上超然的存在,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們享受特權,榮耀已經成了習慣,如何能夠甘心被人從神壇上踹下來。

對他們這些士族的子弟來說,個人的榮辱算不得什麼,家族的利益纔是最重要的,讓他們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家族被朝廷不斷的打壓,數百年積累下來的榮耀喪失殆盡,這纔是最痛苦的事情。

天下的門閥世族都是以家族爲基礎,以門第爲標準,在社會上和政治上所形成的地主階級中的特殊階層。

自東漢以來,發展到現在,世家大族及大土地所有制和封建依附關係逐步發展,纔有了世家大族的榮耀。

在世家行成的東漢時,由於地主田莊的崛起,世家大族在經濟上擁有大量土地和依附人口,在政治上通過察舉制、徵辟制和私家傳授經學,控制選官途徑,形成累世經學、累世公卿的局面,甚至出現四世三公的顯赫家族,何等的榮耀。

魏、蜀、吳政權都是依靠世家大族的支持建立起來的,因此其勢力在三國時期得到進一步發展。

西晉初年的“賈裴主,亂紀綱;裴王賈,濟天下”的歌謠,形象地說明賈充、裴秀、王沈等世家大族在司馬氏滅魏建晉過程中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甚至可以說,世家大族已經能夠左右封建王朝的興廢。

特別是司馬炎稱帝后,不得不認可世家大族世代擔任高級官職和免除賦役等政治經濟特權,與其共享勝利果實。

而且隨着世家大族勢力的發展,封建政權對他們享有的政治經濟特權不得不由習慣上的傳承而變爲法律上的規定。

於是,魏晉之際先後出臺了一系列有關的封建立法,諸如曹魏的租牛客戶制,孫吳的世襲領兵制、復客制,西晉的官吏佔田蔭客制,尤其是九品中正制從曹魏後期開始,因爲中正官完全由有影響的世家大族人物來擔任,而他們在品評士人時以家世門第爲主要標準,遂使這項選舉制度變爲世家大族壟斷仕途的工具,到西晉時形成“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的局面。

此類各項制度的實施,既是世家大族在封建政權中確立支配地位過程中取得的成果,又使世家大族的政治、經濟特權通過封建立法而完成了制度化的歷史進程。門閥世族制度終於在魏晉之際形成並得以鞏固。

士族作爲一個綜合性的概念,有着多方面的歷史內涵:政治上的累世貴顯,經濟上的人身依附和勞動佔有,以及文化上的家學世傳,是幾個最基本的衡量界標。缺乏其中任何一個要素,都不能構成完整意義上的“士族”。有鑑於此,“世家大族”這一較爲寬泛和習見的概念,用以涵蓋北朝時期各種不同類型的地方大族。

從東漢以至魏晉最基本的統治勢力就是地方大族,由地方大族中孕育出來的兩類人物構成統治階級中的當權分子。一是以強宗豪族爲核心的地方武裝集團,就是堡塢主,當晉末亂時,這種地方武裝在北方普遍建立;二是具有高度文化水平,熟諳封建統治術的士大夫。二者也常常合而爲一,即以士大夫而兼爲堡塢之主。

北朝的世家大族,大體可以劃分爲兩類不同形態,即以宗族爲根基、以武力爲特徵的地方豪族,和以官宦爲標識,以文化爲特徵的名家大姓。一般說來,地方豪族大多掌握着一定數量的依附人口,擁有一定規模的宗族武裝,在地方保持着一定的社會影響力。除個別成員外,他們中的大部分人或居鄉爲豪,或出任縣令、郡守等地方官吏以及主簿、功曹等地方屬佐,其家族成員一般不具備較高的文化素質,多以武幹見長,因豪俠知名。由於宗族和地域的限制,他們的勢力多侷促於本貫,尚未突破鄉里的界限。北魏初年活躍於舊燕故地的“羣盜”、北魏後期的青齊諸豪,多屬於這一類型。

比較而言,名家大族的地域特徵並不十分明顯,郡望只是其社會身份和政治地位的標誌之一。這些家族中的主要成員大多具有較高的文化素養和政治才幹,憑藉自身的家學與門第,能夠較爲順利地進入王朝上層統治圈,成爲當朝輔望或封疆大吏。他們的政治勢力與社會影響,已遠遠超出了地域的侷限,而有一種普遍化的傾向。北魏分定姓族後的“四姓”家族,正是這種類形的典型體現。

北朝的地方豪族與名家大姓在經濟利益、政治地位、文化水準等方面存在着諸多差異。基於這一背景,兩者在王朝政治中的作用也不盡相同。在一般情況下,囿於地域與文化的侷限,地方豪族對於自身在鄉里的勢力和影響更爲關注,儘管他們的存在從客觀上阻礙了王朝對社會基層的控制,但他們在主觀上卻一般不具備明確的政治目的。在更多的歷史時期,他們只是作爲一種社會的、經濟的存在,往往遊離於王朝政治之外,或爲其他政治勢力所左右。

相對而言,名家大族的經濟利益和社會地位與王朝現實政治有着更爲直接的聯繫,具有明確的政治立場和政治主張,家族的前途和命運與王朝的成敗興衰密切相關。基於這一背景,他們常常捲入王朝上層的政治糾紛與權力角逐,構成一股**的政治勢力。

當然,有關地方豪族與名家大姓的區別只是對於北朝世家大族的一種概念上的劃分,二者間的界線並不十分嚴格。地方豪族通過一些特定的歷史機緣可以上升爲名家大姓,而名家大姓如果數世官宦不達,也有可能沉落爲地方豪族,事實上,這種門第升降的過程自漢魏以來便一直持續不斷地發生着,這也是士族社會中一種具有規律性的普遍現象。

作爲地方豪族,他們往往不滿足於既得的社會與經濟利益,渴求政治上的顯達。趙郡李孝伯三辟功曹不就,謂“功曹之職,雖曰鄉選高第,猶是郡吏耳。北面事人,亦何容易”。州闢主簿,月餘辭官,曰:“州郡之職,徒勞人也。”;渤海高翼爲山東豪右,贊其子高昂曰:“此兒不滅我族,當大吾門,不直爲州豪也。”

總的說來,名家大姓多在不同程度上兼有地方豪族的特徵,即在入居顯宦的同時,仍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着自身的土著根基。從這個意義上說,名家大姓是地方豪族發展的一個較高層次。

魏晉之際是士族社會逐步發育成熟的一個歷史時期,也是中古門第確立的一個關鍵階段。就北方的情況而論,地方大族的發展狀況並不均衡,在衆多的“新出門戶”中,河南大族的比例很高,以玄風相扇,以官冕相尚;而河北大族中,除范陽盧氏、清河崔氏等個別家族進入上層統治圈,成爲名家大姓外,多數大族尚未發育成熟,時人每言“河北少人士”,“每以三品爲中正”。

永嘉之亂以及五胡在中原的統治改變了中古社會的歷史走向,也打斷了北方大族固有的演進過程。在這場空前的社會變亂中,作爲北方世家大族的兩個不同類型,地方豪族與名家大姓的政治動向不盡相同。

永嘉之亂後,晉室遷祚,中原板蕩,大量地方豪族聚集鄉曲,結塢屯堡,以爲自存之計。但是,出於各個豪族所固有的地方利益,他們之間很難結成統一有序的政治與軍事聯盟,塢主間“各以詐力相攻擊”。祖逖北伐所面臨的一個最爲棘手的問題,就是設法彌合北方塢主間的矛盾衝突,協調行動,共御石趙。以分散的宗族武裝,很難長期抵禦精悍的北方胡騎。因而在北方局勢粗安的情況下,胡族政權的策略逐漸由殺戮轉爲招撫時,大量地方豪族紛紛放棄抵抗,接受胡族政權的羈縻,出任地方守令,成爲這一時期社會基層組織的主要維繫者。當然,紛繁複雜的社會環境也爲一些豪族的上升提供了廣闊的政治空間,勃海封氏、渤海高氏、以至於趙郡李氏等家族在魏晉時期寂無人物,均不是什麼特別顯赫的門第,但通過十六國時期的積累與發展,在北朝都進入了名家大族的行列。

與一般地方豪族不同,北方地區的名家大姓出於自身的門戶淵源和文化背景,從八王之亂開始即被捲入西晉上層統治集團的爭鬥與傾軋之中。在這種歷史慣性的作用下,大姓名士採取結塢守境者並不多見,他們往往與胡族統治集團的上層發生更爲直接的聯繫。

石趙政權中,河東裴憲、渤海石璞、滎陽鄭系、穎川荀綽、北地傅暢、中山劉羣、清河崔悅、范陽盧諶等名士,均見擢用終至大官。

前燕以河東裴嶷、代郡魯昌、北平陽耽爲謀主、北海逢羨、廣平遊邃、北平西方虔、渤海封抽、西河宋奭、河東裴開爲股肱、渤海封奕,平原宋該、安定皇甫岌、蘭陵繆愷以文章才俊,任居樞要、會稽胡母翼、魯郡孔篡以舊德清重,引爲賓友。

名家大姓與胡族政權在政治上的結合保持了家族與門第的延續,也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自身的發展軌跡。面對殺戮、強制遷徙等潛在威脅,他們不能不對自身作出一些必要的調整以適應惡劣的社會環境。在一段時期內,他們與土地、財產的結合並不十分緊密,卻更爲注重社會倫理的維繫,維持嚴格的禮法家風和良好的社會聲望;注重文化傳統的保持,經學繼世、父子相承。政治環境險惡時,多采取衝退避世的方式,待價而沽;時機成熟,則出仕以試禍福。

經過了發展的世家大族,例如北魏“四姓”是孝文帝根據漢魏以來漢族士人以婚宦品評門第的傳統而建立的一個具有濃厚政治色彩的外戚婚姻集團。崔、盧、鄭、王得以成爲“四姓”不僅僅由於他們顯赫的“魏晉舊籍”,更是緣於他們與權臣李衝的特殊關係及其與帝室的聯姻。太和改制後,一個以王室爲軸心,以婚姻爲紐帶,包括漢人“四姓”和代人“勳臣八姓”在內的政治性婚姻集團逐步形成,新的門閥秩序得以確立,深刻影響了北魏後期政治,在政治上擁有着超然的地位。

世家大族的高度文化素養和深刻的社會影響力是其參與王朝政治的必要前提,但這種巨大的政治潛能不能自動地轉化爲現實政治權力,必須通過一些必要的渠道和途徑,相對於一個以強大武力爲後盾、以胡族身份入主中原的北魏政權就更是如此。基於上述原因,世家大族在北魏政權中的顯達必須以獲得皇權的承認以及對皇權過分緊密的依賴爲代價,因而使自己在複雜的政治紛爭與社會變亂中失去了必要的緩衝。

由“改降五等”和“分定姓族”所確立的王權體制和門閥秩序包含着許多內在矛盾:作爲貴族的最上層,宗王的權力不僅沒有受到限制,反而在一定時期內有所加強;由國家以法令的形式確定門第的高低,這本身是一種確定貴族的手段,而在法令的實施過程中,又貫穿着漢魏以來士族的標準和傳統。制度上的內在矛盾導致了北魏後期的政治危機,前一方面的問題促成了“六輔”佐政的破產,後一方面的問題則引發了北魏後期的文武之爭。

孝文帝臨終所顧命的“六輔”之中,除王肅、宋弁外,均爲元魏宗室,表明太和之後,異姓王公的勢力已被基本排除出中樞政局。除此之外,這一時期,彭城王勰、高陽王雍、京兆王愉、清河王懌在政治上也相當活躍,以“六輔”爲代表的宗室勢力達到極盛。但是作爲鮮卑貴族的最上層,宗王政治畢竟不能完全等同於皇權政治。宣武帝一朝,由於鮮卑異姓王公勢力的削弱,君主與宗王間的矛盾上升爲政治.鬥爭的主要方面,政爭的結果,是宗王勢力受到極大削弱,皇權得以**運轉;但帝室的離心離德,也使得皇權失去了有力的武力支撐,在突如其來的社會動盪面前束手無策。在魏末政爭中,外戚、宦官、漢人大姓、鮮卑武人紛紛捲入,政局多變,中樞權位遊移不定。

太和改制的初衷,在於把鮮卑貴族和漢族士人這兩類具有不同文化和政治背景的人物整合到統一的政權體制當中,這種努力取得了一定成效,其中最爲突出的結果是鮮卑上層權貴與漢人名家大姓在政治上的合流,確保了皇權的正常運轉。但上層門閥壟斷的維持是以犧牲下層武人的仕途爲代價的,由太和改制而引發的文武之爭,成爲北魏後期一個嚴重的政治問題。太和改制後,北魏官僚體制所發生的一個重要變化就是文武分途,重文輕武,而文武分途便意味着士庶分途。漢人大族長期壟斷吏部,控制選舉,阻扼鮮卑武人進入“清流”,導致了羽林士卒譁變、神龜停年格、以及六鎮起兵等一系列**。文武之爭促成了社會的分化,而下層武人與上層權貴間的矛盾最終以民族衝突的方式爆發出來,導致了北魏王朝的崩潰。這一問題一直延續到北朝後期,由北周的“六條詔書”確定以簡明可行的“吏幹”作爲仕進標準,才最終得以解決。

北魏末年的社會變亂,再一次促成了北方大族的分化。喪亂之際,進入北魏上層統治圈的高門甲族或闔家罹難,或“舉族百口無以自適”,漂泊萍寄,失去了自保的能力。但是,河北世家大族畢竟有着悠久的歷史淵源和深厚的土著根基,在宗族中的主要支系和主要成員成爲上層官僚後,一些次要支系和次要成員仍居於鄉里,他們雖官位不高,聲望有限,卻更具備潛在的能量。魏、齊易代之際,“豪家大族,鳩率鄉部,託跡勤王,規自署置”,沉寂已久的宗族武裝在河北地區重新活躍起來。

得到了重新崛起機會的世家大族,憑藉着多年積累下來的底蘊,瞬間迸發出了巨大的生命力,世家大族在社會上的影響力越來越大,越來越重要。

世家大族能夠傳承這麼多年,自然也是有着原因的,其因就在於數百年不失根本之地,具有雄厚的土著根基。許多名家大姓兼有地方豪族的特徵,採取了“雙家制”的生存方式,與鄉里保持了較爲密切的聯繫。宗人少年時多居鄉里,壯年遊宦至京,致仕後返回鄉里。爲官者“每四時與鄉人父老書相存慰”。“雙家制”的存在,在一定時期保證了世家大族的社會根基,使其不致因某些突發性的變亂而舉族覆沒。

南北朝後期,隨着社會生產的逐漸發展和王權政治的不斷鞏固,中古士族在南方和北方都顯現出衰落的趨勢。但由於南北政治體制與社會環境的差異,南北士族演進的歷史軌跡不盡相同。如果說這一過程在南方體現爲士庶界線的日益分明、士族隊伍的不斷縮小以及由此所導致的士族集團的脆弱和孤立,那麼北朝則表現爲士庶界線的寬鬆、士族隊伍的無限膨脹以及由此所導致的士族身份的蛻變。

隋唐以降,承南北朝百年之餘緒,以“七姓十家”爲代表的山東士族仍舊維持着較爲持久的社會存在,他們雖“累葉陵遲”,尤“以婚婭相尚”,在一定時期內“光榮孤立”於皇權之外。

在世家大族門下的子弟心中,他們的出身是高貴的,一點兒都不比皇室差,甚至他們覺得自己的血統更加高貴,那高高再上的皇室不過是爲他們服務的,可是如今一切都變了。

馮貴妃說得沒錯,他們在面對杜睿的時候,確實膽怯了,他們生不出勇氣和那個屠夫做對,他們知道,杜睿背在身後等的手裡始終都握着一把刀,只要他們的嘴裡膽敢說出一個不字的話,立刻就會讓他們血濺五步。

他們可不認爲,自己高貴的出身能對杜睿形成威懾力,高門大族,那是一般升斗小民需要仰望的,對杜睿來說,他們就是一羣社會的蛀蟲,殺之不足惜!

馮貴妃見沒有人說話,心中頓時更加惱怒:“難道你們都認命了,難道你們就真的一點兒不想改變現在的境況,難道你們這些人就沒有了鋼骨!?”

馮貴妃連連發問,但是她所面對的這些人,包括她的哥哥,一個個只是低下了頭,不言不語,承受着這場風暴。

他們何嘗不想將李正擁上皇位,他們何嘗不想重現當年的榮耀,他們何嘗不想打敗杜睿,可是他們能做到嗎?

馮貴妃尚自不肯罷休,道:“聯合你們的族人,一起和杜睿鬥!難道他當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馮旭聞言,爲難的說道:“妹妹!認命吧!我們根本就鬥不過宋國公,田迎和武家兄弟密謀了那麼長時間,結果怎麼樣?他們手裡面有兵有將,可是一樣不是宋國公的對手,如今八部禁軍都是宋國公的人,只要他想,他隨時都能改朝換代,我們如何與之相抗衡!”

馮貴妃聞言,也是啞然失色,道:“難道~~~~~~難道杜睿那廝敢行王莽之事!?”

馮旭聞言,搖了搖頭,道:“我也說不好,不過現在想要保全性命,最好的辦法就只有一個了!”

馮貴妃聞言,急道:“什麼辦法?怎樣才能讓正兒登上皇位!”

馮旭聞言,頓時一陣氣急,都到了什麼時候,自己這個妹妹居然還在異想天開,餘下的那些大臣聞言,心中也是一陣鄙視,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居然這般沒見識。

馮旭道:“妹妹!要想保全你和正兒的性命,富貴,你最好還是放棄那不切實際的幻想,你現在唯一的選擇就是,等到聖上大喪過後,新皇登基,便求告宋國公,要求三皇子外放之國!”

“什麼?”馮貴妃聞言,險些跳起來,指着馮旭怒道,“你說的都是什麼混帳話,就算是正兒無緣大寶,可是他還那麼小,如何能夠之國!”

馮旭現在也顧不上生氣了,耐心的解釋道:“那不過是表個姿態,現在大唐絕對不能亂,誰要想攪亂這潭水,宋國公是絕對不會放過誰的!你去求告讓三皇子之國,不過是做做樣子,告訴宋國公,三皇子對皇位沒有威脅,不然的話,你以爲宋國公能殺了一個崔皋,就不能在殺了一個皇子嗎?”

如果沒有今天崔皋等人擁立李正的事情,或許杜睿暫時還不會注意到李正這個小孩子,但是現在既然已經露出了不安定的苗頭,杜睿肯定要採取一定的措施。

馮貴妃說到底也是個有心機的,雖然都是婦人之見,但總歸不算太蠢,聽馮旭這般說,仔細想了想,也明白了其中的關節,登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自古以來,皇室都是一個最沒有人情味的地方,一旦牽扯到權利利益之中的話,莫說是一個皇子,皇帝又如何,歷朝歷代以來,被殺死的君王難道還少嗎?

馮貴妃雖然不甘心,卻也不得不承認馮旭說得都是對的,其實何止她不甘心,在場的這些世家大族出身的官員,他們又何嘗會甘心。

但是勢必人強,只要杜睿在,世家大族曾經的榮耀就絕對不會重現,他們對於以前,也只能去緬懷了。

發展自東漢,歷經魏晉南北朝,多少風雨,多少艱險,世家大族都闖過來了,可是面對杜睿,他們沒有信心,沒有反抗的勇氣,他們知道隨着杜睿掌權,世家大族的那些餘輝也即將落幕了。

不甘心又如何,還是那句話,勢必人強啊!

發生在景陽殿內的這一幕,很快就傳到了杜睿的耳中,杜睿雖然久不在朝,今日剛剛回來,宮中又發生了這麼多事,但是如今他大權在握,想要掌握宮中的事情,自然輕而易舉,這個世界上,最多的就是識時務的人。

“馮氏初入宮時,皆稱其賢德溫婉,卻不曾想這婦人居然也有這般心思!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剛剛有人來向杜睿稟告的時候,汝南公主等人也在場,聽到景陽宮內發生的事情,汝南公主也不禁一陣感嘆。她生性善良,從來都是把人往好處去想,就連當初發現李承乾中毒,安康公主朝着要去找武京娘算賬,她都攔着不肯。

杜睿只是淡淡的一笑,道:“人心總是不能被滿足的,平日裡越是低調的人,野心就越是大,更何況這馮貴妃的出身,想來她入宮之前,也是受了那些士族之人蠱惑了,再者,天下哪個做母親的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有出息,更何況是這宮中的孩子!”

汝南公主看着杜睿,道:“睿郎!不知你想如何處置此事!?”

杜睿一笑,問道:“欣兒!你覺得我該如何處置!”

汝南公主皺着眉想了一陣,道:“此番馮氏的心思雖然止住了,可是難免她日後還會生出非分之想,不過~~~~~~睿郎!正兒到底是皇兄的骨血,皇室這一脈人丁單薄,若是能~~~~~~”

杜睿知道,汝南公主這是想爲馮貴妃和李正求情,不禁笑道:“難道在你心中,我就是那般冷血不成,不要說三皇子還只是一個孩子,就算是他已經成年了!又能如何!?聖上將國事,家事託付與我,如何能聖上剛剛駕崩,我這做臣子的便要加害他的子嗣!”

杜睿確實不想將馮貴妃和潞王李正如何,說到底李承乾駕崩,馮貴妃母子一下子失去了依靠,就算是有世家大族支持又如何,那些世家大族被大唐兩代君王不斷打壓,如今早就成了昨日黃花,威風不再,便是要鬧事又如何!

更何況,杜睿還怕他們不鬧,如果他們膽敢借題發揮的話,杜睿可不介意,動用一下雷霆手段,好好教訓一下那些自以爲高高在上的傢伙。、

汝南公主聽杜睿說,不會爲難李正,頓時也放下心來,李正雖然和李弘,李賢一樣,都是她的侄子,但是這些年來,她久不在長安,對李正的印象都十分模糊,不過再怎麼樣,李正也是她皇兄李承乾的兒子,李承乾的子嗣原本就單薄,如今李弘又被人給害了,就剩下了李象,李賢,李正三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出事了。

“這便好!這便好!不過睿郎,讓李正留在長安,被馮氏和那些官員挑唆,難免會在惹出事來,不如趁着馮氏求告的機會,假戲真做,讓李正之國吧!讓他走的遠遠的,也好絕了他的心思!”

汝南公主這樣說,可不是她心狠,畢竟當初李承乾,李泰,李恪,李佑,李治兄弟幾個奪嫡的事情,她可是親身經歷過的,上一輩人經歷過的事情,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想再發生了,爲了一張皇位,大唐皇室已經流了太多的血,實在經不起折騰了。

杜睿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皇室繁衍的多,自然有害處,但是皇室人丁單薄,卻也非好事,春秋之時,強盛的晉國爲何被韓趙魏三家瓜分了,還不就是因爲王室內部鬥得太厲害,太過的王室成員被殺,晉王一枝沒有了王族爲藩守,結果被外姓人抓住機會,強大的晉國瞬間崩潰,要不然的話,哪裡能輪到秦國統一天下。

要知道,單單是一個分裂出去的魏國,就曾打得秦國哭爹喊娘,割地求和。

杜睿想了想,道:“這也好!大唐皇室確實不能再流血了!”

這麼多年以來,杜睿一門心思的想着讓大唐穩定,可是每每亂事都是起於蕭牆之內,李家每一代,都是兄弟幾個人爲了皇位,爭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的。

景陽殿內的馮貴妃或許還不知道,他們在這邊密謀的權宜之計,全都被杜睿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李正的命運也已經被決定了。

一個遠離了長安的皇子,就算是有再大的能耐,也折騰不起大浪來了!

李正的事情被解決了,杜睿在宮中新發展的耳目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另一個麻煩卻還在負隅頑抗。

“不服!不服!我不服!”

一身戎裝的青年,聲嘶力竭的大喊着,他的面目看上去十分英俊,但是此刻卻顯得有些猙獰,通紅的雙眼,此刻幾乎都要噴出火來。

“憑什麼那個賤人的兒子還能做皇帝,憑什麼!?那個李賢根本什麼都沒做,他憑什麼坐龍椅!我不服!我不服!”

一個老者看着憤怒的青年,道:“木已成舟,你縱然有天大的不滿,也無濟於事,聽老夫一句勸,還是就此罷手吧!不然的話你的老師也容不下你,大皇子!”

第七篇 永徽 第十七章

大皇子!

永徽朝已經進入了第十個年頭,或許有很多人都已經忘記了當初的那位東宮世子李象,人們印象當中的大皇子都是太子李弘,至於李象,一個謀反之人的外孫,縱然李承乾心軟不曾將他從宗譜當中除名,可是他皇子的身份,已經得不到太多人的認可了。

眼下這個關頭,李象突然出現在長安城中,這其中的含義顯然很是耐人尋味,不管他的出身,背景如何,誰都無法否認的是,李象是李承乾子嗣當中唯一成年的皇子。

如果杜睿出現在這裡的話,一定會非常驚訝,因爲李象出現的地方居然是英國公府,他此刻面對的老人正是剛剛從宮內趕回來的李世績。

李世績等李象發泄完了,才語氣平淡的說道:“不甘心又如何?大皇子!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李象聞言,就好像被刺激到的病人一般,看着李世績大喊道:“沒有機會?爲什麼沒有機會,如果還是李弘的話,我無話可說,可是李弘現在已經死了,父皇的遺詔就沒有了效力,杜睿如何能擅自再立皇子,他這是矯詔!”

李世績還是不動聲色,道:“縱然那是矯詔又如何?大唐現在需要的穩定,宋國公如此做,也是爲了大唐的江山社稷!現在的大唐亂不得!”

李象聞言,冷笑道:“爲了大唐!?真是笑話,如果他是爲了大唐的話,那麼我呢?我算什麼?我這麼辛辛苦苦的勞碌究竟是爲了什麼?難道就是爲了幫助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坐上那張龍椅嗎?這簡直就是笑話,是天大的諷刺,我如何能夠心服!”

李世績不禁一陣皺眉,李象現在的反映,讓他的心中有些不滿,道:“這是事實,誰都無法改變了,大皇子!老臣勸你一句,收手吧!不要將你的野心展露出來,只有這樣的話,你才能夠保全性命,你的老師纔會放過你!不然的話~~~~~~~你在宋國公身邊十餘年的時間,應該瞭解他的爲人和手段,一切危害到大唐的人,他都不會手軟的,包括你!”

李象頓時冷笑連連,顯然對李世績的規勸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不放過我,好啊!儘管來吧!讓他殺了我好了,殺了我,大唐就沒有一個已經成年,並且能夠**思考的皇子了,到時候他大可以將李賢那個孩子作爲傀儡,操控原本應該屬於皇帝的權利,爲所欲爲,甚至是更進一步,他成爲皇帝!這一切都是他早就謀劃好的!什麼大唐忠良,我看他就是大唐的王莽!一個徹頭徹尾的僞君子,小人!”

李世績看着瘋狂的李象,他現在心中已經有些後悔了,當初他就不該故念着與侯君集師兄弟的關係,拒絕李象的請求,現在種下的惡因已經結出了惡果。

“你所擔心的事情永遠都不會發生,你現在離開吧!大皇子!等到明天聖上大殯之日,你縱然是想要離開長安,也不大容易了,不要忘記了你的身份,你雖然離開長安十幾年,但是有很多的人在關注着你,不要成爲他們手中的劍,被他們利用你的鋒芒去擾亂大唐的天下!你的宏圖大志,註定是沒有施展的空間了,這是事實,也是你的命運!你無法去抗爭!”

“不!”李象幾步到了李世績的面前,大聲道,“我還沒有輸,我還沒有失敗,英國公!只要你肯幫我,我就還有成功的機會,你是大唐的兵部尚書,總參謀部尚書,大唐的軍權都在您的掌控之中,你的門生故吏遍佈大唐軍界!只要您公開質疑杜睿的決定,我就還有機會,到時候,施行兵諫,將李賢那個僞帝趕下臺,將杜睿驅逐出長安,只要我能登基稱帝,到時候您就是一字並肩王,大唐的江山,我願意與您共享!”

李世績聞言,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他的心裡當然也掀起了波瀾,一個男人,無論是誰,他們最大的樂趣都是權利,李世績當然也一樣,只不過他更加理智,知道如何讓理智去壓抑他內心當中的強烈**,一字並肩王,這是身爲臣子無上的榮耀,但是他真的能坐穩那個位子嗎?

縱然他能坐穩,那麼以後呢,哪一個帝王能夠允許身邊存在着一個可以享受原應只屬於皇帝尊榮的臣子,縱然他這一代沒有事情,他的後背兒孫只怕也難保善終。

不得不說,李世績的明哲保身確實堪稱歷朝歷代以來臣子的典範,一字並肩王說起來好聽,與皇帝共享尊榮,可是誰又當真能有這個福氣。

遠的不說,就看看後世滿清,野豬皮天命六年,努爾哈赤指令大貝勒代善、二貝勒阿敏、三貝勒莽古爾泰、四貝勒皇太極協助父汗“佐理國政”,並命四大貝勒“按月分值,國中一切機務俱令值月貝勒掌理”。

由此,四大貝勒的權勢日增,同時也展開了爭奪汗位繼承權的鬥爭。天命十一年,皇太極經過激烈的明爭暗鬥奪到了汗位,但是在行使國家管理權力上,仍然是四大貝勒共.同.執政,皇太極擔心隨時會被衆貝勒以“所行非善”爲藉口,另立他人爲汗,地位和權力受到威脅,爲了鞏固自己權勢和順利推行改革措施,他決心打擊王權提高汗權,獨攬皇權。

天聰三年,皇太極以諸兄值月“多有未便”,關心諸兄勞累爲名,巧妙地解除了其他三大貝勒輪.流.執政的權力,並削弱其權勢和財力。

天聰四年,二貝勒阿敏在作戰中丟失永平、灤州、遷安、遵化四城,損兵折將400餘人,並縱兵燒殺搶掠,皇太極以此爲由,將阿敏“免死幽禁”,奪所屬人口奴僕財物牲畜,在皇權鬥爭上消除了一大障礙。

阿敏是舒爾哈奇的兒子,努爾哈赤生前,阿敏畏於伯父的威嚴,不敢流露異志,一旦堂弟皇太極繼位,他便無所顧忌。

有一次,他居然對皇太極說:“我與衆貝勒共議你爲汗,你即位後,讓我出居外藩就行了。”

阿敏的要求令皇太極頗感震驚,由於皇太極和衆貝勒的一致反對,阿敏的謀劃沒有得逞。阿敏還在衆貝勒中揚言:“我怕誰?皇太極能把我怎麼樣?”

這些桀驁不遜的言語,矛頭直指皇太極,其間還夾雜着對先汗的宿怨。

天聰元年,阿敏奉命率師徵朝鮮,直逼朝鮮王京,朝鮮國王被迫求和。阿敏往徵朝鮮,真實的用意可能在於自立門戶,所以當朝鮮國王接受和議條件後,他並不急於退兵,而是對隨行的諸貝勒說:“你們願意回去就自己回去,我是打定了主意要進朝鮮都城,我一向羨慕明朝皇帝與朝鮮國王居住的宮殿,無緣得見,現在既然來了,一定要進去看看。”

他甚至打算在朝鮮屯居久住,不再歸國。但他的意圖遭到其他貝勒的一致反對,其中包括他的親弟濟爾哈朗。阿敏欲留不能,怒不可遏,縱兵擄掠三日而歸。

阿敏生性鹵莽,口無遮攔,常在大庭廣衆中散佈怨言,諸如:“我何故生而爲人?還不如山上的一棵樹,或者坡上的一塊石頭,即使被人砍伐爲柴,甚至被野獸澆上一泡尿,也比現在的處境強。”

這些話不僅是牢騷,也是對皇太極的影射,說明阿敏心懷不滿,態度跋扈。阿敏還向叔父貝和齊說,自己在夢中被努爾哈赤捶打,但是有黃蛇護身。這顯然是在暗示自己是真命天子,包藏着篡奪汗位的野心。

天聰三年十月,皇太極親統大軍徵明,攻克了山海關內的永平、灤州、遷安、遵化四城。次年三月,皇太極派阿敏率軍前往駐守。阿敏到永平不久,明兵反擊,後金軍隊連戰失利,損失慘重,阿敏驚慌失措,棄城而逃。逃跑前,他下令將城中漢族降官降民全部屠殺,財產洗掠一空。

阿敏平日妄自尊大、專橫跋扈,積怨甚多,這次大敗而歸,受到舉國上下的譴責。皇太極乘機利用此事,拔除了這個眼中釘。

皇太極在精心羅織的十六條罪狀中,首先列出的一條大罪是:“太祖在時挑嗾其父,欲離兄汗。”

其他重罪還有“自視爲汗,欺凌在下諸貝勒”“丟棄永平,殘殺降民”“使惡名揚於天下”等等。

經議政王大臣會議,阿敏應當處斬。皇太極則下令免死,改爲囚禁。三年後,有漢官以阿敏“自怨、自艾,悔不可及”爲由,奏請皇太極效法周文王,赦免阿敏,讓他戴罪立功。但皇太極沒有接受。阿敏被囚,客觀上爲皇太極加強汗權掃清了道路。

阿敏被囚十年後,死在獄中,終年五十五歲,他的命運,與其父簡直如出一轍。

天聰元年徵朝鮮,阿敏想久居朝鮮自立,濟爾哈朗不贊同其意見,而是與其他貝勒一起堅持戰前的決策,與朝鮮議和盟誓後罷兵回國。這年濟爾哈朗二十八歲,在大是大非上已有**的判斷。

第二件,天聰四年,皇太極命阿敏率兵替代鎮守永平的濟爾哈朗,阿敏卻節外生枝,請求與濟爾哈朗同駐永平。皇太極以濟爾哈朗“久駐當地,辛苦可念”爲由而婉拒。爲此,阿敏大爲不滿,對送行的諸貝勒說:“先汗在時,曾命我弟與我同行,今上即位,乃不令與我同行。我到永平後,一定留他同駐。若他不從,我當用箭射他!”

送行的貝勒趕忙予以制止,他卻越說越氣,最後乾脆擡起胳膊大聲說:“我自己殺我弟弟,誰能把我怎麼樣?”

這一方面反映了阿敏的專橫,另一方面也說明他對濟爾哈朗早有不滿。

阿敏獲罪後,其名下的鑲藍旗轉歸濟爾哈朗所有,濟爾哈朗由此成爲地位最高的八大和碩貝勒之一。他還繼承了阿敏的龐大家產和人口。可見,阿敏的獲罪,對濟爾哈朗不僅沒有傷害,反而成爲最大的受益人。

不久,濟爾哈朗率領諸弟和子侄輩一同發誓:“我父、兄行爲有罪,自遭報應。如果我們認爲有罪的父、兄做得對而產生異心,一定不得好死!”

這確實不是他希圖自保的無奈之舉,而是發自肺腑的誓言,印證了他一貫的態度。

與其父、兄的悲劇命運形成鮮明對照的是,濟爾哈朗在皇太極執政的17年中從未受到過責罰,在政治上也是一帆風順,這種情況在他的同輩兄弟中也不多見。這可能得益於他處事的精明和審慎,當然也可能是由於堂兄皇太極對他的信任。

三貝勒莽古爾泰早就對皇太極不滿,曾與胞弟德格類、胞妹莽古濟密謀叛逆。在大淩河戰役中,皇太極與莽古爾泰發生矛盾,莽古爾泰失態,不僅言辭頂撞皇太極,還拔刀示威,皇太極十分氣惱,這就是“御前露刃”事件。

史書記載:天聰五年,從圍大淩河,正藍旗圍其南,莽古爾泰與德格類率巴牙喇兵策應。明總兵吳襄、監軍道張春赴援,距城十五里而營。莽古爾泰從上擊之,獲春等。當圍大淩河時,莽古爾泰以所部兵被創,言於上。上偶詰之曰:“聞爾所部兵每有違誤。”莽古爾泰恚曰:“寧有是耶?”上曰:“若告者誣,當治告者;果實,爾所部兵豈得無罪?”言已,將起乘馬,莽古爾泰曰:“上何獨與我爲難?我固承順,乃猶欲殺我耶?”撫佩刀,頻目之。貝勒德格類,其母弟也,斥其悖,拳毆之,莽古爾泰益怒,抽刃出鞘。左右揮之出,上憤曰:“是固嘗弒其母以邀寵者!”諸貝勒議莽古爾泰大不敬,奪和碩貝勒,降多羅貝勒,削五牛錄,罰銀萬及甲冑、雕鞍馬十、素鞍馬二。

天聰六年,莽古爾泰憂鬱病死,皇太極又除一大障礙。

大貝勒代善看到兩大貝勒的下場,審時度勢,知趣地提出“我等既戴皇上爲君,又與上並坐,甚非禮也,自今以後,上南面中坐,以昭至尊之體,我與莽古爾泰側坐上側,外蒙古諸貝勒坐於我等之下,如此,方爲允協。”

代善的妥協是明智之舉,正中皇太極下懷,相比之下,下場不太慘,遂以“老不予政”,“頤養天年”了。

皇太極削除其他三貝勒的權力,至此真正達到了“南面獨尊”的目的。

由此可見,無論是誰,一同南面爲尊,都是不切實際的,李世績雖然不知道後世發生在滿清的四大貝勒事件,但是卻也知道春秋戰國之時,不少類似於這樣的事情,因此縱然李象此刻吐出來,他又如何敢輕易應承。

李世績看着滿臉希翼的李象,一臉平靜的說道:“大皇子!這等荒謬之言,以後請不要再對老臣說了!老臣當初之所以答應您的請求,不過是爲了爲國剷除一個弒父之人,順便給宋國公多一個選擇,如論宋國公選擇大皇子坐那張龍椅,還是選擇賢皇子,正皇子,老臣都不會有異議,在這件事上,老臣是與宋國公站在一起的!”

李象聞言楞住了,看着李世績,他的面目突然變得有些猙獰,惡狠狠的說道:“英國公!若是你不肯依從的話,我就將你我所爲之事,盡數自首,到時候,我縱然一死,英國公滿府上下,怕是也要承擔謀害太子的罪名!”

謀害太子!

李象的口中居然說出了這等石破天驚之言,李弘不是被侯義毒殺的嗎?怎麼又牽扯到了李世績和李象的身上。

李世績聞言,非但沒有任何的驚慌失措,反而淡淡的一笑,道:“此事縱然大皇子不去出首,老臣也會找機會對宋國公明言的!太子殿下糾合歹人對聖上下毒,犯下了殺父弒君的重罪,這等人德行不備,難以君臨天下,老臣歷經三朝,深受高祖,太宗,先帝的厚恩,便是此行不法,卻不得不爲之,宋國公要處置老臣的話,老臣也是無話可說!”

這件事究其根本,還是宮中的秘辛,李世績也是偶然得知,原來侯義不單單是武京孃的人,還早就投靠了太子李弘。

李弘因爲武京娘在朝中勢力頗大,擔心日後即便繼位,也要爲其擺佈,難以施展,恰巧又被天草四郎平日裡多番誘惑,便生出了歹心。

後天草四郎鼓動武京娘謀害李承乾不成,便鼓動李弘,李弘一番掙扎之後,最終還是野心戰勝了親情,趁着李承乾病重之時,派侯義下毒,結果不曾想汝南公主到了長安,看出了端倪。

侯義心驚膽戰之下,難免露出了馬腳,恰好被李世績察覺到了,一番逼問之下,侯義道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李世績初時不信,但是探查之下,居然當真查出了這個景天秘聞。

李世績心驚之下,便派人控制了侯義的家人,又命他依從天草四郎焚燬了太醫院,將證據銷燬,畢竟這等醜事要是傳揚出去,丟臉的只會是大唐皇室。

李弘坐下這等殺父弒君的惡事,如何還能君臨天下,李世績便趁着杜睿到達長安,一片大亂之時,讓侯義毒殺了李弘,除掉了這個心機陰險的太子。

整個這件事其實也不難看出破綻來,首先武三思,近藤勇發兵於外,縱然杜睿安排了飛虎軍彈壓,卻如何能那般輕易的解決掉。

這一切都是李世績的安排,他雖然久不問事,但是在軍中的威望甚重,在得知了天草四郎的陰謀之後,便派人知會了禁軍將領,只等杜睿到達長安,武三思,近藤勇一動,便迅速將此事平息下來,再將東宮的千牛衛調開,讓侯義可以有機會殺掉李弘。

李世績知道,恐怕杜睿現在已經有些懷疑了,畢竟這件事從頭到尾,怎麼看都像是安排好的,只不過李世績更加知道,杜睿就算是識破了一切,也不會說出來了,畢竟現在大唐需要的是穩定,絕對的穩定。

整件事,李世績原本可以親自料理乾淨,做那個挽狂瀾於即倒的功臣,但是處在李世績這般年紀,功勞,勳位對他來說都已經無所謂了。

李世績很清楚,李承乾駕崩之後,杜睿纔是最合適的輔政大臣,但杜睿離開朝堂已經快要十年的時間了,縱然威望猶在,但是對付那些朝臣,卻也有些不足了,這個時候,杜睿最需要藉着一件大事上臺,壓服住衆人,坐穩輔政大臣的位子,這樣對大唐,對江山社稷,對黎民百姓纔是最好的。

李象沒想到李世績居然如此難對付,不禁也是啞口無言了,恨恨的看着李世績道:“英國公當真不願意助我?”

李世績淡淡的一笑,道:“一夜之間大唐的皇帝駕崩,太子殿下薨逝,大唐已經很亂了,老臣雖然不才,卻也深受大唐三代君王的厚恩,如何能再讓大唐亂下去!大皇子!不要再說了,趁着現在,還是早早的走吧!日後隱匿行蹤,不要再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之中,那樣對您,對大唐,對宋國公都最好!”

李象的面色陰沉,臉上寫着的滿是失落:“那麼這麼長時間以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什麼!”

當初汝南公主離開大觀園的時候,李象就察覺到了什麼,他雖然遠離長安,遠離大唐的政治中心已經很長時間了,可是當初侯君集的門生故吏還有不少,他想要得到一些消息,卻也不是什麼難事。

更何況還有天草四郎不時的給他傳遞消息,原本李象對那張皇位已經沒什麼念想了,畢竟有一個反賊外公,他想要成爲大唐的皇帝困難自然是很大的,更何況當初處置侯君集的那些朝臣們,如今還有不少在朝中效力,就算是擔心他秋後算賬,也不大可能支持他。

可是在絕望和失意之中,天草四郎看到了一絲曙光,對自稱是侯君集故人之子的天草四郎,李象雖然完全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是對方中書令的身份,還是讓他心動了。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李世績一樣,壓制住內心的**,李象對皇位的**一旦生出來,就再也難以平靜下來了。

所以當汝南公主一行人剛剛離開大觀園之後,他便藉着遊學的名義隨後也離開了,到了長安之後,李象並沒有去找天草四郎,他雖然被**填滿了內心,但畢竟不是個蠢笨的人,天草四郎雖然口口聲聲的說是要報答侯君集的大恩,但是李象也並未全信了。

李象選擇去找了李世績,當初李世績和侯君集曾一同跟隨李靖學習兵法,算得上是師兄弟的關係,果然李世績並沒有拒絕李象的求援。

當時在李世績看來,李象的出現,不過是爲了以後讓杜睿多一個選擇罷了,畢竟一個成年的皇子有的時候,可以起到穩定江山社稷的作用。

隨後的事情,在李世績的整個計劃當中,李象完全參與其中,包括搜尋侯義的族人,以及彈壓武三思,近藤勇的謀反。

可以說,在這次政變過程當中,李象出力頗多,他滿心以爲自己的機會來了,縱然不是依靠着天草四郎,不過能得到李世績的幫助,再加上與杜睿十幾年的師生之情,他相信最後的勝利者一定是他,但是讓他感到絕望的是,在李弘死後,考慮大唐接班人的問題上,杜睿居然從頭到尾都沒有考慮過他。

李世績心中也是一嘆,事實上在他看來,由李象來做這個皇帝,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是既然杜睿選擇了李賢,那麼自然有杜睿的考慮。

“大皇子!事已如此,縱然是不甘心,也只能徒呼奈何,如果宋國公選擇的是殿下,老臣一定會不遺餘力的支持,同樣的,宋國公選擇了賢皇子,老臣也不會反對!離開吧!你已經壓抑着內心的渴望,過了十幾年的時間,現在何不放下內心的野望,去過那種平淡的生活,或許那個纔是最適合你的!”

李象知道,他現在就算是說再多也沒有意義了,李世績顯然不會幫助他,這讓他萬分失落,轉過身,李象就想要離開了,他的宏願註定是無法實現了,他是大唐的皇子,可是這個身份並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幫助,沒有人,沒有財,他註定是個失敗者,最近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場夢罷了,他曾經確實感覺到,成功距離他已經不遠了,可是到頭來,卻發現一切都只是一場空。

“英國公!有件事,我要麻煩你!”

李世績聞言,點點頭,道:“大皇子請說!老臣若是能辦到的,一定竭盡所能!”

李世績對李象還是十分惋惜的,至少這段時間以來,李象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漂漂亮亮,李世績也不得不承認,但凡是杜睿調教出來的,都是人中龍鳳。

只可惜!時不予人罷了!

李象道:“我來過長安的事情,希望英國公不要對在下的恩師說起!”

李世績聞言,頓時一陣皺眉,道:“大皇子還要作甚!”

李象苦笑道:“英國公不要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已經失去一樣東西了,不想再失去另一樣,那對我很重要!”

李世績聞言一愣,隨即就明白了李象的意思,他雖然很久都沒去過大觀園了,但是一些事情,他還是知道的,他知道李象和杜睿的長女,汝南公主所生的蘭陵郡主杜蘭馨情投意合,李象所說不想再失去的,或許就是杜蘭馨了。

江山,美人!

既然江山已經沒有了,那麼美人自然就是最好的安慰了!

“好!老夫答應你,不過也希望你能答應老夫,從今以後,不要做傻事!聖上的血脈不多,老臣不希望再發生任何事情了!”

李象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道:“我答應你,英國公!多謝了!”

李象說完,邁步就走出了李世績的書房,當晚就拿着令牌出了長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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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

“走了!”

杜睿一臉疲憊的對着杜平生擺了擺手,讓他先下去歇息,這一夜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天草四郎和武家兄弟密謀造反,李承乾駕崩,李弘被害,立儲決定,亂七八糟的事情,全都集中在了這一夜發生。

杜睿雖然將一切都料理乾淨,但是這一步步走過來,杜睿感覺也是如履薄冰,現在李象又蹦躂出來了。

杜睿發現李象在長安,完全就是個意外,要不是薛訥無意間發現李象居然進了英國公府的話,他還當真來不及去想李象的問題。

前番在澳洲大陸的時候,那個新間錦曾說過的,天草四郎在杜睿的家裡也埋下了一顆危險的種子,當時杜睿就想到了是李象。

只不過李象想要獲得成功的機會實在是太小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李象居然和李世績有了聯繫,他這纔想起來,原來李世績,侯君集和他,都是衛國公李靖的弟子。

這次的事件當中李象究竟扮演着一個什麼樣的角色,李世績和李象之間又達成了什麼協議,杜睿不知道,不過有一點他可以確認,李世績絕對沒有旁的心思。

因爲在歷史上李世績一直都是個明哲保身的人,甚至可以說是最會見風使舵,早在他在瓦崗寨做匪時原本是翟讓的手下,在李密叛殺翟讓的事件當中,他僅僅因脖子被砍傷,便立刻當場在翟讓的屍體旁下跪發誓效忠李密。而後李密漸漸的敗了,率衆投降了李唐。李世績便立刻又成爲了唐的忠臣。

李世績這人的圓滑之處在歷史上,甚至是爲人所詬病的。早先在張寶相謊報戰績的那件事中,李靖原先的意思是捆綁張寶相上京請罪,但李世績卻極力慫恿李靖將這件事壓下來。但真正等到了東窗事發,卻將全部的罪則推在了李靖的身上。說得好聽是爲了李靖着想,實際上卻是將一直壓自己一頭的師傅踢出了軍營而使自己掌握了軍權。因爲太宗怕的就是兩人聯手,無論哪一個出了軍營他就能夠安心。但是爲什麼就一定要李世績告發李靖,而不是李靖去告發李世績呢?或許是所謂的先下手爲強,也或許是師徒兩個達成的默契。

而在長安城中,李世績的身價也很高,貞觀朝時,各個皇子貴族都爭相來拉攏他,但他卻又偏偏保持着頭腦的絕對冷靜,平常雖然對每一股勢力都保持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態度,使得各個皇子都覺得他加入自己的勢力的可能性很大,但內地裡卻仍然不輕易出手。因此在皇子之間的鬥爭中,他從來沒有真正的捲入過。這便是所謂的不見兔子不撒鷹。直到李承乾這隻兔子出現後,他纔看準時機,成了太子一黨,從而也成了李承乾頗爲信任的將軍,從此平步青雲。

另外李世績並非秦府舊將,甚至還是土匪出身,他能夠爬得那麼快很大一部分可以說是長孫無忌功勞。從一定程度來說長孫無忌是他的恩人,但當到了真正長孫無忌危機時刻,他不僅沒幫忙,卻狠狠砸了一石頭。

長孫無忌參與晉王李治,侯君集謀反一案,在如何處置的時候太宗皇帝曾經問過李世績意見,原本李世績的一句話便可以救回長孫無忌,至少不至於讓長孫老狐狸發配夷州那麼悽慘,但他卻沒有這麼做。

他是看出了長孫無忌和杜睿這個太子李承乾面前的第一寵臣之間巨大的矛盾,自己如果去救他,就算救出來,也極有可能會被杜睿嫉恨,以後就得和長孫無忌一起完蛋。

因此他只是輕描淡寫得說了句:“當依着國法區處。”

當即便和長孫無忌撇開了所有的關係。而後太宗皇帝派李承乾審訊長孫無忌,李世績從旁協助,杜睿更是眼睜睜的看着李世績一不做二不休,拼命得把長孫無忌往死裡審,最後長孫無忌被髮配夷州,長孫一族團滅。

而李世績雖是強盜出身,在原本的歷史上卻成了那麼多開國元勳中唯一存活下來,並永享榮華的常青樹,而其爵位也能後延子孫,令杜睿都不能不佩服其本事。

只是可惜的是他的孫子李敬業卻沒有遺傳到他爺爺的基因,竟然傻到在武則天最爲強盛的時刻起兵討伐,最後鬧了個滅族,想來李世績在九泉下也會被氣得吐血。

這麼一個明哲保身的老狐狸,最是愛惜羽毛,肯定不會直接將自己置身於暴風雨的最中心,所以即便現在已經有了明確的證據,證明李象和李世績曾經聯合在一起做過什麼,但是杜睿卻也不想去爲難李世績,畢竟貞觀一朝留下的老人已經不多了。

“象兒怎的能這般糊塗!”

汝南公主幽幽一嘆,在李承乾的四個兒子當中,她最爲親厚的就是李象,畢竟一起在大觀園生活了這麼多年,可以說她是看着李象長大的。

杜睿寬慰的看着汝南公主道:“欣兒!你無需擔心,潞王李正,我尚且都不會將他怎樣,更何況是象兒!他畢竟在我門下十年,當初侯君集密謀造反,侯氏一族,還有先太子妃之死,我也並非沒有責任!”

當初侯君集謀反,杜睿早有察覺,不過爲了能徹底消除隱患,他選擇了靜觀事變,甚至是將侯君集和李治等人逼到了造反的境地,對於侯海棠的死,時至今日,杜睿的心中都滿是內疚。

所以當初侯君集某犯案塵埃落定之後,杜睿主動向太宗皇帝提出希望能將李象帶在身邊教導,所爲的不過是想要補償一些。

這些年以來,杜睿對李象也稱得上是盡心了,他這麼多年的努力不過就是想要消除李象內心當中隱藏着的怨恨,消除他的**,將他導入正途。可是現在看起來,一向誨人不倦的杜睿在李象的身上失敗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杜睿原以爲李象已經從曾經的事情當中掙脫了出來,獲得了心生,卻不曾想到,天草四郎短短的時間內,就將李象心中那顆仇恨,**的種子激發了。

除掉李象,杜睿不想那麼做,也不忍心那麼做,畢竟十年的師生之情,而且李承乾在駕崩之前,雖然沒有提到李象,但是杜睿能從李承乾的眼神當中感覺到,對於李象這個兒子,李承乾也是有着深深的愧疚之情。

汝南公主知道杜睿不會將李象怎樣,她所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是她唯一的女兒杜蘭馨,李象和杜蘭馨情根深種,她做母親的不可能看不到,原本對於兩人的事,汝南公主是樂見其成的,她可沒有近親不能結婚的概念,她所知道的只是親上加親,而且李象如果做了杜睿的女婿,未來也能多幾分保障。

“睿郎!象兒此刻一定是心灰意冷,你覺得他現在會去何處!?”

去何處?

天下之大,哪裡有李象的容身之地,他所能去的一個是浪跡天下,另一個就是回返杜陵罷了。

杜睿看着汝南公主,無奈的說道:“欣兒!你是想說馨兒和象兒兩人的事,對嗎?”

汝南公主見杜睿看穿了她的心思,也就不再隱瞞了,道:“睿郎!象兒和馨兒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你爲何不願意樂見其成!”

杜睿聞言,不禁一陣苦笑,難道他能給汝南公主解釋一下什麼叫近親結婚的危害嗎?

不過說起來,這個時代,姑舅親結合,倒也是尋常事,那些世家大族不就是一直都在近親結婚嗎?

可是讓杜睿邁過心裡那道坎,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這件事還是等等再說吧!眼下長安事多繁雜,待料理了國事,再去想那些私事!”

汝南公主聞言,也只好應下,她知道杜睿的心裡在猶豫,她這個做母親,做姑姑的,也只能默默的祈禱,兩個小兒女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第七篇 永徽 第十八章

晨鐘暮鼓聲中,長安城又迎來了新的一天,淡淡的薄霧之中,大唐的百姓們也陸陸續續的走出了家門,以往這都意味着一天勞作的開始,但是今天有些不一樣,人們出門之後的第一件事,是將門口挑着的燈籠猛殺黑紗。

人人臉上都帶着哀慼之色,昨天夜裡大明宮內的景陽鍾整整響了一夜,百姓們都知道,又一位大唐的天子離開了他的臣民。

不像對待太宗皇帝那樣百分之百的愛戴,敬仰,人們對李承乾的感情是相當複雜的,說起來,李承乾絕對稱得上是一位有道明君,繼位以來,於國內輕搖薄役,發展生產,百姓們的日子比之貞觀盛世更加富足,對外累次發動戰爭,開疆拓土,宣國威於域外,其文治武功和歷朝歷代的天子相比,都不遑多讓。

但是李承乾卻做了最錯誤的一件事,罷黜了杜睿,對杜睿,百姓們是十分推崇的,因爲杜睿倡導變法,讓他們的生活安樂起來,同時南征北戰,東征西討,爲大唐立下了不世功勳,百姓們將杜睿視爲聖人,可是這個聖人卻被李承乾趕出了長安城。

在這件事上,百姓們對李承乾是有意見的,但是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李承乾已經不在了,百姓們只會記住他的好,記住他是一個好皇帝,對他的錯處,自然也就忽略了。

此刻宮內也是忙做了一團,李承乾和李弘的喪事也被杜睿提上了日程,皇帝駕崩,太子李弘也只能避讓了,李弘的遺體被暫時停放在東宮,等到忙過了李承乾的大殯,才能料理他的身後事。

首先要確定下來的就是李承乾的諡號,爲此一衆大臣炒作了一團,這個諡號在他們看來是十分重要的,一個皇帝生前文治武功,品行道德,都要在那幾個字當中體現出來,這是禮法,馬虎不得。

例如高祖李淵因開創了大唐帝國,諡號爲太武,太宗皇帝李世民因爲打造了一個貞觀盛世,諡號爲文。

這個諡號就好像對一個人,人生的總結一樣,非但馬虎不得,而且還不能隨便亂加,諡號制度形成,傳統說法是西周早期,即《逸周書?諡法解》中提到的周公制諡。

周王室和春秋戰國各國廣泛施行諡法制度,直至秦始皇認爲諡號有“子議父、臣議君”的嫌疑,因此把它廢除了,從他這個始皇帝開始,想傳二世、三世以至無窮,可惜只傳了二世,直到西漢建立之後又恢復了諡號。

皇帝的稱呼往往和年號、諡號和廟號聯繫在一起,比如漢高祖就是廟號,隋煬帝就是諡號,乾隆皇帝就是年號。一般最早的皇帝諡號用得多,後來廟號多,明清則往往年號更深入人心。

夏商時代的王沒有諡號,往往直呼其名,他們的稱呼多數用干支,例如太甲、孔甲、盤庚、帝辛,這究竟是排行還是出生年份,在後世也是衆說紛紜,諡號是周朝開始有的,但周文王、周武王不是諡號,是自稱,昭王穆王開始纔是諡號。

所謂諡號,就是用一兩個字對一個人的一生做一個概括的評價,算是蓋棺定論吧。象文、武、明、睿、康、景、莊、宣、懿都是好字眼,惠帝都是些平庸的,如漢惠帝、晉惠帝都是沒什麼能力的,質帝、衝帝、少帝往往是幼年即位而且早死的,厲、靈、煬都含有否定的意思,哀、思也不是好詞,但還有點同情的意味,如果末帝、獻帝、順帝,那就是勝利者對失敗者的嘲笑了。另外孫權是個特例,他的諡號是大帝,在中國是絕無僅有的。

漢倡導以孝治天下,所有皇帝的諡號都有個孝字,如孝惠、孝文、孝景一直到孝獻。漢獻帝是他死去之後曹魏給他加的諡號,他做皇帝的時候沒有這個叫法。

按照周禮,天子七廟,也就是天子也只敬七代祖先,但有廟號就一代一代都保留着,沒有廟號的,到了一定時間就“親盡宜毀”,不再保留他的廟,而是把他的神主附在別的廟裡。廟號就是祖宗的稱呼,一般祖的檔次比宗更高些。起初,有廟號的皇帝不多,例如兩漢,劉邦是高祖,劉秀是世祖,別的就沒什麼廟號了。這個祖,和歐洲尊某皇帝爲大帝一樣,一定要有特殊的功績才行,一般往往都是開國皇帝。但也有濫封的,曹魏時,曹操是太祖武皇帝,曹丕是世祖文皇帝,曹睿活着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自稱烈祖明皇帝,很被後世嘲笑。

一般廟號叫高祖或太祖都是開國皇帝,如漢高祖劉邦、唐高祖李淵、宋太祖趙匡胤、元太祖鐵木真、明太祖朱元璋、清太祖努爾哈赤,叫世祖的往往是完成統一的,如世祖忽必烈、清世祖福臨,劉秀也是靠自己重新建立一個王朝的,所以也是世祖,朱棣和他們差不多,所以叫成祖,另外玄燁被叫做聖祖,也是中國歷史上絕無僅有的。

諡號是對死去的帝王、大臣、貴族按其生平事進行評定後,給予或褒或貶或同情的稱號,《周禮》說:“小喪賜諡。”小喪,指死後一段時間。《逸周書?諡法解》:“諡者,行之跡也;號者,表之功也;車服者,位之章也。是以大行受大名,細行受細名。行出於己,名生於人。”

諡法制度有兩個要點,一是諡號要符合死者的爲人,二是諡號在死後由別人評定並授予。君主的諡號由禮官確定,由即位皇帝宣佈。

李承乾的諡號原本是應該等到李賢繼位之後,再行宣佈的,但是眼下剛剛經歷了一場政變,皇帝和太子都不在了,朝局已經亂成了一團,自然也就顧不那麼許多了。

杜睿見一衆大臣爲了一個諡號,廟號爭得面紅耳赤,不禁有些不耐煩,最後還是他一言而絕,將李承乾的諡號定爲“大聖大弘孝皇帝”,廟號“高宗”,這個諡號和廟號原本都是屬於李治的,杜睿只是將諡號最前面“天皇”兩個字拿掉了,按照李承乾的功績,絕對要比歷史上的李治強,雖然這般諡法,有些過了,但是羣臣最終還是全票通過。

接着杜睿便在太極殿,李承乾的棺槨前宣讀了遺詔,李賢在靈前繼位,杜睿順便宣佈了年號,從明年開始稱“洪武”元年。

從這個年號當中,一衆大臣就不難猜到,杜睿這個輔政大臣要做什麼了,太宗,高宗兩代君王的夢想都是將這個世界都納入大唐的版圖,結果歷經數十年都沒能實現,或許這個願望有可能在洪武年達成了。

解決了這些事,接下來的七天停靈,七天之後發喪,李承乾的遺體也將被移入早就建好的茂陵,在那裡繼續看顧他留下的龐大帝國,以及他的後輩兒孫。

重要的事情辦完了,剩下的自然有宗正府和禮部議定,就不用杜睿在事必躬親了,如今正是最爲敏感的時候,杜睿成了輔政大臣,必然有人心中不服氣,這個時候,杜睿是寸步都不能離開的。

看着太極殿內李承乾的棺槨,想到兩人少年爲友,如今卻天人永隔,杜睿也是不勝嗟嘆。

天下間人人都想着去坐那張龍椅,爲了那張龍椅兄弟相爭,父子相殘,太宗兄弟,李承乾兄弟爭得是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可是誰又能知道,龍椅是天底下最難坐的,皇帝也是天底下最苦的人。

天子無情,坐上那個位子之後,就要摒棄所有的感情,親情,愛情,友情,對別人來說再正常不過的感情,但是對皇帝來說卻成了奢侈品。

像杜睿他們這些做臣子的,還能夠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可是皇帝卻要事無鉅細,事必躬親。

李承乾縱然是不被人下毒,就以他那夙興夜寐,操勞國事的盡頭,難道就當真能長壽數不成?

歷代皇帝中,壽命最長的當數清高宗弘曆,其享年爲八十九歲,生命短促的則是東漢殤帝劉隆,生下來百餘日即帝位,不到兩歲就夭亡了。

杜睿前世還曾對西漢、唐、明、清四朝的皇帝年壽作了個大致統計:從高祖劉邦起至王莽篡位時的傀儡皇帝劉嬰止,西漢共有12帝,皇帝的平均壽命僅爲38歲。唐朝雖有20位皇帝,但中宗李顯鴆毒身亡,憲宗李純、昭宗李曄、哀帝李柷被殺,餘下16位皇帝的平均壽命也不到46歲。明朝16帝中,建文帝朱允炆不知所終,思宗朱由檢煤山自縊,其餘14位的平均壽命爲44歲。清朝入關後只有10個皇帝,宣統帝溥儀3歲即“遜位”,剩下的9個皇帝平均壽命爲51歲。

天下萬民口中喊着萬歲,就是長生不死,可是誰又當真能夠萬歲。秦皇漢武、唐宗宋祖、明帝清君,他們畢生孜孜以求的幻夢,就是想永遠地活在世上,永遠地執掌權柄,康熙大麻子不還絮絮叨叨的念着要“向天再借五百年”嗎?

可是,自然法則不但不懼怕,有時甚至還作弄權勢者,癡迷萬壽無疆的,卻偏偏使其生命短暫,祈求子承孫繼的,卻偏偏讓其國運頹亡,天子天不佑,真命命多舛,“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在社會發展的浩蕩大勢面前,這就是帝王們不想唱卻又不得不唱的千年《垓下曲》。

君臨天下,門第顯赫,人們孜孜不倦的追求着,就連戰國時期的楚大夫屈原,在他的著名詩章《離騷》中,開篇首句即是“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高陽,是傳說中黃帝的孫子,就是帝顓頊,即遠古中原地區部落聯盟的首領。憤世嫉俗、清高孤傲的一代憤青屈大夫,亦拿傳說中的人物以爲自己的遠祖炫耀,可見,祖先是否顯赫、血統是否高貴,當年,就連屈原這樣“獨清獨醒”的明白人,仍然也十分在意、無法釋懷。

翻開封建時代的正史,“天人合一”、“君權神授”的思想,象精心調製的濃稠汁液,塗抹在“帝王身世”這塊任其搓.捏的麪糰之上,而所謂神龍附體、真龍天子的渲染,讓人們對君王癡迷夢幻。可是再完美的夢境,總有不符邏輯的荒謬。

真龍天子,這天下哪裡的真龍天子,中國封建帝王存在幾千年,封建史家寫帝王身世的神龍之說就延續了幾千年。

清朝是封建時代的最後一個王朝,《清史稿》寫順治帝福臨的誕生,仍然是高唱老調、毫無新意,甚至還端出來一個集龍、神、夢、日的“雜燴拼盤”:“母孝莊文皇后方娠,紅光繞室,盤旋如龍形。誕之前夕,夢神人抱子納後懷曰:‘此統一天下之主也。’寤,以語太宗。太宗喜甚,曰:‘奇祥也,生子必建大業。’豎日上升,紅光燭宮中,香氣經日不散。”

熟悉清史的人都知道,福臨六歲即帝位,二十四歲就死了,這“統一天下”、“必建大業”的功勞,他究竟佔有其中幾成,應當不言自喻。

歷代皇帝沒有一個不迷信的,毫不誇張地說,皇帝的一生是迷信的一生。

帝王被稱爲“天子”。《說文解字》解釋“姓”字的時候這樣說:“人所生也。古之神聖,母感天而生子,故稱天子。”

天子,系神人交.合而生,或者說是天帝之子。這種宣傳的本意,其實是指稱帝即位,先天註定,天意如此,人豈可違?

因而,“君權神授”理論最積極的宣傳者就是君王本人,歷代君主個個迷信神靈,雖然程度不一,但是概莫能外。

帝王的敬奉神靈,有着明顯的功利主義色彩。傳說遠古時候,代表黃河流域部落聯盟的黃帝,與九黎部落的首領蚩尤在涿鹿地方發生激戰,由於蚩尤一方能呼風喚雨,又勇敢善戰,黃帝“力戰九不勝。黃帝歸於太山,三日三夜,天霧冥冥。有一婦人,人首鳥形,黃帝稽首再拜,伏不敢起。婦人曰:‘吾所謂玄女者,子欲何問?’黃帝曰:‘小子欲萬戰萬勝,萬隱萬匿,首當從何起?’”由此可見,企望得到神的指示,不斷取得戰爭的勝利,纔是黃帝“稽首再拜”的目的。

商周時期,巫卜之術極爲盛行,並且影響至後代。所謂巫卜之術,是人們將燒灼過的龜甲和蓍草,作爲卜卦用的工具,從龜甲上裂紋的形態走向,來預測時人的生死禍福、事情的興衰成敗。它本來是遠古人類極端愚昧的無奈之舉,但統治者卻對之不斷神化,一方面,說明他們自己也是迷信者,另一方面,這種推祟有其現實的意義:“龜爲卜,策爲筮;卜筮者,先王之所以使民信時日、敬鬼神、畏法令也;所以使民決嫌疑、定猶豫也。”

其中的“畏法令”,便是實實在在的目的,法令是王者制定的,而王又是神的代表或化身,對君王必須敬畏與服從,對於這一點,是絕對不允許懷疑和猶豫的。

在名目衆多、企求不一的迷信活動中,祈望長壽乃至不死,是歷代帝王最難解的心結。擁有權力,並不等於擁有健康;江山長在,並不等於生命長存。極貴且富的帝王,最不願意捨棄無所不有、豐富多彩的現實生活,而去獨自面對永遠的黑夜和寂寞。可以這樣說,帝王最恐懼是對尊卑貴賤一視同仁而不可抗禦的死神。有沒有死神也無可奈何的靈丹聖藥,讓人容顏不老、青春常駐、壽若南山呢?

《史記?封禪書》說,早在春秋戰國時期,齊、燕等諸侯國君,就開始了這充滿希望卻徒勞無功地探尋:“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萊、方丈、瀛州。此三神山者,其傳在勃海中,去人不遠,患且至,則船風引而去。蓋嘗有至者,諸仙人及不死之藥皆在焉。其物禽獸皆白,而黃金、銀爲宮闕。未至,望之如雲;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臨之,風輒引去,終莫能至雲。”

從太史公的描述來看,剔除其民間傳說和大膽想象,這應是典型的自然現象一一海市蜃樓。

而對於迷神信鬼的人來說,海市蜃樓卻是肉眼可見的仙境,是能夠證明其信仰無妄的唯一實據和心理安慰。的確,“虛無”不是“飄渺”的同義詞。神仙鬼怪、地獄天宮,說之者雖衆,但虛無可見,而海市蜃樓儘管飄渺,它卻畢竟時有發生並且人能目睹。誰說沒有仙界神山?且看海市蜃樓!

於是,繼齊威王、宣王和燕昭王之後,渴望長生不死的秦始皇又開始了更大規模的尋覓。秦始皇二十八年,嬴政東行至泰山封禪,後到東海邊上刻石頌德,遙望着波詭雲譎的海天深處,聯想起撲朔迷離的神山仙藥,再加上方士的諂媚蠱惑,嬴政便令方士徐福出海訪求仙山瓊閣。

面對着心情急切、操掌生殺大權的秦始皇,徐福深知這隻能是一次虛擬世界毫無所獲的漫遊。他不知在哪裡轉了一圈,回來後將神仙之事吹得更加天花亂墜。

他對嬴政說:“臣到了海上的神山,見到了山上的神仙,說明了自己的來意。然而大仙說,秦皇予我並無半點贈禮,我又何必施以回報?仙藥遍山皆是,但金龍守護,難以空手而得。爲臣下跪再三央求,問他想要什麼禮物?大仙回答,叫你們秦皇送些童男童女和僕役工匠來吧,到時我必將仙藥交你帶給秦皇。”

並不高明的謊言,卻往往欺騙了有所欲求的智者。嬴政居然大喜過望,“遂振男女三千人,資之五穀種、百工而行。”然而,徐福從此一去,就杳如黃鶴,再也沒有回來。

漢武帝劉徹也是個想長生不死的皇帝,他所用的一種不死藥,便是服用玉石磨成並和以清晨露水的粉末。

連太宗皇帝這樣的“聖賢”之君,亦因迷戀於異域術士的不死之藥,結果反在五十二歲那年中毒而亡。

漢武唐宗,一代風流,竟然“尚採不死藥,茫然使心哀”,做出違悖自然法則的蠢事,的確令人慨嘆!

在歷史上,有唐一代諸帝中,玄宗李隆基的求仙問藥之癡,實在令人好笑:“玄宗御極多年,尚長生輕舉之術;於大同殿立真仙之像,每中夜夙興,焚香頂禮。天下名山,令道士合煉醮祭,相繼於路;投龍奠玉,造精舍,採藥餌,真訣仙蹤,滋於歲月。”

從他的《送元同真人李抱朴謁灊水仙祠》詩中,可見其的心理變態:“城闕天中近,蓬瀛海上遙。歸期千載鶴,春至一來朝。採藥逢三秀,餐霞臥九霄。參同如有旨,金鼎待君燒。”

更有甚者,唐代後期的憲宗、穆宗、武宗,“前仆後繼”,居然都是因爲服方士丹藥而致斃命的。

對於皇帝們的這種飲鴆止渴,當時的朝臣中對之亦頗多非議。唐憲宗時,宰相皇甫鎛、金吾將軍李道古等人迎合憲宗李純的意思,引來柳泌、田佐元一班術士,均授以待詔翰林之職,爲其熬煉丹藥。

起居舍人裴潾就直言上疏勸諫說:“自去歲以來,所在多薦方士,轉相汲引,其數浸繁。借令天下真有神仙,彼必深潛巖壑,惟畏人知。凡候俟權貴之門,以大言自炫奇伎驚衆者,皆不軌徇利之人,豈可信其說而餌其藥耶?夫藥以愈疾,非朝夕嘗餌之物,況金石酷烈有毒,又益以火氣,殆非人腑臟所能勝也。古者君飲藥,臣先嚐之,乞令獻藥者先自餌一年,則真僞自可見矣。”

誰獻不死之藥,誰就自己先服食一年,以證明它的靈驗,裴潾的這個主意,可謂“實踐出真知”,實在可供揭穿方士們的騙局,但此時的李純已經癡迷不悟,說真話、直話的裴潾,竟得了個“疏奏忤旨,貶爲江陵令”的回報。

生老病死,是每個生命都要演繹的公式。生,是開始;老,是過程;病,是磨練;死,是歸宿。帝王的生命過程與常人無異,只不過是這一過程中的維護保養、善後處理的成本,極大極大地高於常人。

皇帝有病諱稱“不豫”,豫,有不快活、不高興的意思,引申爲不舒適。病情加重稱“大漸”,漸,加劇。皇帝之死,通常稱“崩”,天子死曰崩,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祿,庶人曰死。

崩,山崩地裂、大廈將傾。東漢班固的解釋是:“天子稱‘崩’何?別尊卑、異死生也。天子曰‘崩’,大尊像崩之,黎庶殞涕,海內悲涼。”

所以說,做皇帝有什麼好的一樣離不開生老病死,不單單如此,還要摒棄感情,時時刻刻的用神秘來裝扮自己,讓自己始終都活在一個君權神授的夢裡,還要擔心這個,擔心那個,連死都要擔驚受怕的。

可是即便如此,仍然有那麼多人,爲了一張皇位爭來搶去,如同飛蛾撲火一般。

李承乾做太子的時候,就時時刻刻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做了皇帝之後,一樣要疑神疑鬼,何曾得到過真正的快樂。

如今這個老朋友已經不在了,杜睿這些念頭也只能自己想想了,不過就算是李承乾健在,又能如何,總不能勸說李承乾不要做這個皇帝吧。

李承乾生前一向倡導節儉,就連自己的身後事,都曾有過一切從簡的安排:“其令天下吏民,令到出臨三日,皆釋服,毋禁取婦、嫁女、祠祀、飲酒、食肉者。絰帶無過三寸,毋布車及兵器,毋發民男女哭臨宮殿。宮殿中當臨者,皆以旦夕各十五舉聲,禮畢罷。非旦夕臨時,禁毋得擅哭。”

皇帝爲一國之主,安危生死朝野矚目,按照禮制,治喪期內,民間均須服喪,必須哭靈,並且不能“娶婦、嫁女、祠祀、飲酒、食肉”等等。只是李承乾覺得這樣做擾民太甚,便下令將自己的喪事從簡。

皇帝駕崩,居喪大殯,事關重大,都是有着嚴格的禮法制定的,按照禮法,皇帝駕崩,當由皇后下令由三公主持操辦喪事,滿朝文武均扎白頭巾,着白單衣,御前侍衛持兵器守衛遺體,宮中、京城戒嚴,內侍等官員晝夜輪流值班。

皇后、皇太子、皇子與三公重臣向大行皇帝遺體告別,洗抹遺體,太監、宮女準備黃綿、緹繒、金縷玉柙,將珠玉置皇帝口中,稱銜塊,用宮中冰窖所藏天然冰塊置於遺體側,以防屍身**。

金縷玉柙,又稱玉柙或玉匣,後世稱金縷玉衣,漢代皇帝和上層貴族的特製殮服。玉衣之制起於東周,至西漢時已廣泛使用。後世河北滿城西漢中山靖王劉勝及其妻竇綰墓中,出土兩件保存完整的金縷玉衣,衣用帶孔玉片製作,玉片間用金絲編綴。劉勝玉衣長1.88米,用玉片2498片,用金絲約1100克,分頭、上衣、褲、手套與鞋5個部分;竇綰玉衣長1.72米,用玉片2160片,用金絲約600克,結構同劉勝玉衣。

銜塊,又稱飯含,舊時人死口中含物。漢代劉向《說苑》上說,天子含珠,諸侯含玉,大夫含璣,士含貝,庶人含谷實,罪人含土塊,以示有罪。

《白虎通義》稱:“所以有飯含何?緣生食今死,不欲虛其口,故含。用珠寶物何也?有益死者形體,故天子飯以玉,諸侯以珠,大夫以璧,士以貝也。”

朝廷還須遣使者持竹節星夜赴告在外地的王公大臣,使者一到,均須伏哭盡哀,同時,京城文武百官必須至殿堂之下哭靈。

第三天,大行皇帝小斂,即在室內爲皇帝遺體換上葬服,隨之大斂,即在室外兩楹之間的階陛間將屍體入棺,此時,御林軍在殿堂四周警戒,太監持武器守衛在擺放棺槨的大殿上。

皇帝及諸侯死後,均在第三天小斂,這樣做,是因爲醫學不發達,不能科學的鑑定死亡。爲怕發生休克或假死,第一天即派人用絲棉置於逝者的口鼻間,輪流觀察是否仍有極輕微的呼吸,第二天,尚冀望逝者或許能夠生還,第三天,“魂氣不返,終不可奈何”,便只能裝斂入棺了。

棺槨也是有着相當嚴格規定的,按照周制,“天子棺、槨九重”,棺,藏屍之器;槨,圍棺之器。其中,棺爲四重:“天子之棺四重”,一重即兩層。秦、漢以來,帝、後棺槨主要採用梓木,所以稱“梓宮”。

皇帝入棺後的當夜,皇后、皇太子等皇室成員,王公貴族、文武羣臣,披麻帶孝,均赴靈堂依次拜伏哭靈,祭奠用太牢之禮。

在隆重祭奠大行皇帝之後,三公奏《尚書?顧命》一篇,請皇太子即日即天子位於先帝的靈柩前,並請尊皇后爲皇太后。此奏當場便得到皇太后的批准。文武百官退出靈堂,換上吉服後再羣聚大殿,由太尉宣讀皇太后策封皇帝的策命,並授予傳國玉璽,羣臣山呼萬歲,慶賀新皇帝的登基。此時,新皇帝即詔令大赦天下,同時解除戒嚴,除宮禁侍衛外的御林軍返回駐地,百官仍換上喪服,繼續參加以後的悼念與祭奠活動。

皇帝出殯之前,在京百官每五天去其靈前祭奠一次,臨到出殯前三天,各地均須在專設的靈堂內,每日祭奠一次,出殯前兩日,則須早晚各祭奠一次。

在做好一系列前期工作後,經太史卜卦選定好下葬之日,大行皇帝出殯的時刻到了。運載皇帝靈柩的車稱大行載車,大行載車裝飾華麗,由太僕駕御,車上插有十二面曳地彩旗,上繪日、月、飛龍圖案,旗上寫有“天子之柩”字樣,鹵簿以大駕規格,駕用六匹純白色“駱馬”,馬身用黑藥灼燒成“虎紋”。

皇帝下葬後,馬作處理,車則藏於城郊秘宮,均不得再返回城中。今後如需再用此車,須由太僕與工匠在秘室中檢修並重新裝飾後,方可重新使用。

新皇帝率百官再行祭奠禮後,柩車啓行,送喪者執紼前導,稱爲發引。紼用長三十丈的白色綢帶,公卿、宗室子弟三百人、六列、每列五十人執紼,校尉三百人持幢幡,另有六十人領唱輓歌。

新皇奉大行皇帝的靈柩至殯殿,稱爲奉移,安葬於陵寢,稱爲奉安。大行皇帝安葬之後,新皇按例必須守喪。

漢文帝以前,大喪守喪期一般爲三年,文帝臨終遺命天下吏民只服喪三天,漢成帝時恢復三年守喪期。三國魏文帝曹丕和蜀漢劉備大喪期僅爲三天。

服喪者所穿喪服也不相同,在家守喪,服用白色;如遇戰事等不能守制,服黑以代喪服。雖然按禮須守喪三年,但帝王或朝中大臣往往以國家大事爲由,減少守喪時間,稱爲除服,即除去喪服。因公而除服,稱爲公除。

漢代帝、後治喪的規格、形式等,以後各朝雖未必完全照搬,但大體基本沿用,並且得到謹守禮教的儒臣們的鼎力維護、嚴格執行。

歷朝歷代皇帝的大喪被稱爲國喪,皇帝的忌日稱爲國忌。如晉代逢國之大喪,原來例行的祭祀活動應當取消。

晉武帝咸寧五年十一月,弘訓羊太后逝世,宗廟之祀相應停止,天地、明堂之祭則不舉樂。

李承乾既然已有遺命,臣子自然不敢違逆,但李承乾是大唐帝國的皇帝,有些程序,花費可以省,但是該講究的地方,卻也是不能馬虎的。

七日之後,一片愁雲慘霧、如同死水的長安城,總算波翻浪起,有了些許生氣。

這天早上,宮中設啓奠再祭,在杜睿的陪同下,已經登基稱帝的李賢率領百官衰服四拜,一番焚香、獻酒、讀祝等儀式後,李賢侍立靈柩前,內監奏請靈駕出發。

一時間,傘扇旌旗掩天蔽日,內侍執事排陣列隊,靈柩以彩帷相遮緩緩前行,儀仗如白色長龍浩蕩隨後。武京娘等人送至承天以內,哭祭後回宮。李承乾靈柩在午門外擡上大升輿,宗室、百官送至城門外,再行祭奠,稱“辭祖禮”。

而後李賢親率隊伍行至太廟,改換常服,持神帛入廟內,先跪後立,由司儀官宣讀李承乾《謁辭》,以示向列祖列宗報到。

禮畢,李賢將招魂幡交司儀官安放在靈車上,又換成喪服,隨隊伍朝茂陵進發,文武大臣中葬事無關的人員均返回,隊伍行進途中早晚都要祭奠,沿路由宗正及相關官員安排人與當地民衆依序設祭,黃塵起處,乾嚎震動山野。

靈車到達茂陵後,先移靈柩入獻殿,又是一番焚香燃燭、行禮跪拜。執事人員擡靈柩入地宮皇堂安放,儀式過後,關閉地宮。

李賢在外設香案行禮,這時,李承乾的神主牌位已立於香案,由內侍奏請神靈附於神主牌上之後,這塊牌牌就是已經長眠地宮之內的李承乾的化身了,代替他繼續享受着生前所有的尊榮。

神主牌由儀仗侍衛簇擁返回京城,先在城郊設帳暫佇,儼然如往昔皇帝的大駕回鑾,百官衰服候於城外,五拜三叩,向神主牌致敬。直到神主牌位歸於太廟,並由宗正再至茂陵行禮後,李承乾的喪事纔算是“萬馬齊喑”、塵埃落定。

自那一日返回長安,到處理完李承乾的身後事,杜睿衣不解帶,已經整整操勞了十日的時間,好容易等到將李承乾送入茂陵,緊接着又要忙李弘的後事。

李弘生前雖爲太子,但是卻不曾登基,關於他後事的規格,一時間也難倒了一衆大臣。

在歷史上,高宗和武則天的長子李弘去世之後,讓高宗悲痛欲絕,這位痛失愛子的父親,把感情都注入到了李弘的後事中。李弘被追封爲帝,諡號“孝敬”,並且以天子之禮安葬。給他建造陵墓由於工期緊,工程量又大,徵發的民夫都鬧了暴.動,跑的一個不剩。

歷史上那個李弘的恭陵位於偃師市緱氏鎮滹沱村西南的景山之巔南依嵩山,北臨洛河,東南羣山環抱,西北崗巒疊起,山川如畫,景色宜人。

據說李弘的陵址是他的母親武則天親自選定的,武則天帶領衆大臣前來看塋地,路途歇息時,在現在的偃師中宮底村下駕隨從的大臣問武則天:“太子的靈臺封土堆多高?”

武則天隨口答道:“這裡能看見爲止。”

身邊大臣低聲議論:“這還了得,此處是深溝,就是把陵墓建得再高也看不見”

有個大臣想了個使她金口玉言能夠變爲現實的辦法,爲此還專門請了個“風水先生”,“風水先生”對武則天說:“皇后再向北走5裡,遙望太子塋地最爲吉利。”

武則天遂又移駕到現在的安灘即偃師安灘村臨回宮,大臣們又問武則天:“靈臺封土多高?”

武則天說:“不是說過了,這裡能看見爲止。”

大臣們領到了聖旨用了三省民工,花了三年時間,費了億萬兩黃金,恭陵建成。

由此我們不難看出,歷史上所修的恭陵規模是何等的宏大,氣勢是如何的雄偉據說,當年只是唐恭陵的神道就有50多米寬,好像後世的馬路一樣,神道兩側立有兩列石象生最南端的望柱至北神門外坐獅,總長800餘米,恭陵的靈臺封土呈長形覆鬥狀現存東西長164米、南北寬146米,殘高23米經探查,靈臺封土四周經千年風雨侵蝕及人爲墾殖,每邊均被損掉10米左右,原封土的長、寬應分別爲180米、160米左右,靈臺高度按唐代天子禮“依漢長陵故事,漢長陵高九丈”,合今天27米,恭陵的靈臺封土爲高黏度紅膠泥土質,且經過夯築,堅硬密實。

杜睿當然不可能花費那麼多金錢去給李弘單獨建造一處陵墓,見大臣們又是爭吵不休,杜睿再次一言而絕,李弘加諡號“孝義皇帝”,陪葬茂陵。

第七篇 永徽 第十九章

茂陵!

李承乾的歸宿之地,和太宗皇帝的昭陵相比,這裡略顯寒酸了些,這也是李承乾的遺命,他一生勤儉慣了,即使當下大唐的國力鼎盛,遠勝前隋,可是李承乾這個帝王對自己的要求依然十分嚴格,就連作爲一個帝王,身後事應當享有的尊榮,都是如此。

這一次來,杜睿又將李弘送了過來,其實杜睿很清楚,李弘的死,其中疑點頗多,就算是恆連奉了李弘的命令,前往麟德殿護駕,東宮也不會沒有保護力量,豈能讓侯義輕而易舉的進了東宮,還毒殺了李弘。

不過就算是有所猜疑,在這個敏感的時候,杜睿也不會再橫生枝節了,他下意識的感覺到,李弘的死,和李世績,李象脫不開關係,可是杜睿相信,即便這件事當真是李世績做的,也一定有他的道理,李世績是個有分寸的人,不會做那沒有道理的事情。

而且現在李賢已經登基爲帝,而且杜睿能感覺得到,這個低調的皇子,會成爲大唐又一個盛世的開啓者,他會成爲一個偉大的皇帝。

禮葬,致祭!

一切的程序都完成之後,杜睿並沒有急着離開,而是到了茂陵附近的別院,武京娘正在此處隱居,李承乾的葬禮忙完之後,武京娘就兌現了當初的承諾,以爲李承乾守陵的名義,遠離了長安,遠離了紛爭。

杜睿知道武京娘依然有野心,對權利的**從來都不曾熄滅,只不過她和歷史上的武則天相比,武京娘更加瘋狂,也更加理性。

武京娘沒有武則天那般很辣的手段,她對權利的渴望也是源於一直以來的不安全感,她所做的一切,出發點都是爲了自保。

結果帶來的卻是,丈夫李承乾和長子李弘的死,雖說兩人的死,並非武京孃的本意,事實上,她甚至一直都在極力的避免發生親人受到傷害的情況,但是彼不殺伯仁,伯仁卻是因她而死。

現在的武京娘可謂是心灰意冷,到茂陵爲李承乾守陵,雖然是形勢所逼,但是又何嘗不是武京娘選擇的逃避方式。

丈夫和長子都不在了,繼續留在那個冷冰冰的皇宮之中,只會不斷的勾起她對以往的回憶,雖然讓她和李賢分開,在李賢成年之前,都不能回長安,有些殘忍,但是爲了安撫一些人的心,讓一些人放開對武京孃的戒心,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事實上,杜睿從一開始就不認爲武京娘會成爲呂后,武則天那樣的人,她雖然頗有野心,對權利也確實充滿了**,但是她的心還是不夠狠,女皇,那個位子不是誰都能坐的。

即使武京娘成功了,在杜睿看來,她最多也就是劉娥,有武則天之才,卻無武則天之惡,在歷朝歷代的衆多皇后中間,劉娥雖然沒能像武則天一樣君臨天下,但是卻是最富傳奇色彩的一個人,論起出身最微、經歷最奇、權力最大、爭議最多的,恐怕都要屬這位宋真宗的皇后劉娥了。

劉娥的出身,說起來比之武京娘都要差上很多,關於她的出身,也是當時士大夫談論得最多的話題之一。《宋史》說她祖籍太原,爺爺是將軍,父親是刺使,還在襁褓時,父親就死於征戰,母親也撒手人寰,成了孤兒,後被好心人收養,長於益州。

不過,《宋史》的記載雲山霧罩,語焉不詳,除了的確在四川長大之外,其它線索皆無從考證。而司馬光《涑水紀聞》則說:“章獻劉後,本蜀人。”

本來就是四川人,對祖籍太原說,明顯表示反對,所以,那有名有姓的將軍和刺使到底是不是她的親人,還真難說,留下了千古謎團。

她與那位似父似夫的龔美的關係,也有點說不清道不明。《宋史》載:“蜀人龔美者,以鍛銀爲業,攜之入京師。”

一個姓龔的男人,帶着一個姓劉的女孩在京城打工,這會是一種怎樣的關係呢?

據說,劉娥“善播鞀”,擅長撥浪鼓,可以想象,銀匠龔美拉風箱煉銀子、美女劉娥撥浪鼓攬生意那動人的情景,頗有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當壚賣酒夫唱婦隨的浪漫。

史料中比較真實的記載是,當時還在做太子的宋真宗機緣巧合見過劉娥,驚鴻一瞥,看上了她。

對於“皇二代”來說,要麼看不上,一旦看上,巧取也好,豪奪也好,拆牆也好,插足也好,縱使出渾身解數,也會要據爲己有的。

於是,太子送錢送物,給房給車,終於抱得美人歸,把她接進了自己的襄王府,上演了一場東方版王子與灰姑娘的傳奇故事。從此,太子心無旁鶩,對劉娥“寵幸專房”,夜夜笙歌,旦旦而伐,三千粉黛無顏色。

皇權社會也是宗族社會,在這種社會背景下,血統論和出身論成了道德制高點,成了人的生存權和發展權的決定因素,貴族血統可以世襲官爵,不作任何努力就能享盡人間富貴,而身份低賤者想要擠入上流社會,則比登天還難。所以,從進入王府的那天開始,劉娥那卑微的身份就成了她的“魔咒”,如影相隨,時刻影響着她、打擊着她、摧殘着她,無論採取怎樣的措施和手段也擺脫不了。

比如,太子的乳母秦國夫人就對這位川妹子嗤之以鼻,苦口婆心地勸說,太子卻充耳不聞,於是,她到宋太宗跟前告了一狀,說自從狐狸精劉娥來後,太子身體都快弄垮了。

宋太宗聽後,大爲光火,要求太子立即把劉娥掃地出門。皇帝發怒,這可是事關自己能不能轉正的前途問題,當然得依。不過,太子對劉娥情太深,萬難舍,只好折中,把她暫時安頓在王宮指揮使張耆家,害得張耆爲避嫌,連家都不敢回,夜夜在辦公室打地鋪,“耆避嫌,遂不敢下直”。

好在有情人終成眷屬,過了十多年,宋太宗去世,太子繼位,隨即歡天喜地把劉娥迎進了宮,封爲美人,免了相思之苦,圓了鴛鴦蝴蝶夢。

劉娥進入襄王府時還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妙齡少女,後來長期寄居張耆家,等到宋真宗登上皇位,她已經三十出頭,所謂徐娘半老了。

進宮之後,宋真宗對劉娥的感情,不但沒有因她年歲漸長容顏漸淡而稍有減少,反而歷久彌深,從他對劉娥一系列煞費苦心的安排就不難看出。

先把劉娥晉封爲二品修儀,很快又封爲一品德妃,景德四年,當父親當年給他娶的郭皇后去世後,他又開始精心運作劉娥當皇后。

然而,劉娥的出身問題一直是擺在她面前的一條鴻溝。當宋真宗向大臣們提議她當皇后時,參知政事趙安仁就以劉娥出身寒微、不可母儀天下爲理由,第一個站出來表示反對,他安排翰林學士楊億起草封后詔書,楊億甚至公然拒絕。在這件事上,大臣們的反對態度出奇的一致,即使有心支持宋真宗的,表面上也保持着反常的沉默。

在那個時代,血統問題既是倫理問題,更是政治問題,在這種問題上,要求大臣們讓步,一致同意,幾乎不可能,哪怕貴爲天子的宋真宗反覆做工作也無法做到。

大臣們希望立沈才人爲皇后,因爲皇后不僅是皇帝的皇后,也是大臣們的皇后,沈才人出身宰相門庭,地位高,血統正,成份好,封她爲皇后,無論從倫理道德還是政治角度來說,這都是表裡相符、實至名歸的。

大臣們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思,這讓宋真宗一籌莫展,無奈之下,他索性將封后一事懸着,拖着,既不立劉德妃,也不立沈才人,與大臣們僵持着。

直到大中祥符五年,他終於下定決心,迴避了朝臣公議的程序,特事特辦,禮儀從簡,只將封后詔書傳至中書省了事,那些大臣們最後竟也無計可施。

劉娥這位出身卑微的奇女子,終於在宋真宗的強力推動下,迎來了人生的又一次重大轉變,成了大宋王朝的皇后,這年,她已經四十四歲。

宋真宗對劉娥的一番深情,還表現在確定接班人的問題上。劉娥雖然是他“寵幸專房”的女人,但有些事情,再努力也無濟於事,她的生育問題就是如此。

當時,劉娥身邊有一個姓李的侍女,大概看到皇帝皇后乾打雷,不下雨,非常着急,便對皇后說夢到自己懷孕了。劉娥一下便聽出了弦外之音,這種情況下,有什麼法子比“借腹生子”還好呢?

於是,皇后安排,皇帝很快就讓李氏懷上了,生下一子,對外則說是劉皇后所生。這個孩子,就是後來的接班人宋仁宗趙禎。

一個女人,尤其是封建時代的女人,要得到一個權力至高無上男人的持久喜歡,那可不僅僅是長一張漂亮臉蛋、拋幾個媚眼、扭幾下楚女腰肢就能輕易做到的,對於這個女人來說,既要玉潔冰清,又要超凡脫俗,時常能夠給皇帝以新鮮的感受;既要愛學習,又要會學習,隨時能夠更新自己的知識,做到博覽古今,眼光長遠;既要有悟性,又要有德行,跟得上皇帝的思路,聽得懂潛臺詞,能搭臺亦能補臺,及時救過補闕,讓皇帝倚爲智囊,同時還要得到周圍的尊敬與欽佩,給皇帝營造良好的工作環境和家庭氛圍。總之,她必須是一個接近完美的女人和妻子。

縱觀劉娥的經歷,當初她應該文化不高,但從後來的發展看,她絕對冰雪聰明。《宋史》有這樣一段關於她的評價:“後性警悟,曉書史,聞朝廷事,能記其本末。真宗退朝,閱天下封奏,多至中夜,後皆預聞。宮闈事有問,輒傅引故實以對。”

根據這段話,至少能得出三個方面的結論:一是劉娥有悟性,愛學習,不僅學習書本上的,還對朝廷大事非常關注,博聞強記,能把書本與現實對應參照;二是宋真宗每天通過奏摺瞭解到的天下事,很多告訴了劉娥,她都記在心裡,說明她是個有心人;三是宋真宗在處理某些朝廷大事的時候,常常同劉娥交流看法,徵求一下她的意見,她往往能把以前的同類案例告訴宋真宗,說明她對知識能做到融會貫通,掌握了不少處理國家大事的方法與技巧。

大約從天禧四年開始,由於宋真宗中風在牀,不能坐朝,便將政事交劉娥處理,“帝久疾居宮中,事多決於後”。宋真宗在牀上一躺就是幾年,這期間,作爲皇后的劉娥,不但要照顧生命垂危的皇帝,還要教養年少的太子,更要決策天下大事,真是內外兼顧,日理萬機,對於剛剛直面國家大事的她來說,可謂小試牛刀,但她也的確沒有使宋真宗失望。

皇帝有病,大臣就會鬧政變,這幾乎是人治社會下的條件反射。臺上的宋真宗奄奄一息,臺下那些人就開始搞陰謀詭計,甚至磨刀霍霍了。當時,寇準任宰相,但他嘴巴不嚴,把還沒議定的朝廷大事提前泄密,因而被罷,由丁謂接任。太監周懷政想渾水摸魚,秘密策劃廢除劉後,誅殺丁謂,擁立太子,結果被人告發,身首異處。

這些裡裡外外的變故,無疑給孤立無援的劉娥以生死攸關的考驗,風聲鶴唳之間,劉娥沉着地決策,果斷地處理,招招精準,總算平穩過渡,足見其超常的膽識和魄力。

乾興元年,宋真宗病逝,太子繼位,即宋仁宗。由於宋仁宗年僅十三歲,少不更事,宋真宗臨死前遺詔說:“尊後爲皇太后,軍國重事,權取處分”,於是,劉娥由皇后變成了皇太后,從幕後走到了前臺,成爲了大宋王朝的真正決策人。當時,爲了太后與皇帝如何坐朝,大臣們爭議不休,宰相丁謂建議,朝會時,皇帝坐朝承明殿,太后另擇地方聽彙報。

劉娥認爲不可,她說:“皇帝視事,當朝夕在側,何須別御一殿?”

於是,宋仁宗與劉太后五天上一次朝,皇帝居左,太后坐右,皇帝稱“朕”,太后稱“吾”。從此,劉娥這位出身低微的川妹子,開始了長達十一年顯赫一時的垂簾聽政生涯。

這十一年,劉娥既是決斷天下大事的實際當權者,同時也是小皇帝的母親,她絲毫也沒有忘記自己作爲母親的責任,要求宋仁宗隨自己一起處理政事的同時,把更多的時間和精力用在學習上。她特意在崇政殿的西廂房,給宋仁宗安排了一個專門讀書的地方,不斷邀請全國最有名望的博學鴻儒,給他講經習史,朝夕誦讀,不但修學,而且修身,不但立人,而且立德,爲宋仁宗這位後來的中興之主,奠定了紮實的學問根基。

這十一年,劉娥女子當國,垂簾決事,天下大事並未因她是女流之輩而荒廢,反而處置得當,政令暢通,“初,仁宗即位尚少,太后稱制,雖政出宮闈,而號令嚴明,恩威加天下。”

對身邊人和家裡人,也都能掌握分寸,要求嚴格,左右近習亦少所假借,宮掖間未嘗妄改作,內外賜與有節。

這十一年,劉娥權力如日中天,那些賣乖取巧的大官小吏便蜂擁而上,希望通過投其所好而從中漁利。小臣方仲弓上書,建議劉娥效仿武則天,爲劉氏祖宗立廟,遭到她的怒斥,太常博士程琳敬獻《武后臨朝圖》,暗示女子當國有先例,劉娥把圖扔到地上,大聲說:“吾不作此負祖宗事。”

劉娥處在權力巔峰,始終以國家前途爲重,以天下太平爲重,沒有枉法徇私,原則問題上保持了清醒的頭腦,這是值得稱道的。

然而,權力如同一個磁場,權力越大,磁性越強,磁性越強,負荷越重,有利也有弊。無論是官場還是民間,不少人嘀嘀咕咕,批評太后專權,后妃干政。

她六十大壽,孝順的宋仁宗準備率百官給她行拜壽之禮,秘閣校理范仲淹認爲這是皇帝家事,不必等同國事,上書反對。

隨着宋仁宗年齡的增長,要求皇太后還政於皇帝的呼聲從未間斷過,有的甚至給皇帝聯名上書。可以說,在劉娥專心政事、輔佐少帝的這些年,朝廷上下對她的詬病與攻訐不絕如縷,而所有的指責,都是因爲她的身份與性別,認爲權力與身份不符,名不正而言不順。

明道二年,劉娥感覺大限已近,便穿着天子袞衣、頭戴儀天冠,在太廟行了祭祀之禮,接受了羣臣贈予的“應天齊聖顯功崇德慈仁保壽皇太后”尊號,隨即還政於宋仁宗,實現了權力的順利交接。

不久,她因病去世,享年六十五歲。她去世後,關於后妃干政的議論又甚囂塵上,更有跳梁之徒告訴宋仁宗,其生母不是劉後,而是李妃,甚至說李妃不是自然死亡,而是爲劉後放毒,害得心力交瘁的宋仁宗情急之下安排人刨開李妃的墓,開棺驗屍,上演了一幕幕鬧劇。然而,這些最後都證明是子虛烏有的。

真實的情況是,劉娥表裡如一,不僅視宋仁宗如己出,待李妃也如姐妹,生前死後的禮儀,皆如一品夫人。宋仁宗瞭解實情後,對自己安排的開棺驗屍行爲悔恨不已。

劉娥受命於危急之間,十年如一日,兢兢業業地處理國事,做到了內無大憂,外無大患,又能穩妥地交接政權,作爲一個女人,實屬難能可貴。至於圍繞着她的一些非難與爭議,也不過是源於對她身份的質疑罷了,最多也是曾在非常時期採取過非常手段,相對於她爲趙宋王朝所作的貢獻,不過九牛一毛,實在微不足道。

武京孃的經歷和劉娥的前半生真的很像,劉娥出身寒微,武京孃的出身也稱不上顯赫,雖然也是國公門庭,但是在世人的眼中,武京娘始終都是個商賈之女。

劉娥年少之時貧苦,武京娘在父親死後,跟着母親流落四方,艱辛度日,也是嚐盡了人世間的苦楚。

劉娥因爲自己的美貌,智慧,溫婉的性格專寵於宋真宗,武京娘也是一樣憑藉着自己的美貌與手腕,得幸於李承乾,一樣的榮寵冠於後宮,一樣的越上枝頭,化身鳳凰。

如果歷史發生改變,武京娘究竟會如何,杜睿也不敢斷言,不過他寧願相信自己的判斷,武京娘會做一個有武后之才,無武后之惡的劉娥,也不願意她成爲呂后,武則天那樣將天下擾得烽煙四起的惡婦。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意思了,武京娘終究還是沒能成功,大唐依然是大唐,李賢登基,大唐如履薄冰的完成了權力交接,至於武京娘,杜睿也只能惋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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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杜睿求見太后娘娘!”在別院的門外,杜睿朗聲道。

說道這個稱呼,杜睿的心中就不免替武京娘惋惜,如今武京娘纔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便成了別人口中的太后,大好的年華,也只能寂寞孤苦的度過了,以杜睿這個現代人的眼光來看,這不得不說是一種殘忍。

不多時別院的大門便被打開了,走出來一個年輕貌美的宮女,見了杜睿臉色不禁微微一紅,道:“太后娘娘請宋國公入內敘話!”

杜睿謝過之後,便跟着宮女一起走了進去,到了正廳,正看見武京娘一身素服,面色平靜的等着他。

“微臣杜睿參見太后娘娘,娘娘千歲!”杜睿走進正廳,連忙見禮。

武京娘伸手虛扶了一下,道:“姐夫平身吧!這裡不是皇宮,無需這般繁瑣的禮數!請坐吧!”

杜睿起身,便在下首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不知道爲什麼杜睿居然不敢去看武京孃的,只是低着頭道:“不知道太后在此住的,可還習慣!?”

武京孃的臉上不見任何表情,看上去簡直就好像是一個遁入空門的出家人一樣:“還有什麼不習慣的!本宮這麼多年以來,什麼沒見識過,這裡雖然不如大明宮豪華,熱鬧,但是卻也不想大明宮一樣,空曠的讓人害怕!縱然是一時不習慣,但慢慢的也就好了!”

杜睿聽着,心中不由得一痛,武京娘會有今天這樣的結果,他是要負有責任的,當初武媚娘勸武京娘入宮的時候,如果他能堅持反對的話,或許武京孃的人生就完全改變了。

武京娘或許會嫁給一個才華橫溢的年輕人,一輩子相夫教子,相濡以沫的度過平淡的一生,雖然不得享有皇后的尊榮,但是離了那個冰冷,毫無人情味的皇宮,對武京娘來說,或許是另外一種幸福吧!

杜睿看了看,見這座別院之中,除了方纔開門的那個宮娥之外,沒有多少人侍候,便道:“太后!不如臣回去之後,讓媚娘過來陪你小住些時日可好!”

武京娘聞言,沉思了片刻之後道:“也好!這裡太冷清了些,若是姐姐能來做伴的話,也能讓本宮少些時間去想以前的事情!”

杜睿見武京孃的言語之中,不再是那樣了無生趣的樣子,也稍稍寬心了些,接着又道:“太后!微臣今日來此,還有一件事想要與太后商量!”

武京娘點頭,道:“姐夫請講!”

杜睿道:“太后!濮陽公主年幼,在宮中無人照料,微臣想將濮陽公主送來茂陵別院,一來可以讓太后母女團聚,共享天倫,二來也可以使濮陽公主不至於太過孤苦!”

武京娘聞言,眼睛頓時亮了,她在茂陵,最放心不下的不是李賢,而是這個小女兒,濮陽公主方纔三歲的年紀,她如何能放心得下,將濮陽公主留在那深宮之中。

“姐夫!當真能如此!?”

武京娘知道,她在茂陵名義上是爲了給高宗李承乾守陵,可事實上何嘗不是一種變相的發配,爲的就是讓朝中那些時時刻刻都在擔心女主臨朝的人安心。

杜睿聞言,點頭道:“太后與濮陽公主是母女,母女相聚,誰又能說什麼!”

杜睿知道武京娘心中所想,這才主動提出來要讓濮陽公主過來,若是能將自己的女兒養在身邊的話,對武京娘來說,也是一種安慰。

“姐夫!本宮謝過了!本宮知道,朝中有很多人都在防備着本宮,這一點請姐夫放心,也轉告那些朝臣,本宮既然答應下來的事情,就絕對不會再更改了!”

杜睿聞言,反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只得岔開了話題,道:“太后,此番事,武家兄弟該如何處置,還請太后示下!”

當初被武京娘招入長安的武氏親族不下百餘人,說起來也都是皇親國戚,該怎麼處置,杜睿也確實費神,倒不如將決定權交給武京孃的好。

武京娘聞言,沉思了片刻之後,道:“如今武懿宗已經被先帝處死,武三思謀逆,意圖加害先帝,罪無可赦,自然依法處置,至於其他武氏宗親,還請姐夫網開一面!他們在這長安也享受的夠久了,便讓他們返回河內吧!從今以後武氏之人不得爲官,不得入長安,姐夫看,如此處置可還妥當!”

杜睿聞言一愣,他倒是沒想到武京娘居然會作出這樣的決定,他知道,武京娘如此做,分明就是在表明一種姿態,告訴天下人,她對權利已經沒有了任何心思。

不過~~~~~~~

“太后!如此處置的話,天下人難免會說太后娘娘寡恩!”

武京娘冷笑了一聲道:“寡恩!哪來的恩情,當初本宮父親病故之時,他們可曾想過親情恩義,還不是將我們母女趕出了家門,本宮當初能恩佑他們,已經是難得了,如今他們捲入了這麼大的一場官司,難道還想着榮華富貴,位極人臣嗎?姐夫不要說了,如果天下人當真如此評價本宮的話,本宮自然也無話可說!”

杜睿聞言,只得點頭道:“既然如此,微臣明白了!”

武京娘又道:“姐夫方纔有事問本宮,如今本宮也有一事要相求姐夫,望姐夫能夠答應!”

杜睿道:“太后娘娘言重了,還請明言!”

武京娘道:“姐夫可還記得,當初本宮曾對姐夫提起讓弘兒迎娶太平爲太子妃的事情,當時姐夫以兩人年紀尚小,回絕了,如今弘兒不在了,賢兒登基爲帝,不知姐夫可還願意和皇家做這門親事!”

杜睿聞言,登時一愣,他完全沒料到武京娘會突然提起這件事來,立刻就想要回絕,但是話到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來,他知道,武京娘作出這個決定無非就是擔心他攬權,危及李賢,想要給李賢找一張護身符。

武京娘見杜睿不言語,追問道:“姐夫可是不願意!?”

杜睿當然不願意,其一,杜睿不想讓自己的子女和皇室牽扯上任何關係,一入宮門深似海,皇宮那裡雖然是天下最爲尊榮的地方,可是在杜睿看來,那裡簡直就是一個吃人性的魔窟。

當初武京娘沒入宮的時候,不過是一個天真爛漫,對未來充滿了無數幻想的小女孩兒,可是等到她做了太子妃,皇后之後呢?

對權利的迷戀,對權勢的渴望,讓武京娘完全變了,變得甚至都不擇手段,杜睿如何願意讓自己的女兒也變成這副模樣。

其二,如今杜睿手中的權勢已經夠大了,身爲輔政大臣,甚至連皇帝的威信都比不上他,若是讓這種權利通過血脈,再傳承下去的話,未來會怎樣,他這麼多年以來,極力避免的就是大唐發生動盪,又如何能讓自己的家族和皇室出現爭鋒的局面。

其三,也是最爲重要的一點,武媚娘和武京娘是親姐妹,李賢和太平是表兄妹,他們這可是近親結婚,來自後世的,誰都知道,近親結婚的危害,杜睿可不想未來大唐朝堂上,端坐在龍椅上的是個弱智。

可是拒絕的話,杜睿有如何能說的出口,武京娘原本就是個嫉妒缺乏安全感的人,如今這種境況,她肯定要爲她和李賢的前途擔憂。

這種擔憂,杜睿雖然覺得全無必要,但是站在武京孃的角度,又有什麼錯處呢?

主少國疑,作爲母親,武京娘又被變相的軟禁在茂陵,朝中的權利,全都掌握在杜睿一個人的手中,誰能不擔心。

答應!杜睿不情願,不答應!杜睿有不忍心,當真是左右爲難。

最終還是情感戰勝了理智,亦或許是因爲出於一種補償的心思在作怪。

“太后娘娘隆恩,微臣豈能辜負了,既然太后娘娘有此心,微臣自無不允!”

說出這句話之後,杜睿的心裡也不禁陣陣苦笑,他自己就已經娶了三位公主爲妻,如今自己的女兒又要嫁入皇室,難道杜家當真要與皇家世世做親,做那天下僅次於皇室的顯赫門庭。

杜睿變法,一直以來打擊的都是世家豪強,可是如何能想到,自己的家族有朝一日,居然也要走上這一步。

未來將會如何,杜睿的後輩兒孫,能否明白他這個先祖的一番苦心,還是心安理得的接受一種超然的地位,享受一個顯赫門第帶給他們的尊榮。

這種事,杜睿這個天下第一的聰明人,也無法解答,只能留待後世了,如果他的子孫因爲身份的顯赫,而腐化墮落,最終被歷史的車輪碾碎的話,那也只能說是咎由自取了。

當天,杜睿在別院之中,一直待到天色將黑才離開,他和武京娘說了很多,至於他們說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杜睿再回到長安,已經是兩天之後了,當初的宋國公府還是一派繁榮的景象,如今杜睿做了輔政大臣,他也是水漲船高,朝中那些大臣,這些時日不時的過來拜訪,卻因爲杜睿不在長安,只得失望而歸。

在家中坐鎮的汝南公主也是不勝其煩,閉門謝客,總算是將杜睿給等回來了,杜睿一進家門,便將五位嬌妻全都叫了過來,將此番去茂陵所訂下的事,說了一遍。

武媚娘聞言,自然心中歡喜,她如今雖然沒有了做女皇的希望,但是對權利,尊榮的渴望幾乎就是天生的,她的兒子杜學良繼承了杜如晦萊國公的爵位,如果她的女兒能夠入宮,成爲皇后的話,那豈不是天大的喜事。

倒是最冷靜的汝南公主心中泛起了愁思:“睿郎!若是太平進宮做皇后的話,恐怕會招惹他人的非議!這門親事雖然是太后提出來的,可是如今睿郎你貴爲輔政大臣,難免會有人認爲是睿郎爲了鞏固自己的權勢,意圖控制聖上,行那魏武之事。”

汝南公主所說的威武之事,指的就是公元213年,曹操將女兒曹憲、曹節、曹華三姐妹同時送人宮中,封爲夫人,曹節是這三個女兒中的老二。第二年,並拜爲貴人。漢獻帝的第一位皇后叫伏壽,她因不滿曹操殘暴,寫密信給父親伏完,叫他設法除掉曹操,此事被人告發後,曹操廢掉伏皇后,將她幽閉而死。曹操要獻帝立曹節爲皇后,獻帝只得依從。

公元220年,曹操.死,曹丕襲魏王位。曹丕授意華歆去逼獻帝讓位。曹皇后怒斥華歆,華歆只好退出宮去。第二天又逼獻帝將帝位禪讓給曹丕。並以武力威脅,向曹皇后索要璽印,曹皇后無奈,將璽印擲於欄板之下。面對兄長曹丕篡位,她極爲憤怒,高喊:“老天有眼,決不讓你長久!”

漢獻帝劉協被廢爲山陽公,曹皇后爲山陽公夫人。公元234年三月,漢獻帝劉協去世,終年五十四歲,以漢天子禮儀葬於禪陵。公元260年,曹皇后病逝,仍以漢朝的禮儀合葬於獻帝的禪陵,諡號“獻穆皇后”。

曹操獻女,無非就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時時刻刻的監視着漢獻帝,如今杜睿女兒做皇后,雖然杜睿是滿心的不情願,但是天下人會怎麼看這件事。

“如之奈何!”杜睿也發出了無奈的感嘆,他自詡聰明過人,又熟知歷史,能夠在這繁華似錦的大唐呼風喚雨,可是誰又能知道人生的無奈,人生有諸多種種都是人力所無法抗拒的,這或許就是命。

“天下人怎麼看待此事,我們也無需理會了,此事既然已經訂下,就斷無更改的可能了。”

一旁的晉陽公主急道:“難道睿郎就不爲太平想想,若是太平不願入宮,難道睿郎還要逼迫她嗎?”

武媚娘在一旁看着,也是乾着急,她想要立刻應承下來,可是這個時候,她這個做母親的卻又不能表現的太過急切了,她很清楚,杜睿最反對的就是和皇室羈絆太深。

杜睿苦笑一聲,道:“若是太平不願意,也沒奈何,她若是要恨的話,就恨我這個做父親的吧!媚娘!派去杜陵的人,什麼時候能回來!?”

武媚娘忙道:“已經出發兩天了,想來不日就能到長安了!”

杜睿如今是輔政大臣,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回返杜陵,自然要將家小都接過來。

“等太平到了,這件事~~~~~~算了!還是我親自和她說吧!欣兒!明日你進宮一趟,將濮陽公主接過來,媚娘!隨後你便帶着濮陽公主,一同前往茂陵,太后娘娘那邊冷清,她一個人實在苦悶,你去陪太后做做伴,也好時時開解她一下!”

武媚娘聞言,自無不允,道:“妾身這就回去準備,等明日公主姐姐將濮陽接出來,便去茂陵!”

杜睿點點頭,道:“這就好!”

這時寶釵突然道:“夫君現在還是好好想想,等伊莎貝拉妹妹到時,你該如何解釋吧!”

杜睿聞言一愣,隨即就想到寶釵說的是什麼事情了,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忙着,居然將這件事給望下了。

第七篇 永徽 第二十章

杜睿知道,當初將杜學武留在澳洲道,寶釵就是極力反對的,此刻見她居然拿這件事來揶揄自己,也是一陣無奈。

杜睿很清楚伊莎貝拉和杜學武母子之間的感情,遠離故國十餘載,身邊又只有杜學武這麼一個兒子,伊莎貝拉雖然對杜學武的管教也是極嚴,但是卻也極其溺愛,如今杜睿把杜學武扔在了澳洲道那個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蠻荒之地,伊莎貝拉要是可善罷甘休那才叫怪呢。

其實將杜學武留在澳洲道,杜睿也是一樣的不忍心,那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哪一個做父親的願意讓自己的兒子受苦,他們拼死拼活的,爲的還不是後輩兒孫能夠生活的好一些嗎。

當初,杜睿在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也曾動搖過,可是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感情,大唐需要一個能夠創造新思想的人,杜睿也確實需要一個接班人能夠將他的理念貫徹下去。

杜學武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杜睿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他死之後,大唐,華夏又重新變回老樣子,君權至上,然後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化。

縱觀歷史,一個趨向極權主義的社會制度,往往會給予那些無恥之徒更多的機會,一種自由均衡的社會,向變態而無恥的社會形態的轉變是需要一個過程的。

極權的制度,正好爲這個過程提供了一種最優良的社會制度環境。相反,民主的社會制度設計,卻恰好爲防止這種社會的墮落,提供了一種技術上最強有力的支持。

人們總是企圖通過尋求權力的支持,來達到一種崇高道德的預期,但是,當他們真的尋求到了這種權力時,他們卻必然地變成了這種權力的奴隸。

權力,有一種被某種使命驅使,而不自覺地擔負起爲人們實現一種理想的任務,而這個任務,常常是隻有那些殘酷無情的,準備不顧一切地衝破任何道德的藩籬的人,才能去執行。這樣一來,問題也就出現了。從終極意義上說,人類任何的理想,都不可能是現實的。這也是熱衷於權力的人,最後都有一種狂妄傾向的重要原因。

所謂崇高的道德,往往與一種特定的價值觀聯繫着,這也導致了人們更爲崇高的追求往往是各不相同。

然而,人們一些基本的要求卻是類似,這種類似,也構成了人們部分共同的價值觀。這就是說,這些人們共同的價值觀,從來就不可能具有什麼崇高的道德意義。這也決定了,把大家公共的價值觀,作爲自己全部價值觀的人,肯定是一些缺乏創造性和**性的人。極權主義集團對公共價值觀的需求,是因爲他們需要人數方面的分量來作爲他們理想實現的後盾,而不是這種公共的價值觀具有更爲崇高的道德意義。

當然不能說所有的掌權者都是壞的,作爲個人的當政者也許常常是有着某種崇高理想的,但是,當作爲一種需要廣泛社會支持的社會遠動的領導者,從實際的需要出發,他就不得不採用一種標準非常低的價值觀來作爲實際行動中的準則了。在以權力爲中心的社會裡,主導着整個社會主流的價值觀,不可能具有普遍高尚的道德意義。

集體主義者哲學的內在矛盾之一是,雖然它將自身建築在個人主義所發展起來的人本主義道德基礎之上,但它只能夠在一個比較小的集團裡行得通。

從歷史中可以看到,雖然極權主義者宣稱自己有最崇高的道德,並限制人們自由地運用自己的道德判斷,但是,在極權主義的規則中,卻並不給人們提供一種標準的道德範式。

實際上,這是極權主義者的道德原則缺乏連貫,而前後不一致所導致的。實際上,極權主義的道德也就是權力的道德,任何時候,符合於權力就是道德的,不符合於權力就是不道德的。

對權力的狂熱,是人性之中不可避免的。在這種狂熱中,人們唯一能得到滿足的愛好就是對權力本身的愛好,人們都爲能成爲運轉良好而強大的權力機器的一個部件而感到愉悅。

就好比說,一個善良的人,做一份在奴隸種植園裡的監工的工作,這個人也就得服從於奴隸制的規則了。這就是說,一種罪惡的社會制度,不管它有着怎樣崇高的道德目標,他們最後的結果,無論如何也是會把這個制度下的人們都變成魔鬼的。

後世的國人也曾試圖改變這種絕對權力,絕對腐化的現象,並且付諸實施,最早的就是被奉爲國父的孫某人所提出的五權分立理論,後來還將其納入中.華.民.國憲法當中,實際應用到中.華.民.國政府的組織架構當中,在總統之下設立五院,分別是行政院、立法院、司法院、監察院及考試院。

五院也成爲中.華.民.國政府的最高層級機關。其中立法院享有立法權,審覈權,憲法起草權,司法院享有審判權,檢察權,憲法解釋權,行政院享有行政權,考試院享有考覈權,裁撤權,監察院享有監察權,彈劾權。

五院制稱得上是共和理念在國家政體上的具體實踐,其理論來源是孫某人的五權憲法的思想。作爲國.民.政.府的政權組織形式,五院制是逐漸發展並完善的。

1925年在廣州成立的國.民.政.府,因當時的戰亂環境,政府一切均受國.民.黨領導,立法與司法並沒有分離。在國.民.黨二屆三中全會後,爲擴大民主,防止獨裁,未設主席,而是採取委員制,政府機構有所擴充。

“四?一二”事變後,蔣某人以軍政時期政權由軍人掌握,國.民.政.府的一切實際大權均由蔣某人掌握。

1928年,胡漢民、孫科等在巴黎聯名提出一份《訓政綱領草案》,提出國.民.黨重心轉移至訓政,此時“以五權制度作訓政之規模,期五權憲政之最後完成”,建議建立五院。這個主張一方面是爲了踐行孫某人的“五權憲法”理念,但更重要的是爲了限制集黨政軍權於一身的蔣某人,實行分權共掌,而且這也爲國.民.黨內部各派系所接受。

在國.民.黨二屆五中全會上,通過了《政治問題議案》,議決“依據國民政府建國大綱,應設立司法、立法、行政、考試、監察五院,逐漸實施。”

1928年10月,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通過了《訓政大綱》,並正式公佈了五院制《中華民國國民政府組織法》,從而奠定了南京國民政府五院制的基礎。以上五院相互**,各自行權,五院正、副院長由國府委員擔任。凡國民政府公佈法律,發佈命令均需由主席會同五院院長共同署名。

在《訓政大綱》中還規定:“中.華.民.國.國.民.政.府組織法之修正及解釋,由中國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政治會議議決行之。”

這實際上將國.民.政.府的組織架構納入到了國.民.黨統治之下,爲國.民.黨的一黨專政提供了依據。

雖然五院制架構已經形成,但是在此後的20多年間內,國.民.政.府組織法又經多次修改,而且這些修改大多都是以蔣某人爲中心,這主要是體現在國府主席與行政院長之間的權力消長。

當1928年10月蔣某人就任主席時,他爲了集中自己的權力,在1931年6月修改了政府組織法,將五院正、副院長的任免權集中在自己手裡。

而在1931年12月蔣某人下野,林森任國.民.政.府主席時,又重新修改國.民.政.府組織法,削減主席實權,主席只是作爲中.華.民.國元首,不負任何實際政治責任。此時的實際權力由行政院長蔣某人掌握。

1943年林森病死後,蔣某人重新代理國.民.政.府主席,並又再次修改政府組織法,恢復主席的實際權力,規定五院院長對國.民.政.府主席負責。可以說,在這些國.民.政.府組織法的背後,都是爲了蔣某人的實權,以便其能掌控整個國.民.政.府,實現其個人獨.裁。

可見,實際操作中,五院制政府並沒有做到五權分立。

孫某人的五權憲法以及後來實行的五院制都是爲了權力制衡,體現了共和理念,但是在後來的實際操作中,五院制政府成了國.民.黨內部各派系鬥爭的場所,也成了蔣某人個人獨.裁的犧牲品,五院制與孫某人的初衷背道而馳,相去甚遠。

那些時代精英尚且不能擺脫被舊思想禁錮,杜睿也就更加不可能將希望寄託在民智突然開啓之上,現在的百姓只是看到頭上的皇帝是好的,但是如果哪天他思想壞了呢?要做一些殘害民衆的事情呢?還有人來制衡他嗎?三公走了,武穆死了,儒家的正氣也去修復人皇劍了,皇帝變壞時無法無天時,已爲時已晚。

杜睿認爲只有能夠遏制這種絕對的權力的產生,以權力平衡甚至相互制約來相互牽制,纔有可能避免不必要的悲劇,建立相關的制度,有了制度的約束,權力就不會被濫用,當權者受到制度的束縛,不能夠爲所欲爲,反過來,制度也要給被統治者以權力,在當權者濫用權力的時候,利用制度來制裁當權者,讓他喪失權力,制度被使用的越好,對當權者的約束就越大。

這當然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要改變千百年來人們頭腦當中根深蒂固的“君權神授”的思想,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這需要幾代人,甚至十幾代人的努力去實現。

實現一個打破當下這種錯誤制度,也就是君權至上,極權制度,將權力下放,然後通過將民意收集起來的方使,實現一種社會決策制度的大多數派,避免一個人的聲音超過大多數人的聲音。

杜睿想要去實現這種制度,因爲他並不想讓大唐和歷史上一樣只是曇花一現,歷史上的大唐帝國雖然傳承數百年,可是真正能稱得上是盛世的也不過幾十年的光景。

而要將這種強盛傳承下去,讓大唐始終成爲世界頂峰的存在,就必須改變當下的一切,將君權獨.裁製度引入到一個大多數人都能夠始終接受的新制度當中去。

杜睿必將推崇的就是後世英國的議會制度,所行的議會由上、下院組成。

上議院也叫貴族院,主要由王室後裔、世襲貴族、新封貴族、上訴法院法官和教會的重要人物組成。上議院是英國最高司法機關,按照英國的傳統,上院議長由大.法官兼任。英國的大.法官亦即法律大臣,位高權重,不僅是全國司法界領袖,而且是內閣部長。

將這個上議院引申到大唐,也稱得上是恰如其分,大唐終將走入一個新時代,而代表着舊時代的皇室,貴族該如何安放他們的位置。

如果一股腦的掃到一邊,突然之間失去權力的皇室,貴族,肯定會跟代表着新思想的一方展開一場血戰,這是杜睿所極力避免的。

杜睿不希望大唐內部,華夏子孫相互之間,再流一滴血,雖然舊思想註定是要滅亡的,而且舊思想的存在也必將阻礙大唐的發展,但是杜睿還是更傾向於用一種更加溫和的手段來處理。

後世英國政府所設立的下議院又稱平民院或衆議院,其議員由選民按小選區多數代表制直接選舉產生。下議院行使立法權、財政權和行政監督權。

立法的程序一般是提出議案、議會辯論、經三讀通過、送交上議院通過,最後呈英王批准頒佈。

議會的財政權由下議院行使,財政大權爲內閣一手把持。議會對行政的監督權是通過議員對政府大臣的工作提出質問,對政府的政策進行辯論,批准或否決政府締結的條約,同時議會有權對政府提出不信任案,出現這種情況時,內閣必須辭職,或提請國王解散下院,提前大選。

和下議院相比,上議院的權力相對有限,它的職權主要有擱置否決權,有權審查下議院通過的法案。上議院如果不同意下議院通過的議案,只能將議案拖延一年後生效,對於下議院通過的財政法案,則只能拖延一個月。

上議院保留着司法權,是最高上訴法院,也是最高司法機關。上議院有權受理刑事案件以外的所有民事和刑事上訴案件,也審理貴族的案件和下議院提出的彈劾案。

基本上來說,後世的英國也是三權分立的國家,可是英國因爲歷史的緣故,並沒有明文的憲法,以致於立法權在三權分立的地位高於其他二權,即行政權及司法權,亦即議會通過的任何法案皆是最高的法案,並不受任何憲法章程規範,英國議會可以通過任何新法案而司法機構是沒有權力宣佈該新法案爲無效。

另外傳統上英國行政的權力是源自二個方面,一是議會通過的法例,二是英王特權。英王特權是一些源自英王保有的權力如簽署國際公約的權力,宣戰權,向國民發出護照的權力,特赦權等。

英王特權也是司法權不能挑戰的權力,所以總括的說在英國立法權是最高的權力,這個安排亦是憲法的基石,其次的是行政權,而最低的是司法權。在英國,司法部門只是按着現有的法例及普通法內的案例對案件作出判決。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下議院是民主選舉產生的,但首相一職是英王按慣例委任,可以說後世的英國,和當下杜睿急需要改造的大唐是十分相像的。

即將權力分攤,保留皇室的尊榮,以及皇室,貴族的一些特定權力,在不至於觸怒他們這個階層的前提之下,完成社會改造。

當然這種改造之後,依然會出現權力相對集中的情況,比如後世英國的首相,或者說是明朝出現的首輔。但是這種形勢的權力集體,主要意義是賦予一個人或少數人用以能動的支配集體價值資源,包括人、才、物的能力。

顯然,一般情況下,集體賦予一個人支配價值資源的權力,主要是因爲集體信任或依賴這個人,其客觀目的在於要這個人能夠有效地按照集體的意志,根據集體的利益要求來支配集體所擁有的價值資源,從而爲集體的生存和發展服務,而不是爲了使這個人享受某種特權。

那麼,集體的意志、集體的利益要求通過什麼方式來體現呢?

價值觀是一種特殊的觀念,它是以事物的價值特性爲主觀反映的對象,目的在於指導人行爲和思維,使之按照自己的客觀需要而對不同的事物採取不同的選擇傾向、原則立場和行爲取向,以充分利用有限的價值資源,並使其達到最大的價值增長率。

反過來,一個人所擁有的價值資源是有限的,爲了最大限度地發展自己的本質力量,爲了對事物採取正確的選擇傾向、原則立場和行爲取向,就必須首先樹立正確的價值觀,並大膽地堅持和有效地運用這種價值觀。

總之,主體的意志與願望必須通過正確的價值觀才能真正地體現出來,主體的利益要求必須通過這種正確的價值觀的有效運用才能得以維護和滿足。

由此可見,集體的意志、集體的利益要求通過集體的價值觀來體現。也就是說,爲了有效地體現集體的意志,充分地滿足集體的利益要求,集體的決策者、執行者必須在“集體價值觀”的指導下和監督下行使權力,並按照“集體價值觀”來評判決策者、執行者的權力使用的最終效果,這就是集體對於權力行使的客觀要求。

這樣一來也可以避免日後出現權力過於集中,一人獨大的情況,因爲當一個擁有權力的人通常會同時受到兩種價值觀的作用,一種是當權者的個人價值觀,另一種是當權者所代表的集體價值觀。

其中,個人價值觀將會引導當權者在行使權力過程中儘可能地體現個人的意志與願望,儘可能地滿足個人的利益要求,即私心。

集體價值觀將會引導當權者在行使權力過程中要求充分體現集體的意志與願望,要求充分地滿足集體的利益要求,即公心。

其結果是,這個擁有權力的人在其權力行使過程中實際所表現出的實際價值觀通常介於個人價值觀與集體價值之間,即“個人價值觀”與“集體價值觀”同時對“實際價值觀”產生兩種引力。

第一種引力就是“私心力”,即當權者的“個人價值觀”對於其實際價值觀的引力;第二種引力就是“公心力”,即當權者所代表的“集體價值觀”對於其實際價值觀的引力。

也就是說,權力行使者在個人價值觀的吸引下所表現出的“實際價值觀”,總會或多或少地偏離集體價值觀,從而使集體的利益產生了或多或少的損失,同時,權力行使者在集體價值觀的吸引下所表現出的“實際價值觀”,總會或多或少地偏離個人價值觀,使個人的意志產生了或多或少的折扣,使個人的利益受到不同程度的損失。

私心力來自於被授權者,當權者在自身價值觀的作用下,在權力允許的範圍內,將會自發地使自己的實際價值觀與個人價值觀儘量保持一致,從而直接或間接地爲自身謀取利益。

私心力的大小主要取決於集體價值觀與個人價值觀的差異度。一個人的品德越高尚,他所追求的價值層次就越高,由於較高層次的價值往往具有較高的共享性和利他性,可以較多地兼容他人的價值,較多地兼顧他人的利益,其個人價值觀與集體價值觀的一致性就越高,私心力就越小。

反之,一個人的品德越低俗,他所追求的價值層次就越低,由於較低層次的價值往往具有較高的獨享性和排他性,從而較少地兼容他人的價值,較少地兼顧他人的利益,其個人價值觀與集體價值觀的差異性就越高,私心力就越大。

公心力來自於授權者,集體通過採用任免機制、監督機制、獎懲機制和權力制約機制等手段對當權者的實際價值觀進行調整和控制,使當權者的實際價值觀與集體價值觀儘量保持一致,從而確保集體的利益不受損害。

公心力的大小取決於各種機制的價值約束力度。各種機制的約束方法可以歸結爲兩條:當權者的實際價值觀與集體價值觀的差異度越大,當權者所遭受的價值損失就就越大;當權者的實際價值觀與集體價值觀的差異度越小,當權者所得到的價值收益就越大。

對於個人來說,所有思想、決策和行爲都是在相同的價值觀的控制之下進行的,即決策者、決策執行者和利益承擔者屬於同一個人。

然而,對於集體來說,決策者、決策執行者和利益承擔者這三者往往不一致,分別擁有不同的價值觀,即決策者、決策執行者和利益承擔者分別在不同的價值觀控制之下進行決策、決策執行和利益承擔。

也就是說,在不考慮客觀因素的前提下,決策者未必完全代表利益承擔者進行決策,總會因自身利益因素的干擾而產生偏差,也就是說,決策者的實際價值觀與利益承擔者的價值觀未必完全一致;同樣,決策執行者未必完全按照決策者的本意執行決策,總會因自身利益的干擾而產生偏差,也就是說,執行者的實際價值觀與決策者的價值觀未必完全一致。

這種相互制約,相互干擾,相互配合,相互承擔的社會形勢,雖然在有些人看來會是政府辦事效率低下,不利於社會的發展,但是在杜睿看來,要想將大唐完成和平的改造,這種社會形態是再合適不過的。

這種改造,杜睿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完成了,所以他需要一個接班人,來將他的這個願望繼續下去,傳承下去。

杜學武無疑是最好的一個人選,在杜睿不曾引導的情況下,他都能萌發出一種民主思想,那麼接受杜睿的新理念,自然也是極快的。

在祖宗墳塋的那段時間,杜睿通過對杜學武的教導,更加堅定了這種信心,現在杜學武不但能夠接受杜睿這種新理念,而且還能不斷的提出完善的方法,這是讓杜睿十分欣喜的。

不過就這麼貿貿然的決定一件事,不是杜睿的行事風格,所託非人,也是一個極其可怕的事情,所以他需要確認,需要不斷的觀察,而杜學武也需要時間,和經歷去磨練自己,檢驗杜睿新理念的成果,堅定他的信心。

第七篇 永徽 第二十一章 家事

杜睿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伊莎貝拉的眼淚,就像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武京娘一樣,他把他們唯一的兒子丟在了澳洲那個窮山惡水的蠻荒之地,這件事,無論怎麼說,無論杜睿有再多的理由,終究都是他理虧。

但是結果卻出乎了杜睿的預料,當他的家人浩浩蕩蕩的從杜陵一路開到長安城內的宋國公府,杜睿本着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的想法,主動和伊莎貝拉坦白之後,伊莎貝拉表現出來的居然是強自剋制的理解。

“學武是我們的兒子,我知道你終究是不會害他的,雛鷹只有離開了鷹巢之後,才能學會飛翔,這對學武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夫君!你沒有做錯,也不用對我表示歉意,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好!”

伊莎貝拉的通情達理,讓杜睿不禁更是愧疚,他對自己的這個異國妻子很是瞭解,知道她雖然爲了愛情義無反顧的離開了她的故國,追隨着他的腳步,到了長安,接受了這個新家,但是對故鄉的思念,肯定無時無刻都在侵襲着她的內心,而杜學武則是她唯一的慰藉了,可是現在自己居然殘忍的將杜學武從她的身邊帶走了,對於愛妻,杜睿豈能沒有半分虧欠之感。

如果伊莎貝拉一見面就和他大吵一架,杜睿或許還能感覺好受一些,但是現在伊莎貝拉這麼通情達理,反倒是讓杜睿的心裡更加愧疚了。

“伊莎貝拉!你放心,學武在澳洲道的時間不會太久的,等到三年以後,我就會將他重新帶到你的面前,我保證!”

杜睿知道伊莎貝拉雖然嘴上說着沒關係,但是對兒子的思念,這是作爲一個母親的天性,是怎麼都掩飾不了的,在伊莎貝拉的眼神之中,杜睿能夠看到那淡淡的哀傷,趕緊做出保證。

當初杜睿離開澳洲道的時候,就曾與狄仁傑和杜學武有過一個約定,給他們三年的時間,讓他們在澳洲道大展拳腳,三年之後,杜睿要檢驗他們改革的成果。

果然,伊莎貝拉聞言,頓時難以自抑的欣喜,雖然三年的時間很長,但總好過渺渺無期,看着杜睿,道:“夫君!當真嗎?”

杜睿連忙點頭,道:“自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伊莎貝拉聞言,立刻反駁道:“沒騙過我嗎?那麼當初你曾答應過我的,會帶我重新回奧斯塔拉西亞,回梅斯的,可是這麼多年過去,卻從來都沒兌現過!”

杜睿聞言頓時大囧,他當初確實做出過這樣的承諾,可是重新回奧斯特拉西亞,杜睿現在如何去實現,他現在是大唐朝廷上的輔政大臣,他的職責就是輔佐皇帝李賢處理軍國大事,片刻都不能擅離。

而且杜睿也不敢離開,雖說他現在位極人臣,可是暗地裡究竟有多少看他不順眼,時時刻刻想要將他從這個位子上拉下來的人,連杜睿都不知道,一旦他離開長安的話,說不定今天走,明天就有可能出事。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回去奧斯特拉西亞對伊莎貝拉公主真的有好處嗎?雖然杜睿幫助伊莎貝拉的哥哥查爾曼一世解決了宮相丕平,查爾曼一世也曾表示過要悔過振作,但是熟悉歷史的杜睿知道,查爾曼一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阿斗,爛泥扶不上牆的貨色,除掉了丕平雖然讓他掌握了奧斯特拉西亞的權力,可是同樣也讓奧斯特拉西亞失去了一個強權者,眼下的奧斯特拉西亞還如何抵禦查理曼和奧斯瓦爾多這兩個弟弟所統御的紐斯特里亞和勃艮第。

說不定現在奧斯特拉西亞都已經灰飛煙滅了,與其帶着伊莎貝拉回去,眼看着故國一片焦土,三個哥哥骨肉相殘,倒不如給她留幾分幻想。

其實伊莎貝拉也很清楚這些,見杜睿爲難,笑道:“好了!夫君!我不過是說說罷了!我現在累了,這幾天趕路實在是太疲憊了。”

杜睿知道伊莎貝拉要趕人了,畢竟杜睿這麼多妻妾,這次團聚,也是久別重逢,不想講他留在自己的房中,讓姐妹們不合。

杜睿點點頭,接着就到了武京孃的院子,武京娘此刻已經帶着濮陽公主前往茂陵了,院子裡只有杜太平和杜學良,以及幫着收拾安頓的寶釵,還有衆多的奴僕。

“爹爹!”

看見杜睿杜太平歡喜的跑了過來,一下子撲到了杜睿的懷中,相比較而言,杜學良則要稍顯木訥些,只能站在一旁羨慕的看着姐姐和父親這般親熱。

杜睿將杜太平放下,化了化她的瓊鼻,道:“一年多不見,太平都是大姑娘了!”

不得不說,杜太平確實完美的繼承了杜睿和武京娘所有的優點,十五歲的年紀,出落的花容月貌,楚楚動人,之前在杜陵,不知道有多少少年來爲之神魂顛倒。

杜太平嬌笑着說道:“人家早就是大姑娘了,只是爹爹一直拿人家當成小孩子!”

杜睿聞言,頓時笑道:“對!對!爹爹的太平已經是大姑娘了,該到了出閣的年紀了!”

杜太平聞言,這個平日裡仗着杜睿的寵愛,無法無天的小丫頭,居然難得羞紅了臉,道:“爹爹就會取笑人,爹爹要是再這樣,太平就不理爹爹了!”

杜睿見狀,大笑道:“怎的?太平果然是長大了,都知道不好意思了!”

這時寶釵從裡屋走了出來,見了杜睿,忙道:“夫君!媚娘妹妹不在,太平和學良無人照料,不如還是讓她們兄妹兩個住到妾身的園子吧!”

杜睿還沒等說話,杜太平就搶着道:“謝謝姨娘,還是~~~~還是不要了吧!”

杜太平說完,還伸了伸舌頭,做了個鬼臉,她那點小心思豈能瞞得過杜睿和寶釵,這個小丫頭最怕的就是被人管教了,平日裡被武媚娘逼着讀書學禮,早就不耐煩了,這會兒正好武媚娘不在,哪裡願意再去寶釵那邊被人整日裡看管着。

杜睿見狀,也就隨了杜太平的意,道:“既然如此,還是讓他們姐弟兩個住自己的園子吧!太平已經長大了,再說還有那麼多奴婢服侍!”

寶釵還是有些不放心,但最終依然點頭應了下來,這讓杜太平不禁一陣小聲歡呼,拉着杜學良就跑了出去,去找哥哥姐姐們玩耍去了。

寶釵見杜太平走了,皺着眉,有些擔心的說道:“夫君!讓太平嫁給聖上,入宮做皇后,當真好嗎?你看看她,分明就是個小孩子的心性,這樣如何能母儀天下。妾身總覺得讓她入宮,最終還是害了她,可是媚娘那邊,唉~~~~~”

杜睿知道,讓杜太平入宮做皇后,武媚娘一直以來都是十分積極的,甚至連當初武京娘主動上門提親,她都差點兒答應下來,要不是杜睿反對,估計杜太平早就被接進東宮做太子妃了,不過幸好當初沒有答應,要不然的話,自己的女兒這會兒已經做寡婦了。

杜睿更知道,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再天真善良的人進去,都會給那個折騰的一身刺,滿心的眼,要是有可能的話,他又何嘗會願意。

“只是這件事已經定下了,如何還能更改!”

杜睿都沒想到自己在大唐有朝一日會成爲干涉自己女兒終生幸福的惡父。

寶釵擔心道:“可是太平這孩子性子一向都倔強,若是她不願意的話,難道夫君當真還逼迫她不成。”

杜睿道:“那依你之見該如何?”

杜睿最不擅長的就是處理這些小兒女事,他雖然嬌妻美妾成羣,可是對這情事依然是一知半解,只能向寶釵討主意。

寶釵沉吟了片刻道:“依着妾身之見,不如先讓太平時時入宮,多與聖上見見面,至少也能熟悉一下,總不至於讓太平一下子嫁給一個陌生人,讓她的心裡生出牴觸。”

杜睿聞言,點頭道:“這樣也好!”

杜睿說完接着,便離開了武媚孃的園子,徑直朝着馬姨娘的別院走去,雖然自那一日在杜家的墳塋,馬姨娘對他說了那麼一番話,杜睿的身世都變得撲朔迷離起來,杜睿再見馬姨娘的時候,心裡始終都好像結着一個疙瘩一樣,但終究是長輩,如今久別重逢,總歸還是要去拜見一番的。

進了馬姨娘的園子,剛走到正廳門口,杜睿的眉頭就不禁皺了起來,因爲他聽到了一個此刻絕對不想聽到的聲音一一李象!

李弘的死和李象,李世績絕對脫不開干係,杜睿之所以沒有徹查這件事,完全是因爲相信李世績,絕對不會做沒有分寸的事,但是對於李象就不一樣了,從他與杜蘭馨的情事被杜睿發現以來,杜睿對李象就多了幾份防備,這種防備一旦形成,就很難再開解了。

這個曾經杜睿十分喜歡,且帶着幾份歉意的弟子,如今已經成了杜睿心裡的一根刺,一根杜睿想要拔掉,卻又不忍心去拔的刺。

第七篇 永徽 第二十二章 最是無情帝王家

李象此刻居然在馬姨娘的園中,他們在做什麼,這個可就耐人尋味了,此刻杜睿最不願意面對的就是這兩個人了,一個是他曾經最關照的弟子,先帝太宗李承乾的長子,如今卻捲進了天草四郎和武氏兄弟謀反案之中,且與先太子李弘的死有着牽連。另一個是對他有着撫養之恩的姨娘,可是卻又莫名其妙的點出了他的身份。

不知怎的,杜睿總覺得這兩人之間的關係不同尋常,似乎藏着一個驚天的大秘密,這讓杜睿的心裡有些不舒服,他是個心機豁達的人,對所有的事情,都希望能夠掌控在手中,像現在這樣,感覺好像身在迷霧之中,杜睿自然會感覺不自在。

杜睿到了正廳門前,對要行禮的奴僕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也不進去,就這麼站在門前,聽着屋內的兩人敘話。

“這件事,老身不能答應你!”馬姨娘的語氣聽上去有些生硬。

“爲什麼不行!?”李象言辭急切的說道,“老夫人,我少年之時便到了大觀園,可以說是您看着長大的,難道您就當真忍心看着我飽受相思之苦!如今這件事只能您來幫我!”

馬姨娘道:“相思之苦!?殿下!難道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李象急道:“自然是真心的,我對馨兒妹妹一直以來都是真心實意的,這片真情天人可鑑!”

杜睿聞言,頓時明白了李象和馬姨娘所說的是他與杜蘭馨的情事,大概李象也知道,杜睿是絕對不會答應的,所以便來求馬姨娘。

“既然是真心,那麼你爲何還要做那些事,還逼着老身對三郎說出那番話來!?”馬姨娘的語氣之中已經含着隱隱的怒氣了。

那番話!?

杜睿聞言,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很顯然馬姨娘所說的那番話,指的就是當初在杜氏族墳的時候,說他父親是李建成的事情。

難道那番話是李象授意馬姨娘說的?

李象聞言,急道:“老夫人還請慎言!”

“哼!”馬姨娘冷哼一聲道,“別以爲老身不知道你心中的盤算,你的大事不成,便想着另闢蹊徑對嗎?既然你對馨兒是一片真情,那你爲何不去求汝南公主,要知道,汝南公主可是你的姑母,你若是求她,她未必不答應!”

李象苦笑道:“老夫人當真以爲我不曾去求過嗎?可是姑母說了,這件事需要姑父做主,可是姑父他~~~~~~~他如何會答應!”

馬姨娘道:“那是因爲你的動機不純,你說你對馨兒是一片真心,那麼你現在就來告訴老身,你前些時日離開杜陵,是去做什麼了?”

李象忙道:“我~~~我不是說了嗎?我是出去遊學,姑父當初也說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出去遊學,難道有什麼不妥,如今吐蕃道大總管杜鯤鵬大人,當初不也是遊學天下,纔有今日的成就嗎?”

“你如何能與杜總管相比!”馬姨娘譏諷道,“杜總管心懷天下,他去遊學是爲了拯救天下萬民,你呢?不要以爲老身之女流之輩,便沒有見識,你此番出去,可是來了長安!”

李象一驚,忙道:“這個~~~~~~~”

馬姨娘接着又道:“你當真以爲你的那些小動作能瞞得過你姑父不成!他是個決定聰明的人,行事有一向穩妥,身涉其中的人,他會沒有監視嗎?你的一舉一動,怕是早就在你姑父的監視之中了!殿下!老身是看着你長大的,對你也算是有教養之恩,如今老身奉勸你一句,收手吧!你姑父終究是個性情中人,會看在你是先皇血脈的份上饒過你,不然的話,便是天上的神仙也救不了你!”

李象聞言,長嘆了一聲,道:“老夫人說得不錯,我卻是曾動過心思,前番來長安,也確實是打算做一番大事的,那個皇位原本就應該是我的,可是~~~~~算了!我現在已經不願意再去想了,如今江山沒有了,我的宏願也成了泡影,可是我不能再失去馨兒了,我承認,我一開始接近馨兒就是打算要利用她,可是人誰能無情,馨兒對我一片深情,我非草木,自然能感覺得到,我現在只想給她幸福,難道連這個都不行嗎?”

馬姨娘聞言,心中也是一動,道:“就算你說的都是實話,可是老身又能如何?難道三郎會聽老身的話嗎?”

李象見馬姨娘言語鬆動,頓時感覺到了希望,忙道:“老夫人!姑父至孝,對您一向敬重,您如果能幫我說話,姑父一定會聽的!老夫人!我~~~~~我求求您了!”

李象說着居然跪下了。

馬姨娘見狀,連忙上前攙扶,道:“你這是做什麼?老身~~~~~~~老身~~~~~~唉!老身答應你就是了,只不過成與不成,就看你的造化了!”

李象欣喜,忙道:“李象謝過老夫人!”

“你不用謝了!”

杜睿突然將門一把推開,走了進來,屋內的馬姨娘和李象見狀,頓時一驚,舉止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杜睿讓心情稍稍平靜下來,先對着馬姨娘行禮道:“孩兒見過母親!母親安好!”

馬姨娘的神色一陣慌亂,忙道:“三郎~~~~~~三郎無須多禮,府中事多,三郎怎的到了此處!?”

杜睿微微一笑,道:“母親一路勞頓!孩兒理當前來拜見!卻不想象兒也在此處!”

李象更是心驚不已,杜睿此刻雖然不動聲色,但是他卻已經感覺到了極大的危險,對着杜睿行禮道:“象兒見過姑父!”

平日裡李象最重禮儀,可是此刻心驚之下,行禮之時都不免舉止失措,求助式的朝馬姨娘看了一眼,不知該如何是好。

馬姨娘到底是經過了大風浪的,長嘆了一聲道:“三郎!方纔我與殿下所說的話,三郎都聽到了吧!”

杜睿也不否認,點了點頭,道:“母親!或許孩兒該向母親要一個解釋!那番話究竟內情是什麼?還有母親當初在杜氏族墳爲何要對孩兒說出那番話來!可是李象教給母親說的!?”

馬姨娘聞言,長嘆一聲道:“三郎!此事都是我這個做母親的錯,不賴旁人,都是母親一時糊塗,才做了錯事,你要懲處的話,便懲處母親就是!”

杜睿忙道:“母親言重了,孩兒如何能懲處母親,孩兒只想知道,當初母親爲何要對孩兒說出那番話來,還有孩兒的父親~~~~~究竟是誰!?”

李象聞言,頓時一陣慌亂,身子不住的搖晃,幾乎都要摔倒了,不斷的給馬姨娘使眼色,讓她不要說。

馬姨娘也不理會李象,道:“此事爲娘知道瞞不過你,你是個絕頂聰明的人,縱然爲娘不說,你總歸也會察覺到的!爲娘確實對你說了謊話!”

杜睿聞言,心中一驚,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馬姨娘爲何要騙他,說出那番話來,指他的父親是李建成,可是這些都是爲了什麼?

馬姨娘神色黯淡,接着道:“殿下!這件事當真要讓老身來說嗎?”

李象身子一顫,見杜睿的眼神正鎖定在他的身上,更是心慌意亂,再也堅持不住,跪倒在地:“姑父!都是孩兒一時糊塗!”

杜睿怒視着李象,道:“說!今日你要是不說出真相,我決不容你!”

李象知道瞞不下去了,只得吐露實情,道:“孩兒讓老夫人對姑父說那番話,其實就是想要勾起姑父對權利的**,讓姑父因爲自己的身世生出野心。”

杜睿一愣,道:“你早就知道澳洲道要出事!?”

李象聞言,點了點頭,道:“是!田迎早就和孩兒聯繫上了,他告訴我他將會在澳洲道做大事,將姑父引到澳洲道去,於是孩兒便想着,這是一個好機會,所以才讓老夫人找機會將那番話說給姑父聽,好讓姑父生出野心,等到去了澳洲道之後,自立爲王,只要姑父不回大唐,我~~~~~~我就有機會了!”

原來是這樣,杜睿聞言一嘆,這種事要是發生在別人的身上,或許當真會如李象所說的那樣,畢竟隱太子的兒子,生下來的使命就是爲隱太子報仇,只要當時他的心思稍微偏差了一些,便會生出在澳洲道自立爲王的心思,畢竟野心是人人都有的,只是李象沒想到,杜睿夠冷靜,也知道該如何審時度勢,作出取捨。

杜睿接着又看向了馬姨娘,道:“母親!你爲何要幫李象!”

不等馬姨娘說話,李象便搶着道:“姑父!不賴老夫人,其實都是孩兒的錯,是孩兒對老夫人撒了謊!”

馬姨娘聞言,也低着頭,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看兩人的表情,杜睿就已經猜到了箇中細情,肯定是李象向馬姨娘透露了他編造的宮中秘辛,馬姨娘雖然有些見識,但說到底也只是個婦道人家,哪裡能分辨真假,一時間也亂了心神,這才找機會透露給了杜睿。

馬姨娘長嘆了一聲,道:“其實對你說過那番話之後,爲娘就已經察覺到了有些不對,你母親曹夫人是當年上元佳節過後入的府,你是十月初出生,雖然月份不對,可是當時曹夫人體弱,早產也是有可能的,而且你雖然不像你的父親,可是和杜荷還是有幾分相似之處的!可是爲娘縱然懷疑,卻又如何對你說!”

杜睿接着道:“更何況,在那不久之後,孩兒就引兵前往澳洲到了!”

杜睿說出這句話之後,感覺輕鬆了不少,說到底,他的親人總歸沒有害他的心思,這件事不過是李象抓住機會,亂了一個老人的心,讓一個愛子心切的老人相信了他的話,說起來馬姨娘確實沒有錯,這等關係着身份的大事,她如何忍心對愛子隱瞞。

杜睿接着又看向了李象,恨道:“你好心機,不但矇騙我的姨娘,更詆譭了我母親的清譽!”

李象心慌之下,連連求饒:“姑父恕罪,都是孩兒的錯,是孩兒一時鬼迷了心竅,才作出這等荒唐事,還請姑父恕罪!”

杜睿長嘆了一口氣,對着馬姨娘道:“母親一路上車馬勞頓,還請入內安歇,孩兒晚些再來拜見!”

馬姨娘知道杜睿是有話要問李象,連忙起身,看着杜睿道:“三郎!你當真不怨恨爲娘!”

杜睿勉強笑了一下,道:“母親也是被李象矇騙了,不是母親的錯,孩兒不怨恨母親!”

馬姨娘這才稍稍放心,接着便去了臥室。

杜睿等馬姨娘走了之後,面色陰寒的看着李象道:“說吧!太子殿下究竟是不是你殺的!”

李象一驚,連忙否認道:“不!不是我毒殺了李弘!”

杜睿聞言,怒視着李象,道:“我沒說過李弘是被毒殺的!”

“這個~~~~”李象沒想到自己心急之下居然露出了馬腳,連忙辯解道,“這個李弘因何而死,天下人~~天下人皆知!”

“胡說八道!”杜睿怒道,“太子殿下的死因,我已經公佈天下,乃是因身染肺癆重荷而亡!”

李弘被毒殺這種事,涉及到皇室的秘辛,而且一國的儲君,居然在自己的宮室之內,被人毒殺,這種事一旦傳揚出去,勢必有礙大唐的臉面問題,杜睿豈能將實情公佈。

李象聞言更是驚慌,他知道自己已經被杜睿看穿了,也就不再害怕,揚聲道:“是我!是我殺了李弘,是我命令侯義毒死了李弘!”

杜睿看着李象瘋狂的模樣,心中不免一痛,到底是在他的身邊長大的,豈能沒有半分感情,更何況李象是李承乾的兒子。

“你~~~~你爲何要這麼做,太子殿下總歸是你的親弟弟啊!”

“親弟弟!”李象已經破罐破摔了,大聲嘶吼着,“不!他不是我的弟弟,他是那個賤人的兒子,要不是因爲那個賤人母子,我的母妃也不會失寵於父皇,我的外公更不會鋌而走險,爲了我的母親選擇謀反!一切都是那個賤人害得,她害死了我的母親,我就要殺了她的兒子,當初我所品嚐到的痛苦,我要讓他通通體會一遍!”

杜睿失望的看着李象,他沒想到這麼多年的悉心教導,換來的居然是這麼一個結果,李象已經瘋了,因爲權利他已經瘋了,就像他那幾個叔叔一樣,因權利走向瘋狂,然後再因權利而死。

“李象!你的心裡充滿了仇恨,對嗎?”

李象看着杜睿,嘲諷的笑着,道:“怎麼?姑父覺得我不該有仇恨嗎?我的母親因絕望選擇了自殺,我的父親將我趕出了宮門,讓我流落民間,或許連我的名字都已經從族譜當中被刪除了,天下人都不會承認我也是李氏子孫,我的身上也同樣留着高祖,太宗的血脈,對嗎?”

杜睿搖了搖頭,突然平靜了下來,就這麼面無表情的看着李象,道:“那麼你也應該對我充滿了仇恨,畢竟當初是我一手將你的外公侯君集逼得謀反!說起來,我纔是你最大的仇人,如果你的外公成功了,或許你早就已經坐上了皇位!”

李象聞言,瘋狂的笑聲嘎然而止,看着杜睿,眼神有些閃爍,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痛恨杜睿,杜睿確實是間接害死他母親的兇手,可是在他最無助,甚至有人建議太宗皇帝,將他當成謀反逆黨,一併處死的時候,還是杜睿救了他,將他帶離了皇宮,養在身邊,這麼多年又悉心教導,這麼說來,杜睿是對他有恩的。

因爲當時那一場謀反案之後,他皇長孫的身份,根本做不了他的護身符,太多的人都不允許他繼續活着,因爲他的存在,就意味着仇恨的延續,意味着將來的危險。

那個時候,連侯君集平日裡的朋友都不願意幫他,只有杜睿站出來了,請求太宗皇帝,將他收爲弟子,救了他一條性命。

對杜睿,李象實在是恨不起來,低下頭,道:“姑父!我不恨你!你是我的恩人,要不是因爲姑父,我現在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杜睿聞言,心中稍稍感覺到了些許安慰,李象能說出這句話,至少還能證明,他的人性沒有泯滅,輕嘆了一聲道:“可是你母親的死,終究和我有關,你應當恨我的!”

李象忙道:“不!姑父!孩兒知道,你是迫不得已,當時那種情況之下,姑父若是不反擊的話,大唐~~~~~~~~大唐就真的亂了!”

杜睿看着李象,冷笑道:“看來你還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同樣會讓大唐發生動亂,一國的儲君,居然被你指使內監毒殺,李象!你簡直太可怕的!我簡直難以相信,你居然會是我的弟子!”

李象聞言,心頭頓時一顫,看着杜睿,顫聲道:“姑父只是說我的錯,難道姑父就不想知道,我爲什麼要殺他!”

“不!”

杜睿連忙打斷了李象接下來的話,他的表情甚至有些慌亂,不是因爲他擔心聽到什麼秘辛,惹禍上身,事實上處在他這個位置,雖然頭上還有李賢這個君王在,但事實上,大唐的權利,已經全都掌握在了他的手中,他就是有實無名的皇帝。

杜睿不想聽,只是因爲,他實在是不想在聽到任何關於皇室內部那些血腥的事情了,大唐自立國以來,皇室已經流了太多的血,雖然杜睿也猜到了李世績纔是殺害李弘的元兇,但是杜睿不想追查,他不想去揭開這件事的內幕,因爲他害怕再聽到任何一件可怕的事。

皇宮就是個吃人性的地方,雖然看上去繁花似錦,但在杜睿眼中,那裡與魔窟又有什麼區別,人們總是對帝王抱有極大地夢想,身居那張龍椅,他是所有人命運的主宰,是萬人之上權力的巔峰。

人們一直都憧憬擁有帝王般無上的權力和皇宮般舒適的生活,就連杜睿也是一樣,人怎麼可能會沒有**呢?尤其是那麼一張讓人瘋狂的作爲,可是隨着歲月的變遷和年齡的增大,杜睿早已經明白了皇上,皇宮固然好,但最無情的也依舊是帝王家。

“皇上”代表的不僅僅是一個人,一個位置,還有巨大的權利和**,哪怕其中的一點點也會誘惑着千萬人頭破血流想方設法的得到它。

滿清風雲,雖說是夷狄亂中華,可是卻也稱得上是,英雄倍出,各崢頭角,於是便鑄成了慘烈的歷史一一九子奪嫡。

權勢,地位,明爭,暗鬥。身爲皇子的他們在這場暗無天日的洪流中掙扎,無可轉圜。然而“成王敗寇”,這一真理是自古不變,成者,終究只有一人,而敗者也將一無所獲,反而還要身受其累。

他,出身卑微,卻八面玲瓏,贏得滿朝文武的擁戴;他,足智多謀,卻不得善終,終留一腔遺恨。他,亦是歷史的犧牲品;他,亦是人稱“八賢王”的胤禩。

胤禩,一個可敬可恨的人。敬,敬知出身低微,卻步步爲艱,一路辛苦拼殺;恨,恨他鋒芒過露,不知大智若愚,最終一敗塗地。他的錯,錯在太過聰明,太過優秀,他的大錯,早在一廢太子時已釀成。

康熙四十七年,在木蘭圍場的布爾哈蘇臺行宮,康熙以皇太子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訓,惟肆惡虐衆,暴戾**”,宣佈廢除皇太子。

於是,抱有野心的皇子們,開始結黨營私,謀貪大位。那時,胤禩被任命爲內務府總管事。這是個非常重要的職位,尤其在當時諱暗不明,滿朝震動的情況下,更是體現出康熙對他非同一般的信任與器重。

於是衆大臣任便紛紛向八阿哥胤禩靠攏。“皇八子胤禩,有德有才,聰明能幹,內外經營,深得衆心”在朝庭也漸漸傳開。

以胤禩爲首,再加上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鋨,皇十四子胤禵,及大臣阿靈阿、鄂倫岱、揆敘、王鴻緒等人的“八爺黨”也在那時逐漸成形。

原本以爲一切是多麼得天時地利人和,一切的一切來得是多麼順其自然。可是康熙哪能那麼容易地放棄太子。

太子做爲康熙的第一位皇后赫舍里氏所生,在生下太子的兩個時辰之後,這位年輕的皇后便撒手而去。次年,康熙立胤礽爲太子,自幼親自教他讀書寫字。可見康熙對太子是多麼得寵愛有加,復立太子也是在意料之內的事。

而那段時間胤禩鋒芒過露終究是康熙心中的一結。既然要立太子爲帝,康熙必定會爲太子排除一切障礙。胤禩的禍根已經悄悄地種下。

復立太子之前,康熙召集羣臣,商議立儲大事。“商議”,皇權至上,何需“商議”!

“聖心難測”,然則回顧康熙對胤礽自小起難得的細心照料,悉心撫養和宣佈廢太子時難抑的悲痛之情,又有何“難測”!

稍稍留意,這位年過五十的帝王無非是想借衆人之口,復立太子罷了。

可是羣臣竟不約而同地在紙上薦了同一個人:八阿哥胤禩。

異口同聲,難得的整齊。更有那原本明處就不和的大阿哥胤禔,竟也保舉八弟,並表示:願悉心輔佐。

他輸了,他已經輸了。

他的優秀深深地刺痛了康熙的眼。爲了自己的皇權,爲了愛子的即位,一連串的打擊接踵而至。康熙的皇帝架子擺得更足了,“父親”這兩個簡單的字眼似乎成了奢望,而那個位子也變得遙不可及。

“賢王”的美名在見風使舵的朝堂之上依舊叫得響亮,可是他已經輸了,在九子奪嫡正式登場之前已經輸了。不管薨鷹事件幕後的主謀是誰,可是康熙確實利用了它,然後順水推舟,將胤禩打下萬劫不復的深淵。

“自此朕與胤禩,父子之恩絕矣!”

他輸了,他徹底地輸了!

輸,並非輸於手足,而是輸在了一手將他捧起,而另一手卻將他推下萬丈深淵的父親手上。

最是無情帝王家,親情終究鬥不過皇權。笑面虎的他是否還能掛住一抹雲淡風輕的笑,哪怕只是一張面具?

他,到頭來只不過是一顆棋,一顆在大局已定的棋盤上卻還傻傻尋找出路的棋子罷了!他的命運,由不得他!

雍正四年,雍正以其40款“莫須有”的罪名,奪官削爵,革除宗籍,改其名爲“阿其那”。

半生辛勞轉眼間被議得一無是處,隨後他便安靜得走了。一個人的心已死,徒留軀殼又有何用!

紅塵數載,起伏難料,最是無情帝王家!雖然他貴爲皇子,但終究抵不過造化弄人。有功是錯,無功也是錯,進亦錯,退亦錯,錯錯錯!

錯亦生在帝王家!

皇城中的男人如此,女人更是這樣。

一旦踏進宮門,她們就會忘記以前和情郎的海誓山盟,會忘記獨自坐在閨窗前暗自流淚的傷心,忘記了用自己的方式抵抗嫁入宮中,更會忘記在宮門前頻頻回頭依依不捨的情景,因爲以前的一切美好都沒有寵愛,權利來得重要,在後宮之中要得到一席之地,除了心狠最重要的還是無情。

最初爲了爭寵,可以不顧一起入宮的姐妹情深,表面上姐妹相稱禮尚往來,背後裡卻不知收買了多少眼線埋藏其身邊,給她穿小鞋,傳流言來換一具冰冷的屍體,少一個競爭對手;而後爲了奪後,可以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打掉對方的胎兒,爲了一個位置,她們雙手沾滿了鮮血,夜裡充滿了夢魘,但爲了權力她們不得不這樣做,只有這樣方能佔據一席之地保住自己,只有無情纔會變得強大到無人可摧,也難爲這些深宮女子要獨自一人面對如此殘酷的現實,但侯門一入深似海,蕭郎從此是路人,更何況是皇家呢。

幽幽後宮就如此,可想而知金鑾大殿的情形。自有最高統治者以來,無數的皇子皇孫爲了這至高的位置取了多少人的命,沾了多少人的血,甚至那雙手的血中有自己父親,母親,兄弟,手足的血,哪怕日後再怎麼被人崇拜和敬仰,這依舊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歷史上有兩段爭奪帝位最讓杜睿難忘,一是漢武帝的帝位,一是康熙的帝位。

劉徹的太子之位一直讓人撲朔迷離,從最開始的陳阿嬌,衛子夫,到後來的李夫人和鉤弋夫人。

阿嬌最爲幸,她沒有生下子嗣沒有捲入太子之爭,而不幸的是青春年華在孤獨寂寞中逝去了,從此金屋藏嬌變成了一個美好的童話,徒留一座墓冢獨自流淚。

可另外三位爲這高高在上的位置卻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自衛子夫生下皇長子劉據以來,她和衛家爲了保住太子之位不惜犧牲了無數人的生命,李夫人和鉤弋夫人哪是強大衛家的對手,只不過劉據因“巫蠱案”被陷害不能自明,被迫起兵,皇后衛子夫自殺,而後太子自殺,其妻妾子女皆被害,一強大的家族除了襁褓之中的劉病已一瞬間蹦到坍塌了,鉤弋夫人也爲自己的兒子謀到了帝位,不過以生命作爲代價真的太大了,而劉弗陵真真太可憐了,自八歲以來登上母親性命換來的皇位到二十二逝去,孤獨了一生也悲慘了一生。這一切只是因爲劉徹的無情,他爲了他的江山爲了他的權力,不相信父子之情,不相信夫妻之情,一味的剷除自以爲的危險,到後來後悔不已。

後人都說人生來都會如此無情,而劉弗陵卻對自己最愛的女人說無情的不是人,而是權力,是權力讓這些人爲此瘋狂的,他也應正了這句話,將劉病已扶上帝位,還給了原本應屬於他的位置。

但世上又能有幾個劉弗陵呢,康熙的九子奪嫡已經讓無數人遭受痛苦了,在雍正登基之後人人更是依他的心情而戰戰兢兢的活着,人心是世界上最可靠的東西也是這世間最善變的,也許上一秒笑臉相對下一秒就魂歸西天了,更何況所面對的是聖上,一個不小心帶來的就是一個家族的滅亡。

最是無情帝王家,當殘酷的呂雉聽到自己的皇孫因恨自己,絕食而死時,眼中覆滅一切的悲涼,喃喃念道:“死了,死了好啊,死了下輩子,就不投身帝王家了。”

衆人都只看見了無上的權力,卻不知皇帝這世上最悲涼的一個人。在榮譽地位權利的巨大漩渦裡,作爲皇上,你只能看着至愛至親之人慢慢沉淪在明槍暗鬥之中,不復蹤跡。卻要獨自面對着天下,豪爽地笑。世上最悲涼的事,莫過於此。

不知有多少千古帝王,坐在金鑾殿裡俯瞰衆生,身邊卻一人也無。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這竟是多麼難的願望。

只願來世不要再生在這無情的帝王家。

或許只有看穿了這一切,才能悟出這個道理,只可惜這個世界上的智者太少,而愚者太多了。

自古君王皆薄倖,最是無情帝王家。於一代帝王,千古江山,天下絕色,父兄之誼,謀臣武士,都只不過是他手中的棋子。

爲了博得美人一笑,他可以棄天下蒼生於不顧,爲了保住自己的江山,他也可以揮淚斬佳人。

不僅如此,帝王之家,親情顯得無足輕重。爲了奪得江山,鞏固自己的權力,他可以弒父殺兄。爲了穩住自己的帝位,他也可以誅殺謀臣,權臣,忠臣,功臣。

帝王,自古以來,是最多情的,也是最無情的,這是歷史長河中永恆不變的規律。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這是唐玄宗對楊玉環的偏愛。可是,爲了他的江山,爲了他的帝業,他可以親眼看着楊玉環在馬嵬坡自縊,生死與共的誓言猶然在耳,可佳人已獨自離去。

“金屋藏嬌”是漢武帝對陳阿嬌幸福的承諾。

可是,陳皇后,最後卻還是落得“步逍遙以自虞,魂逾佚而不反兮,形枯槁而獨居”的下場。或許,她的愛,霸道,但是她愛的是劉徹,而不是漢武帝,這纔是真正的愛。可是,即便如此,最終,她仍然無法逃脫被困長門的命運。

“想見君顏色,感結傷心脾”是甄宓對曹丕的期待。

然而,無盡的等待,等來的不是君王的回眸一顧和百般寵愛,卻是惱羞成怒的賜死手諭,用真心換來的是披髮覆面、以糠塞口的可悲下場。

後梁開國皇帝朱全忠生性殘暴,卻又荒淫無度,可笑的是,他的兒子們爲了爭奪寵愛,竟然甘願獻出自己的妻子,利用自己妻子入宮侍寢的機會,打探消息,爭奪儲位。

或許,帝王們也會有情,但是他們的情,在他們的千秋大業面前就顯得微不足道了。女子,對於他們來說,只不過是稱霸天下的踏腳石,只不過是他們奪得江山的棋子,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需要棄去時,就不會有絲毫猶豫,絲毫憐惜。

所以,他們是最無情的,錯付情絲於君王身上,最終大多難逃慘遭遺棄的下場,或許,還會留下紅顏禍水的罵名。

首孝弟,次見聞,知某數,識某文。

這是中國最早的關於孝悌的詮釋。但對於帝王來說,孝悌根本就不算什麼,所以纔會有一幕幕弒父殺兄慘劇的上演。

可以說,一部中國帝王史,就是一條骨肉相煎的血河,而且源遠流長。

永嘉四年,劉聰殺劉和自立,改元光興。劉劭將北伐失敗的父親宋文帝殺害,但他只當了三個月的皇帝,又被兄弟劉駿擊敗處斬。

不僅如此,劉駿在新亭即位之時,還將劉劭全家男女、妃妾一併誅殺,其殘忍程度可見一斑。

太宗皇帝堪稱千古一帝,全程經歷了貞觀盛世的杜睿有資格這樣評價,可是他於玄武門大敗太子李建成,最終扭轉逆勢,順利登上帝位,付出的確實弒兄殺弟這樣一個可悲的結局。

由此可見,最是無情帝王家。生於帝王之家,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父子之情,兄弟之義,在皇位面前,在權力面前,早已蒼白無力。帝王之家到處充滿了勾心鬥角,到處充滿了爾虞我詐,到處充滿了血腥爭鬥,沒有情義可言。

謀臣武士,是稱帝的必要條件之一。可是,狡兔死,走狗烹,敵國盡,謀臣亡,似乎是功臣們不可逃脫的命運。

勾踐是中國歷史上最著名的忍辱負重的君王,也是最著名的忘恩負義的君王。吳王國大敗越王國,勾踐當了三年的奴隸,是范蠡的智慧、文仲的忠誠,讓他重回越國,並一舉拿下吳國。可是,他可以共患難,卻不可同富貴。他送了一把劍給文仲,讓他自刎。

朱元璋,也是在登上帝位後誅殺了胡惟庸、宋濂、劉基等曾經跟他共謀大事的朋友與兄弟。殊不知,是該怪他們功高蓋主,怪他們太鋒芒畢露,還是怪帝王太過無情。

最是無情帝王家。

或許,生於帝王之家,就是要足夠冷血,足夠無情,纔可以在爾虞我詐中生存下來,纔可以保證自己的江山不落入他人之手。

帝王的妻子都自稱“臣妾”,是的,於國,她們只是帝王的臣子而已,於家,她們也只是帝王繁衍後代的妾而已,連妻都不是,帝王的臣子只不過是他鞏固權力的棋子,需要的時候可以高官厚祿侍奉着,不需要的時候,隨時可以滿門抄斬、誅滅九族。

帝王之家的親情,少得珍貴,妻子兒女,可以用作和親、祈求一時和平的工具,父親兄弟,可以任意殘殺,只要他們阻礙了君主稱帝的道路。

什麼是情,情有多麼珍貴,在帝王眼中,都不過是民間草芥,不值一提。所以,帝王是最高傲的,也是最孤獨的。最是無情帝王家,或許,有他一定的必要之處吧!

李弘爲什麼會死,杜睿可不會相信,李世績當真要爲李象爭帝位,幫助他剷除一個最強大的對手。

李世績歷經四朝,同樣也是一個看透了世事的老人,這樣的老人會無緣無故的殺死一國的儲君,不惜讓江山動盪,社稷傾頹。

杜睿知道,李世績有他的道理,殺掉李弘或許只是因爲那個曾經單純善良的孩子,也變成了帝王家無情的一環,而且無情到了讓人無法容忍的地步。

第七篇 永徽 第二十三章 只恨生在帝王家

杜睿已經不敢再往下想了,他害怕揭開那個殘酷的現實,這種殘酷不是對李弘,或者是李承乾,而是對天下人。

被億萬子民仰視,崇拜的皇室家族,如果真實的內情被揭開了的話,夢想被打破的殘酷,並非誰都能承受的了。

杜睿寧願相信李弘依然是那個性格懦弱仁善,待人寬厚的孩子,也不願相信,他會做那人神共憤的事情。

還是那句話,大唐皇室已經流了太多的血,實在不能再流下去了,三位君王,三代人,兩人的父子兄弟仇殺,還有什麼是比這個更殘酷的呢?

最是無情帝王家,最是無情帝王家!

杜睿前世看歷史,只願意相信華夏的歷史都是輝煌的,燦爛的,卻從來不願意去想那隱藏在輝煌燦爛背後的血腥。

杜睿之所以從一開始就選擇了李承乾,只是因爲他有情,對待朋友有情,對待家人有情,即使他的兄弟三番四次的想要加害他,他還是不忍心對他的兄弟舉起屠刀。

如今選擇李賢,那也是因爲杜睿睿智的雙眼能夠看得出來,李賢!這個聰慧,淡然的皇子,是那座能夠泯滅人性的巨大宮室之中,僅存的一點溫情。

杜睿想要讓天下最尊貴的李唐皇室能夠摒棄掉先輩們的殘酷無情,讓這個深受萬民敬仰的家庭多出幾分情意來,讓帝王家變的有情。

因爲歷史上,已經有過太多無情的存在了,這對華夏民族來說,實在是一種悲哀!

漢武帝劉徹,一位曠世奇才,他用靈魂舞出一份優雅,用壯志吟詠一份灑脫,用英勇的氣概書寫下壯麗的篇章。對於他的是非功過,後人早已有過無數的評議與謳歌,任何贅述只會顯得蒼白與空洞。

可是帝王家的無情,首先當然表現在皇位的爭奪上。劉徹能成功坐上皇帝的寶座,是以慄姬的屍體爲臺階,以劉榮的利益爲龍椅,像所有的帝王一樣,成了全天下最大的賊寇。

“我想要誰就是誰,想要誰幹什麼誰就得幹什麼!”

這是劉徹在晚年說的一句話,在他的晚年,他因糊塗相信奸人的話,借別人的手,除去了心中的禍患一一太子劉據。

歸根結底,還不是以爲太子要謀反。在他行將就木之年,立了年幼的劉弗陵爲太子,僅因“主少母壯”,處死了鉤弋夫人,將一朵剛剛盛開的鮮花生生地折斷,足見其心狠手辣之極。其它如竇太皇太后、王太后因爲干涉朝政,而致使一家人離心離肺,是微不足道的小無情了。

帝王的無情,是把天下的臣民都看作是手中的一枚棋子。有價值時,重用它;無價值時,扔掉它。

灌夫爲竇嬰鳴不平而大鬧宰相田蚡婚宴,被株連三族。而可憐的能臣竇嬰對皇帝是死心塌地,皇帝也把竇嬰看作知己,可就因爲替灌夫辯護,劉徹冠以僞造聖旨罪,落得個株連九族的下場,他可能至死也不明白,自己其實是漢武帝爲實現自己獨攬大權的犧牲品。

漢武帝一面指使主父偃充當自己的打手,但爲了平息諸侯的怨氣,棄車保帥,把主父偃推出去做替罪羔羊,株連九族。

自古以來,英雄好漢崇尚的是“一人做事一人當”。誰知漢武帝一聲令下,幾百口人便作了冤死鬼。

巫蠱事件讓他六親不認之外,還蔓延到民間,造成了“民轉相誣以巫蠱,自京師、三輔連及郡、國,坐而死者前後數萬人”的嚴重後果。

在他晚年,大臣無罪被誅滅九族的就有幾十家。漢武帝的命是“金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殊不知,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而不是皇帝一個人的天下。

帝王的無情,還表現在不能一碗水端平。外戚稍不小心便會得罪皇親,輕則下獄,重則斬首,最嚴重的是誅連九族,哪怕曾經立下過汗馬功勞。

在用人上,武帝實行的都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做法。司馬遷爲李陵說句公道話,竟被腐刑,可見其殘忍和冷酷。

王恢一生致力於消滅匈奴事業,苦心設計馬邑陷阱,由於被匈奴王發現,功虧一簣,王恢遂成了此次出師不利的替死鬼。

趙綰、王臧兩人是漢武帝的老師,但在新政策失敗下,被捕入獄。爲了平息竇老太太的不滿,同時也爲了鞏固漢武帝岌岌可危的地位,最後逼這兩位自殺。

而一旦牽涉到自己的家事,便於茫然無措中忘了當初的宣言一一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他知道慄姬是自己的母親害死的,他能奈母親何?

他知道自己的舅舅幹了許多壞事,他能奈舅舅何?

法在漢武帝的眼裡只不過是一塊遮羞布而已,一個僅供利用的工具而已。

帝王的無情,更表現在戰爭的發動上。對匈奴宣戰,結束了被匈奴任意凌辱的地位,宣告了一個強國時代的到來。

但戰爭帶給人們的苦難,卻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沒有千百萬個家庭的毀滅,就不能稱其爲戰爭。

戰爭,讓百姓顛沛流離,無法安居樂業。戰士的鮮血,染紅了身下的土地。把不可一世的匈奴趕到了鳥不拉屎的漠北後,劉徹仍不肯罷休,花費巨大的代價,結果是“慘勝如敗”。

直到晚年去功烈鄉看望鄉民,看到鄉民是如此一貧如洗和家徒四壁,鄉民的貧苦使他的靈魂受到極大的震撼和觸動,並引起他深深的反省和思索。

最終認識到,由於連年征戰,海內虛耗,社會動亂,自己纔是真正的罪魁禍首,於是頒佈了著名的輪臺《罪己詔》。

仔細想想,歷代以來,在帝王將相的文治武功背後,何處不是森森白骨、血淚成溪!

最是無情帝王家,只恨生在帝王家。

從馬基雅維利《君主論》中的西澤爾到滿洲始皇的努爾哈赤終究是無情之人。

西澤爾,曾經意大利的霸主,教皇之子,一生驍勇善戰,他的帝王之術殘忍,無情,卻是真正的帝王之道。而他與妹妹阿黛爾的不倫之戀使他的一生充滿詬病!他愛阿黛爾,而那愛不過是完滿人生的錦上添花,是政權中的插曲,美好卻不是他的一生。

所以,他一次次的將阿黛爾遠嫁他國,卻又不能忍受相思之苦將她搶回,殺死她的夫家,使她一次次成爲寡婦,剝奪身爲一個女子最普通的幸福。

他狠毒,無情,利用愛情,一步步將自己推向帝王之位,而那個他所鍾愛的妹妹卻爲他奉獻一生,鬱鬱而終。

沒有人知道,在那個女子走向人生盡頭是懷着怎樣的情感,是愛還是恨?

死,或許是她的一種解脫。

身爲不祥之女的解脫,封建的枷鎖,使她擡不起頭,兄長之愛使她難以撒手人間。

背叛,愛戀,仇恨充斥着她的人生,浸冷她的五臟六腑,蔓延四肢。人生沉迷在冰冷之中,她不過是那些男子利慾薰心中的一件道具。美麗的道具。縱使是愛又怎能抵擋住多嬌江山的無窮魅力?悲哀是人生,絕望是心!

東哥,一個傳說中的女真第一美女,生時便被最具權威的薩滿法師預言爲“可興天下,可亡天下”的奇異女子。她的一生爲美麗所喜,吸引無數男子的眼光,卻也終被美麗所勿。若有來世,恐怕她只願生在平凡之家,以平凡的容顏過着平凡的生活,而那畢竟只是後話了。

東哥九歲時便被兄長許人,一生悔婚七次之多。努爾哈赤亦曾爲他癲狂,甚至在某種程度爲了她奪得江山。她興了滿洲,亡了赫利。直至三十歲才被兄長嫁到蒙古,三十三便香消玉殞。她一生沒愛過誰,只有恨。

她們都是傳奇的女子,而她們之所以被人們所記憶只是因爲她們影響了政權,將那些男人鑄造成傳奇。

曾經一位帝王在死時曾言:只願生生世世不再生在帝王家。

這十三個字字字誅心!

帝王家的後宮充滿了血腥,女人爲了爭寵耍盡手段。而那些帝王卻註定了可以多情,無情,濫情卻不能專情!她們嫁給的不是丈夫,而是皇族。他們夫君所娶的不是她們而是她們身後的那一個家族。等價交換,最平等亦是最無情的等價公式。可悲,亦可嘆!

紅顏未老恩先斷,寵慣後宮,終究只是一個無情之人的一時之戀,深深紅牆之中,圈進無數女子的可悲一生。

女子在帝王之家是可悲,而男子在帝王之家是殘忍。

那皇位上是列祖列宗的鮮血,那皇位之下是手足相殘的悲劇。弒兄,殺父,溺子。無疑是爲了保住那萬人之上的高位,誰知高處不勝寒啊!

單單是兩百多年的清朝就有着無數兄弟相殘之舉。

努爾哈赤殺了大阿哥褚英,皇太極殺了四大貝勒其中的兩個,福臨將開朝功臣,他十四叔多爾袞挫骨揚灰,開除祖籍,康熙年間的九龍奪嫡更是讓無數英才毀於一旦!

大阿哥戰功卓越不得好死,二阿哥曾是太子卻拘禁一生,鬱鬱而終,八阿哥挫骨揚灰,九阿哥含恨而終,十三阿哥囚禁多年,出來之時已是殘病之身,不多時便撒手人寰!

雍正登上皇位之時,曾經的兄弟死的死,關的關,發配的發配。兄弟之情早已不復!而他卻仍是爲了保住弘曆的皇位下令殺死弘時,最是無情帝王家啊!

那些無數人相爭的皇位或許不過是一種殘忍,無論你是英明一世還是昏庸一世,終究是有無數英魂爲他們而斷!黑夜深深,那生生的悲鳴,那招搖的黑影,是飲恨而終的英魂在述說着前世未了的仇恨。

看馬基雅維利的《君主論》,初時心驚,過而是無盡的疲累。整本書,字裡行間,透出的都是帶着血色的四個字一一“帝王之術”。

帝王之術是什麼?

東方也好,西方也罷,帝王也好,君主也罷,稱謂雖有異,尊崇的帝王之術卻相同,簡言之,就是算計,再深了點,就是一個詞一一狠絕!

狠,不僅是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絕,不僅是絕人之情,更要絕己之情。

於是,在這樣的帝王之術下,便有了相應的爲臣之道和爲“順民”之道,於是,便就有了最最讓人噁心的政治。

杜睿討厭政治,討厭帝王之術,是因爲它抑人慾,滅人倫。所以杜睿從一開始,他只想做一個富貴閒人,遠離政治,做一個閒雲野鶴,只可惜,歷史的車輪是無法阻擋的,身在其中,也只能任其擺佈。

杜睿在冷眼看過諸多皇朝更迭人事變遷之後,卻終於對政治冷了一片熾熱之心。

在政治裡,容不下天道人倫,父不惜子,子可殺父,夫妻互謀,只要拳頭夠大,後臺夠硬,即便是一出父奪子妻的亂.倫醜劇,也自有人爲之美化渲染成賺人眼淚的曠古愛情悲歌。

於是,在誰拳頭大誰絕對說了算的世界裡,作爲大拳頭的象徵一一皇位,便成了兵家必爭之物,爭到了皇位,坐到了那把椅子上,於是便成了全天下最大的賊寇,誰都明白,這個位子有多麼的重要,於是,坐在位子上的人就需要時時提防有人惦記他的位子,確保位子的獨一無二性,這就是所謂的“臥榻之側,豈容酣眠”。

而暫時坐不到位子上的人,則或者死心塌地,爲能最靠近位子而奮鬥終生,以便在位子上的人將啃剩的骨頭扔過來時及早接住,或者,處心積慮暫時服軟,心裡則時時惦記着相時而動取而代之。

於是,政治便成了最最齷齪不堪的東西。

在帝王將相的文治武功背後,都是森森白骨、血淚成溪!古往今來之大小戰爭、知名戰役,何者不是出自政客之手?

然而,當天下大亂、戰火肆虐、生靈荼炭之際,那些所謂的政客又在何方呢?

這世間的百姓,又有誰是真正在意居於上位壓迫他們的統治者們是哪個?

有誰在意那皇位是該給兒子還是該給弟弟?

有誰在意今天是王三在位還是李四在位?

只要能給他一個平和安全的生存空間,則其願足矣!

恨就恨總有那麼一幫子一肚子骯髒私慾,男盜女娼,卻滿嘴的仁義道德,天道人倫的小人,成日只想着怎樣才能讓自身以及所在的利益集團利益最大化而無風起浪平地生波,生生地製造事端,得到的,是自身的榮華與富貴,搭上的,卻是無數“順民”無辜的生命!

所以,杜睿最看不下去的便是那些所謂的爲“正統”而“不屈不撓”戰鬥終身的所謂將領,描寫戰爭的詩句有很多,唯有兩句讓我每每驚心,一句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另一句是晚唐詩人陳陶的詩句“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

杜睿也曾幻想過一切都是美好的,可是現實與夢境,確實如此殘酷的組合,生死兩茫茫,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琉璃瓦、黃龍牆、綠釉翹角、金檐閣樓,一檐一柱層層疊疊聳立橫臥,精巧翻覆地堆壘出的,卻是一座錯綜複雜的迷宮,深陷於其中,給杜睿的唯有壓抑彷徨與恐懼,因爲這裡邊,充斥着太多的權力與**,有一個讓人走不出的**陣。

皇家的宮殿、人事都不是簡簡單單的宮殿與人事,都是棋局的一部分。一宮一殿,是棋盤上的權勢棋格,一人一事,是左右交錯的生死棋線。

而深陷棋局中的人,卻常常因爲各種原因,而孑然不知,唯有被動的入局接受所有環環相扣、步步接踵的一切。

杜睿也時常設身處地地想,倘若是他是生在皇家,又能如何?

一般說來,爲了權力,爲了皇位,勢必要互相殘殺拼個你死我活,誰都無法阻止。

樹欲靜而風不止,在那樣的環境中,如果優秀,即便想要獨善其身,也是終不可能;在那樣的環境中,人心又有多少可以選擇的餘地?

命運面前,再大寫的人字也還是渺小的,只有在滾滾洪流中無奈的掙扎飄搖,敗是慘敗,勝是殘勝。既然不能阻止,就只能一起沉淪,無論是天堂地獄,大家一起,只能期盼來世不要再生在帝王家。

或者,掩藏自身的本性,學雍正那荒唐兒子做一個混世的荒唐王爺,在昏沉中了此一生。“獨霸高處,心中可有感慨?在你心裡,是否空虛難耐?”有歌如此唱,其實有的時候杜睿也很想問問一一凌於萬人之上真有如此之重要?

如果是讓杜睿自己來回答,他會說愛人比愛天下重要,因爲縱使得到了天下那又如何,縱使擁有無數的財富、無數的奴僕、無數的美女,沒有了相知相許的愛人、朋友的陪伴、分享,心裡也必然會十分空虛、寂寞無比,悔不當初,恨不得時間能倒流。

人活在那種地方,想贏,就要付出相等的代價。所以需要背棄一切阻礙自己成功的障礙,或許是最親愛的親人,或許是真心的朋友,或許是最愛的愛人,更或許是自己一生的快樂。若有太多的放不下,只會造成拿不起最重的天下。

其實,立於萬人之巔者,想必其心亦如蓮子吧!

就像李承乾臨死之時緊緊的攥着杜睿的手,放下一個帝王的尊嚴,請求他的原諒,原諒他過往的種種。

坐擁天下,但李承乾付出的確實曾經真摯的友情,杜睿相信,如果再給李承乾一次機會,或許他會放棄與位於萬人之巔的緣,但是卻也無悔!

帝王之家,帝王之術,實在讓人太累!父不父,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天潢貴胄,壽年不永,誰能說這不是生於帝王之家的悲劇!

杜睿不曾生在帝王家,這是他的幸運,所以他才能對一切都淡然處之,平生所求唯有自由與自在,笑攬風月,臥看紅塵,遊大江南北,交天下英雄,豈不自在?

可是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看不穿呢?

一張皇位,牽動萬人心房,掙來搶去,你死我活,泯滅人性,滅絕人倫,勝利者如何,失敗者又如何?

無論是誰,只不過覺悟的時間早晚罷了,到頭來都要化成一句話一一隻恨生在帝王家!

滿清一朝,九子奪嫡那段歷史,杜睿縱然瞧不上那些通古斯野人,卻也在每次看過《清史稿》之後,特別是康熙朝的那段奪嫡歷史,都會感覺鋪天蓋地的心痛侵襲而來,痛得讓人快要窒息,其實已經知道結局了,爲什麼每次看到康熙的諸多皇子他們的爭鬥,他們的無奈,總是這麼心疼呢。

其實,他們每一個人都很苦。皇宮就像一個黃金的鳥籠,給了人權利和富貴,卻鎖住了他們的親情,自由,還有真愛。

在窮苦之人羨慕他們富貴的時候,他們或許更羨慕窮苦之人一家人坐在一起即使是粗茶淡飯也其樂融融的溫馨場景。

可憐身在帝王家,如果給他們重新選擇的機會,他們或許會選擇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有平凡但快樂美滿的一生。

杜睿看《三國演義》,感觸最甚的就是第118回:“北地王劉諶聞知,怒氣沖天,乃帶劍入宮。其妻崔夫人問曰:“大王今日顏色異常,何也?”諶曰:“魏兵將近,父皇已納降款,明日君巨出降,社稷從此殄滅。吾欲先死以見先帝於地下,不屈膝於他人也!”崔夫人曰:“賢哉!賢哉!得其死矣!妾請先死,王死未遲。”諶曰:“汝何死耶?”崔夫人曰:“王死父,妾死夫:其義同也。夫亡妻死,何必問焉!”言訖,觸柱而死。諶乃自殺其三子,並割妻頭,提至昭烈廟中,伏地哭曰:“臣羞見基業棄於他人,故先殺妻子,以絕掛念,後將一命報祖!祖如有靈,知孫之心!”大哭一場,眼中流血,自刎而死。”

《三國志》的記載略有不同。“北地王諶傷國之亡,先殺妻子,次以自殺。”

可見,不是劉諶老婆有高風亮節,先丈夫之死而死,而是被丈夫活活砍死。自然,《三國演義》的這種改動,有特定的原因。三國時代,烈女節婦並不是中國婦女的楷模和理想。劉諶老婆大概覺悟也沒有高到要爲夫死節的程度。

到了宋朝,朱熹之流,提倡理學,搞什麼“存天理滅人慾”,給婦女們天天灌輸的就是“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之類陳詞爛調,《三國演義》的作者們,看來也是理學的熱心跟屁蟲,把臣爲君死節,妻爲夫死節看得無比高尚。

精心杜撰的孫尚香爲劉備跳江死節的情節,就是這種思想的體現。而這個劉諶老婆死節的情節,也寄託着作者的所謂烈女殉夫的理想。《三國演義》作者思想的落後性腐朽性,於此可見一斑。

實質上,這個劉諶是個無趣透頂的人。你要爲社稷江山死節,自己去死可以了,何必拉着老婆孩子墊背。他玩得起,輸不起,比起他爹阿斗來,更等而下之。說江山社稷是神授的,說你劉家有坐江山的天意,那不過是從劉邦到劉備的一幫無恥之人編出來哄老百姓的屁話,老百姓不知真相,信以爲真,情有可緣,你自己也相信了不成?對於江山到底是神授的,天意安排的,還是通過武力血腥征服搶奪的,別人不知道,你作爲皇家公子,難道不知道?如果明白這些,就大不必爲失去江山想不開,因爲你失去的,不過是從別人手中搶來的東西。你既可以從別人手中奪來,別人也可以從你手中搶走。

皇帝寶座也是風水輪流轉,明年到我家,公平合理。如果你有能耐,你去戰場,像曹操、劉備那樣,拼着老命,用你的鮮血,保住這不管是奪來的,搶來的,騙來的,還是別的什麼手段弄來的社稷江山。

可是,這位養於深宮,毫無作爲的皇孫,在大敵當前的時候,既無力反抗,卻又竭力反對投降。不投降,老百姓天生的爲你家天下拋頭顱,灑熱血的命?

相比之下阿斗就開明的多,反正當皇帝不就是玩樂嗎?

在蜀漢當多年皇帝,也不過是諸葛亮的傀儡,除了玩樂,還是玩樂。如果投降西晉還能保住玩樂,又何樂而不爲。阿斗投降之後果然還是在玩樂中度過了他儘管毫無意義的一生。但是這起碼比讓整個四川的父老鄉親們爲了他的什麼紅色江山而血流成河,要好得多。

正因爲這是一個胸無大志,只圖享樂的花花公子,對於江山社稷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興趣和感情,倒是用一句“此間樂,不思蜀”的老實話保住了腦袋。

殊不知,在後漢三國以及其後的歷次改朝換代中,末代皇帝能夠平安到死的,除了阿斗,就只有溥儀等不多幾人了。

當皇帝,專威福,自是不少人夢寐以求的事。當年呂不韋以一個商人的眼光,看出投資帝王事業的巨大回報,他成功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被秦始皇稱之爲尚父,幾乎和皇帝差不多榮耀。

而秦始皇當年南巡,野心家項羽和劉邦見了,一個說:“彼可取而代之”,另一則說:“大丈夫當如此也”。於是這兩個人都投身於“取而代之”“當如此也”的大事。

但是,高收益的投資必定是高風險的投資。劉項爭雄,項羽兵敗自殺,霸王別姬何其悽惶;而劉邦幾次差點要連老爹的命都要搭進去,他的後代們被王莽、董卓、曹操們殺來趕去,忍辱偷生,不但被奪了江山,而且還丟了性命。

這時候,帝王及其家屬們忽然羨慕起貧下中農的日子來,在阿斗投降西晉200年之後,齊王蕭道成稱皇帝,廢宋主爲汝陰王,徙之丹陽。

《資治通鑑》記載說:“宋主下詔禪位於齊,而不肯臨軒,王敬則勒兵入迎,啓譬令出,宋收淚謂曰:‘欲見殺乎?’敬則曰:‘出居別宮耳。官先取司馬家亦如此。’宋主泣而彈指曰:‘願後身、世世勿復生帝王家!’宮中皆哭,五月,齊王道成殺汝陰王,滅其家。”

而明朝的崇禎皇帝在李自成攻入北京時,一邊用劍砍殺自己的公主,一邊抱怨說,“若何爲生我家!”既如此,又何必生於帝王家呢?

當然,話說回來,生不生於帝王家,皇子皇孫自己沒有選擇的機會和餘地。除非像春秋時代的伯夷、叔齊、公子季扎之類,寧可逃走也不願繼承王位,那麼,也許可以躲避生於帝王家在某種時刻必須面臨的滅頂之災。

相反,那些太平歲月要在帝王家過幸福的生活,災難到來卻又想享受平民待遇,這種齊女兩袒的想法,大概根本不能實現。

當然,如果天下根本就沒有帝王,那麼,這個兩難選擇也就可以避免。可是,天下如果從此真的沒有了帝王之位,帝王之尊以及帝王之家,那些陰謀家野心家豈不是沒有了終身爲之奮鬥的理想和目標?

歸根結蒂說起來,一切都只是無可奈何罷了!

杜睿想要逍遙避世,做一個富貴閒人,可是如今杜睿已經被牽扯其中,想要逃避,已經是不行了,就像杜睿對武京孃的妥協,將杜太平送入皇宮,這同樣也是一種無奈。

杜睿不可能不知道皇宮是一個什麼地方,將自己最珍愛的女兒送入皇宮,他又何嘗忍心,可是杜睿沒有別的選擇,武京娘想要爲李賢找一個護身符,一個保障,杜睿也想要在他對大唐的改革過程當中,確保絕對的穩妥,於是他只能殘忍的犧牲自己的女兒了。

杜睿現在不想去聽李象說出事情的真相,也不過是在自欺欺人,他不想聽,只是不想承認他親手將女兒太平送入了那麼一個虎狼之地。

“李象!我不想知道你們是爲了什麼!”杜睿輕嘆着說道,“你也不要再對我提起這件事!”

李象顯然沒想到杜睿居然會這麼回答他,登時也楞住了:“姑父難道都知道了!”

杜睿苦笑一聲,搖頭道:“不!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不想聽,更不想知道,李象!有的時候知道的太多了,只會更加痛苦!”

杜睿說着就要離開,原本他是想要逼問李象問什麼要殘忍的殺害自己的兄弟,可是到頭來,杜睿卻懼怕揭開事情的真相,只能選擇迴避。

李象見杜睿要走了,急忙道:“姑父!孩兒對馨兒妹妹絕對是真心的,還請姑父成全!”

杜睿停下了腳步,回頭看着李象,過了好半天才道:“你要讓我成全,是成全你對馨兒的真心,還是用來成全你的野心!”

李象聞言,神色一陣黯然,道:“象兒知道姑父不相信象兒,但是象兒在此可以對姑父明言,我已經放下了所有對於那張龍椅的心思!”

杜睿看着李象,道:“爲什麼?你做了這麼多,不就是爲了能夠君臨天下嗎?甚至不惜借老夫人的口,對我說出那麼一番話來!”

李象道:“不認命又如何?我終究是鬥不過姑父的,與其害人害己,讓大唐的江山社稷動盪傾頹,倒不如我斬斷心思,從此做一個普通人,姑父!象兒真的已經想明白了,所謂的野心,不過是因爲我生在了帝王家,因勢利導罷了,若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的話,或許我就不用如此痛苦的爲仇恨和權利而活了!”

杜睿聞言,心中也是一陣感嘆,他看着李象的眼睛,知道李象並不是在敷衍他,李象經過這麼一番事,或許真的是大徹大悟了。

“象兒!你能這麼想,那是再好也沒有了,你雖然失去了應有的權勢,富貴,尊榮,但是能離開皇宮,去過一另一種生活,未嘗不是一種幸福,最是無情帝王家!離了那裡,確實也沒什麼可惜的!”

李象聞言,心中頓時又燃燒起了一絲希望,道:“姑父!那馨兒妹妹~~~~~~~”

杜睿聞言,不禁一笑,他沒想到李象居然還是個癡情種子,便道:“此事我不能應允你!”

李象一聽,頓時如遭雷擊,癡愣愣的跌坐在地上,雙眼無神。

杜睿看着,不禁心中一痛,接着道:“雖然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我曾答應過馨兒,他的夫婿要他自己去選,如果她答應了,我是不會反對的!”

李象聞言,又驚喜的跳了起來,大喜大悲,這些天他算是嘗試的差不多了,先是滿懷期待的前往長安,結果江山社稷卻與他無緣,現在好了,沒了江山,但總歸他還有愛人。

李象狂喜過後,感激的跪倒在了杜睿的面前,連連三拜:“象兒多謝姑父成全!”

杜睿道:“不是我成全你,而是你自己成全你自己,馨兒既然中意你,那就是她自己選擇的幸福,我不會干涉,只盼你不要辜負了馨兒對你的情意就好!”

杜睿說完,轉身便走了出去,心中卻沒有絲毫的喜色,反倒是一陣憂愁,杜蘭馨可以選擇自己的幸福,那麼杜太平呢?

同樣是他的女兒,如今卻要接受兩種不同的命運,杜睿的心裡豈能不感覺歉意。

走着走着,杜睿不知不覺走到了汝南公主的園子,邁步剛走進去,就聽到了一陣琴聲,汝南公主好琴藝,杜睿這個做丈夫的自然知道,不過聽音識人,這陣琴音明顯不知汝南公主所奏。除了汝南公主,那就只有杜蘭馨了。

杜睿邁步走進了園中的一座小樓,這就是杜蘭馨的居所了,聽着琴音傳來的方向,杜睿到了杜蘭馨的臥室,輕輕的敲了敲門。

屋內的琴聲頓時停了下來,傳來了杜蘭馨驚喜的聲音:“是象兒哥哥嗎?”

杜睿聞言,頓時一陣悶氣,他發覺自己居然有些吃醋了,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心裡居然就只有情郎,而沒有自己這個父親。

杜睿推門走了進去,杜蘭馨聽到門響,連忙起身,回過頭,見來的居然是自己的父親,頓時一張俏臉變得羞紅,低着頭,擺弄起了衣角,儼然一副小兒女態。

杜睿見狀也不禁一笑,道:“怎的?看見是爹爹過來,便不開心了!”

杜蘭馨和她的母親汝南公主一樣,都有着柔弱的性子,只不過汝南公主是外柔內剛,一旦處理起事情來,也是雷厲風行,決不手軟,但是杜蘭馨卻少了幾分剛強,套用一句小說裡的話一一杜蘭馨這個女孩兒就是水做的!

“爹爹專會取笑人,女兒哪有?都是爹爹事忙,女兒便是想要見上一面都不大容易,誰會想到爹爹會來女兒的小樓!”

杜睿笑道:“那方纔怎的叫起你表兄的名字,他時常過來看你嗎?”

杜蘭馨聞言,更是羞得連耳根都紅了,低着頭,好半晌才道:“表兄~~~~~表兄也不時常去看女兒,他~~~~~~他總歸是要專心讀書的!”

杜睿見自家的女兒羞成這副模樣,也不好再逗她了,走進去,坐了下來,對着杜蘭馨招了招手:“馨兒!你過來,爹爹有話要問你!”

杜蘭馨似乎是猜到了杜睿要問什麼,不禁有些躊躇,因爲之前在大觀園的時候,杜睿是反對她和李象之間的情事的。

女兒家就是這樣,一旦遇到了愛情,便會想飛蛾撲火一樣,愛個轟轟烈烈,可是短暫的激情過後,又會患得患失起來,眼下的杜蘭馨也是如此,她喜歡李象,但是如果杜睿激烈反對的話,她是無法抗拒的,這也是因爲她的性子使然,總之她就是這麼一個逆來順受的女孩兒。

杜睿看着杜蘭馨的樣子,哪裡會猜不到她的心思,他雖然不贊成她和李象之間的事,但是既然自己的女兒願意,又對李象情根深種,他又如何會當真做那棒打鴛鴦的惡人呢!

“馨兒!你當真喜歡你的表兄嗎?爹爹想要聽你的心裡話!”

第七篇 永徽 第二十四章 貪心不足蛇吞象

聽杜睿居然問的這麼直白,性格內向的杜蘭馨登時羞紅了臉,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內心也更加愛的患得患失起來。

杜睿之前是反對他們兩人之事的,此刻杜睿又提起來,杜蘭馨不知道自己爹爹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態度。

杜睿笑道:“馨兒!你與李象是表親,你們兩個的事,爹爹原本是反對的,但是如果你當真願意的話,爹爹也會隨了你的心願!”

杜蘭馨聞言,心頭頓時一喜,看着杜睿,急切的問道:“爹爹!當真嗎?”

杜睿點點頭,道:“爹爹從來不曾騙過你!馨兒!你當真喜歡李象嗎?”

杜蘭馨儘管心中羞赧,但對未來幸福的渴望還是讓她鼓足了勇氣,用力的點了點頭,道:“爹爹!女兒心中~~~~~心中確實愛慕表兄!還望爹爹能夠開恩成全!”

杜睿聞言,心中不禁一嘆,道:“既然如此,這件事爹爹會和你母親提起,如果你母親沒意見的話,等到國喪之後,便爲你們完婚!”

按照禮制,李象雖然離開皇宮十多年,但畢竟是李承乾的長子,李承乾駕崩,作爲長子的李象,是需要守孝三年的。

可是三年之後,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杜睿也只能事急從權,而且還有更加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杜睿不希望李象繼續留在長安。

李象雖然對杜睿說,他的心中已經沒有了對權利的**,就算李象說的是真的,可是日後呢?誰又能保證日後不會再有一個和天草四郎類似的人出現,再勾起李象心中的**。

既然如此,杜睿不如讓李象遠離長安這個中心地帶,回到杜陵去,和杜蘭馨一起,過平淡的生活。

杜睿又和杜蘭馨說了幾句,看着杜蘭馨突然變得開朗的模樣,縱然他的心裡對這樁婚事再反對,也說不出任何反對的話了。

離開了杜蘭馨的小樓,杜睿接着又進了汝南公主的居所,汝南公主似乎早就猜到了杜睿要來一樣,正在臥房內等候。

杜睿看着汝南公主一笑,道:“你都知道了!?”

汝南公主點點頭,道:“馨兒是妾身的女兒,她的心思,我這個做孃親的豈能不知道,睿郎!你是如何想的?”

汝南公主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裡都不免一陣緊張,她是贊同杜蘭馨和李象的,在她看來,讓自己唯一的女兒,嫁給她的侄子,這是再好都沒有了的選擇。

此前杜睿執意反對,汝南公主只是當成杜睿擔心一旦杜蘭馨嫁給了李象,會讓李象生出些許別樣的心思。

畢竟當初杜睿雖然退隱,但是在朝中,在民間,尤其是在軍界的影響力頗大,只要杜睿支持李象,李象未必就沒有可能重新崛起,位臨九五。

這也正是汝南公主所擔心的,她並不指望杜蘭馨能夠母儀天下,她所盼望的只是杜蘭馨能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過那平淡的生活。

如今這種擔心已經沒有必要了,李賢登基稱帝,已經不可逆轉,李象縱然是有些心思,如今也該熄滅了,那麼成全這一雙小兒女自然也就順理成章了,汝南公主此刻唯一擔心的就是杜睿反對。

如果杜睿執意不贊同的話,汝南公主也沒有辦法,對自己的丈夫,汝南公主一向都是極其尊重的。

杜睿見狀,知道汝南公主的心思,便笑道:“他們兩個有情,我這個做父親的如何會反對,做那棒打鴛鴦的惡人,這件事便由你來操辦吧!等他們大婚之後,便讓他們返回杜陵去,馨兒的性子淡,紛亂的長安城不適合她。”

汝南公主聞言,知道杜睿對李象還是有些防備,雖然不捨得讓杜蘭馨遠離,但是既然能夠成全自己的女兒,汝南公主也就只能將心中的不捨放開了。

定下了杜蘭馨和李象的婚事,杜睿也就不在府內停留了,還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該到了處理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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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大牢!

杜睿來見天草四郎,並非臨時起意,或者是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去嘲笑天草四郎這個失敗者,事實上從很早以前,察覺到有天草四郎這個同爲穿越者的人存在開始,杜睿就想要見識一下了。

或許現在的大唐百姓,朝臣,抑或是正被大唐奴役的倭人,都不明白杜睿對倭國爲何格外的重視,仇恨,甚至在當初滅掉了倭國之後,派重兵駐守,對倭人的幾次反叛都血腥鎮壓十分不理解。

但是這個問題,杜睿心裡清楚,天草四郎的心裡肯定也和明鏡一般一一日本忘我之心不死,我滅日本之心永存。

無論是地緣關係,還是歷史上的恩恩怨怨,華夏和倭國註定是一對解不開的死對頭,互相之間都滿心是欲置對方於死地而後快的心思。

倭國,一個島嶼之國,面積不大,尚且不如大唐一道,四周環海,沒有陸地線,人口不多,這樣一個國家卻時時刻刻都懷着一個大陸夢想,千百年來不曾斷絕過,他們想要擺脫內心之中的危機感,唯一的出路就是對抗大唐。

在歷史上,倭國從來都不曾放棄過窺伺華夏的心思,他們的人口雖然不多,但是在後世,卻都有着絕對的高素質和教育基礎,短小精悍,精益求精,計謀深遠,立足點高,同時也透露着欺弱怕強,弱肉強食,強取豪奪的根本性格,思想之中滲透着軍.國.主義思想,是危機感特強的一個民族,這就是杜睿對倭國比較理智的描繪-

杜睿來自後世,對倭人的心態究竟如何一清二楚,有一點必須指出的就是,倭人壓根裡就看不起華夏這個民族,從後世歷史上的一戰到二戰,對華夏侮辱侵略勝利更是加強了這種蔑視華夏民族的根本思想,直到後世二戰結束之後的幾十年之後,倭國如果要侵略他國領土的話,首先要打擊侵略的國家絕對是華夏。

天草四郎沒想到杜睿回來刑部大牢見他,看到杜睿的時候,這個倭人依然高昂着頭顱,極力保持着他那點兒變態的自尊心。

天草四郎是必死無疑的,杜睿絕對不會放過這麼一個禍患,杜睿很清楚,天草四郎也很明白,之所以將他羈押在刑部大牢這麼長的時間,那也是因爲這段時間要忙着處理李承乾和李弘的身後事,還要穩定朝局,杜睿也就暫時沒顧得上處置天草四郎,如今諸事已經處理妥當,大唐也已經完成了權力交接,是該到了清算一下的時候了。

杜睿揮揮手,讓侍從都回避,看着天草四郎,道:“神交已久,今日方纔見面,不知道我該怎麼稱呼你,田迎,還是天草四郎,我知道這個也不是你真實的名姓。”

天草四郎冷哼一聲,道:“你來做什麼?是來嘲笑我的嗎?你這個該死的支那人!”

杜睿聽到“支那”這個詞的時候,眉頭不禁微微一皺,但凡是中國人,沒有一個不對這個詞反感,痛恨的,但是此刻面對着天草四郎,杜睿的心情倒是很平靜,天草四郎的話,在他聽來,不過是一個失敗者的狂吠罷了。

“嘲笑你!”杜睿淡淡的一笑,“你覺得你現在還有什麼是值得我嘲笑的嗎?你已經輸了,事實上你從來都沒有機會贏!”

天草四郎冷眼看着杜睿,道:“你能贏,不過是你的運氣好罷了,如果武京娘那個女人能夠聽我的,早早的解決了你們唐人的皇帝,勝利者就會是我!”

杜睿一笑,也不反駁,找了個地方席地而坐,將帶來的酒菜都擺了出來,道:“既然你想要辯論的話,何不一邊飲酒,一邊說,我雖然痛恨所有的倭人,但是卻也不反感和你這個仇敵喝上幾杯,說起來,我們倒是同一類人,雖然話不投機,卻也未必沒有共同語言!”

杜睿自重生以來,雖然也遇到了幾次險境,但是大多數的時候,他都是順風順水,給他添麻煩最多的就是這個天草四郎了。

天草四郎一愣,看着杜睿,突然自嘲的一笑,他是必死無疑了,還有什麼好防備的,想着,便坐到了杜睿的面前。

杜睿端起酒壺給天草四郎倒了一杯,接着又將自己的酒杯滿上,對着天草四郎示意了一下,而後一飲而盡,天草四郎也將杯中的酒滿飲了。

“如果我能夠早些來到這個世界,我未必就沒有機會!”天草四郎依然嘴硬道,“歸根結底,還是你的運氣幫了你,幫了你的國家!”

杜睿好整以暇,道:“縱然這個世界上沒有我,你同樣沒有機會。”

天草四郎聞言一愣,想要反駁,卻終究沒有說出口,頹然道:“是啊!這個時代大和和你們唐國的實力相差太多了,不過你也不要得意,縱然在這個世界你贏了,但是在我們原先的那個世界,最後勝利的絕對會是我們大日本!”

杜睿聞言,逼視着天草四郎,冷笑道:“是嗎?在原本的那個世界,日本確實在一些方面有優勢,但是在這裡,我也要嚴重的警告你,雖然我們中國沒有強大的科技武器來抵抗外敵,但是憑着我十幾億人口的強大愛國之心以及堅韌不屈的意志,任何武器,任何國家都不可能征服得了!”

天草四郎冷笑道:“你不過是嘴硬罷了,二戰的時候,如果不是美國人和蘇聯人的幫助,整個支那都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了。”

杜睿大笑道:“好大的口氣,美英法意等八國聯軍我們都毫不退縮懼怕,敢問我們又何嘗懼怕過你一個區區日本島嶼,彈丸之國,歐美離我幾千公里,中國可能有心無力轟炸侵略我國的敵人的本土,但是日本離中國區區幾百公里之距,請問以我彈道導彈的現代化技術對你日本侵略者的侵略戰爭何懼之有?日本區區彈丸之國,居然貪心不足蛇吞象,真是可笑!”

天草四郎強辯道:“大日本帝國絕不承認你所說的侵略,大日本要生存下去,就必須走出去,所以中日之間的爭端,責任絕不在日本,而在於你們支那!你對日本的仇恨根本就是毫無道理的!”

杜睿冷笑一聲,都懶得和天草四郎在這個責任的問題上辯解,天草四郎反正都是個要死的人了,杜睿不可能再繼續留着這個禍患,但是要誅其身,先要誅其心,杜睿見天草四郎居然還這般詭辯,自然不介意從頭到尾將其駁斥一番。

從歷史角度來看,近代日本對中國發動的毫無道理的侵略戰爭,殘害了大量的中國人,其中包括了慘絕人寰的南京大屠殺。

在中國,日本犯下了滔天大罪,做出了許多令人髮指的劣行:三光政策、731部隊、利用中國人做**實驗、慰安婦,侵華戰爭給中國人民帶來了巨大的災難。

就像天草四郎這樣,不僅沒有承認他犯下的逆天罪行,反而繼續領導日本政府和民衆參拜供奉二戰甲級罪犯靖國神社,日本政府不顧亞洲各國人民的感情,不顧亞洲各國的強烈反對,一意孤行地不斷參拜供奉着包括二戰甲級戰犯東條英機等人的靖國神社,這代表了什麼?

這樣就活生生的證明了日本根本就不認爲二次世界大戰給中國帶來的極大傷害,他們反而認爲這些戰爭英雄是日本心目中的戰神,日本民衆都要學習榜樣的作風行爲,這個是造就中日兩國互相痛恨的根本原因。

日本右翼分子爲了掩飾自己戰敗的醜陋行爲,擅自竄改歷史,修改教科書,誤導民衆。掩埋事實,日本不顧北京和漢城的抗議,批准中學生使用粉飾日本軍國主義歷史的教科書。

日本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強制學生在升國旗的時候唱國歌,要知道君之代是帶有日本軍國主義色彩的,當年日本軍隊就是在這樣的歌中發動侵略戰爭的。

還有釣.魚.島,在釣.魚島和東海資源問題上,中國提出的擱置爭議,共同開發的主張,最開始的時候,日本政府同意了這一主張,但令人沒有想到的是,爲了資源,日本居然在遵守此主張幾年後擅自將其拋於腦後,禁止中國漁民在釣.魚島附近進行捕魚作業,後面幾年更是猖狂,宣稱釣.魚島是日本所有。

而在備受爭議的東海資源問題上,中.國政府充分考慮到日本方面的感受,嚴格恪守擱置爭議,共同開發的主張,一直在中線靠近中國一側的海域進行資源開發,但日本方面卻給臉不要臉,得寸進尺,無理取鬧,認爲春曉油田在開採資源的時候可能會從海底把日本這邊的資源採走,並堅持他自己所謂的經濟專屬區。

特別是在杜睿重生之前,美國宣佈重返亞太后,日本更是肆無忌憚,一方面急速擴充軍力武器裝備,一方面剔除國內自衛法,讓日本擁有更多合法的航空母艦和建立軍隊的可能性,再到日本參加並主導的多次針對中國的日美韓東海演習,離中國北京幾步之距的濟州島軍演,再到日印、日澳之間的軍事演習等等目的很明確直指侵略中國。

日本的最高領導人更是直接把中.國威脅論,不斷以誇張、斷章取義、污衊的手法擴散中.國威脅論,導致世界錯誤理解了中國,詆譭了中國的形象。

日本除了要繼續發展經濟,第二件頭等大事就是詆譭中國,一心一意的摧毀中國的經濟和建設以及中國的軍隊,駕馭於中國的勞動人民,侵略浩瀚中華就成爲了日本政府的執政首要之事。

還有在杜睿前世,鬧得沸沸揚揚的釣.魚島事件,更是將日本的野心暴露無遺。

天草四郎原本在杜睿所講的事實面前,有些理屈詞窮,但是一聽到杜睿提起釣.魚島,立刻就來了精神。

“日本將釣.魚島國有化,是完全正當的,反倒是你們支那人無理取鬧!”

杜睿冷哼一聲道:“如果錢多就可以將釣.魚島納入購買計劃的話,日本政府早三十年都完全具備霸佔釣.魚島的能力了。正是中國維持東亞和平大局的需要,和相對剋制才換來了東海和平,可是你們這些倭人卻放着互惠互利的道路不走,一再對中國進行軍事挑釁,日本政客賺足了眼球,卻狠狠的將國運丟盡了沖水馬桶,新仇舊怨,中國有着太多教訓日本的理由!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們這些倭人咎由自取!”

天草四郎辯解道:“前世亞太的穩定,你們支那作爲一個大國,應當負有更大的責任,而不是將所有的責任都推給大日本,這是不公平的,正是因爲你們支那人有意的妖魔化大日本,煽動國內反日情緒,纔將兩國的關係推向了深淵,這不是日本的責任,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自保。”

杜睿冷笑道:“那麼南海問題呢?這一點你怎麼解釋,你們倭人介入中國南海的背後陰謀,難道不是爲了控制中國戰略命脈。”

在後世南海問題被鬧得沸沸揚揚,以美國爲首的北約和亞洲小北約對中國羣起攻之,想要在混亂的局勢之中確立自己的優勢,分到一杯羹,其中有一個身影就是日本。

在後世有實力介入南海問題的各方勢力,除了中國、俄羅斯、南海諸國、美國爲代表的西方勢力、美國在亞洲及周邊的代言人如日本,澳大利亞,最後還有一個印度。

首先是南海諸國,其國家實力相當有限,本身並不具備對中國的威脅,然而一旦讓他們和中國在南海問題上長期爭執下去,則會演變爲限制中國各方面發展的泥潭沼澤,很多人說中國古時候不是一直提倡所謂“遠交近攻”嗎?那南海國家和中國交惡又會有什麼問題呢?

時代的不同,遠交近攻的時代是封閉的封建農業經濟時代,對象實際上都是敵人和競爭對手,一切自給自足互相之間並不存在經濟上的合作和依賴關係。

而後世所處的現代社會則是講究分工合作,中國正在從基礎加工爲主、廉價勞力密集型的外向經濟轉變爲具有一定自主知識產權的產業結構,出口產品的附加值和科技含量正在逐步提高,也就是說從全球經濟的角度來看,過去中國的競爭對手是周邊的第三世界國家,而其後的對手則會是美歐日等高度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南海諸國將成爲中國的代工點和原料供應地,中國和他們交惡,導致合作上的疏離,是美歐等國家最希望看到的。

而從國家安全角度來說,作爲一個大國周邊如果沒有一定的盟友作爲緩衝帶,其國土安全就無法得到保障。

所以說在南海問題上叫囂的最大聲的東南亞諸國不過只是西方國家用於封鎖中國、鉗制中國發展的工具而已,近可以侵蝕國家主權,遠可以極大影響中國未來的經濟發展和領土安全。南海問題上,應該注意的是和南海諸國的關係,而不是這些國家本身。

其次是俄羅斯,俄羅斯想要復興,不過重點方向是太平洋和北歐以及地中海,對於南海地區基本是鞭長莫及的,實際上高加索地區、中亞地區的動盪就阻擋了他的勢力向南亞侵入,更多時候,他是處於攪局和謀利的角色。

然後是印度,後世的印度雖然也在高速發展中,但國內矛盾多,生產關係落後,基礎建設薄弱,科技軍事實力都不強,屬於依附強國四處逢源的類型,雖然看過去到處出手,但正是由於本身還不能成爲一個地區的主導,所以美歐對其並不採取打壓的態度,如果他繼續發展,即使內部不產生問題,西方國家也一定會對其進行限制,簡單的說,西方勢力是不會坐視其做大的。

再來是美歐,他們根本目的是要講勢力擴展到全球,所以要打壓中國的發展,經濟上把中國固定在其勞動力工廠的地位,政治上孤立分割中國,軍事上包圍中國,打壓中華之心昭然若視。由於地理因素和一片壞賬沒有處理好的原因,其對中國的壓力更多是屬於幕後操盤,是中國未來長期的最主要的對手和合作對象,無論民間還是政府對西方勢力都已經是相當警惕了。

最後就是日本,日本距離南海很遠,就地理來說其和中國衝突區域更應該是黃海北海一代,爲什麼他們會如此積極的介入南海事物呢?

人們都想到了美國在背後作祟,這當然是存在的,可不要忽視對於日本本身,這一步棋也是極大的有利。

日本在戰敗後,在軍事和政治上受到打壓,整個日本都籠罩在美國的陰影之下,從日本在戰後的表現來看,不斷參與國際軍事行動,擴大軍備和國際影響力,都是在提升自己的實力和國際影響,這和當年一戰後德國的“雪恥”思想有類似之處,只不過二戰對日本破壞太大,其實力不如德國,且被美國限制的很死,所以到了二戰60年後他們纔有喘息的空間。也就是說日本的目前尋求的復興絕不是單單提升國際地位這麼簡單,而更包含了深層的軍國主義思想。

南海對於北約是交通要道,是軍事力量進入亞洲的必經之路,而對於日本本身的崛起和復甦,其意義更大,當年二戰日本在太平洋戰場的失敗是必然的,可極大加速其衰弱和失敗的節點就在於其南海交通線被破壞,導致物資無法輸入日本本土,南海地區實際上是日本這條毒蛇的七寸。

日本是個資源貧瘠的島國,現代戰略思想註定了資源就是他的戰鬥力和生命線,一旦沒有足夠的戰略資源,日本是鐵定要失敗的。

因此也可以說日本的軍事實力和綜合國力甚至是軍國主義復興的物質基礎,就取決於他能不能建立一條穩定可控的,由南海地區經由臺灣琉球直至本土的物資輸送線,能建立起來,日本的威懾力將大大提高,要是南海被中國完全掌控,對於北約可能只是失去一個支點,對於日本則是失去了發展的空間和復興的可能,也就不難理解日本爲什麼要不遠千里這麼積極的參與到南海問題之中了,日本在南海的背後陰謀控制中國的戰略命脈。

隨着日本的右翼和軍國主義思想不斷擡頭,一直就沒有放棄過大日本帝國的追求,南海的混亂局勢以及美歐限制中國的策略是他們放長線釣大魚的機會,一旦日本在南海建立起勢力範圍,以大和民族的極端思想,不保證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中國乃至美歐等西方國家有沒有能力去阻止他,無論如何,代價都是相當慘重的。所以對於中國來說,防止日本插手南海的重要性甚至大於防範西方勢力。

杜睿前世曾研究過日本介入南海爭端的目的,第一個就是,利用南海爭端鬆綁釣.魚島爭端。日本屢屢就中國在釣.魚島的正常行動,做出抗議,但是如果中國真的和日本較真釣.魚島的主權的問題,日本還是存在着理虧的地方的。所以日本爲了維護自己在釣.魚島上的主動權,就將南海問題一起拉過來,形成一種聯動的機制,從而打破中國想要的一事一議的處理問題的方式。

第二個,通過開採海底稀土,逼迫中國放開稀土。稀土作爲中國的特有能源,日本藉助從中國購買了大量的稀土資源,一部分用於生產,一部分用來儲備。按照後世日本所儲備的稀土,在使用五十年是完全可能的。

但是就算稀土大國的中國,所有的稀土,最多保證二十年的使用。而日本在稀土問題上糾纏不休,其實就是向掏空中國的資源,從而讓中國失去生產和反擊的能力。藉助南海海底撈稀土,以達到逼迫中國放開稀土。

其三,逼迫中國在經濟上救日本,在與西方的緊密關係之中,日本同樣的也遭受了大量的問題的衝擊,而日本想要在此次經濟危機之中獲得安寧,沒有中國的大市場是不可能的。

所以說,無論處在歷史的哪一個節點上,日本滅亡中國的野心都是昭然若揭的。

日本一個彈丸島國,有史以來,就沒有停止過對外擴展侵略,最早的是派遣水鬼倭寇,對周遭國家地掠奪歷、騷擾,發展到了窮兵黷武公然侵略亞洲國家,特別針對的是中國、朝鮮、越南、柬埔寨、馬來西亞、菲律賓,甚至想吞併整個亞洲乃至蘇聯,進軍到歐亞縱深國家。日本與中國從來沒有真真正正友好相處過,這和日本好戰的傳統,以及彈丸島國難以持久發展的資源限制有關。

在歷史上,日本真正臣服於中國只有兩個歷史時期,那就是成吉思汗時期和盛唐時期,這兩個時期,中國異常強大,日本騷擾中國遭到了中國的反擊,幾乎成爲了滅頂之災,不得不乖乖地來朝進貢。

此後日本幾乎就沒有停止過對中國的襲擾直至侵略了全中國。最後戰敗,但是其賊心不死,右翼勢力一直在積極復活日本軍國主義,世界上一有風吹草動,日本就來勁。

日本在軍事大國的庇護下,急速膨脹軍事勢力,不斷地向中國挑釁、恣事生非,力圖霸佔中國海疆擴張日本領土地盤,這些一方面是日本侵略者的自身需要,另一方面也是其主子干涉亞太地區的需要。

以至於,在中國眼皮底下狼煙不絕,而且越演越烈,驕橫不羈,恨不得馬上就置中國於死地。

對於世代以中華爲敵的日本,杜睿從來都不曾抱有和平友好的幻想,所以當初幾乎舉國反對,太宗皇帝都不解其意,杜睿卻執意要攻其本土,毀其命脈,爲的就是將這個一直對華夏不懷好意的惡鄰毀掉,讓華夏能夠長治久安。

日本滅亡中國之心不死,究其源頭,還是小國寡民,居安思危的思想在作怪,說直白一點就是倭人都有被迫害妄想症。

就地理上而言,日本島處於環太平洋地震帶上,該地震帶不僅集中了大量淺源地震,而且中源,深源地震也很活躍。

日本還是世界上活火山最多的國家,境內大小活火山多達83處,佔世界上活火山總數的十分之一,據不完全統計,日本每年發生的地震數千次,其中震級在三級左右的每天就有四次,火山噴發年年都有,可以這樣說,日本的歷史就是一部自然災害史。

隨着太平洋板塊與亞歐大陸板塊的相互作用,日本島沉入海底只是時間問題,這一點日本人自己非常清楚。於是,尋求新的生存地域或空間就成了日本民族最終的目標,而中國大陸就是這一目標的最好的終極地。

杜睿前世看到日本近百年以來那一連串的地震傷亡統計之後,難免也有惻隱之心。但是,杜睿更加清醒的是,對日本持憐憫之情者,無疑是東郭先生第二。

日本自明治維新以後,向外拓展生存空間的思想在日本深入人心,侵佔,吞併中國從娃娃就做起了,以至於後來侵略中國的日本軍人,非戰鬥殺人,與殺雞無二。

那時日本民間有大量的浪人在中國遊走,而且大部分日本浪人都以個人方式自費在中國收集情報,他們收集的情報除政治,軍事,經濟,地質,資源等而外,已經細化到了中國不同地域的民風民俗,這些情報爲後來的侵略中國,或“大.東亞共榮圈”的制定提供的第一手資料。就連遍及中國的“仁丹廣告”都製作成了日軍行動的指向標。可見,吞併中國早已成爲日本全民的自覺性了。

甲午戰爭是日本侵佔吞併中國的開始。戰爭結束第二年日遭天譴,日本宮本縣發生7.2級大地震,海嘯造成22000人喪生。於是,日本加緊了對中國的侵略,夥同八國聯軍攻入了北京城。

關東大地震是日本歷史上損失最爲慘重的大地震,日本對自身國土的安全感大大降低,生存危機感大大增強,他們深知無論科技多發達,國力多強大,都不可能改變這一國土危機。於是開拓新的生存空間再次成爲日本各階層的共識,滅我中華再次成爲全民的自覺。

日本戰敗之後,身背戰敗國身份的日本,深知用武力征服中國已不再成爲可能,於是改弦更張,尋找新的機會,加之戰後重建,經濟蕭條,日本暫時無力與中國較勁。在美國的監管下,及來自國內的民聲,日本右翼勢力失去了對政府的控制,中日兩國進入了相安無事期,之後隨着中日兩國邦交正常化,甚至進入了蜜月期。

直到1995年大阪神戶地區發生了7.3級大地震,造成了重大的財產損失和人員傷亡,世界第二大港口神戶港受損嚴重,一千公里高速公路被破壞,電力供應癱瘓,直接經濟損失一千億美元,佔當時日本GDP2.5%。阪神大地震又一次刺激了日本民族的國土不安全感,日本再一次坐不住了。他們利用當時中國改革開放還不夠成熟的市場和產業結構,對我們中國進行大量的產業滲透及思想文化滲透。

提出日本對中國要有“競爭對手意識”,要充當“戰鬥的家長”,海洋國家要與大陸國家對抗,要利用“非華人對華人感到的壓力”廣泛團結非華人國家對抗中國大陸。

這就是大災之後的日本,它總是象凍僵之後又甦醒的蛇咬中國一口。

天草四郎聽着杜睿駁斥的話,一雙眼睛都變得赤紅起來,他想要和杜睿大聲爭吵一番,但是卻發現那樣做根本就沒有絲毫意義,就眼下來看,他是杜睿的階下囚,日本是大唐放在砧板上的肉,確實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邊緣了。

“要怎麼做,你才能放過大和?”

杜睿沒想到天草四郎的態度一下子就變了,方纔還在大聲叫囂,如今卻要低頭求饒。

“你現在算是在求饒嗎?”

天草四郎面色一變,但最終還是低下了頭,道:“我請求你放過大和,日本的民衆都是無辜的!他們不應該成爲仇恨的犧牲品!”

杜睿冷笑一聲道:“除了這些陳詞濫調,難道你就沒有別的話想說嗎?放過倭國!你自己覺得可能嗎?就想你們這些混賬倭人當年一樣,你們發動侵華戰爭,殺戮我華夏子民的時候,你們想過饒恕嗎?倭國在我的眼中就是一條毒蛇,一個貪心不足蛇吞象的惡鄰,對待這樣的一個惡鄰,我唯一的手段就是亡其族,滅其種!”

“爲什麼?”天草四郎聞言瘋狂的大叫起來,“爲什麼你一定要置大和於死地,現在的唐國根本就不需要如此,大和也絕對不會對唐國造成威脅,我只是請求你,留下大和的血脈,難道這個你都不肯答應嗎?”

杜睿看着色厲內荏的天草四郎,道:“我做事的風格一向都是不留後患,現在的倭國確實很弱小,你的同族如今不過是大唐圈養的奴隸,但是既然歷史都已經證明了倭人就是毒蛇,你覺得我會怎麼做,將這個後患留着,讓我的後輩兒孫去解決嗎?天草四郎!我今天來,只是想要看看你,看看你這個瘋狂的倭人,現在我見到了,不過如此,好了!你可以放心的去了,用不了多久,你的同族,我會將他們統統送入地獄,讓你們在地獄裡繼續瘋狂!”

天草四郎聞言,瘋狂的想要撲過來,杜睿只是一揮手便將其打到了一邊,好整以暇的起身,最後再看了天草四郎一眼,道:“享受你人生的最後一餐吧!記住了!這是大唐對你這個倭人,最後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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