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長孫皇后的雍德宮,太宗命宮娥太監盡皆退下,房中只剩下了這對天下最爲尊貴的夫妻,兩人四目相對,沉默了許久之後,長孫皇后方纔開口。
“聖上!可是稚奴又做了錯事!?”長孫皇后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言語之中,滿是擔憂,對這個自小就養在身邊的幼子,她比對李承乾和李泰,都多了幾分舔犢之情。
太宗苦笑了一聲,坐了下來,道:“也算不得是錯,那小子的心大了,誰也控制不住了,如今居然想要去拉攏杜睿!”
“什麼?”長孫皇后聞言,不禁一聲驚叫,道,“稚奴居然要拉攏杜睿,他要做什麼?他當真要與他的哥哥作對嗎?”
太宗此時也被李治的做法給氣得不輕,道:“他老早就已經開始做了,都是朕的好兒子,哪個有半分兄弟之情的!”
長孫皇后語調悲涼,心下慼慼,道:“聖上!不如讓稚奴也外放地方吧!爲他尋一個好去處,讓他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吧!”
太宗長嘆一聲道:“觀音婢,你當朕不想嗎?可是朕不能啊!稚奴的心裡已經生出了那般妄念,這種妄念是無法控制的,如果此時將他外放地方,無異於助長他的怨念,怨恨和慾望會讓他做錯事的,到時候,如何是好!真要是到了那步田地,朕也救不了他!”
太宗說着,心裡也是一陣悲哀,他的幾個兒子,怎麼就沒有一個能讓他省心的呢?原本他還以爲穩固李承乾的太子之位,就能斬斷他們的妄念,可是他錯了,對皇位的慾望已經讓那些小子迷失了本心,一個個都瘋狂了起來。
李泰死了,李恪等於被他囚禁在了長安,遠在蜀中的李佑最近也有消息傳來,似乎有了不軌之心,現在連小兒子李治也如此,雄才大略如他,這下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長孫皇后聞言,頓時又是一陣後怕,要是真的那樣的話,李治不單單是不忠,更是不孝,真的沒有人能救他了。
“那杜睿可曾應允?”
太宗聞言,倒是欣慰的一笑,道:“杜睿總歸沒有讓朕失望,稚奴的勸誘,他未曾動心,要不然的話,心存妄念,此時節他已然人頭落地了!他總歸知大體,知道一朝一國,首亂於內的道理!”
長孫皇后聞言,這才放心了些,又道:“卻不知聖上準備如何處置稚奴!他他總歸是聖上與臣妾的兒子啊!”
太宗長嘆了一聲道:“如何處置他,朕這個做父親也做不了主,日後都要看承乾的了,還有稚奴自己!”
長孫皇后聞言不禁大驚,道:“這這如何能行,他兄弟二人嫌隙已生,承乾即便是在寬容,日後又怎能放過稚奴,聖上還是早作打算,不可再使他兄弟二人相爭!”
長孫皇后說着,兩行熱淚依然灑下,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實在是不想看着剩下的兩個兒子再生蕭牆之事。
太宗道:“若不是稚奴自己生了那妄念,又如何有今日之事,承乾寬厚,他日定然會給稚奴一個安排,況且還有杜睿在,杜睿平生只有一個親妹,定然不會看着稚奴怎樣的!”
長孫皇后聞言,這才明白爲何李治生了爭儲之心後,太宗卻依然未曾取消了李治與杜雲蓮兩人的婚事,原來是存着這個心思。
太宗接着道:“日後這個江山只怕會更爲龐大,朕便將稚奴留着,也算是給承乾的一個考驗吧!”
還有一句話,太宗沒有說出口,那就是在他的眼中,李治未必就真的沒有機會,若是有一天他發覺李治遠勝於李承乾的話,他也不會因爲處於對李承乾的父子之情,而將江山社稷所託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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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杜睿正要出門去理藩院,卻聽杜平生來報,宮中來人,杜睿不敢怠慢,忙使人請進來,卻見來的是個內監,杜睿認得,正是長孫皇后跟前,一個名喚春陀的太監。
“公公駕臨寒舍,可是有皇后娘娘的懿旨?”
春陀忙道:“老奴不敢當公爺如此禮遇,卻是有娘娘懿旨,宣公爺到雍德殿敘話!”
杜睿也不知長孫皇后有何事,見懿旨到,忙讓杜平生備了馬,跟着春陀一道,前往皇城。
入了雍德殿,見長孫皇后已然在等着了,忙上前參拜:“微臣杜睿,叩見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長孫皇后淡淡一笑,伸手虛託了一下,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多禮,來人給杜陵郡公看座!”
杜睿謝過恩典,起身到一旁落座,微微擡頭看了一眼,見長孫皇后面容略顯蒼白,兩頰微有潮紅,額間似有盜汗,便知道這位大唐皇后的身體不佳。
“皇后娘娘,還望善保鳳體!”
長孫皇后聞言,知道杜睿醫術高明,然而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的身體確實大不如前了,便道:“近些日子,確實身子不大爽利,待你閒暇之時,再與本宮瞧瞧就是了!”
杜睿忙領懿旨,而後端坐一旁,也不言語,心中卻並不平靜,行醫講究望聞問切,單單看長孫皇后的面相,他就猜到了長孫皇后的病已經無法再拖了,前次病發之時,杜睿雖然將長孫皇后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但是此次,他卻也沒有把握了。
長孫皇后見杜睿不說話,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樣,便道:“杜睿!此間沒有外人,你心中有事,不妨說出來!”
杜睿心中確實有事,便是李治與杜雲蓮的婚事,既然已經確定了將來定然會因爲那張大唐帝國的儲位,李承乾和李治會有一番爭鬥,他與李承乾是摯友,與李治之間又夾了一個杜雲蓮,杜睿也是左右爲難,心中想着的便是能將這樁婚事消了纔好,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自古以來,與皇室結親,不知道是多少人心心念念之事,可到了杜睿這裡卻成了一個怎麼都結不開的大難題,況且歷來只有皇帝家悔婚的,就像魏徵死後,太宗當即就解除了新城公主與魏書玉的婚事,卻不曾聽過有那個臣子會拒絕了皇帝的美意,那可是大逆不道之舉,鬧不好,還是要殺頭的。
長孫皇后見杜睿不言不語,心中思慮了一番,道:“本宮記得,你今年已經二十有一了,皆是爲了國事,讓你辛苦奔波,耽擱了與安康,汝南的婚事,這倒是聖上與本宮疏忽了,此次回返,只待此間事了,便將你與安康,汝南之事操辦了!”
杜睿聞言,忙稱謝道:“微臣多謝皇后娘娘美意!”
長孫皇后笑道:“這倒也算不得什麼,安康,汝南雖不是本宮親生,但她們的生母沒得早,自幼便長在本宮身邊,與本宮的親女兒無異,如今汝南已經雙十的年紀,若是再不成親,豈不是耽擱了她們的大好年華,此事便是聖上不提及,本宮也要放在心上思量着!”
杜睿聽着,卻也不插話,不明白今日長孫皇后喚他過來究竟有何事,難道當真就是準備與他商量婚事的?
可是這事便是要商量,卻也不該來找他,應當去找杜楚客纔對,畢竟此時節的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杜如晦不在了,杜楚客作爲杜睿的長輩,理當參與此事的,可是今日長孫皇后卻將他找來,這於理不合啊!
長孫皇后見杜睿還是不說話,心中不禁有些焦急,咬了咬牙,直接說道:“待你們的婚事罷了,本宮看,不若將晉王與蓮兒的婚事也一併辦瞭如何?”
杜睿心中一驚,頓時明白了長孫皇后的用意,不禁感嘆,當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長孫皇后深知,有了杜睿相幫,李治定然鬥不過李承乾,日後未免處境艱難,她這是在給李治找一張護身符啊!
以杜睿和李承乾的關係,日後李承乾登基爲帝,定然不會過於難爲李治,就算是爲了報答杜睿的輔佐之功,到那時少不得要給李治一個妥善的安排。
可是結局當真能如此嗎?
看長孫皇后的模樣,想來今日雍德殿召見,太宗也是知道的,可問題是他杜睿當真就能在李承乾心中有這麼重的分量嗎?
自古以來帝王之心最難揣測,如今李承乾能對杜睿深爲倚重,言聽計從,可是日後呢?一旦李承乾坐上那個位子之後,難道兩人還能像現在一般兄弟相稱嗎?
難道李承乾就當真會爲了杜睿,放過與他爭過儲位的李治?杜睿可沒有這份把握。
想着杜睿便道:“皇后娘娘,如今晉王尚且年少,此事是否過後再說!”
李治現在不過十四歲,這個年紀要是放在後世,還在學校上初中呢,結婚?確實早了些。
長孫皇后見杜睿推脫,也猜到了他的心思,只是今日相招,她就是爲了給李治將來多一分保證,豈能就此罷休。
“十四歲又如何,當年海陵郡王年不過十三便娶妻生子,稚奴如今也不算年少!況且蓮兒已經雙九的年歲,不可再耽擱了,難道就因爲你兄妹情深,沒的讓本宮的兒媳倚門望夫!”
杜睿聞言,當真是無語了,這個例子舉得也太不吉利了,居然那海陵郡王李元吉比喻自家的兒子,也不怕應了言。
長孫皇后說完,居然目光懇切的看着杜睿,想她一國之母居然如此和一個臣子賠話,杜睿的心中不禁一陣感嘆,還是那句話可憐天下父母心!
長孫皇后都如此說了,杜睿還能如何,只得點頭道:“此事還請皇后娘娘與微臣叔父商議,臣雖然是蓮兒的長兄,然家中尚有長輩,臣也不敢自專!還有一事,蓮兒之上,臣尚有三個妹妹在家,皆因臣出海一事,耽擱了婚事,當先料理了她們三人的婚事纔好!”
長孫皇后見杜睿答應,心中不勝歡喜,道:“這是自然,本宮今日便與聖上商議,早早定下婚期爲好!”
杜睿見長孫皇后這般着急,對其中的因由也是心知肚明,卻也無可奈何,只得道:“一切全憑娘娘做主就是!”
除了雍德殿,杜睿還是不禁陣陣苦笑,事已至此,他再想轉換旁的心思,卻也是不可能了,只盼日後李承乾當真能如長孫皇后所料,看在他的面子上,給李治一個善終纔好。
太宗和長孫皇后的一番苦心,皆是爲了李治,只可惜李治根本就看不透這其中的關節和厲害,權力的慾望已經讓他迷失了本心,對那個位子的奢望依然讓他瘋狂,此時盼他收手,無異於癡人說夢罷了!
杜睿邊走邊在心中盤算着,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宮門口,交割了印信,正要還家,卻聽到有人正在召喚。
“郡公!末將已然等候多時了!”
杜睿擡頭一看,見來的卻是恆連,詫異道:“恆將軍在此等候在下,有何要事?”
恆連拱手道:“太子殿下着末將前往貴府請郡公到東宮一敘,聽府上人說,早間皇后娘娘傳見,末將便在此等候!”
李承乾相招,杜睿點點頭,道:“既然如此,便往東宮走一遭!”
剛剛出了皇城,卻有被恆連攔着,又去了東宮,杜睿到時,李承乾正在讀書,見杜睿來了,忙起身相迎。
杜睿忙道:“殿下病體未愈,不可輕動!”
李承乾聞言,笑道:“區區小疾,已然大好了,承明不必掛心!聽恆連方纔回報,是母后召見承明,可是爲了安康妹妹和汝南妹妹的婚事!?”
杜睿心中思慮了一番,卻也不隱瞞,將長孫皇后所言說了一遍,卻不曾說長孫皇后的用意,以及自家的打算。
李承乾聽了,面色微微一動,隨即笑道:“稚奴與小蓮兒也稱得上是情投意合,如此倒也是好的!”
杜睿想要問,卻還是忍住了,只得諾諾應是。
李承乾接着又道:“昨日父皇傳見,將承明的計劃與爲兄說了一番,爲兄聽得也是熱血沸騰,待來日承明親統大軍遠征,還望不要忘了爲兄,自貞觀十年與承明一道兵伐吐谷渾至今,爲兄也不曾經歷戰事,這一次,你我兄弟定要好好的殺上一次,讓那些異族人看看我大唐的威風!”
杜睿見李承乾將方纔的話題遮掩了過去,也不願意再提,便順着李承乾的話,說道:“殿下身爲一國儲君,如何能輕動!”
李承乾擺了擺手道:“承明不要勸我,便是承明不答應,到時候,爲兄也要去求父皇,整日裡待在這皇城之中,卻也煩悶的很,還有那麼多齷齪事,況且契丹蠻族當年如此欺我,怎能不報此仇!”
杜睿回來之後,也曾聽秦束說了前年李承乾宣撫契丹,引來兵亂一事,這種小伎倆自然瞞不過杜睿,他雖然沒有親臨,卻也能猜出大概,只是沒想到李治心機這般深沉,可惜的是,這種事終究還是瞞不住人,不但太宗知道,杜睿能猜到,李承乾也是心知肚明。
“殿下自正身形,有何懼魑魅魍魎!”
李承乾聞言,苦笑道:“若是能當真如此,就好了,只可惜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爲兄也是無可奈何啊!”
杜睿聽着,心中也是漠然,想來李承乾此時也和太宗,長孫皇后一樣的心思,對於李治,都帶着一些近乎驕縱的無可奈何。
“好了!不說那些事,爲兄盤算着要上戰場,請承明前來,正是爲了這兵書戰策要向承明討教的!承明莫要忘了,當年父皇給你的職司,可還有擔任爲兄的師傅呢!”
杜睿聞言也是一笑,道:“如此,殿下有何處不明的,小弟自然願意效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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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兩日,太宗便降下了旨意,爲杜睿和安康公主訂下了婚期,汝南公主其後,大婚之後,安康公主爲杜睿正妻,汝南公主與那位奧斯特拉西亞王國而來的伊莎貝拉公主爲杜睿平妻,雖然汝南公主年長,但此時卻已然出家爲道,不入宗譜,自然不能和安康公主這位正牌公主爭搶名分了。
聖旨一下,萬民歡騰,倒是愁壞了杜府中人,太宗突然降旨,杜睿也顧不得其他,立刻就忙碌了起來,首先要解決的就是府邸的問題。
杜府雖然也算寬敞,但是相較於安康,汝南兩位公主的身份自然就寒酸了許多,好在現在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也足夠準備了。
就像後世的人一樣,婚前爲了房子泛起了難,不過好在杜睿的財力足夠,立刻命人在長安東市尋了一處宅子,再經翻建,雖比不得大觀園,卻也不能差了多少。
只可惜府中的衆多紅顏知己聞聽此事之後,一個個都是愁眉苦臉,顯然在爲自家的前途擔憂了!
第四篇 拓土 第十一章 大婚
貞觀十五年的大唐,除了杜睿遠航歸來這件大事之外,最爲轟動的便是太宗嫁女了,一邊是大唐第一才子,推向變法的萬家生佛,一邊是太宗最爲寵愛的女兒,這等天作之合,自然引起了天下的關注。旨意已然下發,禮部立刻就運轉了起來,如今身兼禮部尚書的江夏郡王李道宗,親自操辦,久未露面的大將軍李靖主婚,頓時天下沸騰。
“怎麼了,這幾日,你們似乎都悶悶不樂的,來,給我說說?”
月色正佳,杜睿隨意的靠在那擺放在屋外走廊上的躺椅中,溫言朝着雖作笑顏,然其擡眉彎脣之間,總是溢散着淡淡的疏離和幽怨的寶釵問道。
“哪有啊,怕是少爺多心罷了,湘雲妹妹你說呢?”寶釵作出個若無其事的表情,笑了一個。
正在一旁給杜睿剝葡萄,一無所覺的湘雲聞言懵懂的點了點頭,小丫頭正沒有一點兒心機的爲杜睿高興着,說道:“少爺!您成親娶公主,那場面一定是風光得緊呢。”
“有什麼風光的,還不就是娶親嗎?”杜鐸手把靠坐在椅邊上的湘雲壓斜了身子,依偎進懷中,淡淡一笑道。
自打遠航歸來之後,衆女都挑明瞭心思,杜睿再與之相處,便隨意了很多,衆女情分甚重,杜睿若是再假惺惺的受禮,反倒是虛僞了。
湘雲被杜鈄暱的舉動,弄得俏臉粉紅,低着頭不敢說話,就連葡萄落在了她的羅裙上,也沒有發覺。
“寶釵,來,靠這邊。”杜睿說着,也不管寶釵臉嫩,願意不願意,伸手一拔,寶釵就靠在了另一邊,還好這張躺椅甚是寬敞,三人堪堪擠下。
其餘衆女看着,見沒了位置,心中不禁微微泛酸,特別是黛玉,這幾日一直都是愁眉不展的,心事重重,見狀心裡更是糾結的厲害,既爲自家表姐高興,也爲自己傷心。
“以後娶了公主,也不過是娶了個媳婦,你們衆人也就是多了個姐妹罷了!”杜銩着灰藍色的夜空道。
“可不止一個呢。”黛玉聞言撅了撅嘴,小聲地嘀咕了句,惹來其餘衆女的低笑聲,杜睿也是笑道,“你這丫頭,知道不止一個,少爺說錯話了成不?”
杜睿說着,還伸手在黛玉的臉頰上滑了一下。因爲安康公主是太宗親自下旨指了婚的,而汝南公主現在嚴格來說已經出家爲道,不入宗譜,所以這次大婚,杜睿先要迎娶安康公主,說白了就是掩耳盜鈴,不過雖然是掩耳盜鈴,也要顧及着天家的臉面不是。
“奴婢可沒怪過少爺,我就是想少爺您快些把兩位公主娶了進來,省得奴婢整日裡惦念。”黛玉羞不可抑的把頭埋進了自己的胸膛上,悶聲道。
杜睿聞言一笑,喃喃自語道:“是嗎?”
此處沒有外人,衆女也就隨便了許多,寶釵依偎在杜睿的身邊,手搭在了杜睿的胸膛上,展顏一笑,卻依舊是剛纔那般的涅,略顯失落的說道:“待少爺大婚之後,有了聖上的恩旨,奴婢姐妹們纔算是少爺的妾室,若是以後少爺再得聖上大用,立有功勳,奴婢姐妹們,許能沾光,得個朝廷承認,可享誥命的‘媵妻’身份。”
寶釵說着,不禁有些吃味,蓋因那位杜睿從西方帶來的伊莎貝拉公主,她們和杜睿相從日久,今後了不起也纔是一個滕妻的身份,而伊莎貝拉公主就因爲出身高貴,卻能做杜睿的平妻,即便是寶釵性情再溫婉,也不禁有些不服。
有唐一代,對娶妻也是有着嚴格限制的,只有有爵位的人才能擁有一名正妻,兩名平妻,以及若干滕妻,而平妻與滕妻則是需要朝廷承認,皇后親自賜予誥命鳳服纔算被認可了,如若不然,也就只能終生頂着一個妾室的身份。
沒有誥命的妾室和家奴一般,依大唐律,與牛馬無二,若是犯了些許錯事,便是被打死也是有的,若是能有幸得了朝廷冊封的誥命,便有資格入夫家的族譜,算是有了一個正式的身份,若是日後能有個一兒半女的,將來憑着子女,倒也是命能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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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聽都不禁讓人心驚肉跳,這是什麼狗屁法律?人竟然與牲畜並列?杜鈳然深知這些律法,想到這,也禁不住有些憤憤然。
這就是大唐律法,杜睿也沒辦法改,但唯一能保持的,便是身邊的女人,至少不會讓她們與他人的侍妾一般的命運。
“你們,信少爺嗎?”
杜鉞笑着問道,得到的回答是十三個無怨無悔的眼神,杜睿見狀,已經知道無心再言。
衆女的情分,杜釙深知的,況且相處日久,杜睿對衆女也多了幾分情絲,生在這個年代,大丈夫三妻四妾最是尋常,杜睿可不會傻傻的去想什麼一夫一妻制。
杜睿起身,移步到了走廊的邊緣,挺直了身子,取下了就放在石桌上的簫,就着夜色與月光,伴着那樹梢的沙沙聲,在衆女晶瑩的目光下,一首《梁祝》流淌而出,流暢的音符從共鳴箱中緩緩地溢散了開來,在小院中輕化成那夜的精靈,與瑩火相伴着,偶爾竟然有瑩火蟲落到了杜睿的肩頭之上,衆女的眼眸兒也隨着音樂的旋律漸漸飛揚了起來。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夜了,和風輕揚,蟲鳴着夜色,偶爾不知名的鳥兒無聲地滑了過去,在樹梢之間來回地跳躍着,盪漾着夏夜的氣息,寶釵雙眼含春依偎在杜睿的心口處,笑得是那樣的酣甜,剪水雙眸凝望着她心中的人,那幸福的感動,在她的心房裡涌過着。
“若是能與少爺執手偕老,奴婢便是現下就死了,也是甘願的。”
風拂了過去,披散下來的青絲貼到了腮邊,眼角的晶瑩終是沒能噙.住,順着烏亮的髮絲滑到了杜睿的胸口處,暖而溼潤的感覺,浸在杜睿的胸膛,直至浸入了心底。
一旁的湘雲亦挪動着嬌軀把臉貼了過來,嬌豔的容顏早已梨花帶雨一般,份外惹憐。
餘下的衆女也團團圍在了杜睿的周圍,眼神中帶着感動,帶着幸福,帶着執手偕老的堅定。
杜睿淡淡的一笑,望着這個晴朗的夜空,只覺得這一夜,若能就永遠這麼依偎在一起,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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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期越近,一向沉穩灑脫的杜釒裡頭卻越覺得七上八下的不安寧,看樣子,上輩子沒能結婚的後遺症這會子發作了■起事情來丟三拉四,回答問題亦是答非所問,內心忐忑得很。
大婚終於臨近了,太宗爲此還給了杜町天的休沐來準備,那些西方使節都被太宗一股腦的扔給了理藩院,泉州那邊的海船也都準備好了,只等觀禮之後,這些使節便要返回歐羅巴,此次受命的正是杜睿的三個學生馮毅,毛亮以及歐陽延嗣,他們如今也算是出息了,一個個的都被封了正四品的散佚將軍。
原本杜睿以爲娶公主是一件非翅鬆的事情,凡事都有禮部去料理,沒他什麼事,沒想到,杜睿在詳細的聽了禮部官員的分說之後,才總算認識到,娶公主根本就是他穿越到大唐以來幹得最累的一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想辦法買活雁或者是捉活雁,因爲大唐的禮法一切向周禮看齊,各個程序必須要做到最好,可長安城裡哪裡會有活雁給你,沒辦法,杜睿幾乎把府中所有活蹦亂跳能走能爬的人全派了出去,連帶着剛剛從杜陵趕來的學生也沒個跑,全都跟着一起出去抓大雁,好不容易纔湊夠了五隻活雁。
婚姻過程是指結婚時的具體實施階段。中國古代把婚禮過程分爲六個階段,古稱“六禮”,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除了納徵之外,皆須活雁,因爲從周代起,在按六禮而行的婚姻中,除了納徵禮以外,其餘五禮均需男方使者執雁爲禮送與女家。因爲雁是候鳥,隨氣候變化南北遷徒並有定時,且配偶固定,一隻亡,另一隻不再擇偶。古人認爲,雁南往北來順乎陰陽,配偶固定合乎義禮,婚姻以雁爲禮,象徵一對男女的陰陽和順,也象徵婚姻的忠貞專一,又稱奠雁禮。
首先就是納采,納采即爲男家請媒人到女方家提親。若女家同意議婚,則男家正式向女家求婚,正式求婚時須據話雁爲禮,于吉日黃昏之時稈往,使人納其採擇之意。當然不是杜鈄自去提,家中準備的那些活雁此時就派上了用場。
杜楚客作爲杜睿的親叔叔自然成了主角,親自前往太宗剛剛賜給安康公主的公主府,像女方代表江夏郡王李道宗納采,帝王嫁女,天子不親主婚,而是讓同姓的宗室主婚。
杜楚客到了安康公主府,和李道宗續禮,而後呈上了通婚書遞給了李靖這位主婚人,李靖就開始宣讀:“貞觀十五年秋九月~~~~~~~闊敘既久,傾屬良深。盂春猶寒,體履如休?願館舍清休~~~~~~~願託高媛,謹因姓某官位,敢以禮請。杜陵杜氏如晦子,杜陵郡公杜睿杜承明頓首。”
一篇全是四言六言的文言文句子,也就是所謂的排比對偶,稱爲駢四儷六的通婚書樣子,杜楚客嘔心泣血,連熬了兩天才寫就的這篇通婚書相當有水平,以至李靖讀完的時候,猛灌了一氣茶水纔回過氣來,額角也浸出了汗水。
李靖這位老人家也夠辛苦的,又不是嫁自家的閨女,算得上是被太宗按了一番苦差,念過通婚書,然後拿着杜睿的生辰八字,走到了女方代表李道宗跟前。
待女方那邊嘀咕了一番合計之後,遞出了八字交給了李靖,然後,一位道士被請了過來,合了杜睿與安康公主的八字。
所謂的合八字也就是根據雙方出生年、月、日、時和屬相推算,查其是否相生相剋,謂之合八字。一個人的出生年、月、日、時配以天干地支,兩字一組,四組共八個字。據五行說,相生相剋即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杜睿雖然從來不信這一套,可眼下誰敢不信?
最後,那個老道開口宣佈杜睿與安康公主的八字非常的相合,兩個人在一起就是天作之合,要是不在一起的話非遭天打雷劈不可,反正全是夸人的話,其實也全是一堆的廢話,太宗的指婚聖旨都下了好幾年了,你個老神棍要是敢說八字不合,導致太宗嫁不了女兒,將安康公主這個寶貝疙瘩扔在家裡做了老姑婆,太宗惱羞成怒之下,非直接拉着這個老道去西市把皮剮了,曬肉乾拌着果脯下酒不可。
然後主婚人李靖就問女方的親眷,也就是江夏郡王李道宗,以及一票李淵的老兒子們,一票王爺擠到一邊,裝鑷樣地商議一番,一炷香後,李道宗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答婚書,又遞給了一臉苦意還強作歡笑的李靖,可憐的老人家,上戰場十個來回,怕也是不願意幹這麼個累人的活計。
李靖又辛辛苦苦的唸叨了一炷香的功夫,總算是結束了。好不容易,納采、問名、納吉這三關過了,然後,兩天之後,開始納徵,這項活計更是累人。
納徵又稱爲納幣,也就是後世所說的下聘◎、雁、清酒、白酒、粳米、稷米、蒲、葦、卷柏、嘉禾、長命縷、五色絲等等若干禮物,總的來說,絕對要比後世動輒十幾萬,上百萬的聘禮便宜的多。
一隻漂亮的大白雁拿個竹籠裝起,三寸版子繫着籠口,謂之雲禮雁,然後是純白的羊羔,同樣稱雲禮羊接着各種美酒,然後就是穀子,稻米,慄等穀物,謂之黃白米,在杜楚客的指揮之下,金銀那些俗物一概不許用,玄纁則是赤黃色和純黑的帛三匹,然後鄭重地同捆在一起,紮好。
有道是玄法夭象,男也;纁仿地象,女也。陰陽之禮合,故男女交通也。
玄纁二物同束一所,三寸版子繫着附腰,題雲‘禮玄纁’,安在轝中。
還有上好的聯珠對禽對獸變形紋錦、蜀錦、花緞、絳、絹等,馬氏前些日子特地購來的虎皮也放在了裡邊,另有通寶無數,還有些玉器等等,以眼花繚繞來形容亦不爲過。
迎着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納徵的六禮隆重的出杜府的大門,一路上,全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遠航歸來的大英雄杜睿娶太宗愛女安康公主,大傢伙自然得來湊湊熱鬧,瞧個新鮮。
到了安康公主府,等女方的代表李道宗收下了納徵的六禮之後,就算是確定了婚姻關係,於是那個老道又出場了,開始了占卜和商量吉日的請期。
很快,納徵、問名、納吉、納徵、請期全部都搞定了,婚禮便到了“親迎”的步驟。
親迎這天,杜睿在杜楚客的帶領下,來到了擺好了祭祀物品和香案的中庭處,家中衆人皆盡跪伏於地,由杜楚客宣讀祭文,意思是杜睿業已成年,要迎娶安康公主成禮,告訴祖宗們的在天之靈,從今以後安康公主就是杜家的人了。
祭祀活動一完畢,杜睿就於堂前北面辭了馬氏等三位姨娘,原本今日應當是杜如晦的大婦崔氏親自來的,但是兩家不和,由來已久,杜睿不願意去觸那個眉頭,崔氏也根本就沒搭理這邊的意思,太宗乾脆也就只當沒看見。
天色恰好,一身大紅吉袍腰佩寶刀的杜睿終於出發了,剛步出了府門,就聽見無數的叫喊聲有如翻卷的巨浪一般轟然撲面而來:“駙馬爺出門嘍!”
杜睿舉目望去,被眼前的場面驚的差點兒縮回到門裡去,人山人海亦不爲過,街道竟然被堵得只剩下一條細狹的小道了,密密麻麻的人,只能看見腦袋,連身子都瞧不見了。
杜睿趕緊正了正衣冠,朝着這些前來觀禮的四鄰街坊們抱拳行了一禮,又一陣轟然作響的喝彩聲在耳邊炸響。
跨上馬,揮手揚鞭,伴着杜睿的手勢,自有人一聲發喊,鼓樂頓時響了起來,儀仗、彩典等也紛紛地在隊伍中現身。看熱鬧的街坊四鄰太多,馬幾乎都邁不開步子,幸好今日是皇帝嫁女,早作了準備,數百金吾衛呼喝連聲,擠出了一條小道。
“瞧瞧,這可就是大名鼎鼎的杜公爺,瞧瞧人家那個頭,那涅,怪不得能娶上公主!”
“你懂什麼,娶公主跟個子有啥關係,人家杜公爺的可是才學和本事。”
“我聽我哥說,駙馬爺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深涉大海,九死一生,杜公爺出去三年,給咱大唐帶回來多少好東西,別說是娶公主了,就算是~~~~~~~~娶公主也不爲過!”這位差點兒失言,說成娶皇后,趕緊隱匿在了人羣當中。
杜睿一邊前行,一邊朝着四下不停地點頭爲禮,惹來陣陣的聲浪,甚至還有不少的年青女子也在那瞄向了這邊,也不知道在那唧唧喳喳的說些啥子話。倒是那些女子的目光很是大膽,還不時發着似起鬨的聲音,就這麼勉強的在人海潮裡朝着安康公主府移動着,這場面,怕是長安城的百姓都來了近半圍觀,三裡多的路,竟然走了一個多時辰。
到了門庭大開的安康公主府,擔任男賓相的秦束跳上前去,先是捱了一頓女眷的排雲掌。出了紅包,受盡了刁難,纔開始登堂入室。
進了中庭叩見太宗,然後由李靖主持,叩頭,反正說一句,就得叩拜一次,太宗和長孫皇后高坐堂上,一身的龍袍,喜氣洋洋的涅,叩拜之後,太宗和長孫皇后又說了幾句叮嚀的話,總之就是囑咐杜睿,婚後要過八榮八恥的和諧生活。
今日滿朝文武差不多全都到了,還有那些西方的使節,大概是沒見過這麼隆重的婚禮,一個個都看的眼花繚亂,相比於這等大場面的婚禮,他們國家就算是國王娶親,也不過是小孩子家的玩意兒!
伊莎貝拉公主也在其中,不過小女子那幽怨的眼神,明顯和這喜慶的氣氛有些不搭調,杜睿對着她歉意的一笑,便緊跟着去忙活餘下的程序了。
太子李承乾等杜睿叩拜了太宗和長孫皇后,便帶着太子妃海棠上前,杜瞵忙行禮,卻被李承乾攔住了。
“承明與安康妹妹總算是修成正果,孤也是不勝欣喜!望你夫婦二人婚後琴瑟和鳴,白頭偕老!”
杜睿稱謝道:“臣謝過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然後又是在李靖的介紹下對着那些宗室長輩繼續叩拜,昏昏然然,折騰了個把時辰,主婚人李靖才示意一切完畢,杜睿纔在衆人的簇擁之下朝着後廳而去。
此時整個後廳也全被紅綢掛滿,紅色的燈籠幾乎把後廳裝點了成了座璀璨的燈房,後廳門外早有人攔住了去路,一大票笑語嫣然扮相喜慶的女子把後廳攔個結實。
打當的一位窈窕美婦當先攔住了去路,手插纖腰還未開言,秦束當先就恭身行禮:“見過襄城公主,今日我爲儐相!”
秦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這位襄城公主截下了話頭:“儐相之儀,到此而止,久聞妹婿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今日方見倒是人材一表,不過嘛,今日你即到了這,休想輕輕鬆鬆娶了我的安康妹妹。”
襄城公主很是得意的涅,杜睿只好親自上前,見禮道:“杜睿見過公主殿下。”
襄城公主端詳了一番,道:“久聞妹婿才學執大唐牛耳!不過我卻不信!對不對啊!妹妹們!”
說着回首朝着身後的那幫宮裝麗人們道,她是太宗長女,雖不是長孫皇后親生,然在李承乾這一輩中的地位卻是超然,她的話立即惹來了一陣宛若銀鈴般的笑鬧聲:“大姐這話是極,你這杜家二郎,要娶我們安康妹妹,今日若是拿不出點兒本事來,休得過我等這一關,快快先賦首喜慶的詩來。”
別說着跟前的這些個公主們,就算是身邊的圍觀人羣亦是舉着雙手贊同,昔年杜睿以才學顯著於世,然而近些年確實南征北戰,而後又出海遠行,已然許久沒有新作問世了,正好趁着這個機會,所有人都想着聆聽一番。
杜睿知道要是不能讓這些彪悍的大唐公主們滿意的話,根本就無法過關,只好應承道:“既然如此,杜睿便恭敬不如從命。”
在衆人的催促聲中,杜睿無奈,只好搜腸刮肚了在腦海裡找一些喜慶的詩詞來應付,郎聲頌道:“合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滅燭憐光滿,披衣覺露滋,不堪盈手贈,還寢夢佳期。”
“好!好一個合生明月,天涯共此時!”那邊早有人高喝起來,一時間讚揚之聲此起彼伏。
杜睿等衆人稍稍安靜了一些之後,拱手道:“襄城公主殿下,如此,可好了!”
襄城公主一笑,退到了一旁,又一個宮裝麗人緊跟着又站了出來,秦束在一旁小聲的對杜睿介紹道,這位正是高陽公主。
杜睿聞言,心中不由得一驚,總算是見着了這位遺臭萬年的風流公主了,果不其然,高陽公主容貌嬌豔,絲毫不弱於安康公主,只是鳳眼含春,面若桃花,單單看面相就知道是個風流的女子。
如今玄奘已然歸來,也不知道在那些譯經大德之中有沒有辯機這麼一塊料,杜睿將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打定了主意怎的也不能讓皇室丟這個人。
高陽公主可不知道折之間,杜睿的心裡就閃過了這麼多個念頭,叉着腰道:“你過了襄城姐姐那一關,卻還不曾過了我這一關!快快再賦詩一首,做得好,姐妹們就饒了你,要是做不好,修怪衆姐妹不讓安康妹妹進你的家門!”
面對着這麼一個彪悍至極的公主,杜睿無法,只好道:“既然如此,杜睿勉力爲之!”
思索了一番道:“借問吹蕭向紫煙,曾經學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辭死,顧作鴛鴦不羨仙。”
杜睿頌罷,再次響起了一陣喝彩聲,這首詩比之方纔那首雖然在意境上略有不如,但是論應景,卻是要生出許多。
誰知道高陽公主聽了卻是皺着眉頭道:“你這詩做得不好,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偏偏死啊死的,太不吉利,再做一首,再做一首來!”
衆人再次叫好,杜睿無奈的想着:這些人到底是哪頭的啊!遇上這個沒學問的公主,也真是頭疼!
沒辦法,只好再次誦讀道:“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嗟餘聽鼓應官去,走馬蘭臺類轉蓬。”
要是論古代悶騷詩人所做的情詩,這首堪稱巔峰之作了,要是連這首都不行的話,杜睿還真的沒辦法了。
這下高陽公主總算是滿意了,只是在閃身之際,目光流波的看了杜睿一眼,將杜鉬個戰場上的廝殺漢都看的後背發冷。
此時高陽公主早已經與房遺愛完婚,只是小夫妻兩個的生活卻不和諧,房遺愛完全沒有遺傳到半點兒房玄齡的才氣,整日裡好勇鬥狠,就是個莽夫,自然入不了高陽公主的法眼。
高陽公主看着杜睿,心中不禁有些嫉妒,更是埋怨太宗,有這等好郎君卻不想着她,單單偏愛安康公主。
鬧了近半個時辰,總算是過了這一關,驟然間,後廳前突然靜了下來,環佩敲擊聲中,安康公主總算是隆重地出現了,她的造型格外誇張,讓杜鈷算見識了什麼叫做華服,描金繡銀皆是花鳥魚蟲的大綠半透吉服,唐制的婚俗是男服緋紅,女服青綠,也就是後世所說的紅男綠女的來由≤之那一身的輕綠服簡直就是奢華繁瑣到了極點,光是那裙尾,就有十來名宮女替她提着,也不知道浪費多少時日,方纔製成。
頭上挽成了寶髻,又稱雙環望仙髻,中央鑲着一朵巨大的粉紅牡丹,後髻處是三對極長的步搖,四蝶銀步搖、金鑲玉步搖簪、雲鬢花顏金步搖,幾與肩等寬,眉心處不知道是貼了金片還是啥組成的五瓣梅狀,亮晃晃的耀眼得利害,畫的是小山眉,眉色竟然是綠色的,額頭呈臘黃狀,看了老半天才明白過來,那是粉撲出來的效果,脣紅齒白,一笑百媚生。
安康公主紅粉粉的臉蛋羞意盎然地朝杜睿移步而來,停到了身前,輕輕的展眉頭,揚起了那些精雕細琢的臉,雙腮的粉色,煙波盪漾的雙眸,在那身青綠華服的襯顯下,格外嫵媚嬌豔。
安康公主此時只覺得自己都要飛起來了,兩人貞觀五年便定下了婚事,結果十年之後才得完滿,安康公主心願達成,得了如意郎君,如何能夠不喜。
此時看着杜睿,一張俏臉紅撲撲的,煞是可愛,杜睿一笑,輕聲喚道:“涑兒!真是漂亮!”
安康公主聽杜睿居然說出這等露骨的話,更是嬌羞不已,一旁的衆姐妹也是上前調笑,更是讓安康公主的一張俏臉紅的幾乎滴出血來!
又鬧了一陣,接着在一干人等的拱圍中,杜睿和安康公主這位新衣麗人步入了前廳,然後又開始叩頭,朝太宗和長孫皇后三拜九叩。
禮畢之後,太宗走上前來,親手扶起了兩人,望着自己最心愛的女兒已然一身的吉服,轉眼就要嫁作他人婦,太宗不由得雙目發潮:“安康,日後你可便是杜睿的妻子了,切記爲父的話,莫要恃寵而嬌。”
杜睿還真沒想到太宗居然也有這麼嘮叨的一面,絮絮叨叨地說了近炷香的功夫,才扭臉看向杜睿,先展露了一個溫和地笑容:“杜睿,日後你便是皇家的女婿了,好好待她,莫要虧了她,不然,小心朕罰你!”
杜瞵忙應道:“臣不敢!”
安康公主見狀,不由得掩脣偷笑:“父皇,三郎不會的。”
“哼!你啊,天生向外!”太宗朝着安康公主嗔怪道。
接着長孫皇后也是上前叮囑了一番,對這個爲了自家的兒女操碎了心的大唐皇后,杜釒中也滿是感佩,連聲稱是。
然後,迎親的隊伍離開了安康公主府,朝杜府而去,太宗自然是去不了,倒是讓一干兄弟子女皆盡送親。
早有人來以扇遮頂將安康公主扶進了車典之中,一路上,所有的親迎人員全都點亮了手中的燈盞,一條長街,竟然被照得明若白晝一般。
回到了正門大開的杜府,一家老小皆早等候在了門房處,見迎親的隊伍到了,連忙上前。
杜雲芙和杜雲卓兩個妹妹親自扶着安康公主下了車,邁步上了臺階,剛要進門,就在此時,一直不做聲的吳王李恪突然挺身而出:“且慢,且稍待,爾舉家上下還得跪見公主方可。”
正伴着安康公主往府中走的杜睿,聽到這突然的一聲,不由得訝然出聲:“什麼?!”
杜睿不由得扭頭看向安康公主,安康公主的表情似乎也很難爲情,周圍那些個達官貴人與王爺們一時間嗡聲作響,似乎有人慾言,卻都只在小聲地議論,沒一人站出來。
馬氏夫人等人已然在列隊,似乎就要叩見公主了,見安康公主不做聲,杜睿不禁一陣驚愕,難道她還真想讓衆人給她叩頭不成。
“慢!”
杜罨然出聲制止了馬氏夫人等人的動作,轉頭看向了李恪:“吳王殿下,我與公主乃爲夫妻,三位姨娘雖不是我親母,然對在下卻有養育之恩,亦同是公主殿下的長輩,不知道婆婆要叩拜自己家的媳婦是哪一家的規矩。”
杜睿雖然知道這也確實是規矩,但是卻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這種事在自家發生。
李恪今日來就是憋着找茬的,自打杜睿回來,他也曾幾次遣人下貼,請杜睿過府,杜睿都推脫了,李恪心恨不已,便在進府前,來了這麼一出,只是大概是沒想到杜睿會跟他頂撞,原本洋洋得意的表情被杜睿頂得發白,冷聲喝道:“大膽杜睿!公主是君,駙馬是臣,爾一家皆是臣子,臣不向君跪,豈不違了祖制?!”
接着,李恪邊上跳出了數位官員,亦引經據典的來證明他的話是很正確的。
“三郎,休得胡鬧,還不過來跪下!”馬氏夫人見狀連忙出聲道,很焦急的表情,其餘人也都是一個勁地朝他折。
李恪冷呵呵的揹着手笑着,眼中全是得意。
李承乾有些看不過去,上前道:“三弟這是作甚,今日大喜之日,莫要胡鬧!”
李恪聞言,卻不給面子,道:“小弟如何胡鬧,規矩便是規矩,祖制便是祖制,豈能因人而異,太子哥哥乃是一國儲君,難道就不知道維護皇家的臉面嗎?”
操!今天老子就還真跟你頂起了!讓當婆婆的給自個的兒媳婦下跪,這是什麼道理,大不了不娶了。
見李恪尚自不肯罷休,杜鉬個一向好脾氣的人此時也忍不住動怒了,冷哼一聲,踏前一步正待要開口。
“三郎!三郎莫惱!”安康公主脆生生的一開言,倒讓已經顯得有些紛亂的場面瞬間靜了下來,緊接着安康公主就在衆目睽睽之下,移步到了杜銬側輕輕扯了扯杜睿的衣袖,道,“涑兒知道該怎麼做!”
所有的人呆愣愣的瞧着安康公主移步到了馬氏等三位夫人跟前,先行了半禮,攙住了有些手足無措的馬氏夫人,回眸過來,溫言道,“三哥,涑兒既嫁了三郎,自然是杜家的媳婦!小妹自家事,三哥還是不要說了吧!”
“安康!莫要忘了你的身份。”李恪聞言,頓時有些羞怒成怒了,語氣也不由得寒了下來。
安康公主面色一僵,語氣亦同樣冷了下來:“三哥若是覺得小妹有錯,儘管跟父皇說去,恕小妹不奉陪了!”
“你!好個安康公主,哼!”李恪聞言,臉色白得慘人,眼睛像刀子一般狠狠地挖了杜睿幾下子,似乎也覺得自個沒臉在這裡繼續呆下去了,返身揮袖就走,就連好幾位兄弟叔伯勸他亦被他推開,這場鬧劇,很快就被人拋在了腦後。
“兄長,這回你可是把吳王殿下給得罪死了!”秦束有些的的嘆了口氣,在杜睿耳邊悄聲道。
“哼,得罪就得罪了,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奈何?”杜睿看着安康公主的背影,嘴角不由得浮起了一絲微笑,這纔是杜家的媳婦兒。
李承乾上前,臉上掛着無奈的笑意,推了杜睿一把:“還不進去,在此做甚。”
“殿下,非是小弟不甘,只是此事吳王未免有些過了!”
李承乾搖了搖頭,一面把杜銖裡推,一面說道:“雖然此禮無律法親定,然有人許之,有人不許,故爾說不得對錯。快些進去吧,今日是你與安康妹妹的好日子,莫要爲這事耽擱了吉時!”
杜睿聞言,也點了點頭,跟着一起走進了府門。
入了門,到了前廳,見了面色略顯惴惴的馬氏等三位夫人,杜睿引着安康公主一起恭敬地給他們叩頭行李,喚了婆婆,奉上了脯茶等物,然後又是一番禮數,終於兩人一同進了裝點一新的洞房。
外面自然有蘇麟,秦束招待親朋好友飲酒,杜睿和安康公主兩人則在喜婆的指引下,盡飲了合巹酒之後,新房之中總算是隻剩下這對新婚夫婦了,洞房裡的一切都顯得那樣的陌生,在婚前的前兩天,早有人把洞房裡的東西全都拆換一新,一應事物,皆爲新制。
燭火爆烈的聲音讓杜睿和安康公主都皆盡回過了神來,不約而同地向着對方望去。
第四篇 拓土 第十二章 洞房花燭夜(第一更)
安康公主被杜睿直勾勾的眼神瞧着,臉旋即紅得那麼嬌豔,怯怯的垂下了頭,那朵牡丹幾乎蓋住了她的俏臉。
“涑兒,以後我們便是夫妻了。”
前世杜睿因爲醉心於各種學識,對男女之事不曾上心,以至於重生之前還是個初哥,不曾體會過愛情的滋味。
自打重生以來,他的命運便隨着太宗的一道聖旨,與安康公主牽扯在了一起,他不曾想過抗拒,也不曾生出過這樣的念頭,只是覺得兩人在一起原本就是上天安排的。
“以後~~~~~~~我們便是夫妻了,還望睿郎好好疼惜涑兒!”安康公主的這番話說得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滿臉都是羞羞怯怯,看的出,心裡緊張的不得了。
“嗯!從今以後,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卿絕!”
杜睿說着,也不管安康公主對他這般情話有何反應,伸手輕輕一攬,就把她整個人全攬進了懷裡,身上原本那誇張的綠色描金吉服已然在進屋之後便脫了去,裡面是一件袒露了半截酥.胸的青綠水衫,實在令人感慨大唐社會的開放程度。
這要是放在理教盛行的宋朝,這般裝扮,非被那些死腦筋的老學究直斥有傷風化,但是在如夢如幻的大唐,這便是風尚,女子並不介意將自家的身材展現出來,士大夫們也以之爲美。
安康公主被杜睿的舉動嚇得一顆心狂跳起來,有緊張,但更多的還是甜蜜,此刻就像是一隻急欲逃離而不得的貓兒,捲曲在杜睿的懷裡,手下意識地捏成了拳頭攔在了身前,臉頰之上那黑寶石般璀璨的雙眸睜得大大的,怯羞的媚意在當中流轉着。
緊張了許久,安康公主方纔膽怯而緊張的說道:“睿郎,現下就剩咱們倆了!”
緊張,非常緊張,這種情況下,別說人倫了,能把她哄睡下就算是老天開了眼。
“嗯!要是這多一個人的話,我一定把他給剁了丟門口喂狗!”
廢話,洞房不就是小夫妻倆自個勾來搭去,難不成還得有人來觀禮?
安康公主被杜睿的說辭,逗得噗哧一聲,笑顏綻開:“睿郎怎的這個時候都不知端正,日後,涑兒便是睿郎的妻子了,你可得對我好一些,父皇說了,你若是對我不好,他不會輕饒你!”
安康公主說着,手還在抖,身上也是一樣。
“那自然,不對你好怎麼成?涑兒,今天謝謝你了,若不是你,今日~~~~~~~唔!”
杜睿的話說到半截,就被安康公主伸手掩住了嘴。
安康公主紅着臉蛋,翹起了下巴,說道:“你可是我的郎君,作妻子的,不幫你還能幫誰,再說我三哥今日也實在是太過份了,豈有讓姨娘們向我叩頭的道理。”
看着那張極力的向自己表明她心思的小臉孔,杜睿心裡着實疼惜得緊,俯低了頭,輕輕的在她的耳垂上輕咬了口:“涑兒,今天晚上可真漂亮。”
此時在安康公主的心中縱然是千言萬語,也及不上情郎這直白的讚美,喜孜孜的靠在了杜睿的肩頭上,喜道:“睿郎,我就這麼靠着你睡吧,好嗎?我聽我姐姐們說過,那個,那個會疼死人的!”
安康公主的聲音越來越小,一張俏臉紅得像雲彩一般!
杜睿聞言,不禁一陣氣悶,差點兒都想竄出屋去抓她那幫姐妹來好好教訓一頓,端的不當人子!太可恨了,說什麼不好,居然還敢在婚前進行這等狗屁教育,嚇得安康公主都不敢跟他那啥了!
杜睿哭笑不得的看着安康公主,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迴應了,不那啥的話,還能幹啥?
安康公主見杜睿不說話,還以爲他應了,面帶喜色道:“睿郎!不如你做首詩來!許久不曾聽聞你的大作了,方纔聽襄城姐姐說,你在那公主府連做了兩首詩,涑兒都不曾聽到!你再做一首來,若是不好!我可不答應!”
杜睿聞言,不禁一陣苦笑,好不容易有機會告別兩輩子的處男之身,這個時候讓他作詩,這不是難爲人嗎?就算是做,也都是些淫.詩浪.語。
不過看安康公主那你不答應就不成的模樣,杜睿也只好妥協道:“好,不過,若是好的話,你也得回我一首。”
“纔不怕你!”安康公主也頗具才學,昂起了頭,挺起了前胸,鬥志被杜睿激了起來,膽氣似乎升了不少,不像剛纔一般跟只受驚的小鹿似的了,溝隘在燈光下簡直是深不見底。
杜睿思索着,突然靈機一動,伸手從懷裡掏出了一串由晶瑩剔透的紅色心型的小果實組成的腳串子,道:“瞧瞧這是什麼?”
“哇,好漂亮,這是相思子,你是從哪弄來的?瞧瞧它們的樣子,可愛極了?”安康公主全然被這些小東西吸引住了心神。
“知道這是什麼嗎?”
安康公主點了點頭,道:“自然知道,這些東西叫相思子,又叫紅豆,還是豫章姐姐告訴我的,她當年亦有這麼一串。”
安康公主伸手接過,愛不釋手地把玩着那幾枚紅色的心型果實,這玩意兒還是今日馬氏塞給他的,就是留在洞房花燭夜時,送給安康公主的。
“好,我就用此物作詩一首,好嗎?”
安康公主現下已經渾然忘記了剛纔的緊張,聞言瞪大了眼,一個勁兒的點頭。
杜睿笑道:“仔細聽着,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安康公主的心一下子就被這首詩潤的化了,完全給這首溫宛的情詩震住了,媚眼之中滿含春水,嬌柔的讓杜睿一陣心神盪漾。
杜睿笑道:“涑兒!可還好!?”
安康公主呆呆地望着杜睿,好半天,身子也軟了,瞧她那春意盎然地俏模樣,怕是心也軟了,把頭埋進了杜睿的懷裡:“我輸了!”
杜睿將安康公主緊緊的攬在懷中,感受着這片刻的溫情。
“睿郎!你可真是毒女兒家心的壞東西!”安康公主情知中了杜睿的圈套,可是此時逃也逃不掉了,乾脆閉着眼,甜得如蜜脂的嗓音在耳邊迴盪着。
杜睿聽着,此時也禁不住自己的欲.望了,安康公主感覺到了杜睿身體微微的變化,這個未經人倫的小美人似乎也明白了些什麼,驚得就想起身逃了開去,都到了這個時候,杜睿哪能讓到了嘴邊的鴨子飛走,死死摟着安康公主較弱的身子,不讓她有掙脫的機會。
“涑兒,讓我好好瞧瞧你!”
杜睿說着,一雙朗若星辰的眸子死死盯着差點兒羞死過去的安康公主,紅嘟嘟的粉脣半張,大眼也像是醉酒一般半開半合着,中間的縫隙溢散的春.情與暖色的燭光交揉在一起,說不出的迷人滋味。
吞了吞口水,手移動了她的腿際,輕柔地替她褪去了鞋襪,一雙腳趾已經害羞捲曲起的玉足展現在了杜睿的眼前,美,很漂亮的一雙腳丫,杜睿也不知道是好奇還是咋的,禁不住輕輕地撫在了她的腳掌上。
安康公主禁不住的渾身一顫,顫聲道:“睿郎!癢~~~~~~癢得厲害。”
晶瑩剔透的紅珠子被杜睿是戴了上去,戀戀不捨的放開了手。
“帶上了這川相思子,從今以後,便再也不分開了!”
安康公主被杜睿這句話說得,都忘記了要逃,只是不住的點頭,一顆芳心融進了杜睿的心中。
杜睿淡淡的一笑,身後開始解她的衣帶,安康公主感覺到了他的動作,禁不住把頭埋進了杜睿的懷裡,手作推拒狀:“睿郎!別~~~~~別!該是由妾身給睿郎寬衣纔對。”
杜睿聞言,也停下了動作,看着安康公主先把自個的頭飾全部卸了,又解了外裝,只着貼身的褻裙,垂着頭,像個小媳婦似的走到他跟前,替杜睿一件件的將衣物褪了去,最後就剩下一條褲頭。
安康公主到底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此時又羞又怕,戰戰兢兢的閉上了眼,拿手一拉,又忍不住眯着眼一看,終於瞪大了眼,很訝然的表情:“這東西好醜!”
聽了這話,杜睿也是哭笑不得,那寶貝豈能用美醜來形容?算了,杜睿懶得跟她討論這種深奧的問題,一把將安康公主攬了過來,在她的羞叫聲中,直接三五下就把這小羊羔剝成了一頭白羊,手就順勢覆了上去,安康公主身子一軟,兩人一同滾倒在了牀榻之上。
安康公主被杜睿壓在了身下,怕的只知道拿雙肘頂着杜睿的前胸,臉上的妝也未卸掉,在燈下,眉兒彎轉,櫻脣略略地開合,貝齒晶瑩,媚眼兒半睜,一副半推半就,嬌媚入骨的勾魂模樣,芬芳的體香溢散着陰.靡的味道。
杜睿禁不住心中一蕩:“涑兒。”
安康公主嬌.吟了聲,身子不堪奇癢的扭動着,那雙粉白的雪團似的正顫微微地在杜睿眼前晃動着,豐盈突起的胸部之下,圓潤的曲線驟然變狹,腹溝淺淺直至及臍下,兩條白如玉柱的大腿交相摩擦,就像是國手筆下勾勒出來的一幅動態的山水圖,雪肌上蘊起了紅粉之色,就像新浴的肌膚一般,左足踝還戴着一串亮紅色的紅豆,晶瑩得如同寶石一般,珠光瑩瑩,映在那粉搓玉琢的腳踝上有一種令人呼吸停滯的美。
杜睿現下也是欲.火.焚.身,正要有進一步的動作,卻被安康公主輕擡起的玉腕阻住了動作,臉上早已羞成了瑰色的她伸出雪藕一般的手臂探入了枕下略一摸索,在杜睿疑惑的目光注視下,取出了一本古僕典雅的書冊?
“姐姐們說了,與自家郎君同房前要先瞧這東西!”安康公主紅着臉蛋,膩聲道。
“哦?我倒要瞧瞧!”杜睿也是不明所以,接了過來,一打開,全明白了,看樣子她的那幫姐妹當杜睿是個童子雞了,竟然拿了一冊春.宮.圖來。不錯,很精緻,嗯,收藏了,以後再說。
開什麼玩笑,縱然是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看過豬跑,就前世那信息大爆炸的年代,這東西早就見怪不怪了。
“不行,姐姐們說要先看了纔可以~~~~~~~啊呀!”
安康公主見杜睿居然丟到了一邊,頓時急道,可話還沒說完,身子就被杜睿捏得一顫,強撐着翻了幾頁,不知道是上邊的畫面讓她害羞,還是杜睿的動作更讓她害羞,總之這漂亮的小公主此時已然再沒了力氣,張着紅脣呻吟着,勉強地把手搭在了杜睿的頭上。
誰愛看誰看去,杜睿現下火都已經上了腦門了,輕輕地在安康公主的頸項間、肩頭、鎖骨,一路子吻了下去,手上總是擒着那粒紅豆細細地揉捏着,原本全身脂白的肌膚全然泛起了誘人的粉紅色。
好不容易在杜睿的溫言細語下,安康公主漸漸的放軟了身子,呼吸越來越急促,甚至喉間發出了像是痛苦又似歡喜的低吟:“睿郎,涑兒好難受,難受得緊!”
雙手死死地抓着墊子,眉頭也時舒時皺,甜得膩人的呻吟已經急促得像是要突然斷了一般!
下邊怕是已然氾濫成災了,杜睿終於撐起了雙臂把像是掙扎又像是在迎合的安康公主壓在了身下,安康公主彷彿像是失落了什麼似的,迷茫的半睜着汪汪地水眸望着杜睿。
“涑兒!我來了!”
安康公主一雙春眼半睜半畢,羞不可抑的點了下頭,咬着粉脣輕聲道:“還望睿郎憐惜!”
雙手肘落,各抓着一團豐盈,在安康公主半失神間,劍破入鞘,深入了那尚未有人探幽的花源秘境之內。
揉捏撫弄疾餘的挺動,此刻安康公主的如花般嬌豔的臉頰上早已浸入了細密的香汗,櫻脣像是乾渴的魚兒一般半張着,發着無意識的顫聲低泣,迷離着那雙勾魂奪魄的媚眼兒,應和着杜睿的動作,任由着杜睿在她那曼妙絕倫的嬌軀之上肆虐着,喜慶的燭火下,一對新人兒就在了牀榻之上抵死纏綿,焚香蝕骨,就連那燭火也沾上了暖昧旖旎的紅黃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安康公主彷彿像是昏死了過去一般,徹底的淪陷了,全身如同強弓一般地向上迎起,直至一股子涼意竄至了天靈處,一身香汗淋漓,不由自主地嘶吼了一聲,將全部的快感與激情全然拋射而出,才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地倒下。
“睿郎,涑兒方纔感覺簡直都像要死了一般!”
兩人在牀榻上躺了許久,安康公主的臉上總算是恢復了些血色,擠在杜睿的懷裡,一條靈巧的舌頭,還調皮的在杜睿的胸膛前觸動着,豐盈的雙腿依舊緊緊絞着。
“大喜的日子,什麼死不死的,看我不罰你!”杜睿嘴上說着,手繼續在她滑膩的肌膚上撫弄着,偶爾停留在突起處,輕輕捏下那枚可愛的紅豆。
“別捏了,涑兒知錯了!”安康公主終是忍不住,拿住了杜睿的手低聲央求道。
“那也成,不過涑兒,拿你那本書來,咱們再瞧瞧,爲夫我剛纔沒瞧清楚。”既然如此,咱也拿些東西轉移下自己的注意力。
“不看,那東西羞人得緊。”安康公主聞言,一張臉瞬間就紅了起來。
“這有什麼,咱們行的可是人倫之道,周公之禮!再說了,鑽研一下,也有助於學問的增長嘛!”杜睿一步跨入男人的行列之後,心境都跟着變了。
不曾體會過不知道,一旦嘗試過了這種滋味,杜睿覺得自己以前守着那麼多寶藏卻溘然受禮,簡直就是蠢到了極點。
安康公主拗不過杜睿,只好將那本冊子拿了出啦,扔給杜睿。
杜睿看過一眼,也不禁感嘆,精品,絕對的國手大作,不知道是不是閻立本大師所繪,總之很栩栩如生的那種,可謂是纖毫必現,聽到杜睿在那,一邊翻看一邊稱讚,安康公主忍不住好奇,也擡起了眼眸。
“睿郎莫要看了。”安康公主方纔瞧了幾眼,便羞得重新把如水的雙眸緊緊地合上,睫毛尖頭上顫動着羞意。
“學無止境,學無止境,研究一下而已!”杜睿說着,突然不由得頓住了翻看書冊的手,強大,太強大了,想不到中國古代的牀第生活如此花樣繁多,還都有好聽的名字。空翻蝶、鴛鴦合、翡翠交、魚.比.目,太他媽有才了,跟耍雜技似的,可翻到了後邊,賣糕的,竟然是~~~~
“哎呀,你摸哪呢。”
後門遭襲的安康公主驚呼了聲,化纖掌爲九陰白骨爪,羞怒交加之下就想向杜睿撓了過去。
“沒注意,真沒注意,再說我可是照着這上邊來的,不信你自個瞧!”
安康公主瞄了一眼,頓時滿腔的羞怒全然化爲了一汪的春水,算了,不敢再看下去,連菊花殘都有了,怕是後面出現什麼百合,斷背啥的,豈不教壞了青春小美眉。
摟着化身綿軟羔羊的安康公主,窩在牀榻裡頭瘋言瘋語的,原本被安康公主疊好了擺在牀上的元帕差點兒也被揉成一團,鬧得安康公主半個多時辰都沒法兒閤眼,嗔聲喘息不絕於耳,而後漸漸地睡了過去。
第四篇 拓土 第十三章 惡奴(第二更)
香掩芙蓉帳,燭輝綿繡幃。清風入蜜月,喜氣來洞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聽到了門扉被敲響的聲音,然後便是一個柔和而熟悉的女聲:“進去吧!”
吱呀一聲,洞房門大開,兩位漂亮的少女進了門後又把門給掩上,朝着喜榻這邊走了過來。
“你們進來幹嗎?”
杜睿好不容易纔睜開了眼,看到眼前的情形,頓時被嚇了一跳,倆個臉蛋紅撲撲的宮裝女子已然站到了牀前。
“見過駙馬爺,奴婢們來爲您和公主殿下更衣的。”
杜睿定睛一看,也清醒了過來,來的竟然是那個安康公主的貼身女官素衣,還有一個杜睿認不識的,長的也水靈,此時兩人都是羞紅了臉,俏生生的站在面前,繞是杜睿這個大男人都不禁赧然,趕緊裹緊了被子,把安康公主搖醒了過來。
“睿郎莫鬧了,涑兒願降了好嗎?”
安康公主尚自半睡半醒着,還以爲杜睿在逗鬧她,白藕一般的粉臂攬了過來,嘴裡吐出來的甜膩聲息,莫說是杜睿這個大男人,就算是邊上站着的素衣兩女亦面紅得如同滴血。
杜睿見狀,趕緊在安康公主的耳邊一說。安康公主頓時驚得瞪大了眼,瞧見了兩個面飛紅霞,尷尬地站在牀榻前的貼身宮女,羞得她閉眼驚呼一聲,像是駝鳥一般的,直接將腦袋頂着杜睿胸前,差點把杜睿這個新郎官給頂得吐血。
“你們能不能先背過臉去,你們這麼瞧着,我實在不自在。”實話實話,杜睿又不是行爲藝術家,還沒有當着不熟悉的女子袒胸露體的經歷。
“駙馬莫說這樣的話,這些本是我們這此奴婢的本分事!”臉紅如血的素衣鼓足了勇氣,戰戰兢兢地開了腔。
杜睿聞言,知道今天就算是不答應都不行了,一伸手抓住了丟在枕邊的短褲,然後飛快地又縮回了被子裡。三五下穿上了這一層,總算是鬆了口氣:“你們替公主更衣吧,我這就不用了。”
嬌弱無力的安康公主紅着臉閉着臉,任由二女給她拭汗更衣。杜睿則飛快將自家的衣服穿上了身,這才感覺安全多了。
素衣給安康公主穿好了衣裝,而後紅着粉臉,把那快被揉成了一團的元帕戰戰兢兢的鋪展了開來重新疊好,半晌方替安康公主打理好一切,攙着面色漸漸恢復正常的小公主起身。
“哎呀!”
安康公主下得牀來,甫一邁步,腳下便是一個踉蹌,素衣和另一個宮女一下子沒扶住。眼看安康公主差點兒就要碰在地上,杜睿見了,直接一個箭步竄到她跟前,一把就將她抄了起來。
“奴婢該死!”
素衣和另一名宮女被嚇得面色煞白,跪到在地上就要磕頭,杜睿最見不得她們那模樣,趕緊開口言道:“行了行了,不許磕頭,下次小心一些便好了,涑兒,摔着了嗎?”
“涑兒沒事,多謝睿郎搭救了。”方入懷中驚魂未定的安康公主見杜睿並沒有責罰她貼身女婢的心思,眉開眼笑的在杜睿耳邊甜滋滋的說道。
杜睿也明白是怎麼回事兒,笑道:“你身子不方便,我抱你出去!”
一旁的蘇依聞言,趕緊勸阻道:“駙馬爺請稍等,這不合禮儀,一會兒出去了,若是被女官見了,怕是又有話說!”
杜睿和安康公主聞言,也不願意讓素衣她們爲難,便牽着手出了門,果然門外就候着一位年紀約四五十歲的中年婦人,一張不好看也算不上醜的臉沒有一絲表情,見得杜睿與安康公主走了出來,恭敬地俯身一禮:“馮氏見過公主殿下,駙馬。”
“奶孃起來罷,我與駙馬該去見三位婆婆了,睿郎走罷。”安康公主笑了笑,攙起了這位中年婦人。
安康公主生母早逝,自小就養在了長孫皇后跟前,馮氏便是安康公主的奶孃。
馮氏沒有起身反倒以額着地,道:“公主殿下,人前切不可失了禮數,您與駙馬這樣拉拉扯扯地走了出去,實在是讓老身~~~~~~”
兩人無奈,只好讓素衣兩人過來攙着安康公主,邁着小碎步朝前廳走去。
這對新婚夫婦進了前廳,又見過了馬氏三位夫人,安康公主也是乖巧,姨娘姨娘喚得甚是親熱,馬氏三位夫人亦是老懷大慰之極。不多會兒,杜雲芙三位妹妹亦都出來與安康公主一一相見。家中自是一番熱鬧喜慶的場面,然後杜睿與安康公主告別了家人,該回門了。
兩人乘車,到了皇宮之內,直接在太監的引領下到了承慶殿,進了殿門,與諸位公主王爺一一見了禮,太宗與長孫皇后正坐在殿中,看得出他們也很激動,嘴一直咧着就沒合攏過,只是迫於禮法,一直坐在那等候杜睿與安康公主上前叩拜。
李恪面色不好,對安康公主還陪着笑臉相迎,至於杜睿,李恪直接冷哼一聲,便走到了一旁。
李治倒是姐夫姐夫的喚得親熱,還一臉曖昧的笑着,朝杜睿擠了擠眼:“姐夫,不後悔娶我這安康姐姐吧?”
這叫什麼屁話,杜睿聞言只能強顏歡笑的含糊應了聲,心裡頭恨不得直接給這混賬小子的兩肋插上雙刀。
安康公主果然剽悍,紅着臉蛋恨恨的直接拿腳跺在李治這傢伙的腳背上,任由這傢伙嘰啦鬼叫的,很得意地昂着小腦袋朝着行去。
杜睿緊接着和安康公主到了李承乾的跟前。
“呵呵,爲兄先在此恭賀安康妹妹找了位好夫婿!”李承乾笑呵呵的攙起了安康公主,轉目朝杜睿望來,“承明!日後當善待我這妹妹,不然的話,我這做兄長的可是有話要說的!”
當着衆人的面,杜睿也不敢失利,趕緊應道:“微臣不敢!”
“莫要這麼說,承明你現在可是我安康妹妹的夫婿,與她一起喚我一聲大兄便可!都是自家人,莫要顯得生分了!”
與李承乾攀談了幾句,兩人緊跟着便朝早已經等候多時的太宗夫婦走了過去。
“兒臣見過父皇,母后。”已經挽起了婦髻的安康公主展着喜孜孜的笑臉,盈盈朝着太宗與長孫皇后拜了下去。
杜睿也不敢怠慢,趕緊跪下叩拜:“小婿杜睿參見聖上!”
“好了好了,起來罷,閨女,杜睿這小子欺負你了沒?”太宗由着我們三拜之後,趕緊起身過來扶起了安康公主,瞧着自個的閨女,心疼的說道。
不問還好,這一問,讓初爲人婦的安康公主直接變成了一個大紅臉,水汪汪的眼眸橫了杜睿一眼,略一頓足,道:“父皇,您問的這是什麼話,想羞死女兒不成!”
說完,飛也似的逃了開去,撲入了一幫早候在一旁,笑得花枝招展的姐妹中去。
太宗似乎也發覺了自己問話的語病,有些不好意思,臉發紅,很漲紅那種,很是面如重棗,眉如臥蠶地瞪着杜睿。
杜睿無奈:你自己說錯了話,被自家女兒埋怨,關我屁事,什麼人嘛,拿本少爺來當出氣筒不成?
安康公主正與一幫子八婆公主在那邊不知道說着什麼話,反正是笑鬧成一團,安康公主的嗔怒羞叫聲更是不絕於耳,看樣子,必定是在問昨天晚上安康公主都幹了啥子好事。
安康公主正好撞上了杜睿的目光,嗔怒地瞪了他一眼,旋即又回以一個甜滋滋的笑意,這丫頭,真會勾人心癢癢的。
“杜睿!好好待安康,莫要讓她受了委屈,她自小生母便~~~~~~~唉!”太宗的聲音很輕,僅僅出他之口,入杜睿之耳。
杜睿趕緊拱手答道:“聖上盡請寬心,小婿自然不會讓公主受了委屈!”
在宮中絮叨了半晌,杜睿攜安康公主拜辭,緊着又把安康公主送回了公主府,正想着兩口子說些體己話,那位奶孃馮氏又過來扮演惹人嫌的角色,說是駙馬不能在公主府裡久呆,杜睿很好奇,正想問個清楚,馬氏夫人卻派杜平生催上門來了,今日的酒宴已然擺上,等着杜睿這位駙馬回去,安康公主看樣子也確實行動不便,再加上那位奶孃在邊上一個勁兒的說要靜養,杜睿只好安慰了安康公主一番,先打馬回府去了。
回到了熱鬧喜慶的府中,一干親朋好友早在後廳候了多時,剛一進門,就被秦束那個混小子連灌了三大杯酒,還沒來得及挾上筷子菜,寶釵便上前道,現在酒宴時辰未到,讓杜睿且先去門口迎客,杜睿給了寶釵一個微笑,而後很慶幸地逃脫了這票混賬東西的追殺,拍胸脯保證一會兒就會回來與諸位兄臺死戰上一場云云,終算得脫,頂着一身的新冠帶,站在府門口處等待賓客上門。
朝庭百官,此時也明白過來了,杜睿剛剛出海歸來,太宗之所以不給安排職司,原來是讓他有時間準備大婚,看起來,聖慻非但有半分減弱,反而更勝從前,一個二個全都趕來湊熱鬧。
和杜睿有過些小過節的蕭瑀也來了,此前的糾葛也不提,站在杜睿跟前先來上一番孔子曰聖人云,然後很耐心地一番人倫大道,聽的杜睿雲裡霧裡,後面的賓客只好無奈地等着這位儒學大師,期待他早一點說完。
好不容易打發了這位大爺,一票王爺緊接着出現在了巷子口,杜睿不敢怠慢,趕緊面帶笑容迎上前去。
直至華燈初上,總算是府門外再無人影,杜睿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拍了拍發麻的腿,朝裡頭走去,剛一進去,立刻就被淹沒在了酒海之內。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大醉,絕對的大醉,身爲新郎官的杜睿自然是逃不脫這一劫的。現場上氣氛極其熱烈,喝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方能形容這幅的場景,數十位名震長安的精英人物沒一個能站得起來。
第二天,杜睿躺了整整一天,還好在寶釵等人的輪番撫慰之下,總算是好過了些,吃了午飯,馬氏便遣杜雲芙過來與杜睿商議,讓他去接安康公主。
“那丫頭於咱家熟門熟路的,怎的還要去接!”杜睿現在宿醉方醒,正是頭疼的時候,哪裡想動彈。
“哎呀我的好三哥!人家好歹也是公主,成了你的新娘子,這會兒想來正是臉嫩的時候,你就放個軟去接下還不成?”杜雲芙聞言,趕緊笑着勸道。
杜睿無奈,只好出門,正巧撞見杜雲蓮,一聽到是接安康公主,興奮的直聽喚,硬要杜睿帶她同去,無奈之下,只好帶上這個妹子,與杜平生一起朝着安康公主府直接殺去。
到了新燦燦的安康公主府,杜睿下得馬來,興沖沖地就欲往裡行去,誰料剛一踏足臺階之上就被阻住,杜睿不由得一愣:“這是作甚!?”
杜睿原本就腦袋疼,只想着接了安康公主回家去,見居然有人攔路,一向好脾氣的他,也不禁瞪起了眼,這幾個公主府侍衛莫非不長眼不成?堂堂駙馬爺,公主的郎君,都要攔?
“哎呀,駙馬爺,非是我等故意難爲您,可這是規矩,小的們實在是不好辦,再說了,公主殿下的奶孃親自.交待的,公主府邸代表皇家威儀,豈能任人出入,任何人等皆一律待稟報於她方可。”侍衛們亦是不停地在杜睿跟前作揖賠禮,很可憐的樣子。
杜睿的威名他們可都一清二楚,戰場上的廝殺漢,突厥,薛延陀,吐谷渾,西域,能止小兒夜啼的人物,他們豈敢不敬。
“這~~~~~~~”杜睿對這些還真是不太明白,瞧了眼這一幫侍衛,想想還是算了,既然是安康公主的奶孃發了話,奶孃既跟安康公主親厚,那暫且就先讓其一步,給老人家個面子。
“成,我就坐門房這裡等,你們去給公主殿下稟報一聲!就說是我來接她一塊跟我回家去,家裡人正等着她呢。”杜睿無奈的朝着他們笑了笑。
杜睿寬容的行爲確實讓侍衛們皆鬆了一口氣,趕緊把杜睿引到了門房內,端來胡凳讓他們一行三人坐下,兩位侍衛匆匆而去。
“三哥!怎的涑兒姐姐連門都不讓你進!”杜雲蓮見狀,不禁有些氣悶。
杜睿聞言,心中也是煩悶,瞪了好半會兒,安康公主居然還不出來,也沒有人來回話,杜睿漸漸有些心焦,正待起身相問,卻聽見一個侍衛突然喊了起來。
“哎呀,駙馬爺,來了來了,馮老夫人來了。”
“嗯?我這是來接公主的,她來作甚!?”杜睿沒好氣的說道。
不多時,安康公主的奶孃馮氏便到了跟前,身邊還跟着一個長像比較和善的婦人,同樣也是五十來歲,素衣就在後邊,不知道爲啥,一個勁朝杜睿眨眼。
“老身馮氏見過駙馬。”馮氏略微一欠身便立了起來,嘴角微翹表示了下和善。
杜睿雖然惱她無禮,但人又見面之情,也拱拱手道:“見過夫人。”
“老身劉氏見過駙馬。”這位第一次照面的劉氏笑眯眯的給杜睿行了個禮,然後便道,“老身與馮夫人掌管公主府一應大小事務,今日方見駙馬,實在罪過!”
“豈敢,杜睿見過夫人。”杜睿回了一禮,接着便道,“不知公主~~~~~~~”
“公主乃千金之軀,此地乃公主之府邸,駙馬亦爲公主的夫婿,既來,老身本應讓駙馬進去,不過老身等恭爲女官,就得按律行事,駙馬想見公主,我等自會告訴公主,還請駙馬暫且回府去稍待,若有消息,再招駙馬前來。”劉氏笑眯眯的打斷了杜睿的話,有了一番說辭。
“按律?!什麼意思,我娶公主了,她就是我妻子,帶她回家這有何不可?!”杜睿原本等了半晌,心中就有些不快,此時聽這個劉氏說他想要見自家的媳婦,居然還要等着媳婦傳見,頓時便惱了,說起話來也沒了平日的分寸。
“大膽!怎麼能這般說話,駙馬是尚公主,豈能用娶字!”馮氏氣得哆嗦起來,翹起蘭花指指着杜睿道。
杜睿聞言,心頭涌起了無名火,怒道:“你才大膽,居然敢對本公爵放肆,難道大唐便沒了法度不成!”
邊上的劉氏笑容也冷了下來道:“駙馬莫要放肆,按大唐律!駙馬不過是尚公主,其他女子,郡、縣主等方可言‘娶’字!你不過是個駙馬,自然得聽命於公主,方合君臣之道,況且公主府乃陛下欽賜,此乃天家之地,能容你放肆不成?!”
這話杜睿總算是聽出味了,給你三分顏色,還真當你是開染坊的,頓時一陣惱怒,喝道:“你說的是哪裡話?我娶的就是她李涑!她既然嫁給了我,哪裡還來的什麼君臣之別!”
“放肆!好你個杜睿,膽敢在公主府喧譁不成?!竟然,竟然還敢直呼公主的名諱!反了!當真是反了!”馮氏這會兒被氣的渾身發顫,翹起手指頭指着杜睿喝道。
杜睿聞言冷哼了一聲,道:“哼,今個我就是要鬧一鬧,別說是公主府,你就是讓李涑站我跟前來,本公爵也一樣不怕!”
第四篇 拓土 第十四章 懲治(第一更)
眼瞅着杜睿與馮劉兩位夫人鬧在了一處,素衣見勢不妙,趕緊擠到當中來,勸道:“二位夫人息怒,駙馬爺您也息怒,依奴婢之見,不然還是稟報公主,由公主來處斷可好?!”
“大膽,老身等說話,哪有你這賤婢開口的份,來人,把這個不識擡舉的賤婢拉出去,杖責二十!”馮氏聞言立刻就變了臉,厲聲喝道,回首就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了素衣的臉上,素衣沒有防備,被打得直接倒退了幾步,跌在地上,捂着已經呈現紅掌印的臉頰,生生的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剛纔隨同前來的幾個宦官上前就拿住了素衣想往裡拖去,素衣被嚇得面色蒼白,一面掙扎,一面朝杜睿哭喊道:“駙馬救我,救我!”
二十杖,莫說是素衣一個弱女子,鐵打的漢子也不好受,更何況是素衣,這要是打將下來,輕則傷筋動骨,重則連命都沒有了,杜睿看着也是怒氣不息。
“慢着,我看誰敢動手?!”杜睿此時總算是瞧出味了,看樣子,怕不是安康公主不見他這麼簡單,分明就是這兩個惡婦在給他下馬威,想着,杜睿陰森森地哼了聲。
“駙馬爺,您這是什麼意思,瞧瞧,老身身爲公主的奶孃,若是讓個下賤的小奴婢都騎到了頭上,以後還怎麼處理府內的事務,怎麼對得起公主?還望駙馬爺稍待,待我處置了這丫頭再來與您說話!”馮氏不陰不陽的頂了杜睿一句,回首朝着那幾個略顯鬆勁的宦官冷哼一聲,“這府裡,老身做得了這個主,拉下去!杖四十!”
“你這惡婦,你還不讓那幾個死太監把人放了?!”一旁的杜雲蓮連忙出聲道,她與安康公主關係甚好,對素衣也甚是熟悉,豈能眼看着素衣被打死。
杜睿只覺得一大股子的火氣全竄腦門了,來了這大唐十年多了,他還這般惱恨過一個人!
“老刁奴!快快放人!否則修改本公爵不講情面!”
“你說什麼!”馮氏猛一回頭,原本就冷淡的一張臉,此時更全是冷意,“別以爲你是個駙馬爺,老身就當真怕了,告訴你,天家的府邸豈能容你放肆!還不把他拿下!”
那一票侍衛當即低聲告了個得罪,就伸手朝杜睿抓了過來。
“誰敢動我家公子!”在外邊看護着馬車的杜平生現下已然聽到了門房處的異樣,早走了進來,一見大急之下,伸手就攔到了杜睿的跟前。
“退下,你護着蓮兒!都給老子滾開!誰再敢攔我?!”杜睿冷哼一聲道,一手扒開了杜平生,當前邁上了一步,那些個侍衛不由分說的朝他拿了過來。
馮氏,劉氏是給臉不要臉,那幾個宦官還把素衣往裡拖,眼看着幾個侍衛伸手到了跟前,杜睿也管不了那麼許多,雙臂一拿一合力,當下幾個人就飛了出去,直接一頭撞在厚實的銅釘大門之上。
一巴掌一擡腳,又飛出去了兩個,杜睿雖然才名冠絕大唐,但更是個戰場上的廝殺漢,千軍萬馬之中,往來如履平地,這幾個侍衛如何能是他的對手。
“你!好大的膽子,你們還不把這造反的傢伙給打出去!還不去叫人來!”邊上的劉氏看樣子是惟恐天下不亂了,拉着馮氏一面驚慌的朝後閃避,一面讓侍衛家丁衝着杜睿打來!
自打重生到這大唐,杜睿還從來沒這麼窩火過,也不再手下留情,大拳大腳的直接打了起走,一發力,雙手合力拽着個侍衛倒提了起來,直接拿當人棍就這麼舞起來朝着那兩個惡婦衝了過去。
“住手,都住手,給本宮住手!睿郎!你這是做什麼?!”遠遠的安康公主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這時候,杜睿周圍早沒有一個能站得起的侍衛了。
將手裡提着的侍衛扔到了一旁,杜睿就站在這馮氏,劉氏的跟前,兩個悍婦此時早嚇得抱頭擁在了一起,瑟瑟發動。
安康公主衣襟略顯的凌亂的朝着這邊趕了過來,身邊早隨着一大票的侍女在後邊趕着,剛好在那邊遇上了被宦官押住的素衣,柳眉一豎,劈頭蓋臉地就扇了過去:“你們幾個狗奴才,還不放開本宮的素衣!素衣!你沒事吧?”
安康公主和着臉上帶着紅掌印的蘇依走到了杜睿的近前,忙問道:“睿郎這是怎麼了,誰惹你發這麼大的火氣,”
安康公主心疼的抄出塊兒帕子,替杜睿擦着臉上的汗漬。
杜睿瞧見了安康公主這番關切的不是作僞,看來一切都是這兩個悍婦乾的,但是方纔吃了那麼一大通瓜落,杜睿心中正不爽,躲開了安康公主拿着帕子得手,道:“不敢有勞公主大駕!”
“你這人,說得什麼話,快讓我瞧瞧,可傷着了!?”安康公主也不知道杜睿發的哪門子火氣,只是一臉疼惜的拿帕子在杜睿的臉上一陣抹,陡然回聲,語氣突然冷冽了下來,“誰讓你們乾的?是誰讓給了你們狗膽,居然敢對本宮的郎君動手!”
一干原本躺在地上掙扎呻吟的侍衛們戰戰兢兢地伏在了地面上,沒一個人敢吭氣。
杜睿也不說話,叉起了手,就這麼瞧着,杜雲蓮想要上前分說,卻被杜睿給止住了,他今天就想看看安康公主如何處理今天的事。
安康公主氣急敗壞地嬌呵了幾聲,硬沒一個敢搭話,倒是大家夥兒不約而同地拿眼睛朝着現下已然狼狽地站起了身的馮氏和劉氏身上。
安康公主見狀,也是若有所悟,氣語也沒像在杜府之時跟這位奶孃打招呼那麼的溫柔了:“奶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公主殿下,這事實是駙馬無禮所致,他不光是在府邸之內叫囂,還敢逞勇鬥狠~~~~~~”劉氏先答起了話,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劉氏直接就滾到了一邊,捂着冒着血絲的嘴脣,一臉惶惶地看着正作勢收回手掌的安康公主。
“本宮可曾問你!”安康公主挑了挑眉頭,冷冷地掃了劉氏一眼,那股潛藏在骨子裡的公主傲悍之氣又顯現了出來。
安康公主打過之後,回頭看了杜睿一眼,見杜睿看也不看他,面若寒霜,旋及俏麗的面容上又浮起了冷意,繼續步到了馮氏的跟前:“奶孃到底怎麼回事?!”
這下那個劉氏縮在一邊埋頭跪伏在地,不敢再開口一言。
“公主殿下,非是老身與劉氏狂妄,只是這駙馬也太過霸道,老身一切皆是按律而爲,駙馬就該待公主殿下您傳喚方可入府,不然,天家臉面何在,故爾老身將他攔住,豈料駙馬出口不敬,辱及公主。老身急怒之下,方命人想把駙馬請回府門,豈料駙馬竟然大打出手!”馮氏倒也悍勇,仗着自己是奶孃的身份,濤濤不絕地編排杜睿的壞話,彷彿杜睿就是那十惡不赦之徒一般。
“住口!我郎君豈是那樣的人。”安康公主冷斥了聲,隨即眉頭一皺,“按律?!我郎君來找我還有什麼律令不成?笑話!”
邊上的素衣聞言,趕緊解釋了一番,杜睿和安康公主總算才明白過來,原來那位馮氏奶孃還真沒說錯,大唐律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娶公主只能能稱駙馬尚公主,而且成親之後,一切以公主的意志爲導向,命令爲準繩,就算是同房,也要等公主的心情好的時候召喚,駙馬纔能有機會白白火。
“什麼?!”杜睿這個博古通今的大才子,聞言也不由得目瞪口呆,啥意思,這是哪門子律法,合着日後他一個大好青年就成了半入贅的上門女婿不成?
馮氏越發的囂張了起來:“公主殿下,老身正是依大唐律令行事,有何不妥?”
說着還拿眼朝杜睿蹬來,神態極爲挑釁。
安康公主見狀,出言冷聲斥責道:“住嘴!馮奶孃,本宮原本就說過,讓你且對我郎君多加禮遇,可你倒好,難道你覺得你難爲了駙馬,是替本宮出氣不成?胡鬧!至於違不違律令,用不着你來多言,本宮自會向父皇稟明,哼,還不退下,若不是瞧在你隨本宮多年的份上~~~~~~~”
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是威脅的意思不言而喻,馮氏這些也成了落秧的茄子,不敢在放肆了,諾諾而退,跌跌撞撞朝着府院的另一頭走去。
“公主府執事何在?!”處置了馮氏,安康公主尚自怒氣不息,朗聲清喝道,她也知道,杜睿雖然寵愛她,卻更是個倔強脾氣,幾日要是不能讓杜睿消氣的話,恐怕她也沒好日子過。
“微臣在!”公主府執事趕緊走到了近前恭敬地答道。
“這些個人全給本宮趕出去!”安康公主氣呼呼的指着那幫子還倒靠在地上的侍衛們。
“算了算了,公主殿下,這件事本也怪不得他們。”杜睿見狀,也是於心不忍,今日之事都是那兩個惡婦所爲,也怪不得這些侍衛,趕緊出言勸道,安康公主能做到這份上,也夠對得起他了,況且這些人也不是衝着他來的,不過是迫於馮氏的威勢,沒必要牽連他們。
“多謝駙馬爺開恩!”早有知機的侍衛家丁趕緊拍起杜睿的馬屁來。
“劉氏,本宮知你是楊妃娘娘遣來的,與我奶孃是姻親,別以爲這些天你的作爲本宮不清楚,原本這些事本宮也懶得理,可你倒是越發的跋扈起來!”安康公主聲音是越來越冷,那氣勢全然不似昨夜在杜睿懷裡喏喏求饒的小女子。
杜睿聞言,頓時就明白了,看起來這宮闈之內的爭鬥都蔓延到公主府來了,這都叫什麼事?
杜睿見狀也不言語,繼續瞧着安康公主發落。
劉氏跪伏在地,連聲不敢,只說一切皆是楊妃娘娘吩咐,要爲公主處理好府內事務,安康公主聞言,不禁嬌笑起來,偏生生那笑聲能讓人寒毛炸起來,杜睿都由不得有些覺得發冷,看起來大唐的公主當真沒有一個省油的燈。
安康公主頓足站到了劉氏的身前,臉帶笑容地道:“劉氏,擡起頭來!”
“公主殿下,還望公主殿下恕罪,老身,老身也只是奉命辦事啊!”瞧見了安康公主的笑容,劉氏倒像被嚇了一跳,從頭頂一直涼到了腳底板,痛哭流涕,連連叩拜求饒不已。
“郎君您說該怎樣處置此人?”安康公主笑容很美,水汪汪的大眼晴一閃一閃的,還朝杜睿勾了一個媚眼。
安康公主放她奶孃一馬,這杜睿能理解,畢竟馮氏對她有哺育之恩,至於這位,想來那個楊妃,嗯?楊妃?!不就是吳王李恪的娘嗎?隋煬帝楊廣的女兒!這就怪不得!
杜睿看着那個哭得不知道東南西北的劉氏一眼,嘆了口氣:“還是公主殿下您處置便可,不過這位劉氏,我不希望再瞧見了。”
“嗯!”安康公主低應了一聲,扭過頭去,慢條斯理地道,“既然本宮的郎君心慈手軟,罷了,這便饒了你一命,不過你別以爲這事就這麼完了,這裡乃是本宮的公主府,當家作主的事輪不到你,敢在本宮的府中搗亂,今日自然饒你不得!死罪雖免,活罪難逃,來人,杖四十,丟出府去!若是想去哭訴,自管去便是,哼,倒要看看,誰敢管到本宮頭上來。”
安康公主驕傲的挑起了下巴,就像是一隻美麗絕倫的孔雀一般,她的表現確實精彩,天生的優越感和着常時間的薰陶,讓她在處理這羣的事務上顯得很是條理分明得緊。
處置了劉氏,安康公主立刻換了一副頭臉,笑眯眯的依偎在杜睿的身邊,朝着府裡頭走去,這時候,杜平生也護着杜雲蓮步入了府門。
“睿郎!剛剛涑兒正在沐浴,也沒人來報說是駙馬來了,只是後來聽得鬧將得厲害,就匆勿趕了過來,沒想到,正瞧見睿郎拿人當棍子耍,真是的,也不知道心疼自個,杜二郎不就在你邊上嗎?幹嘛不許他幫忙。”
“蓮兒也在,總不能沒個人護着她吧!”杜睿笑道。
安康公主趕緊有跟杜雲蓮賠話:“蓮兒!都是嫂嫂的不是,讓蓮兒受驚了!”
杜雲蓮嘟着一張小嘴,道:“怎的涑兒姐姐府上還有這等人在,我看着都不敢入那晉王府了,我可沒有三哥的身手,要是真的嫁過去了,都沒個做主的人!”
安康公主聞言,知道杜雲蓮對她有怨,趕緊道:“他敢!稚奴要是膽敢欺負你,看我不拔了他的皮!蓮兒儘管放心,日後若是受了欺負儘管來找嫂嫂!嫂嫂給你做主!”
安康公主一口一個嫂嫂的自稱,叫得好不過癮。
杜雲蓮聞言,笑道:“妹妹是說笑罷了!涑兒姐姐還當真以爲小妹會怕了稚奴,他要是敢欺負我,我就先扭了他的耳朵!”
安康公主聞言,心中不禁替自家的小弟感到了陣陣悲哀!
接着又朝着素衣問起了剛纔在府門口發生的事,素衣自然是一五一十的細說了一遍。聽得安康公主冷哼連聲:“本宮的家還輪不到她來作這個主。”
扭過臉來,聲音又像是摻進了蜜似的對着杜睿說道:“睿郎!看這奶孃如何處置?”
“既是你奶孃,你便看着辦吧,畢竟,她或許是爲了你好,不過我可不希望再出現今天這樣的情形。”杜睿頓了頓說道,他還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畢竟是安康公主的奶孃,對她也算是有恩的。
安康公主點了點頭:“涑兒省得,奶孃畢竟也年紀大了,過些日子,我自會給她尋個好去處,買所宅院,讓她與家人團聚,安養晚年也就是了。”
能有這麼一個安排,安康公主也算是報答了馮氏的哺育之恩,旁的人自然沒話說了。
安康公主說完,便看向了杜睿,像個小女人般問道:“睿郎!涑兒如此安排你可滿意!?”
杜睿點點頭,道:“嗯,也好,你做這主便是。”
安康公主見杜睿不生氣了,喜氣洋洋的說道:“睿郎!你方纔的樣子,可真是嚇壞了涑兒!也是涑兒的不是,便不要生氣了,可好!”
當着自家妹子杜雲蓮的面,安康公主都這般和他賠小心了,杜睿哪裡還能拿着架子不放,出聲笑道:“好!好!不生氣了就是!”
若不是還當着其他人的面,安康公主此刻早就撲到杜睿懷裡去了,他們新婚燕爾,正有說不完的甜言蜜語。
杜雲蓮看着,都覺得自己礙事,忍不住道:“看不得了!看不得了!三哥!涑兒姐姐!你們這般,莫不是要酸死小妹!”
安康公主笑道:“蓮兒!等日後你與稚奴成了親,還不也是如此!”
杜雲蓮哼道:“我纔不要這般和稚奴陪着小心說話,到時候,稚奴什麼都要聽我的!不說了!三哥!你自與涑兒姐姐回家,小妹可要先行一步了!”
杜雲蓮說完,出門叫過了杜平生,乘了馬車,便當先走了。
第四篇 拓土 第十五章 完結(第二更)
待安康公主揮退了屋裡的人,杜睿低聲問道:“楊妃應該就是那位吳王李恪的母妃?”
“恩,就是她,宮中有兩位楊妃,其一便是吳王兄的母妃,還有一位小楊妃,乃是~~~~~~乃是~~~~~~~~~”
杜睿見安康公主神色有些不大正常,當即明白了過來,這個小楊妃想必就是以前李元吉的側妃,子不言父過,安康公主不好明言也在情理之中。
杜睿忙笑道:“不說這些,不說這些,只是你出嫁,怎的楊妃也要派人過來服侍!?”
安康公主道:“我自母妃過世之後,先是被楊妃娘娘撫養過一陣子,也算是對我有養育之恩,後來楊妃生李諳,我便又到了母后的身邊,沒想到今次居然還想着要整治於我,可惜,她也太小看本宮了,以爲憑個女官就想來拿捏我?!”安康公主說着昂起了下巴,一臉的小傲嬌。
杜睿聞言一笑,道:“只是你住着公主府,終究不變,這次能有馮氏,劉氏留難,難免下次就不會再來一個李氏,馬氏,再說如此分府別居,算是怎麼回事!”
安康公主思慮了一番,對着杜睿嫣然一笑,起身對着外面吩咐道:“素衣!你讓府內的執事把本宮的東西都擡上車去,全都送入杜府,其他人等皆留在公主府,素衣,你與晴兒也一併搬過去!”
安康公主吩咐完,轉身又偎進了杜睿的懷中,溫香軟玉在握,仰起了那張如花般的俏臉,一對美目水汪汪地看着杜睿,輕聲道:“涑兒既然嫁給了睿郎,自然是隨郎君一起住夫家,這裡院子雖然大且華麗,卻又有甚用?這公主府里人雖是不少,卻是冷眉冷目的,總是帶着宮裡頭那股子冷冰冰的味,宮裡面我已經呆了十餘年了,不想再這麼清清冷冷地過下去了。待會兒我們一併去見父皇,咱們說可憐些,父皇最是疼我,他只要答應了就好辦,到時候,咱們就不用在這呆着,到睿郎家裡去住,跟姨娘,妹妹們一起,一家子人親親熱熱的,總比整日裡頭勾心鬥角的滋味強上不止百倍。”
聽了安康公主這話,杜睿只覺得心口疼得厲害,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來安慰她了。
安康公主見杜睿沒有答話,怯生生的撅起了粉脣道:“睿郎怎麼這般瞧我?難道不願意涑兒隨你回去不成?”
遇上這麼一個知心人,杜睿還能說什麼,不多說了,直接雙手輕輕一提一摟,伴隨着安康公主的的驚呼聲,美人已然在懷。
杜睿看着安康公主,柔聲道:“涑兒,日後你一定不會再孤零零的一個人了,走,我們這就去見聖上去,不論怎樣,在我眼裡,你是我的妻子,不是什麼公主!”
“恩!”安康公主看着杜睿那副自信的面孔,臉頰上堆滿了幸福的笑顏,纖手攪到了杜睿的頸項之上,貼在他的胸前,“涑兒是睿郎的妻子,這輩子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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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液池邊的水榭之中。
“兒臣見過父皇!”
太宗正在悠然的品酒,安康公主見到了太宗,當下一聲歡叫,提着裙角,在暮色中,朝着太宗跑了過去。
“哎呀,你這丫頭,瞧瞧你乾的,害朕這就都灑了大半了!”太宗好不容易托住了撲過去的安康公主,笑眯眯的佯作怒色道。
安康公主小嘴兒一撅,完全一副天真的小女孩模樣,道:“纔不,誰讓父皇整日裡喝那麼多酒,您要是生氣,那兒臣就幫您把這一罈子的酒餵魚了。”
太宗聞言,這還了得,趕緊討好的勸慰道:“好了好了,是父皇錯了,不該怪你!你這這丫頭,都成大人了,還沒個正形,呵呵呵!承明也來了,來!你我翁婿且來喝上一杯,朕正愁無人相邀呢。”
“那微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杜睿連忙躬身道,老遠就能聞到這酒香,杜睿的饞蟲也跟着犯了。
君臣兩人接連碰了好幾杯,太宗面上浮了酒紅,笑道:“涑兒,你們兩人一起來找父皇,該不會是就來看父皇這麼簡單吧?”
杜睿和安康公主兩人對視了一眼,還是安康公主自告奮勇的當先出了馬,將今天的事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邊,總之在公主府的這次戰役之中,杜睿吃了老鼻子虧,被幾個婆娘教訓的狠了,要不是內功深厚,此時定然鼻青臉腫,嗚呼哎哉了。
太宗當然不會相信,杜睿的身手他是知道的,說萬人敵那是胡說八道,但是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那可是實打實的能耐,豈能被幾個婦人收拾了,不過安康公主雖然說得誇張,但是太宗已然信了確有其事。
當即怒道:“這是誰給她們的膽子!?當街毆打駙馬,難道大唐就沒有王法了嗎?”
“哼,誰給她們的膽子,兒臣可不敢說,總之,父皇,您可得爲我們做主!”安康公主說着,抓住了太宗的胳膊一個勁兒的搖了起來,確實很有耍無賴的本事。
太宗被搖得頭昏腦脹的,趕緊舉起雙手投降:“行了,父皇給你們做主,再搖下去,都要坐不穩了。承明,你且來說說是怎麼回事?”
杜睿也把今天所發生的事全說了一遍,倒是沒有演義,只是照實說了,太宗聞言臉色頓時陰了下來,眼中厲芒一閃而過:“豈有此理!”
太宗說着站了起來,很是氣憤的在水榭裡揹着手踱着步子。
安康公主很是得意的朝杜睿擠了擠眼睛,杜睿可沒她大膽,只是保持着誠懇的面容,目視着太宗。
“此事~~~~~~承明你也不像話!公主府門口竟然大鬧一場,成何體統,傳到了外人耳裡,不僅是損了朕的顏面,天家的臉面,你以爲你就好看不成?!你也是書香門第出身,堂堂大唐第一才子,豈能就知道耍拳頭,有事難道就不能來奏給朕不成?!”太宗皺着眉,埋怨道。
杜睿情知胳膊擰不過大腿,太宗雖然埋怨,但是語氣卻並不嚴厲,趕緊低頭認錯:“聖上,微臣或許有欠妥之處,可這事也怪不得微臣,那兩位夫人確實欺人太甚,微臣一急~~~~~~微臣知錯!”
“哼!別以爲朕不知道你那性子,永遠吃不得虧!”太宗黑着臉說了杜睿幾句之後,扭頭嘆了聲,“也罷,這事你們想如何了結?畢竟楊妃那邊~~~~~朕會親自去問問,她也是鬧得太過分了。”
“謝謝父皇,還有一件事得求您,女兒可不想在那公主府裡自個冷冷清清地呆着,總由別人指手畫腳的,父皇您就行行好,讓女兒去睿郎家住吧。”安康公主站了起來,語氣軟軟的道。
“去杜睿的府上住?!涑兒你可得想好嘍!”太宗看着安康公主,表情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
“兒臣早想好了!”安康公主笑得很開心的模樣,雪白的貝齒反射着燭火的亮光。
“嗯!此事~~~~~~~~涑兒!你且先過去見見你母后她們,出嫁之時,他們也是出了不少的力,去吧,我跟承明在這先坐會兒,一會兒就讓他尋你便是。”太宗嘴裡向安康公主說着,卻拿眼睛盯着杜睿。
“哦,那兒臣去去就來!”安康公主聞言,歡快的走了。
安康公主剛走,太宗便虎着臉,等着杜睿道:“可是你這小子攛掇着涑兒要搬出公主府?你這小子到底安得什麼心!?公主出嫁,居住公主府,那是皇家的威儀,豈能任由你們的性子胡來!”
杜睿聞言,倒也不慌,回道:“聖上!公主與微臣乃是夫婦,不是君臣,豈能爲了彰顯皇家威儀,便讓夫婦分府別居,豈不是有礙人倫!”
太宗被杜睿反駁的一時無語,好半晌才道:“算你說的有些道理,可是讓涑兒搬出公主府,和你去杜府,朕還是怕委屈了涑兒!”
杜睿忙道:“聖上但請放寬心,微臣已經在長安東市新購了一套宅院,雖比不得公主府的富麗堂皇,卻也不會讓公主受了委屈!”
太宗聞言,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且隨你們吧!涑兒的母妃沒得早,朕忙於國事,對她疏忽了些,只盼你們夫妻兩個日後能和和美美,朕也就放心了!”
“聖上切莫說這樣的話,您的所作所爲,無不是對公主呵護疼愛的一片慈父之情。倒是微臣略顯孟浪了,還望聖上莫怪!”杜睿非常誠懇的朝着太宗言道。這絕對是實話,太宗對於安康公主的疼愛,莫說是他,滿朝文武,就算是長安城裡,哪個不曉安康公主就是當今聖上的掌上明珠,心尖子肉。
“罷了罷了,朕也知道你心氣甚高,不願在公主府裡爲人詬病,既然朕那女兒自己也同意,那就這樣罷,不過,承明,看在朕的面上,可別讓朕閨女受了委屈!”太宗言語實在,杜睿聽的都覺得有些難受,太宗雖說是有爲之君,一國之主,但在兒女跟前,他也不過是一位寵愛自己血脈的慈父罷了。
“對天發誓,微臣絕不會讓涑兒受到任何委屈。”杜睿趕緊正色指天畫地地道。
“父皇!”一聲脆生生的低喚,把太宗和杜睿的注意力全吸引了過去,不知何時,安康公主已然行至了近前,漂亮的雙眸裡滿是淚水。
安康公主又喚了聲,一頭撲進了太宗的懷裡,就像是受盡了委屈的孩子一般號啕大哭起來。想來剛纔安康公主自然是聽到了君臣兩個的對答,看着父女倆那模樣,杜睿心裡頭實在是酸酸的。
太宗輕輕的撫拍着安康公主的背,低聲勸慰着,一雙虎目也都紅了,好半晌,安康公主纔在太宗的勸慰下止住了泣聲。
“好了,你這丫頭,又不是要遠離長安,你也就是嫁在承明的府中,若是想來瞧父皇,自來便是,誰也攔你不得,哭什麼,害得父皇心裡都給你哭疼了。”
安康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的抹着臉上的淚痕,道:“父皇,兒臣雖已出嫁了,可也還是您的女兒,自然會來看您的,您可得好好保重身體。”
“父皇知道,嗯,這也倒好,去罷,承明一家皆是甚好相處的,既是去了,就莫要再像宮裡時耍小性子,還有,公主府既然你不住,那也一樣是你的。父皇會跟他們說一聲,除了原本你在宮裡的舊人,其餘人等一概由你自己做主,免得老來煩父皇。”太宗又愛又憐的捏了捏安康公主的臉笑道。
杜睿聞言,也總算是鬆了口氣,這事既然過去了,也算是圓滿地過了這一關。與安康公主相攜着離開了水榭,回過頭望去,太宗依舊站在水榭的走廊上,朝着這邊揮着手臂。
“可憐天下父母心哪!”杜睿很是感慨的說道,握緊了安康公主的手,對着這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兒笑了一笑,一齊朝着宮門走去。
到了自家的府門前之時,已然月兒高掛了梢頭了,杜平生還在府門外候着,見到了杜睿和安康公主,總算是鬆了口氣,牽着繮繩道:“少爺,公主,你們可回來了,家裡老夫人她們可都等得急死了。”
“姨娘她們還沒睡下?”杜睿跳下馬,牽着安康公主就往裡邁步,順口問道。
“沒呢,說是要等您二位回來,一家子人一齊吃頓團圓飯,菜都熱了兩回了。”聽了杜平生這話,杜睿也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涑兒見過姨娘”
一進了正廳,安康公主嘴甜得似裹了糖一般,家裡人一應全部喚了個遍。
一家子人總算是能坐在一起其樂融融地吃了一頓家宴,安康公主乖巧,小嘴又甜,不多時,那種對天家的敬畏,總算是從飯桌上消散了去。
馬氏瞧着,心中也不由得一陣感嘆,當初被崔氏趕出萊國公府的時候,何曾想過能有今天,如今眼看着杜睿位極人臣,又娶了公主,他也算是對過世的曹氏夫人有了交代。
還有自家的女兒,眼瞅着也要嫁爲人婦了,那女婿她也甚爲滿意,尤其是此次遠航歸來,更是被太宗提拔爲太子千牛衛統領之職,也稱得上是青年俊傑了。
吃了飯,又聊了會兒家常,家宴總算是結束了,杜睿與安康公主相攜着回到了杜睿的小院,方進了小院,寶釵等女還有素衣,晴兒早已在房門口處跪迎:“奴婢見過夫人。”齊齊叩拜,很隆重的大禮。
“哎呀!幾位妹妹且起來罷。”安康公主見了,連忙放開了杜睿的手,笑眯眯的上前,將寶釵,黛玉等人一一扶了起來,又示意讓素衣,晴兒起身,相攜着走進了屋子。
“我與睿郎已成良緣,說起來,寶釵姐姐你們與睿郎~~~~~~”安康公主說着拿眼戳了杜睿一下,杜睿也自覺尷尬,只好繼續着無睹狀喝茶,畢竟安康是公主又是正妻,每家每戶進了門都會有這麼一出的。
“還望妹妹們日後與我一同好好侍奉夫君!睿郎你看呢?”安康公主這話屬於是默認了寶釵等女的身份。
杜睿尷尬的嗯了一聲,道:“就這麼樣吧,寶釵你們都坐下,記住,這裡是家中,沒那麼多規矩,日後好好相處就是了!”
“涑兒、賤妾、奴婢遵命!”安康公主也與她們一起朝杜睿欠身爲禮。
杜睿上前,一一扶了起來:“好了好了!都起來罷,記住咱們都是一家人就成,許多事。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不要老憋着,那才容易處問題。”
素衣和晴兒看起來有些緊張,不過沒關係,相處久了,她倆就會發現杜睿的平易近人,到了這般結婚這了事,總算是告一段落了。
事情都料理了,由着她們幾個在那下棋私語,杜睿則一旁靠在躺椅上思考。邊上擺着準備好的茶點瓜果,看着她們一幫子漂亮女人在跟前鬧騰的場面,很容易令任何一位正常男人感覺心情愉快,畢竟每個人都有嚮往美好事物的願望。
一幫子女人說說笑笑的,但是杜睿卻瞧得分明,寶釵她們明顯都有自家的心事,卻也不說什麼,女人啊!永遠都是如此,尤其是眼看着自己心愛的人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箇中滋味,只有她們自己才知道了。
和安康的婚事,到此算是完結了,緊接着還有汝南公主,杜睿說不得還要再遭二遍罪,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太宗今日雖然不曾說起,但是神色之間,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不能讓安康公主受了委屈,更不能讓汝南公主受半分委屈。
對安康公主,太宗更多是因爲能在安康公主的身上體會到那種最爲單純的父女之情,纔對她關愛有加,而對待汝南公主又是另一番模樣,恐怕更多的還是憐惜吧!
一想到汝南公主,杜睿的心裡也不禁酸酸楚楚的,那個可憐的嬌弱美人,這幾日都躲在延福宮中不曾露面,也不知道這幾天是怎麼過來的。
第四篇 拓土 第十六章
深夜,暖燭照在臉頰之上,讓安康公主的臉蛋呈現着可愛的橙紅色靠在了杜睿的懷裡,氣息依舊尚未平穩,額間的青絲因爲汗漬而貼緊在額頭上,杜睿長吐了口氣,握緊了安康公主擺放在他胸口的手:“涑兒”
“嗯?”安康公主應得有氣無力的,很能讓男人升起強烈的征服欲.望,不過,看到她這副已經不堪征伐的柔弱模樣,杜睿也只能暫且放她一馬了
“你身爲我的髮妻,該操持一些家事了,可別像在宮中一樣,任意地朝人使小性子了,知道嗎?”
安康公主低應了聲,擡起了迷離的雙眸瞧着杜睿,一個狡詰的笑意在嘴角處綻開:“睿郎莫不是怕涑兒對你的寶釵,黛玉妹妹有啥念頭不成?”
“哼有念頭也得給我掐了,知道嗎?”杜睿很是用力的震了震虎軀,震得安康公主緊貼在他身前地一雙淑乳都盪漾了起來
安康公主輕笑着應了聲道:“好啦,涑兒一切但聽睿郎的便是,再說了寶釵她們可是打小就跟着睿郎的,一家人,自該和和睦睦的,涑兒不想讓睿郎生氣,對”
安康公主說着,還拿媚眼兒又勾了杜睿一遭
“嗯,這纔是我的好媳婦兒”
杜睿笑着伸手就撈了過去,接下來,又是一場激烈的,短兵相接式的肉搏,依舊以安康公主的完敗而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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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安康公主還是照例回了自家的公主府,杜睿這邊要準備和汝南公主大婚之事,她在這邊一則看着,心裡未免泛酸,二來她頂着一個大婦的名頭,按規矩汝南公主嫁進門之後,可是要向她磕頭見禮的,可兩個人又是親姐妹,汝南公主還要大過她,爲了避免麻煩,安康公主幹脆眼不見,心不煩,躲了
在準備期間,那些西方各國的世界,也要準備返程了,杜睿作爲主事之人,自然要一一送別,單單是酒宴,就讓他整日裡暈頭轉向了,將要迎娶汝南公主之事全都扔給了杜楚客和馬氏夫人操辦
旁的使節也就算了,但是加利亞尼,杜睿卻不能怠慢了,此次雙方又簽訂了一份希臘火的供應協議,這一遭馮毅等人護送他回國之後,便要將第一批希臘火一併帶過去
能得到這樣的結果,加利亞尼本人也十分滿意,他見識過希臘火的威力,知道拜占庭帝國能在埃及行省逆轉局勢,都是憑藉了這種神奇的液體
不過這一次來大唐,加利亞尼覺得最大的收穫還不是這個,而是信仰的改變,自打那一日在御花園中,和太宗的一番關於神靈交談之後,他在理藩院中每日裡都要和那些仙風道骨的修行之士辯論一番,杜睿找來的那些道士,一個個都是能將死人說活的角色
繞是加利亞尼以前對上帝再怎麼虔誠,也不禁被說得產生了迷惑和懷疑,並最終相信了那些道士的說法一一盤古纔是唯一的真神
今日來杜睿府上辭行,剛一見面,這個換上了一身道袍的西方人士就單手執禮,對着杜睿來了一句:“無量天尊”
杜睿聞言,差點兒將眼睛給瞪出來,以前雖然知道,西方人有信仰狂熱症,爲了一個屁大的耶路撒冷,就被教皇忽悠着連續發動了幾次十字軍東征,可是卻也沒想到狂熱到了這個地步
加利亞尼方一接受了的信仰,居然從內到外都開始像個道士模樣了,短髮挽着一個髮髻,一襲青色長袍垂地,手裡還拿着跟浮塵,從賣相上來看,這廝已經合格了
當初杜睿將道教輸入西方世界,不過就是臨時起意的想法,想要用東方的本土宗教,去衝擊西方世界的基督教,將原本就亂成了一鍋粥的西方,攪得亂一些
看起來等這個加利亞尼回去之後,拜占庭國內可有的亂了,一邊說已經發展了數百年的基督教,一邊是加利亞尼帶回去的,來自強大東方帝國的道教,這兩種完全不同的信仰撞擊在一起的時候,會發生什麼?
杜睿都想要親自去瞧瞧了
杜睿看着怪模怪樣的加利亞尼,強忍着笑,也行了一禮,道:“伯爵閣下能重歸正途,當真可喜可賀”
加利亞尼臉上一派恬淡,像極了道家的世外高人模樣,道:“還要多謝公爵閣下要不是您爲我打開了真實的世界,到現在我還在迷途之中掙扎,如今重回盤古父神的懷抱,我彷彿已經真實的感覺到了那份榮光,一切僞神那鼓惑人心的把戲,對我都沒了用處真的要感謝您爲我指引了方向”
杜睿聞言,咬着牙不讓自己笑出聲來,其實真正的道家也算不得宗教,道家追求清靜無爲,修煉的也只是修身養性的一些法門,至於盤古父神,太一真神,三清至尊什麼的,不過是杜睿根據後世的一些神話故事,和當前的一些傳說,整理出來的罷了,沒想到居然當真能迷惑了加利亞尼這個虔誠的基督徒
“伯爵閣下謝就不必了,您能重歸正途,也是件喜事,只是不知道等到您回到拜占庭之後,教廷會不會給您帶來麻煩”
加利亞尼聞言,頓時滿臉的義憤填膺,道:“那些僞神在人間的幫兇,如果他們想要向盤古父神的信徒挑戰的話,我是不會畏懼的,回到拜占庭之後,我就會用盤古父神的真知,讓那些迷途的羔羊認清事實,分辨出誰是真神,誰是僞神,揭開那些卑鄙基督徒的真面目”
杜睿聽着,也是連連點頭,想要揭開基督教的真面目還真不是什麼難事,如今歐羅巴那些教廷,有那個是乾淨的,一個個藏污納垢,接着上帝人間代言人的名義,大肆斂財,生活驕.奢.淫.欲,只要有人試圖對他們發出挑戰,肯定一個個全都會變成過街老鼠
不過看着加利亞尼大義凜然的模樣,杜睿的心裡倒是有了一番盤算,或許能通過這個加利亞尼,將這件事做大,徹底顛覆西方世界的信仰
想着,杜睿也裝模作樣的說道:“好您能如此深明大義,想來盤古父神也會被您的虔誠所感動而保護您的,這樣我會向皇帝陛下進言,給予您最大的幫助”
加利亞尼此時儼然就是一個爲了衛道,不惜犧牲身家性命的壯士一般,見杜睿說能給他幫助,也不禁一陣激動,上前一把抓住了杜睿的手,雙眼含淚,就差喊出了:同志可算見到你們了
杜睿心中有了主意,送走了加利亞尼之後,立刻就跑到了宮裡,見着太宗的時候,太宗正饒有興致的練習行書,原本太宗最好的是王羲之的飛白體,但是自從有了杜睿剽竊的董其昌體之後,太宗簡直就像瘋魔了一般,只要忙完國事,便要練習一番
“承明你不在家中忙婚事,怎的又和那些使節鬧在了一處”太宗放下筆,言語之中帶着些埋怨說道
杜睿忙道:“聖山恕罪微臣與汝南公主之事,自然有微臣叔父與大將軍料理,微臣閒來無事,便與那些使節再聚上一聚”
太宗一笑,道:“聚上一聚便出了事端,你又有什麼鬼主意要算計那些西夷,照實說來”
杜睿見太宗果然是明照萬里,聞絃音而知雅韻,他什麼都還沒說,太宗便已經猜出了七八分,忙道:“微臣確實有些想法,此前也曾與聖上提起過基督教之事,不知聖上有何想法?”
太宗見杜睿說起了正事,沉吟了一陣道:“宗教之事確實動亂國本,不可不防,西夷崇信上帝,一國之主居然被那些打着上帝旗號的傳教士控制,這確實害人不淺,朕意大唐域內,定要禁絕着基督教方可”
杜睿道:“聖上聖明,此事確該如此臣今日在府中見了那拜占庭使節,此人已經改信了道教”
“那西夷竟然要修道”太宗聞言也是一驚,道,“這事倒是鮮,那日和你這小子胡說了一通,難道還真的糊弄了那西夷有趣,當真有趣”
杜睿見太宗的反應,知道他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忙道:“聖上依臣之見,此事便是一個天大的好時機,若是當真能將道家思想傳入西方,使之也學的漢初之時的清靜無爲,等到我大唐君臨歐羅巴之時,豈不輕便了”
太宗聞言,雙眼頓時一亮,道:“讓西夷學道家的清靜無爲,你細細說來聽聽”
杜睿忙道:“聖上歐羅巴小國林立,各不統屬,若是沒有這基督教派,便是一片散沙,取之不難,若是當真能讓道教輸入西方,便是不能取代基督教成爲正統,只要能造成一定的聲勢,定然會讓西方世界天下大亂,歐羅巴越亂,對大唐則越是有利”
太宗點頭道:“嗯你說的不錯,此事確實如此,只是不知我大唐該如何做,承明你對西方爲了解,可有辦法?”
杜睿道:“這就需要我大唐給那加利亞尼一個身份了,他如今已經皈依道門,聖上大可以上天之子的身份冊封其爲道教在西方的傳教使,而後再加派一些道士過去,同時派兵協同,不愁此事不成,此前臣與拜占庭帝國王儲君士坦斯曾簽有協議,拜占庭帝國將那塞浦路斯島割讓與我大唐所有,正好趁着此次將那割讓的領土取來駐守”
太宗聞言,不禁皺眉,道:“如此怕是要勞師動衆,如今大唐北征在即,再向歐羅巴派兵怕是不妥當”
杜睿道:“此次派兵只是一個姿態,用不着勞師動衆,只要遣一旅人馬過去就是了,關鍵就是傳道”
太宗思慮了一番,最終還是接受了杜睿的建議:“好此事朕答應了,你親自去安排此事,此事料理之後,你這小子也不要再四處亂跑,你與汝南的大婚在即,莫要再生事端給耽擱了”
杜睿見太宗答應了,忙躬身行禮道:“臣遵旨”
太宗一笑,道:“好了此事就如此料理暫且放在一旁,朕再與你說說旁的事”
杜睿道:“臣洗耳恭聽”
太宗起身,揹着手在麟德殿內來回走着,說道:“你與汝南大婚之後,稚奴與蓮兒的婚事也該操辦了你身爲長兄,不可怠慢,墮了皇家的臉面”
杜睿聞言,心中不禁一陣發苦,他最怕的就是太宗提起這件事,前段時間忙着和安康公主的大婚,杜睿便將此事忘在了一邊,如今太宗提及此事,杜睿也是沒了主意
從本心來講,杜睿恨不得能讓太宗收回成命,絕了這番婚事,可一旦如此,莫說是長孫皇后,便是杜雲蓮只怕都要鬧翻天
杜雲蓮和李治兩人雖然年紀相差四歲,但卻情投意合,如今感情已然深厚,這個時候將他們拆散,那纔是要了杜雲蓮的命
杜睿心中嘆了口氣,道:“全憑聖上做主”
太宗方纔就一直觀察着杜睿的神色,見杜睿臉色發苦,也是暗暗點頭,聞言道:“既然如此,大婚就在下月初四好了,你也好趁着這段時間,料理一下你餘下三個妹妹的婚事,凡事長幼有序,這個卻不能亂了”
太宗故意將長幼有序四個字說得極重,杜睿生着玲瓏心思,如何聽不出來,忙躬身道:“微臣遵旨”
說了事,杜睿正要告退,太宗突然又將他叫住了,面色有些黯然,換了稱呼道:“賢婿皇后的病症你可瞧過了?”
杜睿心中一顫,長孫皇后的病,他回來之後也確實看過幾次,但長孫皇后原本底子就薄,再經歷了李泰早夭的打擊,以及李承乾和李治的爭鬥,精氣已經幾乎耗盡了,杜睿縱然是手段再怎麼高明,此時也是無可奈何
然當着太宗的面,杜睿有不能一律照實說,只能敷衍道:“微臣一定盡力”
第四篇 拓土 第十七章 國喪
人生不如意十有**,杜睿縱然深受太宗器重,居然不顧皇家之儀,將兩位公主下嫁,然而在一些事情上面,杜睿還是無法抗拒
與汝南公主大婚之後,杜睿緊跟着又迎娶了伊莎貝拉公主,府中的十三美婢,倒是不怎麼麻煩,除了元春四姐妹之外,親人大都已經不在人世,只是在府中簡單的操辦了一番,長孫皇后似乎也存了不長杜睿的心思,他這邊剛剛納妾,長孫皇后便親賜了誥命,算是給了寶釵等女一個身份
這份誥命,對杜睿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是對寶釵等女可就不一樣了,有了這份誥命,她們就是杜睿正是的滕妻了,將來有了子嗣也可以進入杜家的宗譜
而後杜睿又馬不停蹄的操辦了杜雲芙,杜雲卓,杜雲希三姐妹的婚事,蘇麟,秦束,薛仁貴三人如今也算得上是大唐年輕一輩之中的俊傑了,一個東宮千牛衛統領,掛少將銜,一個飛虎軍佐領,同樣掛少將銜,還有一個也在飛虎軍中任職,身居郎將,掛少校銜
薛仁貴雖然職位照比蘇麟,秦束兩人低微,然杜睿在與之論了一番兵事之後,對這個歷史上的大唐名將,也是刮目相看,看重了幾分,欣然同意了他與杜雲希的婚事
而杜雲蓮與李治的大婚也在上個月的月底結束了,杜睿縱然萬般不情願,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將杜雲蓮送上了迎親的車馬
幾乎就在大婚結束的同時,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的長孫皇后,終於還是支撐不住,病倒了
長孫皇后的病來得很突然,白日裡還好端端的喝着杜雲蓮敬上的茶,晚上的時候,就覺得胸悶氣促,難受不已貼身的宮女喂她服下了杜睿配製的丸藥,倒也好了很多
長孫皇后對此早就已經習以爲常,見得丸藥有效,就制止了身邊的人去太醫署找御醫,讓宮女服侍着睡下了
但是,第二天就出現了問題,平時長孫皇后起得很早,洗漱之後,用過早膳,會在御花園裡小坐一會兒,但是宮娥們端着臉盆在旁邊等了很久,卻不見長孫皇后醒來,貼身的女官心中有些不安,便拉開牀帳,就發現長孫皇后臉色潮紅,眉頭緊蹙,還發了高燒,只好慌忙去尋御醫
那些御醫一向謹慎,幾個人尋思討論了一會兒,得出的結論是偶感風寒,開了一些補元養氣的藥,說道要好好養着
太宗聽得消息,也趕緊過來探望,他一向對那些御醫不怎麼感冒,畢竟他們養尊處優已久,很多時候,都太保守了,生怕出什麼問題,一個比一個謹慎
太宗當下吩咐下去,宣召杜睿進宮,爲長孫皇后診治
杜睿接到聖旨的時候,也是大吃一驚,趕緊和汝南,安康兩位公主進了皇宮
杜睿在爲長孫皇后診治了一番之後,發現這一次長孫皇后發病的十分兇險,自然不敢怠慢,便請了恩旨,留在了宮中,日夜侍候
太宗也是憂心忡忡,他平生最敬重的便是這位結髮妻子當下下旨將已經出嫁的幾位公主都召回了宮中,陪伴長孫皇后,希望她心情能好一些
李承乾每日裡一邊幫着太宗處理國事,一邊在長孫皇后身邊服侍湯藥,看到長孫皇后日益消瘦,他這個做兒子的心中也是難過無言
“父皇兒臣想大赦天下,命天下的佛寺,道觀爲母后祈福,以求母后身體安康”李承乾實在是有些無奈了,在杜睿的影響下,向來對鬼神之說不大感冒的他算是病急亂投醫,心想着總比沒有辦法好,便向太宗建議道
這個建議此前在朝中已經通過了的,朝臣很多大臣都念及長孫皇后的賢德,紛紛請旨,請求大赦天下太宗思慮了一番也同意了,現在就要看長孫皇后的主意
長孫皇后看着圍在牀邊的李承乾等人,微微一笑,道:“乾兒,死生有命,富貴在天,非是人力可以扭轉的如果修福有用的話母后自己何曾做過什麼惡事要是沒用的話,那又祈什麼福呢赦免囚徒是國家大事,佛寺,道觀也是清靜之地,不必因爲母后而攪擾,何必因我一婦人,而亂天下之法度”
“母后”在一旁的安康公主聞言,差點兒失聲痛哭起來,“你不僅是這個國家的皇后,還是我們的母親啊你怎麼捨得離開我們兕子,城和濮陽她們都還那麼小,您說過將來還要幫着兒臣帶孩子的啊”
長孫皇后勉強的露出了一絲笑容,伸出有些枯瘦的手,撫摸了下安康公主的頭髮,道:“涑兒,你已經長大瞭如今也嫁爲人婦,母后沒什麼擔心的了”
李承乾泣道:“母后萬萬不可如此說兕子,城和濮陽她們都還那麼小,她們都離不開母后啊”
長孫皇后拉着李承乾的手,道:“乾兒兕子,城和濮陽她們託付給你,母后放心母后也活了這麼多年了,什麼事情沒經歷過,如今,也算了了心事”
長孫皇后說着,微笑起來,憔悴的臉上顯出了絕代的榮光:“這一晃你們也這麼大了也懂事了我還記得你們小時候的事,乾兒從小就心善,做什麼事都要考慮旁人乾兒,你要記住,這人生在世,就要懂得爭莫要再讓你父皇擔心了承明可在?”
一直在旁邊侍候的杜睿連忙應道:“皇后娘娘臣杜睿在”
“承明涑兒和欣兒的母妃去的早自小便養在了本宮身邊,還望你憐惜他們自小孤苦,日後多加照撫”長孫皇后說着喘息了一下,安康公主趕緊上前給她順氣,好不容易纔平復下來,接着說道,“你是個聰明人,將承乾交給你,本宮也就放心了希望你不要讓本宮失望”
長孫皇后說了一會兒話,已經顯得很疲倦,杜睿想起以往長孫皇后對他的種種照顧,心中也是陣陣酸楚,咬着下脣,下脣上的皮已經被他咬破了,鮮血的鹹腥味在嘴裡瀰漫開來,他重重的點了點頭:“皇后娘娘但請放寬心,微臣明白的”
汝南公主此時早已經是泣不成聲,見長孫皇后就像是在交代後世一般,撲到榻前,泣道:“母后您不會有事的,睿郎是杏林名家,他定然能治好您的病”
“傻孩子你也算是方外之人,莫要在如此了當心破了你的修行”長孫皇后淡淡的笑着,“欣兒天不早了,你來給母后念一遍”
“是,母后”汝南抽泣着,小心的給長孫皇后掖上被角,從一邊取過一本薄薄的來,念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長孫皇后靜靜的聽着,很快呼吸平緩下來,進入了睡眠狀態汝南公主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和衆人一道慢慢的退了出去
出了內室,晉陽公主,城公主還有李治都乖乖坐在那裡等着,尚且年幼的濮陽公主還在奶孃的懷抱中,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衆人見李承乾等人出來,晉陽公主上前小聲問道:“太子哥哥,母后怎麼樣了?”
李承乾強打着笑容,道:“母后只是累了,要睡一會兒,你們要乖乖的,不要吵着母后,好不好?”
晉陽公主和城公主對視了一眼,重重的點點頭:“恩,我們一定乖乖的”
李治雖然和李承乾爲了太子之位爭鬥的厲害,但是對長孫皇后的感情卻一點兒都不比李承乾差,問道:“大哥,母后到底怎麼樣了?”
李承乾心中暗歎,低聲道:“母后病了很嚴重,就連承明暫時也沒什麼好辦法”
李治默默地低下頭,小聲問道:“母后不會死?”
“不會的”李承乾似乎在安慰李治,又似乎在安慰自己,“母后還這麼年輕心腸又這麼好,老天爺一定會保佑她的母后會一直好好活着,看着我們一個個長大,然後”
李治連忙點點頭,堅定的說道:“沒錯,母后一定會好好的”
長孫皇后的病拖了個把月的時間,太宗病急亂投醫之下,還是宣佈大赦天下,但是,長孫皇后的病情卻依然如故,並沒有好到哪裡去
蜀中,蜀王府內,蜀王李佑的臉上帶着病態的狂熱,神色有些猙獰,對着來人問道:“你說地是真的?皇后重病,連御醫都說非藥石可救?”
“沒錯”回話的是個身材健壯地中年男子,他風塵僕僕,顯然剛從遠方到來,他很肯定地說道,“陰妃娘娘親自去看過據說聖上這些天來爲此憂心忡忡,每日裡都往雍德殿探望,可是皇后一直沒有好轉聖上震怒,已經處罰了好幾個御醫了”
李佑神情陰冷:“他當然憂心他一向最看重的就是長孫氏,根本就沒有把本王的母妃放在心上,本王母妃是什麼主意?”
那人低聲說道:“陰妃娘娘的意思,此時乃是大好時機,不可不發,若皇后殯天,聖上定然無心理政,殿下可割據巴蜀,而後順江向東,可下半壁江山,而後號召天下的世家大族,清君側,除奸佞,大事可定”
“這樣,母妃豈不是很危險”李佑聞言,不禁有些猶豫
那男子眼中現出輕蔑之色,不過一閃而逝語氣卻顯得很是誠懇:“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要當機立斷啊小人來時,陰妃娘娘說了,殿下起事之時,娘娘自由自保之法”
李佑聞言,咬了咬牙,然後說道:“好就這麼辦先要處理掉這邊父皇派來的那個權萬紀,那個老匹夫幾次三番和本王作對,這次定要讓他不得好死免得叫父皇察覺了你可有把握?”
“殿下放心,這次,小人帶來地都是軍中的精銳,動起手來絕對不留後患”那人冷聲應道,一股子殺氣瀰漫開來,李佑聞言都不禁打了個冷顫
“那就這樣”李佑捏緊了拳頭,狠聲道,“一切處理結束,本王就發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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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皇后的氣疾斷斷續續又拖了一段時日,一直杜睿用藥在吊着,原本以爲天氣轉涼的時候就能緩解,但是卻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兒,杜睿幾次三番的診治過後,已經無法緩解了,聽長孫皇后的貼身女官說,長孫皇后常常半夜因爲哮喘醒過來,然後再也睡不着覺,太醫署的御醫和他一直輪流守候在側,生怕出了什麼問題,無法及時解決
太宗也是心急如焚,能想的辦法都想了個便,還召集了一大幫道士和尚,不知捐了多少香油錢,每日裡爲長孫皇后祈福,可是長孫皇后的病情依舊沒有好轉,這讓他恨不得將那些和尚道士通通砍了
忽一日,長孫皇后的病突然加重,杜睿得到消息之後,急匆匆的到了雍德殿,太宗和李承乾得到了消息,也是放下了手頭地事情,趕了過來
太宗趕到的時候,杜睿正在給長孫皇后切脈,然後臉上神色愈來愈凝重,有些猶豫地看向了正等在一旁的李承乾,李承乾見狀,心一下子沉了下來
長孫皇后也是聰明人,她雖說隔着牀帳沒有看到杜睿的神色,卻見他沉默了半天,也知道不是什麼好消息,便開口道:“生死有命,承明敬請明言”
李承乾趕緊跟杜睿打了個眼色,杜睿心領神會,道:“皇后娘娘不必憂心,娘娘只是風寒入體,引發痼疾需要慢慢調養纔好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還請娘娘寬心微臣先去給娘娘開個藥方,娘娘先吃上幾服,病症自然會緩解的”
杜睿隨着李承乾去了外間,太宗也在那邊等着,看到李承乾神色不好也有了預感,低聲問道:“承明皇后之病究竟如何?”
杜睿咬了咬牙,低聲說道:“聖上恕罪微臣也是無能爲力皇后娘娘已是沉痾在身,病入膏肓,非藥石所能挽回微臣只能稍稍壓制娘娘所受痛苦,讓娘娘走好而已”
太宗差點兒就怒氣勃發,大呵道:“你”
好半天,太宗才頹然放下了手,他也知道杜睿確實是盡力了,要不是杜睿的話,長孫皇后在貞觀十年發病的時候,就已經不在人世了,如今能多陪伴他五年的時間,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但是突一聽到這個消息,心中還是難以接受,似乎一下子老了許多,嘆息道:“你盡力而爲”
一服藥很快煎好了,杜睿將藥交給了李承乾,又對他叮囑了一番,李承乾點點頭,平復了一下心情,臉上擠出一副輕鬆的笑容來,親自端到了長孫皇后牀前,牀帳已經拉起,李承乾在牀前坐下,試了一下藥的溫度,見已經不燙了,伸手將長孫皇后扶着坐起,給長孫皇后身後墊了一隻柔軟的靠枕,一邊給長孫皇后喂藥,一邊說道:“母后,承明說了,如今已然入秋,您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長孫皇后微微一笑,也不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將碗裡地藥一飲而盡,李承乾趕緊拿過蜜水,給她漱口,又將她扶着躺下
杜睿的藥確實很有效,長孫皇后服下之後,精神健旺了不少,哮喘的時候也比從前少了,要不是杜睿說過這只是表面現象,其實長孫皇后內裡的身體已經是油盡燈枯了,李承乾都要以爲,長孫皇后確實要好了
人終究是敵不過命拖了兩個月,長孫皇后還是留不住了
那天是個難得很明朗的日子,長孫皇后精神很好,甚至起身讓貼身的女官爲她梳妝了一下,吃了一碗燕窩粥,但午後,她就陷入了昏迷
杜睿接到消息,用鍼灸將長孫皇后喚醒,太宗這個千古一帝此時都已經快要淚流滿面長孫皇后緊緊抓住太宗的手,喚道:“聖上”
太宗哽咽着道:“觀音婢,你有什麼話就說我都聽着呢”
“聖上臣妾想要和稚奴說幾句話,還請聖上回避一下”
太宗自然知道長孫皇后要說什麼,起身帶着衆人都出去了,將李治留在了內室
過不多久李治就神色灰暗的走了出來,眼神複雜的看了杜睿一眼,道:“姐夫母后喚你進去”
杜睿聞言,也是微微一愣,他完全沒想到長孫皇后居然還要單獨見他,走進了內室,看着牀榻上的長孫皇后,心中不免一陣酸楚,可以說歷朝歷代的皇后,長孫皇后堪稱楷模
長孫皇后見杜睿進來,無力的招了招手,將杜睿喚至榻前
杜睿連忙跪倒在地,膝行過去:“皇后娘娘”
長孫皇后勉強露出了一絲笑容,虛弱道:“承明你是欣兒和涑兒的夫婿,你喊本宮一聲母后也是當得的”
杜睿咬了咬牙,叩拜道:“母后”
長孫皇后笑着,點了下頭,道:“承明你是個聰明人,本宮自認辨人無數,卻看不透你,你淡泊名利,卻身負驚天的才華,若是你早生二十年,恐怕連聖上都不是你的對手”
杜睿聞言,不禁大驚失色,忙道:“臣惶恐娘娘海青慎言”
長孫皇后接着道:“本宮知道你的心思,你的心根本就不在名利二字之上,所行所爲,不過是因勢利導罷了你不必怕什麼,前些年聖上防着你,也是爲了李氏的江山社稷,如今,你再也不用被束縛着手腳了,可以盡情的施爲承明本宮自知大限將至,也不苛求什麼,只盼你能好好看故乾兒,你與乾兒亦師亦友,情同手足,千萬不要讓他犯錯,本宮相信有了你的輔佐,乾兒定然能做一個好皇帝的”
杜睿沒想到長孫皇后居然要向他託孤,連忙道:“臣敢不效之以死太子殿下寬仁厚德,於臣有擢拔之恩,臣一定輔佐殿下成就亙古未有之皇圖霸業”
長孫皇后又接着道:“還有稚奴,本宮是管不了他了,只盼你能看在本宮的面上,將來給他一個好安排,本宮也就知足了至於長孫家,本宮的大兄聰明瞭一輩子,到老卻糊塗了,他是都不過你的,也只願莫要讓長孫家斷了香火,也就是了”
杜睿聽着也是連連點頭:“娘娘放心,晉王殿下是蓮兒的夫婿,微臣不會看着他有事的長孫大人也未必有旁的心思,只是與微臣賭一口氣罷了”
隨後長孫皇后一笑,道:“這就好這就好你能想明白這些,本宮就放心了好了將人都請進來”
杜睿出去說了一聲,太宗等人紛紛入內,太宗雙眼紅腫,緊緊的握着長孫皇后的手
長孫皇后用盡力氣說道:“聖上,長孫家並沒有什麼大的功勳、德行,只是有緣與皇家結爲姻親,才身價百倍要想永久保持這個家族的名譽聲望,臣妾請求聖上今後不要讓臣妾的任何一個親屬擔任朝廷要職,這是臣妾對聖上最大的期望臣妾活着的時候對國家並沒有絲毫功績,所以死後也千萬不要厚葬,僅因山而葬,不起墳墓,不用棺槨,所須器物,都用木、瓦製作,儉薄送終如能這樣,就是聖上對臣妾的最大.紀念了”
“觀音婢,你是何苦呢?”太宗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哭了出來
“陛下,答應我”長孫皇后手上微微用力,乞求道
“好,朕答應你,朕什麼都答應你”都到了這個時候,太宗自然是無所不允
長孫皇后嫣然一笑,終於鬆開了手
太宗一驚,連忙高喊道:“杜睿杜睿快來看看”
杜睿聞言,臉上上前查看了一下,面色一片灰暗,跪下說道:“聖上節哀,娘娘崩逝了”
第四篇 拓土 第十八章 畜生何異
太極宮中,此刻一片哀痛
長孫皇后生前,因爲太極宮曾是竇皇后的居所,所以一直堅持不住太極宮,沒想到在亡故之後,總算是享有了入住太極宮的殊榮,這是太宗的主意,也算是爲亡妻做得最後一點事了
李承乾帶領着衆多兄弟姐妹一起跪在了靈前,長孫無忌也在,同樣也是淚流滿面:“皇后娘娘妹妹,觀音婢,你怎麼就這麼丟下幾個孩子去了啊”
太宗站在還沒有釘上的靈柩邊上,無聲的流着淚,攥着長孫皇后已經開始變冷的手:“觀音婢啊”
李承乾跪在那裡,淚水不知不覺已經淌了下來
杜睿是汝南,安康公主的夫婿,也算是皇家的人,此時也跪在一旁,身邊是兩位公主,她們都是自小就長在長孫皇后的身邊,雖不是親生,但對長孫皇后的感情卻絲毫也不比親生的差
“睿郎母后就這麼去了嗎?”安康公主早已經泣不成聲,就算是到了這個時候,她依然期盼着奇蹟的發生
杜睿艱難的點了點頭,輕聲道:“涑兒欣兒皇后娘娘操勞了一生,爲聖上哺育了你們這麼多好子女,如今仙去,也該歇歇了”
跪在杜睿身前的晉陽公主年歲尚小,看着這麼多人,回頭小聲問道:“姐夫,母后是睡着了嗎?怎麼一直不醒”
杜睿咬了咬牙,強忍着淚水,安慰道:“是啊皇后娘娘只是累了,要睡很長時間公主殿下要乖乖的,不要吵到皇后娘娘,好不好”
晉陽公主乖巧的點了點頭,道:“兕子一定會乖乖的那母后什麼時候會醒呢?”
“姐夫也不知道”杜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柔聲道,“公主殿下就這樣乖乖的,說不定等公主殿下長大了之後,哪一天睜開眼睛,就看到皇后娘娘了”
兩個人小聲的說着話,汝南公主聞言,心中不免一酸,將晉陽公主的頭埋在自己懷裡,將臉上的淚水擦乾淨:“等母后醒來時,看到兕子長大了又懂事又漂亮,一定會很高興的”
晉陽公主點點頭,見一旁的李治還在嚎哭不止,拉過李治的手,一本正經道:“雉奴哥哥不哭,姐夫說了,母后只是睡着了”
李治用寬大的袖子將臉上的鼻涕眼淚擦乾淨,回道:“恩”
他自然不會像晉陽公主這般天真,他真正知道,那個溫柔的母后是再也不會醒來了可是,他如何能夠這樣對晉陽公主說,只是在一旁抽泣不已
杜睿見場面有些混亂,擦去臉上的淚水,小心翼翼起身,走到太宗身邊,道:“聖上還請節哀皇后娘娘已然仙去,這後事還是要聖上拿主意的啊”
太宗聞言,怔了一下,終於揮手道:“傳朕口喻,宣禮部尚書李道宗入宮,商議皇后喪儀”
太宗說完,就將其他人屏退,一個人坐在那裡發呆,他想要和長孫皇后再單獨待上一會兒
“陛下”
正在此時馬宣良突然繞了進來,太宗見了,不禁一皺眉,道:“朕吩咐過了,不是誰也不要進來嗎?”
馬宣良聞言,連忙跪地道:“聖上實在是有緊急的大事要稟告”
太宗一愣,道:“何事?”
馬宣良回道:“蜀中杜行敏杜大人處來人”
太宗聞言,精神頓時一震,道:“將來人宣召進殿”
不多時一個穿着府兵服的男子在馬宣良的引領下走了進來,直接跪下,道,“小人蔘見聖上,吾皇萬歲”
太宗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何事?報來”
那男子擡頭道:“回聖上,杜大人遣小人來,有一事稟報,蜀王佑要反啦”
太宗眉頭一皺,厲聲喝道:“什麼?到底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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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蜀中,被太宗欽命做蜀王傅的權萬紀正坐在一家酒館裡喝着悶酒,他跟隨蜀王李佑來到蜀中已經有些年頭了,偏偏諸事不順
原先在長安的時候,雖然官職不顯,卻也是滿朝人人禮敬三分的人物,偏偏到了李佑的封地,天高皇帝遠,李佑全然不把他這個老師放在眼裡
權萬紀原本輔佐李恪爭儲,可是幾次打擊下來,他的心也淡了,如今也只想着能做好眼下這個王傅,自到蜀中,也算得上是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怠慢
可如今,原本被權萬紀趕走的幾個狐朋狗友又被李佑找了回來,照樣每天跑出去走馬鬥雞,去野外遊獵,反正就是不務正業,要不是這蜀中還有幾個能人做主官,這裡差不多就要讓李佑弄得不得安寧了
權萬紀狠狠的嚥下一大口烈酒,一張老臉上立馬泛起了紅暈,他咬着牙,嘴裡咕噥道:“小人當道,親小人,遠賢臣,此輩不足與語哼,都是一幫子小人,佞臣”
權萬紀說起來就是個讀書人,只是太過古板自負,又不知變通當初一門心思的幫着李恪爭奪儲位,李恪對他也一直很尊敬,雖然幾次三番的敗在杜睿的手上,卻也風光了一把
可如今偏偏遇上了李佑,就是一紈絝,還是紈絝中的紈絝自以爲是,志大才疏,什麼壞毛病都沾邊兒,要是喜歡聽人說教那簡直就是笑話就算是陰妃的話,他也是陽奉陰違的權萬紀自打被太宗申斥,貶黜之後,也收了心,只想着要教育好李佑,可這番事還當真是任重而道遠啊
權萬紀喝高了,眼睛通紅,腦門上都迸出青筋來,拿着桌上的酒壺倒了半天,也就一滴可憐的酒液流了下來,有些醉醺醺的敲敲桌子,叫道:“店家,再拿一壺酒來”
那酒店的小廝也是實誠人,跑過來陪笑道:“客官,您醉了,還是少喝點兒”
權萬紀斜了小廝一眼,道:“連你廝也瞧不起老夫哼,難道我堂堂蜀王傅還付不起酒錢嗎?拿酒來”
權萬紀說着,順手摸出錢袋,也不看裡面多少錢,就全扔了過去
那笑死看看錢袋,裡面赫然放着不少碎銀和通寶,抽了口冷氣,陪笑道:“客官,這也太多了”
權萬紀卻說道:“你儘管拿酒就是了,剩下的就是給你的賞錢”
有錢不賺,就是王八蛋那小廝很是乾脆,這麼多錢,哪怕把店裡的酒都買下也足夠了當下也不勸了,立馬跑過去,抱了兩罈子酒過來,放到了權萬紀桌子上,然後喜滋滋的跑到櫃檯那邊找掌櫃的數錢去了
權萬紀喝了一口,嘟囔道:“這酒還真是比不得杜睿那小子的醉長安”
他在這邊喝着悶酒,李佑卻玩得快活的不行
李佑自打接到了陰妃的傳信,自覺大事將成,是志得意滿,整日裡做着君臨天下的美夢
這兩天也到了大雁南飛的時候了,李佑他們打下了不少大雁,甚至有一位很走狗屎運的來了個一箭雙鵰,自然是要慶祝一番
幾個人騎着馬一路呼喝着進了城就要找家酒店好好慶祝一番
權萬紀已經醉得快要爬不起來了,不過看到外面疾馳地人,還是露出了忿然之色,借酒裝瘋,拎着酒壺走出去,指着他們破口大罵道:“斯文敗類,一羣混帳,朽木不可雕也老夫老夫要上奏聖上,殺了你們這羣蠱惑殿下的小人”
李佑臉色鐵青,恨不得直接拔出寶劍,砍死這個不識相的老東西,只是大事就在眼前,也不急着這個時候就除掉權萬紀,好容易忍下了這口氣,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老師你喝醉了”
權萬紀哈哈狂笑了兩聲,大聲喝道:“醉我沒醉老夫心裡頭亮着呢嘿嘿就是一羣小人該殺”
剩下的人臉色都不好看,權萬紀是太宗親自任命的蜀王傅,他是有直接上達天聽權利的真要鬧上去,這些人全得吃不了兜着走,他們最好地結局,也是流放甚至可能就當場被直接杖斃了
樑猛彪湊了上來,可憐兮兮道:“殿下,我等一向對您恭敬有加,忠心不二啊”
李佑快要把牙都咬碎了,他狠狠的低聲道:“這條老狗,本王非要他好看不可”
剩下幾人一下子放下了大半地心,就等着權萬紀好看了
權萬紀看着李佑,厲聲喝道:“殿下每日裡舉止不端,遊手好閒,不思進取,乃至胡作非爲,就不怕辱沒了祖先嗎?簡直就是無君無父,不知忠孝之徒”
他罵得興起,豪放的拎起酒壺,想要再喝一口酒,但是他此時這模樣,手頭又有多少力氣,手才上舉,手上一滑,那隻酒壺就飛了出去,很不巧的砸在了李佑的馬上,然後,裡面的酒就伴隨着慣性,澆了李佑一身,李佑正要發作,卻見權萬紀腦袋一歪,已經醉倒在地
李佑已經把嘴脣都咬出了血,他狠狠的抽了一下馬鞭,氣急敗壞道:“把這條老狗給本王帶回去回王府”
燕弘信眼光閃爍了一下,露出了一副陰冷的神色,他伸手虛劈了一下,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殿下,大師就在眼前,要是因爲這條老狗,將大事敗露了,豈不萬事皆休,事到如今,只有叫那個權萬紀開不了口了”
昝君謨也是點頭:“沒錯,殿下如今這局面,若是這個老狗當真上書聖上,縱然聖上與殿下父子情深,怕也是擔不住忤逆師長的罪名的尤其那羣腐儒,最是可恨,想必會添油加醋,到時候,莫說是圖謀大事,殿下或許連性命也未必得保”
樑猛彪粗聲粗氣地說道:“殿下,那權萬紀向來視我等如洪水猛獸,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我等的性命原本就不值錢,可是殿下乃是金枝玉葉,不得有什麼損傷啊,便是權萬紀他全家的性命,也比不上殿下的一根頭髮絲呢”
昝君謨目光森然,道:“殿下,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啊何況,那權萬紀原本是吳王府出來的,可不是一心向着殿下的呢很有可能就是吳王恪弄出來的奸細,專門跟殿下爲難的”
李佑這小子越想越有道理,沒錯啊,要不是這個權萬紀是李恪那混蛋的人,他怎麼會成天對自己橫挑鼻子豎挑眼的,還整天在自己耳邊說吳王怎麼怎麼好,尊師重道,勤奮好學什麼地
他確實不知道,他身邊這些人都有私心哩要知道,無論如何,他還是皇子親王,只要不是什麼不可饒恕的罪過,太宗一般會放他一馬,但是,他身邊這些狐朋狗友,佞臣一流的人,那是活該背黑鍋,不得好死的
這些人自知權萬紀一旦上書,絕對沒好果子吃,自然要鼓動李佑做出大逆不道的事了,反正李佑已經準備造反了,何不早一點兒,若是成功,他們等人也是從龍之人,榮華富貴,那是唾手可得啊
李佑卻不明白,論到陰謀詭計,他就是個十足的菜鳥,他的心機能力實在是匹配不上他的野心,偏偏還又是個優柔寡斷之人,猶豫了半天,在手下那幫人的蠱惑下,他終於狠狠的點了點頭:“那就現在幹”
要幹可不是說句話地事蜀中行官杜行敏可還在呢那可是個能人,萬一讓他知道了,那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你們說,如今該怎麼辦?”李佑咬咬牙問道
燕弘信獰聲道:“自然是越快越好,萬一那老東西露出了什麼口風,那就不好了”
昝君謨低頭想了想,說道:“最好不要在蜀中動手,權萬紀那老傢伙要是在蜀中出了事,殿下也脫不開干係”
“沒錯”樑猛彪附和道:“這件事絕對不能叫人起疑,讓人把事情跟殿下聯繫起來”
“那怎麼辦?”李佑咬着下脣問道
燕弘信想了想,道:“皇后娘娘不是病了嗎?殿下就謊稱皇后已死,奉了聖上的旨意要進京奔喪,權萬紀身爲王傅,定然要隨行,就在回京的路上幹掉他殿下也在回京的路上,只要仔細一些,定然懷疑不到殿下的頭上”
李佑目光中露出了堅定殘酷的神色:“哼,那就這樣該死地權老狗,你也有落到本王手裡的那天本王一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李佑看了衆人一眼,說道:“那就去辦這件事要是辦成,他日本王與諸位同富貴”
“是,殿下”衆人同聲道,“屬下等人誓爲殿下效死命”
次日權萬紀醒來,早就將昨天發生的事忘了個一乾二淨,聽李佑說長孫皇后病逝,要進京奔喪,自然不敢怠慢,急匆匆的跟着李佑一起出發了
只是權萬紀這個倔老頭死活不與李佑同路,李佑也不想跟這個快死的人計較,就自己帶着人走在前面,他剛剛走過去,給假扮成山賊的燕弘信打了個信號,這就出來殺人了
燕弘信他們也不多話,直接就拿出手弩,直接將權萬紀乘坐的馬車射成了蜂窩,裡面傳出幾聲慘叫,想來是權萬紀被射中了這些人還不放心,直接衝上來劈碎了馬車車廂,將已經快成刺蝟的權萬紀分屍了
那羣護送的兵馬終於反應過來,揮舞着武器衝了過來,燕弘信勒轉了馬頭,假裝不敵,急匆匆的逃了
見權萬紀死了,李佑等人又一路潛行,返回了蜀中,只道權萬紀除外散心,被山賊所殺,將這件事報給了杜行敏,限他儘早捉拿兇手,而後就籌備着起事之事
杜行敏自然不會相信這麼離奇的事,蜀王傅居然散心一直散到了成都城外百里之遙,而且射殺權萬紀的擺明了就是硬弩,什麼山賊能有這樣的裝備當即派出了心腹,調查此事
“大人,查出來了”屬下悄聲說道
“怎麼回事?”杜行敏急忙問道
下屬忙道:“蜀王府中的密探送來了消息,此時乃蜀王所爲”
杜行敏聞言,不禁大驚失色,他萬萬沒有想到,李佑竟然膽大包天到了如此程度,居然公然弒師這可是不赦之罪啊
驚訝歸驚訝,事情還是要做的,杜行敏勉強鎮定下來,吩咐道:“這件事給本官爛在心裡,暫時誰也不許說本官要拖着蜀王,你要連夜進京,將此事告知聖上本官會寫一封奏摺,記住,一定要送到聖上手上蜀王,怕是要反了”
那人吃了一驚,但還是低頭道:“屬下遵命這就出發”
“一路小心”杜行敏深吸了一口氣,叮囑道
“大人你也要保重啊”
杜行敏卻不曾想到,他派出去的人前腳剛一走,蜀王李佑就帶人殺了過來,原來燕弘信發現了也發現了這兩日,有生面孔在蜀王府周圍不停轉悠,立刻就意識到了大事不妙,報之給李佑知道,李佑也知道了事已經不可不發,當即就下令帶人殺到了杜行敏的府上
第四篇 拓土 第十九章 鬧劇一般的反叛
杜行敏睜大着眼睛,嘴角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來,譏諷的看着李佑,小腹上一柄匕首正插在哪裡,殷紅的血流了出來
杜行敏的聲音因爲疼痛與失血過多有些走調,他似乎在用他的生命在詛咒:“蜀王殿下,下官的人已經帶着密摺回長安了你你是不會成功的”
李佑聞言,不禁有些驚恐,突然歇斯底里的叫了起來:“殺了他,快本王要他住嘴”
昝君謨獰笑起來,直接上前握住了匕首柄,用力一攪,然後猛地拔出,一股血泉噴出,杜行敏臉色一白,然後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給本王把他處理了”李佑叫道,他看着杜行敏猶自睜大的雙眼,心裡一陣發怵,他只好在心裡安慰自己不怕,活着尚且不怕,如今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好不容易處理完了一切,李佑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喝着茶水,掩飾着內心的不安
燕弘信跪下道:“殿下,臣辦事不力,致使事泄,請殿下責罰”
李佑手有些哆嗦,好半天才道:“罷了,事已至此,責罰又有什麼用下面該怎麼辦?”
“固守蜀中”燕弘信肯定的說道,“殿下乃是蜀中之主,可以據守蜀中,然後,未必沒有問鼎九五之力”
昝君謨也跪下道:“殿下決斷如今這種情況,已經是騎虎難下,不如將錯就錯”
樑猛彪也是粗聲粗氣道:“殿下,小人沒有讀過什麼書,卻知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何況,殿下可是聖上的親骨肉呢”
“沒錯大丈夫生不能九鼎食,死當就九鼎烹”燕弘信陰冷地說道,“唯今之計,唯有一個反字而已”
“可是,如今長安那邊尚且沒有來人,一切準備不足,父皇又是英明神武之君,萬一事敗,吾等當死無葬身之地”李佑還是猶豫不定
樑猛彪拍拍胸脯:“殿下莫要憂心蜀中尚有數萬精兵,便是不能進取長安,退守一方也足夠了”
李佑被嚇着了,道:“我雖未蜀王,然蜀中之君,皆爲樑洪賜所領,他如何會爲本王所用,這這該如何是好”
燕弘信忙道:“殿下不必如此,樑洪賜雖然有聖上親賜的虎符,然殿下畢竟是蜀中之主,蜀中自古便爲天府之國,漢高祖以此成就帝業,殿下可在蜀中招兵,有臣等輔佐,何愁大事不成”
李佑聞言,也覺得有理,便道:“如此,便依你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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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政殿內,太宗拿到杜行敏的密報之時,尚且還不知道杜行敏已然被殺,不過李佑弒師,陰謀叛亂,尤其還是在長孫皇后剛剛仙去的這個關口,頓時怒氣上涌
外面只聽見太宗怒吼了一聲:“逆子畜生不如的東西”
太宗傳旨給了李承乾,讓他前來立政殿爲長孫皇后守靈,接着連車輿也沒有乘坐,直接帶着幾個心腹內侍去了陰妃那裡
陰妃聽說太宗來此,還好生梳妝了一番,哪知道太宗剛一進門,就把所有的宮女內侍趕了出去,狠狠的將杜行敏的奏摺扔到了陰妃身上,怒喝道:“你養的好兒子當真是無法無天,什麼都敢幹啊”
陰妃心中一顫,她正想着給李佑送信,讓他起兵,如今卻出了變故,慌忙跪下來,撿起奏摺,快看了一眼,當下癱軟在地,如遭雷擊,李佑居然提前舉事了,她這邊還沒有任何準備,這可如何是好,當即哀聲道:“聖上,佑兒年紀還小,不懂事,看在他是陛下的親骨肉的份上,陛下就饒了他”
“哼,親骨肉”太宗神色簡直可以說是可怕了,愛妻剛剛仙去,就接到了李佑弒師謀反的密摺,他簡直是怒極攻心,狠聲道,“朕沒有那種不知忠孝禮義的兒子”
“聖上”陰妃手腳並用地爬過來,抱住了太宗的腿,泣道,“不管怎麼說,佑兒還是皇子啊那那權萬紀只是李家的臣子聖上,臣妾不求佑兒能保住王爵,只要陛下留下佑兒的性命,哪怕把他貶爲庶人,流放到嶺南,不,哪怕流放到崖州,放到澳洲道去,也好啊”
太宗聞言,怒極反笑:“陰妃,你是糊塗了權萬紀再不是,他也是朕給你兒子選的老師他連老師都敢殺了,還有什麼不敢做的如今是要陰謀謀反,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讓朕饒了他,朕怎麼面對羣臣和天下萬民”
陰妃絕望之下,已經是口不擇言了:“聖上您不能這樣佑兒不是嫡子,臣妾認了可是,臣妾只想讓他留一條性命啊當初魏王,難道做的事情比佑兒好到哪裡去嗎?他犯下的是謀逆不孝不悌的大罪,聖上能饒恕他,怎麼就不能饒恕佑兒,放他一條生路呢?”
這下可是揭了太宗的傷疤,一個是他最愛的女人,一個是他最喜歡的兒子,李泰出了那種事,他依然不忍心殺他,只能將他囚禁在獵苑,讓他一輩子不見天日,卻保證他衣食無憂如此,他對其他的兒子就加的嚴厲,生怕有人重蹈覆轍,而李佑正好撞上了,而且還是在國喪這種時候,這能怪得了誰呢
太宗惱怒的看着哭得梨花帶雨的陰妃,終於道:“來人,陰妃教子無方,有擅議朝政,君前失儀,廢去陰妃之位,貶爲婕妤”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陰妃當年一朝得勢,除了長孫皇后與楊妃,在後宮可謂是煊赫至極,如今卻成了一個小小的六品女官,加上她如今已經不復青春美貌,從此再也沒有上位的希望了
正在立政殿爲長孫皇后守靈的李承乾此時也得到了消息,聽人彙報了之後,沉默了片刻,然後嘆息起來:“五弟完了”
“若只是弒師,雖未不赦之罪,但是如果陛下願意,還是有轉寰地餘地的只可惜蜀王殿下選錯了時候,這時節,聖上的心情最糟糕的時候,蜀王殿下也算是咎由自取了”杜睿也跟着嘆道
李承乾淡淡地說道:“自從青雀那件事後,父皇差不多對所有的皇子都起了戒心如今,李佑這一步走得實在是觸及了父皇的底線何況又是在這個時候”
杜睿道:“蜀王殿下他們處事不密,事情已經泄露,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殺掉杜行敏大人,然後,起兵造反如此,可不僅僅是個弒師的罪過了,聖上要是能饒得了他纔怪”
李承乾若有所思,然後擡頭道:“承明,我要不要向聖上求個情”
“自然是要的”杜睿嘆息起來,“畢竟是聖上的親生骨肉,若是此例一開,父子相疑,哪裡還有什麼骨肉情分”
李承乾聞言,只是點了點頭,而後嘆息一聲,他只希望,這個冷冰冰的皇宮裡,能多出幾許溫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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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蜀中,李佑他們已經徹底撕破了臉皮,對蜀中的大小官員威逼利誘,一旦不從,便只有一個死字,樑洪賜也被李佑騙到了程度,丟了姓名,此時已經沒有人能阻止李佑的瘋狂舉動了
一直見不到朝廷來平叛,李佑他們也放鬆下來,反正走了這條路,現在想回頭也晚了,將一應軍務全都交給了燕弘信,每日裡在王府之中尋歡作樂,差點兒就在王府開無遮大會了
太宗的動作也十分迅,一邊命李道宗安排長孫皇后大喪,一邊派出蘇定方帶兵前往平叛
李佑那夥人玩點兒偷雞摸狗,或者是吃喝玩樂或許是好手,真正打仗,那就是外行貞觀初年,那些個親王各自在自己的封地造反作亂,足足花費了五六年才平定下來,畢竟,李世民那一代人大多是從天下大亂的時候過來地,哪怕自己不懂,身邊的幕僚總有幾個知曉兵事的然而,李佑不同,這小子一沒什麼才能,二是身份不夠不是嫡子,孃舅家也沒什麼人,自然也沒什麼真正有本事的人過來幫他,朝廷的兵馬纔到,這邊就節節敗退,沒過幾天,就將他們包圍了
李佑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他完全不是自家老子的對手,不免驚慌失措:“怎麼辦?怎麼辦?父皇已經派人打過來了,他是不會饒過我的”
樑猛彪握緊了拳頭:“殿下,突圍咱們去南詔,然後,招攬兵馬,遲早有東山再起的時候”
“沒錯”昝君謨也是臉色鄭重,“如今之計,唯有暫避鋒芒,以圖日後”
燕弘信也是點頭道:“殿下,屬下已經做好了準備,將府庫裡能帶走的的金銀財物盡數收起,日後,這便是我們的本錢而且,就算不能復起,有了這許多財物,哪怕是隱姓埋名做個富家翁也是可以的殿下,快做決定”
李佑無力的靠在椅背上,他畢竟是出生天潢貴胄,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要亡命他鄉,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罷了,你們先下去本王要先考慮一下”
“殿下,當斷則斷啊”燕弘信急道
“下去,本王累了”李佑也不擡頭,說道
幾個人面面相覷,終於不甘地退下了
“殿下如此優柔寡斷,怎麼成得了大事”燕弘信冷着一張臉,急躁道
“哼,要不是你那邊出了紕漏,怎麼會到這個地步”昝君謨也很不滿,惱火的責怪道
“難道是我成天陪着殿下玩樂,想着法子讓他開心的嗎?”燕弘信冷聲道,“如今,咱們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埋怨有什麼用,還是想個法子度過這個難關才行”
互相推諉了半天,也沒商量出什麼法子,正自爭論,一個王府的護衛衝進來:“殿下,東城門被攻破了”
李佑聞聲出來,正欲說話,一隊甲冑整齊的兵馬小跑着進了王府,很快控制了王府的各處,領先的正是杜睿的妹夫薛仁貴,一揮手,說道:“蜀王殿下,得罪了”
李佑最終還是死了,就在他被押往京城之後,被關進了內廷,然後,太宗直接賜下了毒酒,並且,禍及身後,他的王爵被剝奪,自己被貶爲庶人,自此,他的子孫也就沒有了優待,只能作爲庶人生活
陰妃也死了,她先是被剝奪了品級,囚在冷宮中,然後又得知了兒子的死訊當天晚上,她就用一根腰帶懸了樑,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她的面容扭曲,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直叫收屍的做了好幾天的噩夢,最後,她也沒能入妃陵
李承乾得到李佑的死訊時,已經是長孫皇后下葬之後的事情了,當即就將杜睿召進了東宮,說到底他還是心善,李佑縱然再怎麼不孝,他的心裡還是惦念着幾分兄弟之情
“承明我怎的也沒想到五弟會如此糊塗如今落得身死,還禍及後人,真不知道他當時是怎麼想的”
杜睿舉起酒杯,道:“殿下歸根結蒂,還是因爲他不夠強,如果他夠強的話,如今在這裡的就會是他了”
李承乾聞言,苦笑一聲,道:“強?是啊他還不夠強他始終都忘記了,我們這一代人,如何能是父皇的對手當年的大唐也是因爲不夠強,才和突厥人訂下了城下之盟”
杜睿一笑,道:“殿下以爲如今的大唐就足夠強盛了嗎?”
李承乾一怔,道:“怎的?如今大唐國富民安,域內太平,對外威服萬國,致使那西方之人也要來長安朝拜,這難道還不夠強嗎?”
杜睿道:“這還遠遠不夠,真正的強大應該是乾坤獨斷,普天之下只有一個聲音,那就是大唐的聲音,到了那個地步,才能被稱作真正的強大,似如今,還差了些”
李承乾聞言,不但沒有覺得奇怪,反而露出了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道:“承明你的心還是如此大要做到你說的那個地步,豈是這麼容易的國內尚且不淨,如何敢言及域外”
杜睿笑道:“雖說不易,然卻並非無法做到殿下如今聖上傷心皇后娘娘之事,殿下還是當多爲聖上分憂纔是,至於吳王,晉王處,大可不必理會,且由得他們,聖上明照萬里,心中自然是有一本帳的,只要殿下克勤克儉,兢兢業業,聖上不會看不到的”
李承乾聞言,苦笑道:“只可惜,三弟和稚奴永遠都不明白這個道理”
杜睿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人的欲.望是沒有止境的”
李承乾聽了,突然問道:“承明你我兄弟雖然相.交日久,然爲兄卻也看不透你,承明且不知,你心中有何想”
李承乾目光清澈,絲毫看到不到試探的意味,杜睿笑道:“臣心中所想無外乎與嬌妻美妾遊山玩水,春則郊外觀景,夏則泛舟西湖,秋則臨海垂釣,冬則倚爐暢飲,過些逍遙自在的日子罷了”
李承乾聞言,也不禁一陣嚮往,滿是歉意道:“皆是爲了爲兄,害得賢弟這般出塵謫仙都要在這俗世之中奔走辛勞”
杜睿笑道:“無妨,有道是大隱隱於朝,小弟雖然不得快活,卻也能爲國爲民做些實事不敢當辛勞二字”
李承乾點了點頭,道:“承明接下來大唐該向何方?”
杜睿也不猶豫,張口便道:“向北大唐欲成就皇圖霸業,就必須安定北疆,先漢初期便受累於匈奴,而後至晉永嘉之亂,五胡亂華,皆是來自草原,我朝初創之時,同樣是北疆突厥爲亂,若是要安定四方,創亙古未有之功業,北疆必須安定,而後方可征討四方”
李承乾聞言,皺眉道:“只是如今恰逢國喪,如何能對外用兵”
杜睿道:“我們能想到這一點,那些異族定然也想到了,正好可以出其不意,一舉平定北方,將契丹,奚,室韋等族盡皆誅滅,而後向東取三韓,向西滅西突厥,則大唐萬世無憂”
“父皇若是不允,又該如何?”
杜睿笑道:“這就要看那些異族人,給不給聖上這個出兵的藉口了”
李承乾看着杜睿一臉的笑意,也是不明所以,不過見杜睿不說,他也很聰明的沒有繼續問下去
在麟德殿內,此時太宗正對着一副杜睿繪製的天下寰宇圖怔怔的看着,手指在圖上滑動,一直指向了北疆
契丹,奚,室韋還有三韓西突厥再向北而行,那裡對太宗來說,全然是一片陌生的土地,但是拒杜睿所言,在哪裡可是蘊含着豐富的寶藏,這些都是留給後世兒孫的
“觀音婢莫要怪二哥哥爲了大唐的天下,朕也是迫不得已杜家小子這次可就全都看你的了”
第四篇 拓土 第二十章 北疆有事
契丹,中國東北地區的一個民族自北魏開始,契丹族就開始在遼河上游一帶活動,關於契丹族的起源還有着一個美麗的傳說,在茫茫的北方草原上流淌着兩條河流,一條叫西拉木倫河,意思是“黃水”人們把它看作是黃河在遠方的女兒,所以很多文獻上黃水也被寫作“潢河”,另一條河叫“老哈河”,也叫“土河”,兩河流域孕育了草原上的文明
傳說中,一位駕着青牛車從潢河而來的仙女,與一位從土河騎着白馬來的仙人,在兩河的交匯處相遇,兩人相戀,並結爲夫妻,他們便是契丹族的始祖
後世的歷史學家也根據這個傳說和一些相關史料的考證,對契丹族的起源作了如下解釋,他們認爲仙女和仙人所代表的分別是居住在兩河流域的兩個原始氏族,一個以“白馬”爲圖騰,居住在“馬盂山”,一個以“青牛”爲圖騰,住在“平地松林”
後來兩個氏族都遷徙到兩河匯聚處的木葉山,他們聯姻繁衍,他們的子孫繁衍成爲八個部落,逐漸發展成爲以後的契丹族
也有一種說法是白馬仙人和青牛仙女生下的八個兒子就發展成了後來的契丹八部
爲正統的說法是,契丹族一說源於東胡後裔鮮卑的柔然部契丹,漢譯亦作吉答、乞塔、乞答、吸給等,它以原意爲鑌鐵的“契丹”一詞作爲民族稱號,來象徵契丹人頑強的意志和堅不可摧的民族精神
歷史文獻當中,關於契丹族的最早記載開始於公元389年,柔然部戰敗於鮮卑拓跋氏的北魏,其中北柔然退到外興安嶺一帶外興安嶺,成爲蒙古人的祖先室韋,而南柔然避居今內蒙古的西喇木倫河以南、老哈河以北地區,以聚族分部的組織形式過着遊牧和漁獵的氏族社會生活
此時八個部落的名稱分別爲悉萬丹、何大何、伏弗鬱、羽陵、匹吉、黎、土六於、日連,稱爲元魏八部
在戰事動盪的歲月中,各部走向聯合,逐漸形成了人們爲熟知的契丹民族隋朝時一度分爲十部,然部名亡佚,其後經過了大賀氏和遙輦氏兩個部落聯盟時代,臣服於漠北的突厥汗國
太宗貞觀二年,契丹部落聯盟背棄突厥,歸附唐朝,分爲達稽,紇便,獨活,芬問,突便,芮希,墜斤,伏八部
契丹與大唐之間,既有朝貢、入仕和貿易,也有戰爭和擄掠直到唐末,公元907年,契丹才真正建立了政權,成爲中國北方一個強大勢力
公元916年,契丹族首領耶律阿保機創建契丹國,公元947年,太宗耶律德光改國號爲遼,遼成爲中國北方統一的政權契丹王國強盛,其疆域東自大海,西至流沙,南越長城,北絕大漠直到公元1125年,遼爲金所滅,此後契丹逐漸被融合
如今契丹族這個名稱,已經隨着草原上諸部族之間的戰爭,合併,同化,逐漸形成,大賀氏成功壓服了其他的部族,成爲了契丹的共主
“唐人的皇后死了?”遼河上游,契丹部落的王帳之內,族長摩末驚詫的看着來回事的人問道,“唐人皇帝的兒子還趁機叛亂?”
摩末的臉上帶着幸災樂禍的表情,他曾經也十分崇拜大唐的強盛,甚至要求內附成爲大唐領內的一個羈縻國,然而隨着貞觀十四年的那場衝突之後,契丹與大唐之間的聯繫就少了很多,即便是有,也都是侵犯與掠奪
“回大王的話,正是如此,唐人現在都亂了套,那個唐將張公瑾好像也有些動靜,似乎是準備回師長安,衛戍都城”
摩末聞言,心中不禁一陣狂喜,忙出聲道:“這些可都是真的?”
來人忙道:“小人不敢胡說,都是真的,這幾日派出去的哨探都發現了,張公瑾似乎是有意將肅州的百姓全都遷居內地”
“哈哈”摩末聞言,一陣大笑,起身道,“本王幾次攻擊肅州,都是因爲張公瑾這個老賊,才功敗垂成,這一次,定要讓他好看,傳我的將領,所有兒郎整軍備戰,我要直取肅州,而後長驅直入,將唐人的錦繡江山都奪了過來”
王帳內的衆多契丹將軍聞言,紛紛起身應是
摩末接着說道:“阿契合本王命你去聯絡奚人和室韋人,邀請他們派兵過來助戰,這一次本王定要讓唐人知道我們契丹男兒的厲害”
摩末吩咐完,那些契丹將軍紛紛離帳,去準備了,一個個興奮異常,對他們來說沒有比這個好的消息了,每次出兵都意味着可以大肆劫掠,金銀財寶,綾羅綢緞,還有唐人的美女,單單是想想這個,就讓他們興奮不已
摩末此時也不禁做起了美夢,夢想着有朝一日可以縱馬長安,坐在太宗的承慶殿內,享受太宗那些如花似玉的妃嬪
“王兄”
一個聲音打斷了摩末的幻想,這讓他大爲不滿,轉頭看去,微微一怔,憤怒也稍稍消退了些,道:“阿迦羅你怎麼還不去準備,難道你又要勸我和唐人通好嗎?”
阿迦羅正是摩末一母所生的兄弟,在契丹族的威望也不小,掌控着近一半的軍隊,摩末和這個弟弟的關係也相當好,正是兩人同心協力之下,才讓大賀氏成功登上了契丹王的寶座
阿迦羅一向崇尚漢文化,對於大唐的敬畏之心要遠遠過他的王兄摩末,對於雙方之間的爭鬥,他從一開始就極爲不贊同,在他看來大唐實在是太強大了,根本就不是他們可以抗衡的
契丹八部當初的宗主突厥人要遠盛於契丹,但是現在怎麼樣,還不是被唐人打得沒有還手之力,灰飛湮滅了嗎?
還有薛延陀,吐谷渾,高昌等國,但凡是挑釁了大唐的人,哪個能有好下場?對於摩末的癡心妄想,阿迦羅是知道的,爲此深深的擔心,他擔心摩末的野心給契丹帶來的不會是榮耀,只會是一場災難
“王兄在我看來,依附大唐,不斷壯大我們的自身,纔是最好的辦法,王兄你自己看看,當初我們雙方友好的時候,貿易不斷,我們能從唐人那裡得到茶葉,鹽巴,絲綢,瓷器,那麼多好東西,但是現在呢?沒有了貿易,你看看族民們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夠了阿迦羅我不許你再說這樣沒有志氣的話”摩末惱怒的打斷了阿迦羅的話,大聲道,“草原上的好男兒不會畏懼懦弱的唐人,那些像綿羊一樣的唐人只配做我們契丹勇士的奴隸,還有既然我們搶就能搶得到,爲什麼還要拿着好不容易馴服的戰馬,那些珍貴的東珠,人蔘去和唐人貿易阿迦羅你是我的弟弟,我唯一的親人,你身上流淌着和我一樣高貴的血液,打起精神來,你的肩膀上肩負着和我一樣的使命,那就是帶領契丹走向輝煌別再像個唐人一樣了,那隻會讓你變得軟弱,整頓你的軍馬,跟隨我一起去唐人的土地上,去征服他們,統治他們,讓契丹成爲這個天下的主人”
阿迦羅看着摩末如此狂熱,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沒辦法勸服摩末了,這讓他的擔心多了幾分,但是他有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在唐人的土地上撞個頭破血流,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
摩末見狀大喜,用力的拍了拍阿迦羅的肩膀,大笑道:“這纔是父王的好兒子,是我的好弟弟阿迦羅這是我們的好機會,絕對不能錯過,唐人恰逢國喪,唐人皇帝又和自己的兒子發生了矛盾,一定混亂不堪,這個時候就是我們大契丹進軍中原的好機會去我爲人你做先鋒官,去將肅州拿下來,我要親手砍掉張公瑾那條老狗的人頭”
契丹這邊在忙碌的準備着,接到了消息的奚人和室韋人接到了摩末南下劫掠的邀請,也興沖沖的帶領着兵馬來了,他們這些草原部族根本就沒有什麼忠義之心,誰強大,他們就跟隨誰,只要有利益,他們連自己的親老子都能出賣
三部合兵,過了四十萬人,草原上的男兒天生就是最爲出色的騎兵,只要跨上戰馬,拿上彎刀,他們就是合格的戰士
三部四十萬大軍南下,肅州城內的張公瑾也早早的就得到了消息,一邊派人給長安送去求援的奏摺,一邊命令手下的兵將整軍備戰
城內的百姓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一時間慌亂了起來,但是有張公瑾在,倒也沒鬧出大亂子來
張公瑾也是每日裡都在城頭巡視,在他的臉上完全看不到任何緊張的表情,他少年充軍,南征北戰,大小戰事參與了不下數百次,鬼門關都走了幾遭,莫說是契丹,奚,室韋三部傾盡全力來攻,就算是雷霆摧城,他也不在乎
何況,這一切都是太宗安排好的,長孫皇后仙去,蜀王李佑反叛的消息都是他透露出去的,假意向內地遷移百姓也都是他作出的假象,爲的就是引契丹人來攻,如今看來,計劃已經實現了一半,他剩下的任務就是守住肅州,等待援軍的到來
“城頭上可都準備好了”張公瑾巡視了一番,對着身邊的副將問道
副將笑道:“將軍放心,一切都已然安排就緒,這寶貝自從到了肅州還沒發過利是,如今正好拿那些契丹蠻子練練手”
副將說着,還用手拍了拍城頭上那些被黑布遮蓋着的守城武器
張公瑾一笑,道:“此物雖然威力不小,然守城也不能全然放在這上面,還需要三軍用命纔是”
副將道:“將軍不必擔心,這個就沒問題了,那些小子的家人都在肅州,就算是爲了保護家人,哪個敢不拼命況且有將軍帶領衆將士,契丹人想要攻破肅州,那是癡心妄想”
張公瑾滿意的點點頭,他從軍也有數十年了,還從來沒有敗過,鎮守肅州以來,與契丹人之間的爭鬥就沒有斷過,摩末有幾斤幾兩,他清楚的很
但還是不忘叮囑了一句:“不可大意,你去安排巡城將士日夜看護,千萬不要讓契丹那些蠻子鑽了空子”
副將下去安排了,張公瑾倚着城頭,放眼遠眺,眼神中帶着冷靜,還帶着幾許期待,他自知自家的年歲大了,這些年老傷時常發作,恐怕以後上陣殺敵的機會也不多了,這或許就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少年從軍,身經百戰,立功無數,太宗登基之後,他也受封郡公,這一生也算是沒什麼遺憾了
聖上就讓老臣用着七尺殘軀來報答您的知遇之恩
次日天色還沒大亮,城頭上的軍兵突然感覺到身下一陣震顫,猛地驚醒,扒着城頭朝遠處看去,頓時大驚失色
“來人來人契丹蠻子來了,契丹蠻子來了”
隨着他的大喊,城頭上餘下的兵丁皆被驚醒,一個個翻身而起,緊握着武器,有條不紊的在城頭列隊站好,在他們的臉上看不到緊張,只有興奮
大唐首重軍功,只要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累積軍功,都能獲得升遷,一旦入了軍職,那代表的可就是出人頭地,光耀門楣,封妻廕子
“小六兒咋樣沒被那些蠻子嚇得尿褲子”城頭上一個年紀稍長的老兵一臉嘲弄的笑着,對旁邊的一個剛入伍從軍的少年說道
他的胸口掛着兩條黃穗,按照大唐軍制,他的職務還是個少尉排長
那個少年兵士被說得有些臉紅,方纔他剛看到遠處遮天蔽日而來的契丹大軍之時,確實被嚇得渾身發抖
“我~~~~~~我沒有那些蠻子有啥好怕的,他們要是敢來,小爺一刀就戳他個透明窟窿”被喚作小六兒的年輕兵士大聲說着,極力掩蓋着自己心底裡的恐懼
老排長笑了,拍了拍小六兒的肩膀,道:“好好幹只要能宰了十個蠻子,你就能當班長了到時候,老哥哥照應你”
小六兒見老排長和周圍的同袍都輕鬆的笑着,心底裡的緊張和恐懼也稍減了些,不滿的撇了撇嘴,道:“誰要你照應,待會兒真刀真槍的殺起來,別讓小爺救你性命就成”
“都別說話”一個掛着少校副營長銜的將軍走了過來,皺眉道
隊伍立刻就安靜了下來
小六滿眼崇拜的看着那個少校副營長胸前的紅穗配飾,小聲道:“老孫頭,想要混上劉將軍那個職司,要殺多少蠻子?”
老孫頭正是那個排長,聞言嗤笑道:“你小子心倒是不小,你可知道劉將軍那個紅穗可是上一次契丹南下的時候,殺了一個千戶換來的,你小子想要混到那一步,還早呢”
正說話間,契丹人的兵馬已經到了城下,爲首的正是擔任此次南下先鋒官的阿迦羅,看着嚴陣以待的肅州城,他心底裡的擔憂甚了幾分,可是都到了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晚了
“將軍”一個契丹千戶縱馬上前,在馬上拱了拱手,道,“讓末將帶兒郎們攻一下,大王將領,讓將軍在大軍到時攻破肅州城,不可怠慢啊”
阿迦羅皺了皺眉,道:“知道了阿契合你帶人去看法樹木,準備雲梯,耶律德重,你帶領你的千人隊等待攻城”
契丹矇昧落後,根本就沒有什麼攻城武器,就連將士們身上的衣甲也大多都是獸皮,手上的武器是五花八門,有的人手裡甚至乾脆拿了一根木頭棒子就上了戰場
阿迦羅的前部足有八萬人馬,很快就造好了數百架雲梯,阿迦羅一揮手,那個耶律德重就帶領着手下的千人隊下了馬,扛着雲梯,吶喊着朝肅州城衝了過去
張公瑾在城頭看着,身旁的副將孫興道:“將軍可要用那寶貝,先給契丹蠻子提個醒”
張公瑾輕鬆的一笑,道:“不必這只是契丹蠻子試探進攻,還用不着,讓將士們先練練手”
城下的契丹人,在衝到了距離城牆只剩下百步的時候,緊跟在雲梯後面的契丹兵士紛紛引弓搭箭,朝城頭射了過去
“避箭”
“避箭”
“避箭”
城頭上口令聲不斷響了起來,大唐將士們紛紛蹲在了女牆之下,那些僥倖上了城頭的箭支從他們頭頂嗖嗖飛過,根本沒傷到他們半根毫毛
“起身搭箭射”
伴隨着口令,城頭上的弓箭手紛紛對準了城頭下的契丹人射了過去,頓時慘叫聲不斷響起,成羣的契丹人撲倒在地,一個個身上都帶着數支箭,死的不能再死了
“老孫頭這可怎麼算啊這哪裡能分得清是誰射死的到時候軍功怎麼算”小六兒一邊放箭,一邊還在對着身邊的老孫頭詢問着
老孫頭也忙活着,他是個老兵,多年的行伍生涯練就了一手出神入化的箭術,每支箭都穩穩的命中契丹人的頭頂,但凡中招的,都是一擊斃命
“你沒看見老子的箭上都刻着字號嗎?媽的這回算是賺了,等這次大戰過後,老子少不得也能升個連長噹噹”
城頭上箭如飛蝗,契丹兵士縱然能將雲梯搭上城頭,也根本就怕不上去
阿迦羅在後面看着,也是心急:“宗鮮阿必失科爾沁察你們帶領千人隊支援耶律德重”
阿迦羅的話音剛落,就看見騎着馬在後面督陣的耶律德重脖頸處突然伸出了一支羽箭,就彷彿遭受了重擊一般,身子倒飛着栽下馬來,沒了聲息
城頭上
“將軍好箭法那個蠻子大概到死都不知道是誰索了他的性命”孫興興奮的說道
張公瑾一笑,將弓箭丟給侍從,端着肩膀,道:“傳令下去,準備猛火油”
所謂的猛火油,其實就是杜睿在希臘火的基礎上,經過了改良之後的產品,威力照比希臘火大,燃燒時間長
在謀劃北疆之事之前,杜睿便請了太宗的聖旨將這猛火油秘密的送了過來,今天總算是用上了
增援上來的三個千人隊,還在朝城牆奔跑着,突然看到城頭上噴射出了數道火蛇,灑在人身上,將身上的獸皮迅點燃,一個個驚慌失措的哇哇大叫,可任憑他們如何撲打,如何在地上翻滾,這火就是不滅
孫興瞪着一雙虎目,張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好東西真是好東西,要說那杜陵郡公也真是個神人,這東西都能整出來厲害厲害”
張公瑾一笑,道:“這就算厲害嗎?厲害的還在後面呢”
城頭上那些被黑布遮蓋着的東西,正是杜睿派人送來的火炮,雖然威力不及船上所用的那麼大,但是勝在輕便,發射也不似那麼繁瑣
火炮一到,張公瑾就曾帶人秘密試了幾炮,當時第一次見到那爆炸的場面,繞是張公瑾這個沙場宿將,也被驚得目瞪口呆,這要是用在契丹人的身上,那效果就可想而之
阿迦羅此時在陣後看着,一雙眼睛幾乎都要瞪出來了,面帶驚恐之色,嘴裡喃喃自語道:“這就是大唐的懲罰,這就是大唐的懲罰”
一旁的副先鋒阿契合也被嚇得兩股戰戰,道:“將軍如今該如何做?”
阿迦羅反應過來,失態的大喊了起來:“還等着做什麼?撤退撤退”
撤軍的命令很快就被傳達了下去,但是此時已經太晚了,投入的四個千人隊此時只剩下了不到二百人,還各個帶傷,狼狽不堪
阿迦羅咬着牙,道:“傳令下去,退後五十里紮營,等待大王的援軍這場仗,沒法打了”
要是剛來的時候,阿迦羅說出這番話,手下的千戶官,萬戶官肯定沒人會聽,但是此時,在見識了猛火油的威力之後,看着那片被燒焦的熱土,扭曲的屍身,沒有人還願意待在這個地方了
第四篇 拓土 第二十一章 太宗震怒
契丹寇邊,張公瑾派出的八百里加急信使一路傳揚,頓時沿途各個州郡的大唐百姓都憤怒了,趁人國喪發兵,自先秦以來就是大忌。
更何況如今仙去的還是他們最最敬愛的長孫皇后,長孫皇后雖然行事低調,但是聖德還是名滿天下,大唐子民對這位平易近人,生着一副慈悲心腸的皇后,甚爲敬重,如今契丹人居然在這個關口南下牧馬,算是結結實實的爆了大唐百姓的丹田。
一時間天下洶洶,討伐契丹的請願書都堆滿了州郡主官的案頭,自北伐突厥以來,大唐對外戰爭連戰連勝,大唐百姓的心氣也漸漸高漲了起來,如此奇恥大辱,豈能善罷甘休。
再說契丹,奚,室韋三族大軍的駐地,摩末原本興致沖沖的來,想着等他大軍到時,肅州城只怕早就攻破,阿迦羅已經洗乾淨了脖子等着他砍。
可眼前的場景算是怎麼回事兒,距離肅州城五十里外,他就見着了阿迦羅的大營,難道阿迦羅違抗了自己的將領?
“你說什麼?天火?”摩末皺着眉,滿是懷疑的看着阿迦羅,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弟並不贊成與大唐交惡。
阿迦羅滿臉的頹喪,道:“是的!就是天火,人一旦沾在身上,根本就無法熄滅,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火燒死,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四千人都被燒死了!都被燒死了!”
即使過了一整夜的時間,阿迦羅依然沒從昨日那恐怖的景象當中緩解過來,一閉上眼睛,彷彿都能看見烈火在他的面前燃燒。
摩末這些不禁有些懷疑了,阿迦羅雖然外表顯得像唐人一樣的文弱,但確實戰場上難得的猛將,十二歲的時候就跟隨他們的父王征戰,也算得上是沙場宿將了,要不是昨天發生的一切泰國恐怖的話,他是不會被嚇成這樣的。
走上前去,扶着阿迦羅的肩膀,將他拉了起來,大聲道:“阿迦羅!告訴我,昨天究竟都發生了什麼!?”
阿迦羅的情緒突然失控,一把將摩末推開,歇斯底里的大聲喊道:“我早就勸過你,不要去挑釁大唐,你卻偏偏不聽,現在怎麼樣?現在怎麼樣?契丹人受到了懲罰,受到了上天的懲罰!”
摩末見阿迦羅居然如此失態,趕緊讓人進來,將阿迦羅扶了出去,轉而看向了阿契合,厲聲道:“阿契合!你是副先鋒!你來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契合總歸還好點兒,低着頭將昨天發生的一切都說了一遍,帳內的衆人聽過之後,皆是面色駭然。
“唐人又有了新武器?”摩末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喃喃自語道。
一旁奚族的族長猛地跳了起來,大聲道:“摩末族長!你是三族會盟的盟主!你是什麼主意,總不能讓三族的勇士都在這裡等吧!”
室韋族的族長也跟着說道:“要是唐人的武器真的那麼可怕的話,我看我們乾脆退兵算了,誰知道那天火會不會燒到這裡!”
兩族的將軍也紛紛吵了起來,他們跟着摩末來這裡就是爲了劫掠的,沒有好處誰還願意幫着摩末和唐人拼命,而且還會得罪大唐那個強大的帝國。
“安靜!都安靜!”摩末大喊着,總算是控制住了局面,不然的話,真正的大仗還沒開打,三部聯盟就散了。
阿契合是摩末的心腹,趕緊湊上來,道:“大王!現在究竟是退兵,還是繼續攻城,您還要拿個主意啊!”
摩末皺着眉,沉思了一陣道:“繼續進攻,讓那些党項奴隸進攻,我就不相信唐人的天火是燒不完的!”
阿契合聞言一驚,已經明白了摩末的意思,原來是想要用党項奴隸去消耗唐人的天火,這主意雖然歹毒,但是那些党項奴隸死,總好過他親自去體驗烈火焚身的滋味。
摩末下令進兵,三部聯軍立刻就行動了起來,四十萬人馬鋪排開來,城頭上的張公瑾見了,也不禁一陣皺眉:“讓將士們都準備好,今天可是一場苦戰!”
張公瑾的將領被傳達了下去,城頭上一個個裝着猛火油的瓦罐,一架架水槍紛紛被擺放好,那些火炮上的黑布也被揭開,露出了猙獰的真面目。
隨着摩末的一聲進攻,上萬党項奴隸呼喊着撲了出來,他們在之前已經得到了摩末的承諾,只要此戰得勝,他們就能恢復自由身了,面對自由的誘惑,任何危險都被這些瘋狂的党項人給忽視了。
“老孫頭!那些都是什麼人,這也是兵士嗎?”小六兒看着鋪天蓋地衝過來的党項人,詫異的問道,蓋因那些党項人的衣着實在是太簡陋了,而且一個個蓬頭垢面的,宛如乞丐一般。
老孫頭面色凝重,觀察了一陣道:“那些都是契丹蠻子抓來的党項奴隸,是來消耗我們猛火油的,這些契丹蠻子還真是心狠,根本就不拿人命當回事兒!”
“那我們怎麼辦?”
“你管這麼多做什麼,將軍讓我們打,我們就打!”
老孫頭都能看得出契丹人的意圖,張公瑾作爲身經百戰的名將,自然也看出來了,面色不禁變得凝重起來,這些撲上來的党項奴隸雖然身不覆甲,手無寸鐵,但是党項人的彪悍甚至還要遠勝於契丹人,而且打起仗來,全然不顧性命,真要是被他衝上城頭,契丹人再隨後大軍壓上的話,那可就危險了。
“傳令下去!準備猛火油!”
孫興聞言一怔,忙道:“將軍!我們的猛火油可也不多,要是全都消耗在這些党項人的身上,以後可怎麼辦?”
“聽命令!”張公瑾面色一整,厲聲喝道。
孫興見狀,只得領命照辦:“猛火油準備!”
城下瞬間再一次變成了火海,那些党項人也當真悍勇,即便是身上着着火,還不顧性命的扛着雲梯向前猛衝,直到被火燒死,或者窒息而死。
“孃的!瘋了!全都瘋了!這些党項人就當真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兒!”老孫頭一邊朝城下扔着裝有猛火油的瓦罐,一邊還在喊着。
小六兒已經完全被嚇傻了,這樣野蠻悍勇的對手,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整整一萬人的党項奴隸瞬間就被火海給吞噬了,即便有幾個膽怯想要逃回去的,也都被契丹人的督戰隊砍於馬下。
摩末面色凝重的看着,直到大火熄滅,才道:“兩個萬人隊,攻城!”
隨着他的命令被傳達下去,兩萬人從大部隊之中分離了出來,朝着肅州城撲了過去,真正的決戰到了。
此時肅州城的猛火油已經幾乎消耗一空,所剩無幾了,張公瑾看着契丹人總算是發動了進攻,也將腰間太宗御賜的寶劍抽了出來。
“孫興!你來指揮火炮攻擊,本將軍上城頭協助防備。”
孫興聞言大驚失色,一把抱住了張公瑾,大聲勸道:“將軍不可,將軍肩負一城百姓安慰,豈能輕易涉險,將軍且在此處指揮火炮,末將自去禦敵!”
孫興說完,喊過自己的親兵隊,就朝着城頭跑去,張公瑾看着,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只能大喊道:“所有火炮,填裝彈藥,點火,發射!”
肅州城內的炮兵也是操練過的,按照張公謹的口令,按部就班的操作着,而後隨着藥捻的引信燃盡,一聲聲巨響爆發出來,轟鳴聲將炮手們震得都是一愣。
張公謹雖然此前秘密試驗過這種火炮,但是此刻百炮齊鳴,單單那氣勢就是此前試驗之時不能比擬的。
“好傢伙!這東西,還真是了不得!”
火炮製造極爲不易,杜睿回返長安之後,奏請太宗諭旨,加緊製造,合全國數千工匠之力,才造了不到千門出來,用以邊疆防務,肅州因爲緊鄰遼東也不過分了百門。
正在衝鋒的契丹人聽到頭頂一陣劇烈的轟鳴聲響起,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當那一顆顆炮彈砸在他們的身邊,頃刻爆炸之後,他們才意識到處境危險了,而有些沒有爆炸的啞彈對契丹人的傷害或許還要更大,試想一下一顆巨大的鐵丸在地上飛速的滾動着,當真是遇着死,擦着傷。
一輪轟擊過後,衝鋒的契丹兵將全都愣在了當場,他們何曾見過這等事情,方纔是天火,那麼現在是什麼?
摩末此刻也被驚呆了,唐軍層出不窮的新式武器,讓他的頭腦一陣空白,接下來這仗該怎麼打啊!?
阿契合最先反應過來,看着摩末道:“大王!如之奈何!?”
摩末反應過來,見衝鋒的並將都立在當場,城頭上的唐軍則趁機用弓箭不斷的收取着他部衆的性命,這讓摩末不禁大爲惱火。
“進攻!進攻!我就不信唐人的鬼把戲能一直奏效,阿契合!你親自帶隊!進攻!”
阿契合無奈,不敢違抗王命只能縱馬向前,帶領剛剛反應過來的契丹兵將繼續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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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州城,一場大戰正在進行着,此前張公謹派出去的信使也已經到了長安,連續三天三夜的奔馳,信使早就已經疲憊不堪,到了兵部只來得及說上一句:“契丹寇邊,肅州危機!”便昏倒在地。
兵部尚書侯君集得知此事,不敢怠慢,急匆匆的入皇宮見駕,這件事雖然是太宗,杜睿,張公謹合演的一齣戲,但是聽到契丹寇邊的消息,太宗還是勃然大怒。
髮妻剛剛仙去,契丹人居然就敢無禮寇邊,這簡直就是大唐帝國的奇恥大辱。
“王德!撞響景陽鍾,召長安城中所有勳貴,五品以上文武百官,太極殿見駕!延遲不到者斬!”
侯君集見太宗居然如此震怒,也是心驚不已,此時節正值國喪,太宗要是興雷霆之怒,進兵遼東的話,恐怕朝中那些死腦筋的大臣未必肯妥協啊!
一旦太宗的火氣被勾起來,難免有些人要人頭落地。
王德見太宗如此憤怒,也不敢多話,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景陽鍾自大唐創建以來,只鳴響過一次,就是在高祖李淵駕崩之時,如今太宗居然命人撞響景陽鍾,可見事情有多麼嚴重。
長安城中的百姓早就隨着肅州信使的到來,知道了契丹寇邊的消息,同樣也憤怒了,自發的集結起來,到了皇城門口,等待着太宗的反應。
聽到鐘聲響起,城中的文武百官皆是大驚失色,他們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太宗居然連景陽鍾都敲響了。
杜睿正在家中,聽到鐘聲響起,放下手中的書卷,將寶釵喊了進來,換過朝服之後,又讓人將安康,汝南二人喚來,叮囑了一番,便急匆匆的朝着宮裡趕去。
等杜睿到時,太極殿內早就站滿了文武官員,此時他們也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武將派自然是興奮不已,自打徵吐谷渾之後,大唐已經多年沒有戰事,這些將軍們早就閒的不耐煩了。
而文臣們則是另外一副表情,一個個如喪考妣一般,如今恰逢國喪,這個時候出兵的話,於理不合,可是太宗連景陽鍾都敲響了,這個時候,誰還有這個膽量冒死進諫,當然除了魏徵那頭倔驢,如今也就只有魏玄成還有那個膽子了。
李承乾此時也到了,一身素服,見着杜睿的時候,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他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北征契丹,他這次恐怕是去不了了。
不多時,隨着王德的一聲宣告:“文武羣臣列立兩廂,聖上駕到!”
衆文武連忙下拜:“微臣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等到衆文武擡頭之時,一個個全都愣住了,只見端坐在龍椅上的太宗並沒有像往日一般,穿着龍袍,而是將多年未曾動過的鎧甲套在了身上,全副戎裝,手按天子劍,目光如劍,殺氣騰騰的模樣,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第四篇 拓土 第二十二章 滅其族,亡其種
太極殿上,衆臣工拜服於地,卻遲遲沒能聽見太宗那句“衆愛卿平身”,大殿之上氣氛陡然間變得沉重起來,衆人也不敢多言,只是恭敬的跪着,偷眼看着龍椅上端坐着的太宗皇帝,之間太宗此時面色凝重,滿臉一片肅殺之色,頓時暗暗心驚。
契丹,奚,室韋三族趁大唐國喪來犯,不但是犯了大忌,更是對大唐的嚴重挑釁行爲,太宗與長孫皇后成親多年,感情甚篤,愛妻亡故已然悲痛萬分,這時節契丹人來找不痛快,豈不是自尋死路。
“皇后薨逝,朕悲痛欲絕,多日未能理政,有負臣民所託,這是朕之過,當以自責。恰逢國喪,萬民舉哀,朕欲爲皇后修福,本不想妄動刀兵,然摩末小兒大逆不道,趁此時節,寇犯邊廷,愛十惡不赦之罪,朕欲親征契丹,諸位愛卿意下如何!”
這個時候誰還敢多言,契丹人自己尋死,他們可不想陪着,現在擺明了太宗正在氣頭上,誰還敢去觸黴頭。
衆臣一陣安靜,太宗暗暗點頭,正要接着頒佈旨意,魏徵突然膝行出班,對着太宗一拜,太宗見了,不禁一陣皺眉。
“玄成可是要向朕進諫,勸朕不要對契丹發兵!”太宗說着,雖然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但是誰都能感覺到他言語之中的森然。
杜睿此時也爲魏徵捏了一把汗,他實在是不想看着這個千古名臣在太宗一怒之下,當真有個好歹,那對大唐來說,絕對是個巨大的損失。
魏徵挺直了腰板跪着,凜然不懼,道:“臣確實是要進諫,然臣所諫,卻並非勸阻聖上對契丹用兵,契丹趁我國喪,舉兵進犯,人神共憤,臣恨不能親臨肅州,效命疆場。”
太宗聞言,心中不由得一喜,他之所以和杜睿謀劃着,吸引契丹人來攻,就是因爲擔心,朝中大臣不贊同在此時節對外用兵,尤其是擔心魏徵這個倔老頭反對,沒想到這一次魏徵不但沒有跳出來反對,看樣子似乎還十分贊同。
太宗連忙起身,下了御階,走到了魏徵的面前,一把將其拉了起來:“玄成啊!快快請起,其他衆愛卿也都起身吧!”
“臣等謝聖上!”
太宗拉着魏徵的手,道:“玄成啊!你能這麼想,朕十分欣慰,只要咱們大唐君臣一心,何懼契丹跳樑小醜!”
魏徵連忙躬身,道:“臣不敢,臣雖然贊同對契丹用兵,讓臣卻還有一諫!”
太宗道:“玄成有話儘管說來!”
杜睿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禁暗笑,太宗居然如此欣喜的等着魏徵覲見,這大概是太宗君臣兩個平生的頭一遭。
魏徵道:“臣贊同對契丹用兵,卻不贊同聖上御駕親征,如今皇后娘娘仙去,國中不穩,聖上身爲社稷之君,豈能親涉險地,萬一聖上有礙,豈不動搖社稷根本,望聖上三思!依老臣之見,契丹,奚,室韋三部皆不足爲慮,不若遣一將前往征討,必可獲全功,何勞聖上親往!”
魏徵開了頭,其餘大臣也紛紛表示不贊同太宗親自征討,太宗原本就沒打算親自前往,只是找個由頭,將這件事鬧大而已。
李承乾見狀,連忙出班道:“父皇!母后仙去,兒臣痛不欲生,契丹蠻族居然趁我大唐國喪之際來攻,豈不是藐視我天朝上國,兒臣不才,願代父皇往徵,討之不孝!”
太宗沒想到李承乾居然會親自出來,原本按他和杜睿的計劃,這次征討主帥應當是杜睿纔是,也好藉着這次機會,讓杜睿名正言順的重新回到大唐的權力核心,只是如今李承乾請戰,太宗反倒不知道該如何決斷了。
一旁的李恪見李承乾請戰,再也不猶豫,道:“父皇!太子大兄乃是先皇后的嫡長子,如今皇后娘娘剛剛殯天,太子如何能夠置孝理倫常於不顧,往徵契丹,兒臣願代太子一往!”
“不可!”太宗還沒等說話,魏徵就第一個不幹了,大聲反對道,“太子親征確實不妥,然吳王殿下也同樣不可!”
李恪聞言急道:“魏大人!太子大兄要爲先皇后守孝,小王欲要代兄從徵,有何不可?”
李恪言辭犀利,面色不善,他對這次征討契丹之事,十分上心,打定了主意要在太宗的面前好好的表現一把,誰能想到魏徵居然跑出來反對,這讓他如何不怒。
魏徵連看都不看李恪一眼,道:“吳王殿下雖不是皇后娘娘親生,然皇后娘娘身爲一國之母,吳王殿下也理應留在長安爲皇后娘娘守孝。聖上!依老臣之見,此次出征,還是不要勞煩幾位殿下的好!朝中名臣宿將多不勝數,如今四海平定,在朝的各位將軍就不征戰,何不趁此機會效命疆場,爲國再立新功!”
魏徵說着,還不斷的朝着杜睿使眼色,他雖然對杜睿很多離經叛道的行爲非常瞧不上,但是對杜睿這個晚輩還是十分欣賞的,這次杜睿回來,太宗一直沒有給杜睿安排職司,魏徵也想不明白是因爲什麼,便想着趁這次機會,讓杜睿能夠重新復起。
“魏老頭這話說的在理!”杜睿還沒等說話,程咬金這個渾人第一個跳了出來,大聲道,“聖上!咱享太平已久,恐怕天下人都要忘了咱這些老東西了,不然那契丹蠻夷如何敢如此放肆,聖上!此次出征便讓俺老程去,要是不剿滅了那些蠻子,老程便不回來了,望聖上成全!”
太宗聞言,也不禁微微一笑,對程咬金這個渾人,縱然他是皇帝也無可奈何,忙上前將程咬金攙扶起來,道:“程卿家!朕原本也想着讓你們這些老夥計前往征討,然契丹人蠻橫,朕恐動搖卿家一世英名,這次還是暫且算了吧!”
說完也不等程咬金反駁,便大聲道:“勳將尚且如此,難道滿朝文武,這麼多青年俊傑,便沒有一人有膽量爲朕分憂嗎?”
“臣杜睿願往!”杜睿知道戲已經做足了,出班請戰,“微臣受聖上大恩,以公主相許,如今國家有事,臣不敢苟圖安樂,願爲聖上分憂!”
“好!”太宗道了一聲好,剛要答應下來。
程咬金卻又不幹了,大聲道:“聖上!明明是俺老程先請的戰,如何要給你自家女婿,聖上!總不能因爲那杜家娃娃是你女婿,你就徇私!俺老程不服!”
太宗見程咬金梗着脖子,七個不服,八個不怕的模樣,也是一陣無奈,對這個渾人,他也是無可奈何,只能道:“程卿家!你年歲大了,還是在長安,你我君臣共享富貴,豈不更好!這些勞心勞力的事,便交給他們年輕人,如何?”
太宗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這句話,程咬金更是爆了肺,大聲道:“聖上嫌棄俺老程老了,俺老程可不服老,來!來!來!那杜家娃娃,來與俺大戰三百回合,讓聖上看看俺到底老不老!”
一旁的房玄齡看不下去,道:“你這老貨,如今這般年紀還如此犯渾,須知拳怕少壯,你不服老,便去修城牆,豈能在太極殿這般場所胡攪蠻纏!”
太宗見程咬金還要再鬧,趕緊道:“好!杜卿家願意爲國分憂,忠勇可嘉,便着杜卿家引軍往徵契丹,授杜睿武威將軍銜,掛中將職司!”
杜睿連忙拜倒謝恩:“微臣謝主隆恩!”
太宗上前,將杜睿拉了起來,而後快步走上御階,看着衆臣工大聲道:“契丹無禮太甚,趁我大唐國喪之際進犯邊廷,是可忍孰不可忍,朕意已決,以杜睿爲北征主帥,統御飛虎軍一部三萬人,左屯衛軍一部五萬人,太子千牛衛一部兩萬人,即可興師北伐,剿滅契丹,奚,室韋三部跳樑小醜,亡其族,滅其種,以雪此恨!”
杜睿再次叩拜:“臣遵旨,此次北伐,不破三族蠻夷,誓不還朝!”
程咬金在邊上看着直瞪眼,眼瞅着太宗杜睿翁婿將此事變成了既成事實,氣得不得了,還要再鬧,魏徵也不免急了,一個眼神飄過去,程咬金再大的脾氣,立刻就煙消雲散了,若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是能讓這個混世魔王怕的,除了自家老婆之外,就只有魏徵這個老冤家了。
散了朝,杜睿便要去長安左屯衛軍大營點兵聚將,剛一出太極殿,就聽到身後有人在喊:“杜家小子!慢行!”
杜睿聽到這個聲音,頓時頭都大了,不是旁人,正是朝中的頭號老混球程咬金,對這個大唐勳將,杜睿也是無奈的很,和這個人講道理,完全就是自己找罪受,可要是不理他,沒準轉眼,他就能打到府門前攪擾。
杜睿只好回身,拱手道:“程將軍,晚輩有禮了!”
程咬金還是一臉的不滿,擺手道:“哪來的禮不禮的,聖上自家偏向你這個女婿,老夫也是無可奈何,只是有一句話,老夫要先說明白了,此次出征,你若是墮了咱大唐的威風,老夫可不依你!便是杜克明的老兒子,老夫也要你好看!”
程咬金說完,邁步就走,杜睿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對着程咬金的背影,躬身一禮:“晚輩緊急程將軍之言,定不會墮了大唐的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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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屯衛軍大營之內,此次隨同杜睿出征的將領們都已經集齊,蘇麟,秦束,薛仁貴這三個妹夫自然是要帶着的,除了他們三個還有邱志磊,尉遲寶慶,尉遲寶林,高真行,秦用,羅通,屈突壽,屈突詮,都是當年李承乾執掌飛虎軍之時的老相識了。
頒佈了太宗的聖旨,接着又將起兵之事說了一遍,杜睿一雙明亮的雙眼中精光閃爍:“散了帳!你們便回去與家人告別吧!而後便來軍中聽後大軍出征的將領,不可怠慢,此次大戰,雖說我們取勝勢在必得,然戰場之上,生死之事誰也說不清,家中之事,定要料理清楚。”
此次大戰,要完成太宗“亡其族,滅其種”的目標,定然會深入遼東,大漠,其間的艱險非常大,再說了,戰場上刀槍無眼,流矢橫飛,誰也不敢說誰能活下來,這告別之事是必然的。
“瓦罐不免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末將也算是身經百戰了,殺人自然無數,即使死在戰場上,那也值了!”秦束滿不在乎的說道。
其餘人眼裡戰意也是熾烈異常,他們雖然也從軍多年,但是和朝中那些老將軍比起來,他們的資歷遠遠不夠,即便是從軍征戰,也不能自主,一直就盼着能有出頭之日,不用再仰仗着父輩的餘蔭,如今終於給他們等到了,心中的激盪之情遠非筆墨所能形容,虎目中精光四射,豪氣萬丈!
“好!說得好!”杜睿也深受他們感染,猛的站起身來,擊掌贊好。
衆將告辭離去,杜睿也回了他的新府邸,與汝南,安康公主、寶釵,黛玉等女惜別。
“你要走了麼?”杜睿方一進屋,就給衆女迎個正着,安康公主聲音清脆如昔,卻是異常低沉。
其餘衆女雖未說話,卻是眼巴巴的打量着杜睿,她們都已經得到了消息,杜睿又要出征了,口口聲聲的想要做個閒人,結果卻比誰都要忙碌。
杜睿的心狠狠一跳,彷彿給無形之手狠揪了一把似的。自古以來,生離死別最是傷人肝腸,杜睿此次奔赴戰場,那是出生入死。雖說杜睿出生入死的次數不少,可是,戰場上,流矢橫飛,刀槍無眼,誰也說不清是否能夠生還,要衆女不爲他揪心都難。
“嗯!”杜睿暗想,似他這般與家人惜別的將士不知道有多少,他們的心情和杜睿一般,難捨難分。可是,爲了大唐的榮耀,爲了炎黃一脈的尊嚴,將士們義無反顧的選擇了辭別家人,奔赴不測的戰場!
“你要小心!”衆女齊齊的嘆了一聲,而後便一齊叮囑,聲音極是輕微,哽咽難言。
“你們放心,不會有事!”杜睿忙寬慰她們。
這話,杜睿自己都不信,戰場上,會不會出事,就連上天都不敢保證,爲了讓衆女相信,杜睿卻說得非常篤定:“我打了這麼多仗,不都是好好的嗎?”
“吉人自有天相,願上帝保估你!”伊莎貝拉公主輕聲祈禱着。
杜睿聞言笑道:“你家那上帝是西方的神靈,可管不到東方的事!你只管信我就是,旁的事,何須多求!若是當真合該我出事,你便是將上帝請來,也是無用!”
安康公主聞言,頓時就急了,道:“休要胡說!怎的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杜睿見安康公主急的都要哭出來了,忙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錯處!不說了,不說了就是!”
安康公主低下頭,抽泣道:“睿郎!定要好生保重,你便是不爲我姐妹着想,也要爲涑兒腹中的孩兒想想!”
孩兒!
杜睿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道:“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還是寶釵笑道:“夫君尚且不知,今日夫君入宮之後,已經請了太醫前來,公主殿下已然有喜了!”
杜睿聞言,頓時心頭一陣狂喜,安康公主居然有了身孕,仔細算來,也果真差不多了,他們大婚已有數月之久,雖說長孫皇后纏綿病榻,杜睿,安康公主都要在宮中侍候,而後長孫皇后薨逝,杜睿又跟着忙活了一陣,卻也沒耽擱了正事,如今付出總算是有了回報。
杜睿一把拉住了安康公主的手,道:“涑兒!這~~~可是當真!”
安康公主此時羞的連脖子都紅了,道:“太醫說是喜脈,涑兒這兩日也是覺得胸悶氣短,連着吐了兩次,姐姐們纔去請了太醫的。”
“太好了!太好了!”杜睿大喜之下,不禁手舞足蹈,想要將安康公主抱起來,好好的撫慰一下,卻又擔心碰着了腹中的孩兒,只能站在一旁,失態的笑着。
杜睿如此失態,還是平生都一次,衆女見着了,也是竊笑不已,方纔分別的痛苦一下子都忘記了。
“涑兒!你要好好保重,千萬可不能出了岔子!”杜睿連忙叮囑道。
安康公主點點頭,道:“涑兒省的!睿郎也要照顧好自己,切莫讓姐妹們擔心纔好!”
杜睿接着又看向了寶釵,要說衆多妻妾之中,遇着事,他最信得過的還是寶釵。
寶釵會意道:“夫君儘管放心,妾身省的,自然會照料好公主殿下的!”
這時,家人也都走了過來,甚至連已經出嫁的杜雲芙四女也都到了,想來也都是在家中得到了消息。
杜雲卓打量着杜睿,欲言又止,雙手不住搓.弄衣角。
杜睿明白她的心思,道:“卓兒!你放心,我會照顧好秦束!不會讓那小子出事的!”
“謝謝三哥!”杜雲卓輕輕點頭,很是感激,她與秦束方纔成親,如今秦束就要隨同杜睿出征,對於她來說,她不僅要擔心杜睿的安危,更要擔心秦束的安危,這份焦慮之情遠非筆墨所能形容。
杜雲希也是可憐巴巴的打量着杜睿,她在擔心杜睿的安危以外,還要擔心薛仁貴的安危。
“放心吧,薛訥的本事,我自清楚,他也是上過戰場的,不是沒事嗎?”杜睿忙安慰她。
“嗯!”杜雲希輕輕點頭,平時挺鬧騰的一個丫頭,此時卻是說不出話來。
與親人惜別,對於征戰的將士來說,那是生離死別,興許再無見面的機會了,誰也不忍分離。
杜睿既然接了太宗的旨意,便不能怠慢,他明日就要前往大營暫住,整頓好軍馬,便要即刻出徵,下次再和家人見面的時候,恐怕就要等到凱旋之日了。
次日清晨,用過了早飯,杜睿便要出發了,但是看着跟在他身邊的衆女,卻怎麼都說不出那句告別的話來。
還是汝南公主識大體,催促起來:“快去吧!將士們在等着你。”
“我走了!”杜睿用力的點點頭,眼中也是淚水滾滾,強忍着沒有落下來。
他和衆女也是新婚燕爾,如今就要分別。
衆女緊緊隨在杜睿身後,剛一出門,就見杜楚客,馬氏夫人等人都等在門口,一見杜睿的面,也不禁分外傷感,杜睿遠行三年多方纔回來,這才過了多久,又要出征。
馬氏夫人在杜睿小時,便對他多加招撫,杜睿雖然不是他的親子,如今這麼多年相處,兩人的感情勝似親生母子一般。
此時馬氏夫人也不禁雙眼含淚,泣道:“睿兒!多加小心!”
“嫂夫人!睿兒如今是爲國出征,正是光耀我杜氏門楣之時!哭個什麼!?”杜楚客勸了一句,接着對杜睿道,“睿兒,戰場之上,刀槍無眼,你要保重!”
當年杜楚客初投到太宗麾下之時,也曾上過戰場,深知戰場有多兇險。更別說,此次大戰,要深入遼東,草原,其間的艱難險阻更是多不勝數,兇險就更大了。
“叔父放心,小侄明白。”杜睿點頭道。
杜睿接着轉頭道:“欣兒,涑兒,你們在家要照顧好姨娘們!多則五六月,少則二三月,我便回來!”
辭別家人後,杜睿出了府第,便趕去承慶殿辭別太宗。
“杜睿!你來啦!”太宗一見杜睿的面,不容杜睿行禮,先一步抓住杜睿的手,將他拉到了那張天下寰宇圖前,道:“承明,如今肅州被圍,軍情十萬火急,朕不能在承天門爲你送行了!”
“聖上說哪去了,凡事以國事爲重。”杜睿哪會在乎那些虛禮,掃蕩天下,完成他的夙願纔是最重要的。
太宗點了點頭,道:“朕答應你,等你凱旋而歸之時,朕會承天門親自迎候你!”
杜睿忙道:“臣先代將士們謝過聖上!”
“好!朕就等着你的捷報了!那些契丹人欺人太甚!”太宗說着,眼中厲芒閃爍,極是氣憤,“皇后屍骨未寒,契丹就起傾國之兵前來,若是朕固守古禮,任由契丹人橫行,就算朕盡了孝,百姓卻遭了殃,還有何臉面見列祖列宗?是以這一仗,你放開了殺,殺得匈奴種都不剩一個,才叫好!”
契丹人此舉真的激怒了太宗,不然的話,也不會對契丹下達屠殺令。
“微臣領命!”杜睿原本就沒打算對契丹人手下留情,不提如今契丹人對大唐的冒犯,就算是後世,契丹人所創立的遼國佔據了漢人的燕雲十六州,導致有宋一代,中原漢人王朝始終無險可守,對外戰爭累次大敗,單單就因爲這個,杜睿也不會讓契丹一族在世界上繼續存在。
“殺光了,最好!”太宗面無表情,右手重重一揮,好似揮刀砍人頭似的,“拿酒來!”
太宗手一招,王德端着酒杯上前,太宗端起酒杯,遞給了杜睿:“承明,飲了這杯酒,就去砍契丹人的人頭吧!”
契丹人雖然找到一個對大唐帝國用兵的良機,卻也埋下了無窮禍患,太宗話語之中已然充滿着憤恨。
“微臣領旨,謝恩!”杜睿慨然相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太宗看着杜睿,面帶笑意,眼神之中多是對子侄一般的關切:“安康有喜的事,朕已經知道了!你要小心些,凡事不可貪進,可記下了!”
杜睿忙道:“微臣謹記!”
太宗嘆了口氣道:“若是皇后如今還在的話,該有多好,安康也要做母親了,只可惜皇后是看不到了!”
杜睿見狀,剛想要勸,卻被太宗攔下了,接着說道:“好了!且去吧!凡事多加小心!朕等着你的捷報!”
杜睿也正色道:“臣定不負聖上所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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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杜睿整軍已畢,當天便下令開拔,函谷關處,好像泄洪的閘門,唐軍從這裡涌了出去,奔涌而去。一隊接一隊,頭尾相銜,不知道有多少,只見一條長龍,朔風怒吼,旗幟飄揚,唐軍將士個個精神抖擻,好象鋼鐵洪流一般,滾滾北上,若是從空中望去,必然震憾無已,這是一副波瀾壯闊的戰爭畫卷!
“兄長!爲何此次出征,要如此隱秘!衆將士這麼不明不白的北征,朝中都每個宗室出來送一下!”秦束和杜睿並騎而行,都出了函谷關,尚自憤憤不平。
杜睿一笑,道:“爲國征戰,何須那些虛禮,等來日得勝還朝,自然少不了你的封賞!”
秦束道:“小弟要的哪裡是什麼封賞,小弟是在爲兄長不值,當年兄長得勝還朝之時,朝中那些老夫子就找了個由頭,逼着聖上將兄長貶黜,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聖上覆起,如何還不把聲勢做大些,也省的來日得勝還朝之時,在被那些人攪擾!”
杜睿見秦束還是一副口無遮攔的模樣,瞪了他一眼道:“休要多言,你若再如此,下次再有這等出征的機會,我便不帶你來!”
秦束聞言,趕緊嬉皮笑臉的告饒:“兄長勿惱,小弟不說就是了,兄長要是不帶着小弟來,卓兒也不答應,小弟臨行之時,卓兒可是反覆叮囑了,讓我在戰場上保護兄長!”
一旁的蘇麟聞言,笑道:“兄長的本事,哪裡還用得着你來保護!”
杜睿的手段,秦束自然一清二楚,訕笑了兩聲,也不在糾纏,看着身後的大軍,不禁感慨道:“要是當年突厥南下之時,我大唐有這般多的騎兵,何懼他頡利小兒,也就不會有什麼渭橋之盟了!”
此次出征,十萬大軍,盡皆是騎兵,這也是爲了等解了肅州之圍便深入遼東,大漠準備的。
杜睿聞言,知道秦束是在感嘆什麼,當年渭橋血戰,老飛虎軍損失殆盡,秦束之父胡國公秦瓊也是身受數創,流血幾乎流死,自那之後,身子便不大爽利,一直都沒再能上得戰場。
杜睿看着,心中也是豪情萬丈,如今的大唐也當真是強盛無匹了,國內百姓安樂,盡享太平,域外威服四方,萬邦來朝,可笑這契丹蠻夷之輩,居然妄想着入主中原,也當真是自不量力。
杜睿此次出征要的可不是打敗契丹這麼簡單,就像太宗所說的那樣,他要做的是亡其族,滅其種!
大軍一路奔馳,根本就沒有隱匿行跡的打算,對於契丹,大唐從一開始就沒放在眼裡,太宗要的只是一個藉口,要不是因爲長孫皇后突然薨逝,古禮又有國喪期間,不能行征伐之事的規矩,太宗甚至連這個藉口都不打算找,直接打過去就是了。
既然契丹如今已經將這個藉口給了大唐,大唐自然就笑納了,剩下的事情,先是解了肅州之圍,而後發兵遼東,再深入大漠,將三族勢力一舉殲滅,讓大唐的北疆徹底肅清。
大軍所過沿途州縣,百姓自發相隨,如今大唐國力鼎盛,百姓們的心氣也高漲了起來,以往對於草原部族的畏懼,早就已經煙消雲散,如今剩下的只是對那些蠻夷的深深憤恨。
對於這些百姓跟隨,杜睿也聽之任之,歷朝歷代,不管是秦朝只是,蒙恬遠擊匈奴,還是衛青,霍去病封狼居胥,亦或是本朝李靖大敗頡利,都忘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真真正正的掌控草原。
以往中原王朝對來自北方的異族作戰,往往都是打敗了之後,便退回中原,結果草原上很快就會興起一股新的勢力,繼續威脅中原的安全,這一次,杜睿要的就是真正將整個草原,整個遼東都納入大唐的控制之內,這些百姓跟隨,正好省去了移民戍邊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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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睿這邊率領大軍奔襲而來,幾次三番在肅州城下撞得頭破血流的摩末也已經得到了消息,頓時大驚失色。
連續幾天的進攻,非但沒能將肅州城攻下來,反而損兵折將,就連奚族的族長都在昨日攻城之時,被火炮意外集中,屍骨無存。
原本四十萬大軍,如今就只剩下了三十二萬,整整八萬人都扔在了肅州城外,然而肅州城卻依然屹立不倒,這讓摩末如何甘心。
阿迦羅勸了幾次,但是摩末根本就聽不進去,他現在根本就不會再去想什麼入主中原,馬踏長安的事了,這麼一座肅州城他都攻不下來,更不要說什麼中原江山了。
可是他就是不甘心,自打頡利被俘,薛延陀覆滅之後,契丹就已經是大唐北方最爲強大的一股新興勢力,奚族,室韋都要看他的臉色行事,如今居然連這麼一座小小的肅州城都攻不下來,他豈能甘心。
“大王!唐人的援軍就在百里之外了,還是早作決斷的好!”阿契合勸道,他也不想再打下去了,一想到肅州城頭上那些恐怖的武器,他就不寒而慄,這幾天有多少勇士就是死在了那種神秘武器的手上。
摩末面色一變,道:“阿契合!難道你也想像阿迦羅一樣,勸我退兵嗎?”
阿契合心中一顫,他知道連日攻拔不下,摩末的心情已經壞到了極點,這個時候要是不順着他說的話,絕對是自討苦吃,可是~~~~~~~~那個結果,阿契合實在是不敢去想了。
思慮了許久,阿契合還是硬着頭皮說道:“大王!臣是在擔心,一旦唐人的援軍到來,到時候,唐人內外夾擊之下,恐怕~~~~~”
“怕什麼?”摩末大吼道,“唐人的援軍來了更好,張公謹那條老狗只會躲在殼子裡,不敢出城與我決戰,那些唐人來了更好,本王正好宰了他們,出出心頭這口惡氣!”
阿契合聞言,頓時一陣頭疼,摩末現在真的是越來越聽不進人勸了,接着又道:“大王!此次唐人領軍的可是那位杜陵郡公,聽說他十一二歲就跟隨唐人的大將軍李靖遠征頡利,立下過不少戰功,而後又遠征西域,奔襲薛延陀,可是個難對付的角色,還是不要大意的好!”
“哼!不過是個毛孩子罷了!”摩末狂妄的笑道,“阿契合!唐人的小手段,難道已經讓你害怕了嗎?”
阿契合知道自己是沒辦法勸服摩末了,只得搖頭道:“不!大王!我並不畏懼任何敵人!不管他有多麼強大!”
摩末點點頭,道:“好!既然你這麼說,本王就留你在這邊,看着城裡的那條老狗,本王要去親自對付你說的這個杜陵郡公,看看他到底有多厲害!”
當天三部聯軍就調整了部署,摩末留下了兩萬本族勇士,還有奚人戰士繼續圍着肅州城,餘下的人馬都被摩末帶着,找杜睿送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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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人大營的動靜,城內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副將孫興急急忙忙的跑去了太守府,彙報給了張公謹。
張公謹也是連着幾日都沒睡好了,契丹人這兩天好像發了瘋一樣,沒日沒夜的攻城,雖然都被城內的守軍打退了,但是守軍的損失也同樣不小,更糟糕的是,火炮的炮彈已經所剩無幾了,要是援軍還不到的話,肅州城只怕是要守不住了。
一想到這個,張公謹就是一陣煩悶,他東征西討,南征北戰,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輸給過誰,如今居然要被契丹,這麼一個從來就沒被他放在過眼裡的小蠻族擊敗,他的鬱悶可想而知。
聽了孫興的回報,張公謹心中略一盤算,頓時有了計較,道:“契丹人兵馬調動,難道是援軍到了!”
孫興聞言也是精神一震,這幾日他最盼的就是援軍,城內的守軍幾乎個個帶傷,折損更是超過了五千人,還能戰的也就四五千人了。糧草雖然還算充裕,但是也就足夠支應一個月的了,最要命的是,城內的百姓多日未見援軍到來,已經有些人心惶惶,要是援軍再不到的話,可就真的危險了。
“將軍!您是說援軍到了!?”孫興驚喜道。
張公謹點了點頭,道:“應當不會差的,原本聖上與老夫的計劃就是以肅州爲誘餌,引契丹來攻,便是沒有老夫的信差,想來援軍也該到了!”
孫興聞言,喜道:“如將軍所言,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末將看三部聯軍大半都已經被調走,所剩人馬不多,不若襲營,先敗他一陣,也好出出這些天的惡氣!”
自打大唐北征突厥以來,何曾有過這般被人堵在家門口裡打的先例,每次不管是誰膽敢興兵前來,大唐的軍隊都是主動出擊,可是這一次卻被小小的契丹蠻族堵在城中攻了這麼多時日,似孫興這等驕兵悍將,如何不怒。現在就只想着怎麼出這口氣,狠狠的教訓一下那些契丹蠻子。
張公謹聞言,思慮了一番,他很想答應下來,但是最終還是強壓下這個誘人的想法,他從軍多年,未逢一敗,憑藉的就是一個穩字,如今雖然援軍到了,卻也不能大意,草率行事,經過了這幾日的進攻,雖然契丹人瘋狂無比,一味的猛攻,張公謹卻也看出來了,契丹人當中,不是沒有能人。
張公謹想着便道:“不可!城內能戰之士已然不多,不可再輕易涉險了!你下去吩咐一番,如今援軍雖然極有可能到了,卻更要嚴加防備!不可有稍許懈怠!”
孫興見張公謹拒絕了他的提議,雖然有些遺憾,但是他跟隨張公謹日久,對於張公謹的決定向來是無條件執行,聞言拱手而退!
就在摩末和張公謹開始各自的佈置之時,杜睿引領的大軍也已經到了,經過了多日的奔襲,雖然個個都盡顯疲態,但是杜睿卻沒有讓他們安營休息,而是將馮照派出去,四方查探,尋求戰機。
第四篇 拓土 第二十三章 戰
天色漸晚,已經進了初冬,遼東大地上剛剛下過了一場雪,放眼望去,整個世界都是一片肅殺蕭條之色。
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黑壓壓的涌過來一片全副武裝的騎士,打頭一人手上擎着一面大旗,上面端端正正的繡着一個大字一一唐!
看這些騎士的裝束就知道,這些人都是大唐精銳之中的精銳,遠非那些地方守備部隊可以比擬,猩紅色的布甲,外面套着亮閃閃的鎖子甲,後披大紅色的戰袍,人人手上都擎着一柄寬韌戰刀,戰馬銅勾上掛着長槊,掛兜裡面的是長弓,羽箭。隊伍停駐在原地,即使不動也能給人帶來強烈的壓迫感。
再往後面看,丫丫叉叉的跟着一大片衣着各異,手中兵器更是五花八門的平民,他們刻意的和前面的騎士保持着一段距離,或站或臥,但人人臉上都帶着興奮的表情,彷彿不是來出征打仗,而是來遊獵一般。
杜睿打馬上了一個土丘,身後跟着一隊騎士,杜平生緊跟在身邊,一雙鷹隼般的眼睛不斷打量着四周,預防一切可能發生的突發狀況。
有一匹馬跟着上了土丘,面帶風霜之色,下巴上剛剛長出來的短鬚上都結了一層霜,看上去已經疲憊不堪。
“兄長!將士們多已勞累不堪,還是先安營歇息一夜,明日再進兵吧!”
杜睿聞言,轉頭朝着大部隊看了一眼,雖然人人都極力讓自己在馬上端正的坐着,但是他能看得出來,連日趕路,將士們大多都已經疲憊不堪了。
“不行!肅州的戰況危如累卵,不能再耽擱了!”
杜睿思慮了一番,還是拒絕了蘇麟的意見,此前他也沒想到契丹人居然會糾集奚人,室韋人一同進兵,總兵力達到了四十萬之衆,肅州的情況,他再清楚不過,所儲備的猛火油和炮彈此時恐怕已經消耗殆盡,要是再不解了肅州之圍的話,一旦肅州被攻破,那滿城的百姓可就危險了,連日攻城不下,契丹人定然要拿城中的百姓泄憤。
蘇麟聞言,頓時有些爲難,又道:“兄長!將士們連日趕路,早就已經困頓不堪,這個時候怎能上陣廝殺!”
杜睿還是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道:“將士們困頓不堪,難道肅州城中的性情就好了,你不要再說了,要是休息的話,現在可以下馬休息一下,等馮照回來,立刻進兵!”
蘇麟也知道杜睿心中焦急,要不然平日裡一向對將士們愛護有加的杜睿,也不可能下達這樣的命令,原本還要再勸,但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忍住了。
“兄長!再不濟也讓將士們吃一口熱湯飯吧!這幾日都在啃乾糧,將士們都要被凍住了!”
杜睿想了想,最終還是點點頭,道:“讓鄉親們幫忙,煮些湯飯來,下令軍需官,按價付錢!不得剋扣!”
蘇麟領命去了,百姓們聞聽要爲將士們煮飯,雖然他們也還沒有吃,但是卻毫無怨言,大唐最重軍工,軍人的社會地位遠非宋朝時可以比擬。
百姓的隊伍立刻忙活了起來,但是唐軍的隊伍卻絲毫不亂,雖然杜睿下令可以下馬休息,但是卻沒有人動,一個個依然端坐在戰馬之上,隨時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飯食準備就緒,將士們便在戰馬之上取來食用,蘇麟也拿來了一份給杜睿:“兄長!你也吃些吧!”
杜睿沒有接,問道:“將士們可都用過了!?”
蘇麟忙道:“兄長只管放心,將士們自有百姓照料!”
杜睿點點頭,剛要伸手接過,卻見遠處馮照率領一隊哨探打馬而來,杜睿也顧不得吃飯,上前問道:“四周情形如何?”
馮照此時也是眼窩深陷,疲憊至極,拱手道:“少爺!肅州城外的三部聯軍有所異動,有二十幾萬人馬,正朝着此處趕來!最多再有一炷香的功夫便能到了!”
杜睿又道:“二十幾萬人!那肅州城外還有多少!?”
“至多還有四五萬人!”
杜睿點點頭,思慮了一番,回身下令道:“傳令全軍,做好戰鬥準備,餘下百姓退後十里!”
蘇麟知道軍情緊急,也不敢怠慢,打馬回身傳達命令去了。
再說摩末大軍,原本打定主意就是要以逸待勞,一舉殲滅大唐援軍,自離了大營,便急速行軍,一陣奔馳之後,距離杜睿的援軍也不過二三十里之遙。
“大王!”
一騎快馬飛奔而來,在摩末馬前止住,道:“啓稟大王,二十里外發現了唐人的援軍!”
摩末聞言,忙道:“有多少人馬?”
哨探道:“小人不敢靠軍,黑壓壓的一片,少說也有十幾萬人!”
摩末又道:“可曾安營紮寨!”
“不曾!唐人似乎也發現了我軍,已經列好陣勢,準備接戰了!”
“什麼?”摩末聞言一驚,他可沒想到唐軍居然是這種反映。
一旁的室韋族族長阿列朗吉上前,道:“摩末族長!如今該怎辦?唐人已經有了準備!我們還要不要攻上去!”
摩末此時也犯了疑心病,原本他以爲唐軍原來疲憊定然會先安營紮寨,明日再朝着肅州進兵,誰能想到唐人的反映居然是如此形狀。
“你看唐人的軍陣是否整齊,衣甲是否完備!?”
哨探忙道:“唐人軍陣排列整齊,衣甲甚是完備,根本不似連日行軍的模樣!”
摩末聞言,心頓時一沉,自言自語道:“怎會如此,難道唐軍都是鐵打的不成!”
在摩末身旁的阿迦羅聞言,忙道:“兄長!還是先撤兵吧!唐人明顯已經有了準備,這個時候衝上去,我們討不了好!何苦將部族兒郎的性命都丟在此處!”
摩末聞言大怒道:“住口!你怎敢亂我軍心,阿迦羅!你還是契丹人的勇士嗎?你還是父王的兒子嗎?還沒見着唐人的面,你就已經被嚇破了膽!”
阿迦羅想要反駁,但是看着四周圍兵將們看他的眼神都變了,無奈的嘆了口氣,絕了勸摩末退兵的念頭。
阿迦羅知道,這個時候大唐和契丹之間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根本就沒有何解的可能,他去過長安,也見過那位端莊美麗的大唐皇后,更知道大唐皇帝和長孫皇后之間身後的感情,如今摩末居然趁着長孫皇后仙去,大唐國喪之際,引兵來攻,無疑激怒了大唐皇帝,即便契丹人怎樣請罪,也無法消除大唐皇帝的憤怒。
阿列朗吉接着又問道:“摩末族長,我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我可不想讓我的勇士在這風雪天裡凍着,是進攻,還是撤退,你還是儘快拿個注意。”
摩末有心暫且迴避一下大唐的兵鋒,但是他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能撤退,一旦退卻了,奚人死了族長,定然不肯善罷甘休,阿列朗吉沒得到半分好處,還損兵折將,定然也會與他爲難。
摩末現在雖然內心遊移不定,但事實上他面對的只有唯一的一個選擇,那就是進兵,勝了他對部族,對奚人,室韋人都有了一個交代,要是敗了的話,那就要看大唐皇帝的意思了,鬧不好契丹這個傳承了數百年的部族就有可能交代在他的手裡了。
“進攻!”摩末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這麼兩個字來。
正在原地等候的杜睿等人,看到遠處升起了一支響箭,杜睿知道契丹人開始進攻了。
“傳令下去!排好陣勢,準備接地!”
杜睿的命令被傳達了下去,大唐軍隊立刻運轉開來,排列好了陣勢,無論是飛虎軍,左屯衛軍,還是太子千牛衛,都是大唐衛戍長安的精銳部隊,是大唐數百萬軍隊之中的佼佼者,即便現在因爲連日趕路已經疲憊不堪,但是一旦命令下達,他們還是毫無異議的堅決執行了。
這次因爲是千里馳援,杜睿並沒有攜帶火器,所以這次遭遇戰,完完全全都要依靠冷兵器,在近身搏鬥中,分個勝敗。
這個時候的契丹,雖然依然矇昧落後,但是要說悍勇,比之後世耶律阿保機建立大遼國的時候也不遑多讓,如果杜睿率領的是宋朝的軍將,他肯定會極力迴避這場遭遇戰,對方以逸待勞之下,難免要吃大虧。
但是現在杜睿統帥的可是大唐的精銳,是後世被世界公認的冷兵器時代的十大強兵之一,面對契丹人,杜睿非但沒有半分畏懼,反而充滿了信心。
即便是下着大雪,杜睿依然能清楚的聽到漸漸清晰的馬蹄聲,說是震耳欲聾都不足以形容這般氣勢,聲音越來越近,杜睿感覺大地都在震顫,縱馬返回了軍陣,站在最前面,身後是捧着他大旗的杜平生,一個斗大的杜字赫然其上。
在地平線上,隱隱約約都能看到鋪天蓋地而來的契丹軍隊了,杜睿冷笑一聲,縱馬奔馳而出,立在軍陣之前。
“大唐的將士們!契丹人無道,趁我國喪興兵進犯,寇侵我疆土,殘殺我同胞,狼心野行,昭然若揭,我等身爲大唐將士,職責便是守疆衛土,保境安民,雖死而無恨,如今那些契丹人就在我們的面前,我們進一步擊敗他們,我們的父母兄弟姐妹則能安享太平,若是退一步,則萬里江山送於敵手!回答我,你們要怎麼做!?進有可能會死,退後則一定能保住性命,但是你們願不願意用生的機會,換取一個聲音,讓我們告訴那些想要奴役我們的父母姊妹,搶奪我們財產的所有異族人,告訴他們,這裡是大唐的土地,這裡是大唐的天空,這裡是我們大唐將士守衛的家園,他們想要侵犯這裡,就要留下他們的性命!”
杜睿的戰前動員,讓所有的將士疲憊爲之一掃而空,紛紛大聲應道:“守土衛國,雖死無憾!守土衛國,雖死無憾!守土衛國,雖死無憾!”
秦束此時也被杜睿的戰前動員鼓動的熱血沸騰,對着身旁的蘇麟道:“有兄長這番話提氣,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又有何懼,我可要記着點兒,下次我統軍作戰,也要和那些兔崽子們唸叨唸叨!省得卓兒總說我不學無術,是個莽夫!”
蘇麟一笑,道:“兄長這兩下子,你可學不會!你啊!還是老老實實的兄長帳下做個先鋒,給四妹搏個誥命出身的好!”
秦束聞言也不着惱,笑道:“就知道說不過你,好了!戰後再見,保重!”
秦束說着,朝蘇麟伸出了拳頭,蘇麟也笑着舉拳和他碰了一下。
“保重!”
杜睿目視着越來越近的契丹人,等待着出擊的最佳時機。
“少爺!還有不足五里了!”一旁的馮照小聲提醒着。
杜睿眼睛頓時精光迸射,面容陡然間變得冷峻起來,拉下頭盔裡的面罩,遮住了一張頗爲秀氣的臉,抽出腰間太宗御賜的寶劍,大喊了一聲:“衝!”
伴隨着一聲大吼,杜睿一馬當先就衝了出去,他不願意做個在陣後搖扇子的角色,男兒大丈夫生在天地之間,爲國爲民效命疆場,乃是本分,縱然百死又有何恨。
將是兵的膽,見杜睿都衝出去了,原本就被杜睿鼓動的士氣爆棚的唐軍頓時更是熱血沸騰,在各自領隊將軍的率領下,呼喊着朝契丹人衝了過去。
一時間,原本肅靜的平原大地上,喊殺聲震耳欲聾,地上的積雪也被飛奔的戰馬捲了起來,遮天蔽日。
正在行軍之中的摩末突然聽到對面的唐軍發了一聲喊,猛然間衝了過來,就連他胯下的戰馬都被驚的連連後退,一時間也僵立當場。
阿迦羅見了,急道:“王兄!還等什麼?下令出擊啊!”
被阿迦羅喊了一聲,摩末才總算反映了過來,急急忙忙的抽出彎刀,放聲大喊了一句:“契丹的勇士們,前面就是唐人的援軍,擊敗他們,他們的女人,財寶就都是我們的了,整個天下都將是我們契丹人的牧場,衝啊!”
兩部聯軍在摩末的命令之下,也顧不得飢寒交迫,吶喊着就迎了上去。
杜睿一邊衝鋒,一邊還在看着對面的情況,見對方也加快了速度,迎了上來,當即下令道:“秦束爲前部,蘇麟,秦用分居兩翼,各帶一萬人,衝擊對方的兩側,快!”
杜睿的命令被傳達了下來,秦束立刻帶領人馬上前,呈鋒矢陣型,化爲一柄利劍朝着契丹人的中軍直插上前,蘇麟和秦用兩人也帶着太子千牛衛的兩萬人分離了大部隊,朝着兩部聯軍的側翼包抄過去,看杜睿的安排就知道,他根本就沒將這場戰鬥當成是遭遇戰,而是看成了殲滅戰。
兩部聯軍人數佔優又如何,契丹人,室韋人天生悍勇又如何,大唐的精銳部隊,武裝到了牙齒的天下強兵,面對任何對手,都沒有畏懼的道理。
“弓箭準備!”
縱馬奔馳之間,所有的唐軍將士聞聽號令,紛紛從掛兜之中取出了硬弓,搭上羽箭,隨着杜睿一聲令下,七萬支羽箭從杜睿率領的中軍飛上了天空。
一陣刺耳的破空聲,緊接着箭矢彷彿雨點般降落在了兩部聯軍的軍陣之中,頓時一陣慘嚎聲響了起來,契丹人紛紛落馬,即使沒有命中要害的,一旦落馬,立刻就被身後緊跟上前的同伴踩踏成了肉泥。
摩末見狀也是大吃一驚,契丹人和突厥人一樣,自小就生長在馬背上,縱馬射箭最是精通,可是無奈契丹人的弓箭射程遠遠比不上唐人,還沒到射程內,縱然想要反擊,也沒有辦法,只能承受着唐軍的箭雨攻擊,期盼着能快些進入射程範圍之內。
然而,杜睿可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擔任前部的秦束率領的一萬人,都是飛虎軍的精銳,一律輕甲着身,奔馳起來的速度飛快,還沒等兩部聯軍將反擊付諸行動,他們這一萬人轉眼而至,狠狠的撞進了兩部聯軍的軍陣之中。
唐軍的制式裝備冠絕當今,騎士手中的長槊足有兩米多長,再加上是奔襲而至,契丹人組織起來的攔擋,根本就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便被唐軍狠狠的撞開了。
前部攻擊得手,杜睿率領的中軍,隨後便到,一陣衝鋒,穿陣而出,將契丹人的陣型衝了個七零八落,此時兩翼包抄的唐軍,繞了一個大圈子之後也到了,橫向來回穿插,更是讓契丹人苦不堪言。
“集合!集合!都聚在一起!”摩末面帶驚恐的大聲喊着,他完全沒想到唐人的援軍戰鬥力居然這般強悍。
他現在已經有些後悔了,根本就不該在這個時候和唐軍打遭遇戰,這根本就不是戰爭,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殺,契丹勇士的彎刀砍在唐軍鎖子甲上,只能滑過一道火花,根本就無法對唐軍造成太大的傷害,而唐軍手中的長槊簡直就好像鐮刀一樣,不斷收割着契丹勇士的生命,看看倒在地上的屍體,還沒有死透,尚在慘嚎的人,絕大部分都是他部族的勇士,唐軍戰死者則少的可憐。
阿迦羅的肩膀上也中了一箭,打馬過來,大聲喊道:“王兄!快快分兵阻擊,不能在亂下去了,再這麼亂下去,唐軍完成分割包圍,我們誰也走不了!”
摩末現在已經徹底慌了:“怎麼辦!?你說該怎麼辦?”
阿迦羅心中暗歎了一聲,大聲道:“兄長引人朝東面的那個荒丘上跑,集合人馬反擊,小弟帶人去當着他們,阿列朗吉族長,你帶着你部族的勇士,去衝擊唐軍的中軍!生死成敗,在此一舉,大家盡力而爲!”
慌亂之中的契丹軍隊,因爲阿迦羅的指揮,稍稍安定了些,摩末豎起了王旗,那些被衝散的契丹兵將開始不斷的朝着王旗的位置靠近。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杜睿也發現了契丹人正在糾集部隊,準備反擊,大聲道:“秦束!不要管那些散兵遊勇,帶着你的人,去衝擊敵軍的王旗位置,殺了摩末!”
秦束大聲應諾:“兒郎們!都跟着我,衝啊!”
秦束領人奔襲摩末的中軍,但卻也沒那麼容易,阿迦羅此時已經糾集了兩三萬人,將秦束擋了下來,兩者雖然人數上有差別,但是唐軍的裝備,佔據着巨大的優勢,阿迦羅雖然悍勇,卻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完全是在拿人命幫着摩末贏得集合部隊的時間。
杜睿見秦束被人纏住,暗道一聲不好,揮手招呼着中軍,糾集起來,朝着摩末的中軍繼續攻擊。
“跟着我!都跟着我!朝那個土丘衝鋒!殺了摩末!我們就贏了!衝!都跟着我衝!”
原本已經分散開來的中軍,在杜睿不斷的呼喊之下,漸漸的集合在了一處,除了留下一部分人,繼續剿殺兩部的散兵遊勇之外,餘下的人都緊跟在杜睿的身後,朝着摩末的王旗處衝了過去。
“小兒!拿命來!”
阿列朗吉此時也集合了室韋人的部隊,朝着杜睿迎面攻來,兩軍相撞,頓時濺起了無數的血花,慘叫聲,喊殺聲,呻吟聲不絕於耳。
杜睿迎面撞上了阿列朗吉,看對方的裝束就知道身份不小,縱馬上前,揮手兜頭就是一劍劈砍下去。
阿列朗吉也是有名的勇士,橫着長柄鐵蒺藜擋住了杜睿的攻擊,緊跟着橫着朝杜睿的腰間砸了過來。
杜睿不敢怠慢,整個人都伏在了馬鞍上,看看躲過了一擊,而後雙腳在馬鐙上一踩,居然飛身而起,撲向了阿列朗吉。
阿列朗吉沒想到杜睿居然如此悍勇,不惜性命,頓時大驚失色,反映了慢了些,只感覺喉間一痛,想要大聲呼喊讓他的親兵衛隊來救他,卻怎麼也喊不出聲。
杜睿和阿列朗吉面對面的坐在同一匹戰馬上,目光森然,將寶劍一抽,頓時阿列朗吉的喉間鮮血噴涌而出,阿列朗吉伸手想要去捂,可怎能捂得住,他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正在漸漸的流逝,這讓他平生以來第一次感到了恐懼。
杜睿冷笑一聲,伸手抓住了阿列朗吉的頭髮,揮劍朝着他的脖頸砍去,頓時鮮血更爲兇猛的噴涌而出,濺了杜睿一身。
再一躍,回到了自己的站馬上,將阿列朗吉的人頭扔給了緊跟着他的杜平生:“掛在帥旗之上,接着衝!”
杜睿不知道方纔自己一劍殺了室韋族的族長,可是當阿列朗吉的人頭被杜平生掛在大旗之上的時候,那些室韋人頓時慌了。
“不好了!族長被他們殺了!”
“族長死了!快逃啊!”
室韋人雖然悍勇,但是如今連族長都死了,羣龍無首,頓時像羣沒頭蒼蠅一般,只顧着逃命,誰還願意留下來,和那些他們眼中的魔鬼作戰。
室韋人一鬨而散,安全將摩末暴露了出來,他現在才集合起了不到四萬人的隊伍,見唐軍發了瘋一樣的朝他撲了過來,摩末此時那裡還有半點兒驕悍之氣,完全被嚇住了。
杜睿目力極好,一眼就看見了高高豎起的王旗,大喊道:“弓箭準備,瞄準契丹人的王旗,放箭!”
隨着杜睿一聲令下,頓時箭如飛蝗一般,朝着契丹人射了過來,摩末剛剛集合起來的隊伍,頓時一鬨而散。
摩末想要去阻止,但是已經不可能了,身着王服的他目標實在是太明顯了,唐軍的第一輪進攻幾乎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頃刻間便被萬箭穿身,死於馬下。
族長居然死了,在摩末身邊的護衛盡皆呆立當場,按照契丹的族規,主將陣亡,護衛如果不能取敵人的首級回,則全部處死,更何況是他們的族長,契丹至高無上的存在。
愣了有片刻時間,那些僥倖沒有死在箭雨之下的護衛發了一聲喊,就朝着杜睿衝了過來,他們已經看出來了,那個縱馬衝在最前面的就是唐軍主帥,如今族長身死,他們縱然不能倖免,但只要殺了杜睿,總歸還不會罪及家人。
杜睿也發現了契丹人的異動,心中不由得大喜,沒想到這麼簡單就將摩末給殺了,看着衝上來的契丹護衛,杜睿知道這場戰鬥已經要結束了,那些契丹護衛不過是在做最後一搏。
“換長槊!殺!”
兩軍相撞,儘管那些契丹護衛一個個都悍不畏死,只想着殺了杜睿,換取他們家人的平安,但是他們的人數畢竟還是太少了,面對着數萬人的衝鋒,他們的反擊根本就起不到半點兒作用,唐軍只是一個衝鋒,那些護衛便死傷殆盡,但是這臨死之前的一波瘋狂進攻,還是給唐軍造成了不小的損傷。
杜睿勒馬,站在了那個荒丘之上,看着腳下已經被射成了刺蝟,死的不能再死的摩末,下令道:“通曉全軍,剿殺殘敵!”
這場仗已經結束了,隨着摩末的戰死,契丹人崛起,未來再也沒有這個可能,等待他們的,將會是大唐殘酷的報復與懲罰。
有敢明犯大唐天威者,雖遠必誅!
第四篇 拓土 第二十四章 喋血城頭
平原之上的那場遭遇戰,隨着摩末,阿列朗吉的戰死已經宣告結束,室韋人四散奔逃,契丹人則大部被剿殺當場,只逃出了萬餘殘敵,杜睿手上的兵力畢竟太少,想要全殲敵方,卻也不大可能。
而在肅州城外,一場杜睿預料之外的攻防戰,卻也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着,原本杜睿以爲,摩末留下部分兵馬,最多也就是用來監視城內的張公瑾所部,但是他卻沒想到,那個被摩末委以重任的阿契合手段卻如此多,居然在摩末率領大軍離開之後,對肅州城發動了新一輪的攻擊。
在契丹族中阿契合算得上是文武兼備的一代人傑,他屬於和頓氏,在於大賀氏的爭鬥之中失敗,才最終降服歸順了摩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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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契合很清楚,這次南下根本難以取得預想當中的效果,莫說是南下中原,牧馬長安,要是能安全退回草原,使大唐不再追究他們的罪過,就是萬幸了,哪裡還敢存着非分之想。
可要是就這麼退走了,不要說是摩末,就連阿契合都不甘心,這一次契丹一族,在肅州城外,損失了多少勇士,卻半分好處都撈到,這讓他如何甘心。
而且奚族的族長也將性命丟在了這裡,此時就算是阿契合有心退兵,那些奚族人也不會答應,一旦鬧將起來,讓他如何彈壓。
唐人的援軍到了,阿契合知道,他相信成立的張公謹也一定知道了,這個時候出兵的話,定然能受到奇效。
於是摩末這邊剛早,天至傍晚,阿契合便將留守的各部首領召集到了一處,提出了出兵的想法。
果不其然,阿契合剛剛開了個頭,契丹將領和奚族將領便鬧了起來,肅州城他們已經攻了十幾天,損兵折將不說,什麼好處都沒撈到,這個時候,唐人的援軍已經到了,讓他們出兵攻城,他們當然不肯答應。
“現在攻城!阿契合!虧你想得出來!我四十萬大軍攻了十幾天都沒能攻下來,這個時候再攻城,這不是讓兒郎們將性命白白的扔給漢人嗎?你要是想出兵,你和頓氏自家去打,你要是打破了城子,俺們不和你爭強唐人的財物就是,想讓我出兵,恕不奉陪!”
“阿契合首領!這個時候出兵,你是不是再好好考慮一下,城內唐人的火器實在厲害,要是真刀真槍的打,兒郎們自然不會懼怕,可是要是那天雷地火再燒起來,豈不是自討苦吃!”
“就是,要打你們契丹人去打,我們奚人不打了,爲了你們契丹人,俺們的族長都扔在了城下,屍骨都找不見!還打,打個什麼,打下來了,也都是你們契丹人的好處!”
“阿倫臺吉,你這是什麼話,以往南下劫掠唐人,那次不是你們奚人撈到的好處最多,事後唐人皇帝怪罪,還要我們契丹人拿牛馬抵罪!怎麼倒成了我們契丹人欺負你們奚人了!”
見衆將吵了起來,阿契合也是一陣頭大,心中惱怒不已,他最恨的就是契丹人不團結,要是契丹人能擰成一股繩的話,未必不是唐人的對手,可是如今一盤散沙一樣,如何和唐人對戰。
“都不要吵了!”阿契合怒道,“實話告訴你們,這兩日攻城,我已經有所察覺了,唐人的火器已經不多了,你沒看到從幾日前,他們就不再拿火燒我們,只是放那天雷,我估計張公謹那老狗的火器已經用完了,而且如今他們肯定已經察覺了援軍到了,防備必然鬆懈,這個時候攻城,定然可以一戰而下!”
“唐人知道援軍來了,這怎麼可能,肅州城被圍得鐵桶一樣,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唐人怎會知道援軍到了!”
阿契合聞言頓時一陣無奈,只得解釋道:“他們沒有人通風報信,難道就不會猜嗎?今日那麼大的動靜,唐人一定有所察覺了!”
衆人聞言,仔細想了想,也都覺得有理,但對於出兵之事,還是滿心的疑慮。
阿契合只好道:“今日攻城,要是不能勝,大王歸來,我自去抵罪,奚族的順勢,我和頓部出,要是勝了,我一點兒財物都不要,這總行了吧!”
奚人將領聞言,心裡盤算了一陣,紛紛道:“好!就照你說的辦!”
契丹人的幾個將領還想要反對,阿契合卻將摩末的王令請了出來,頓時沒了言語,分派好任務,立刻出去準備了。
肅州城頭之上,三部聯軍連日攻城,城頭早已殘破不堪,城牆上也是血跡斑斑,城下更是累屍盈野,情形恐怖至極。
“老孫頭!你說等打完這一仗,你要去幹啥!?”連日廝殺,小六兒如今也不再像剛開始那般膽怯了,面對了太多的生死,如今的他早就已經心如鐵石般。
老孫頭笑了,說:“我一個孤家寡人,還能幹啥,接着當咱的大頭兵,上面讓咱打誰,咱就打誰,發了餉銀,就去找劉寡婦那娘們兒快活一番,嘿嘿!”
老孫頭說着,眼神之中看不到任何的淫.欲,反而滿是愛戀之色,劉寡婦是他家的鄰居,年紀輕輕的就守了寡,他原本想着出人頭地之後,就娶了她,可卻怎麼也開不了口,就這麼一直拖着,他說去快活一下,也不過就是在吹牛,他哪有那個膽子。
小六兒也沒有像以往那樣嘲笑老孫頭,只是道:“就知道和你這粗人說也是白說,咱們當兵戍邊,那可是爲了保家衛國,你沒看過朝廷的邸報嗎?咱們這當兵的不比那些讀書人低賤!”
老孫頭笑了,彷彿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在他的眼中,那些讀書人,可都是文曲星下凡,怎的還能和他們這些粗人一樣。
“六兒!你說說,打完這一仗,你要去做什麼?”
小六兒想着,眼神突然變得狂熱起來,道:“我要積累軍功,我要出人頭地,當年我們家被那崔老狗逼得沒了朝廷賜予的地,還是杜大人提倡變法,我們家才漸漸的好過了,人要知恩圖報,聖上給了我家活路,我就要幫着皇上保家衛國!”
老孫頭聞言笑道:“聖上知道你是哪根蔥!還是想想怎麼保命吧!這都多少天了,朝廷的援軍怎的還不到,要是再不來,咱們爺倆的小命可就全都丟在這肅州城了!也不知道劉寡婦那娘們兒知道老子死了,會不會爲咱掉幾滴眼淚,要是真能的話,咱也不算是白活了!”
小六兒聞言,登時就怒了,大聲道:“放屁!咱誰都不能死,咱還要建功立業,保家衛國呢!”
小六兒仗着讀過幾年書,雖然時常譏諷老孫頭,但是在他的心裡,這個經常照顧他的老排長就是和他的家人一樣了。
老孫頭笑了,就像看着自己的兒子一樣,道:“行!行!咱都不死!對了!六兒!要不你給咱當兒子咋樣!認了我當乾爹,咱平日裡攢下的餉銀,日後可都是你的!”
“放你孃的屁!”小六兒聞言登時就跳了起來,怒道,“你這老龜孫怎麼不給小爺當乾兒子!你~~~~~~~~~~”
小六兒的話尚且沒說完,突然老孫頭面帶驚恐之色,起身就將他撲倒在地,小六兒正想要罵,卻感到有點兒黏黏的東西滴在了他的臉上,伸手一摸,登時臉色都變了。
“敵襲,敵襲!”
小六兒扯着脖子大喊了起來,將老孫頭扶了起來,見一隻光禿禿的箭正好射在了老孫頭的脖子上,他知道這隻箭原本應該命中的是他自己的後心。
“爹!乾爹!你別死啊!”小六兒也不知怎的,張口就喊了出來,也許在他的心裡早就將這個沒正行的老東西當成了自家的長輩。
老孫頭此刻嘴裡不斷的冒着血沫,裂開嘴笑了,斷斷續續的說道:“有~~~有你小子這一聲,咱~~~~咱這輩子~~~~不虧了!”
說完就倒在了小六兒的懷裡。
小六兒驚恐的大叫着,喊得撕心裂肺,但是卻得不到一點兒迴應。
“你小子喊什麼?”那個被小六兒羨慕了許久的副營長上前一腳將小六兒踹倒在地,“死了的擡下去,活着的接着幹!媽的!這些契丹狗,真是不讓爺消停了!”
此時天色已經昏黑,契丹人連火把都不打,悄悄的摸到了城下,突然發動了攻勢。
小六兒戀戀不捨的放下了老孫頭的屍體,眼看着上城頭助戰的百姓將他的遺體擡了下去,只感覺胸腔像是要被炸開了一樣,大喊了一聲:“契丹蠻子!我日你先人!”
一場攻防戰再次上演,方纔也不知道是哪個貪功的契丹兵士率先射了一箭,不然的話,契丹人突然發難,說不定此時趁着唐軍不備,依然登上了城頭。
正在府中歇息的張公謹被副將孫興喊了起來,聞聽契丹人趁夜來攻,頓時大驚失色,也顧不得穿鎧甲,拿上了寶劍,便跟着孫興上了城頭,此時的肅州城牆已然危如累卵。
第四篇 拓土 第二十五章 怒不可遏
張公謹神色匆匆的朝着城牆處趕去,離得老遠,他都能清楚的聽到那喊殺聲,若是幾天前,他根本就不會在乎契丹人的偷襲,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城內的守軍原本就已經不多了,連日的征戰,更是疲憊不堪,契丹人這個時候夜襲,簡直就是抓住了他的命門。
“孫興!”
“末將在!”孫興聞聽召喚,趕緊上前。
張公謹急道:“你速速去庫府,將存着的猛火油和霹靂彈盡皆取來,媽的!今夜老爺要和那些契丹蠻子拼了!”
孫興聞言一怔,道:“將軍!猛火油和霹靂彈已經不多了,要是今夜全都用了,以後~~~”
張公謹跌足急道:“糊塗!今夜要是受不住肅州城,還哪有什麼明日!速速去,不要耽擱!”
孫興不敢怠慢,一拱手,連忙去了。
張公謹帶着親兵,不多時便到了城頭之上,此時這裡也已經喊殺聲一片。
契丹人終究還是太多了,城內守軍也僅僅剩下了數千人,防得住這裡,就防不住那裡,左支右絀之下,又沒有猛火油,火炮助戰,最終還是被契丹人登上了城牆。
張公謹見情勢危急,也顧不得許多,揮劍就衝了上去,當先將一個契丹蠻子劈倒在地,身邊的親兵急忙上前,護着張公謹,不斷的衝殺。
城外,指揮作戰的阿契合見手下兵士已經衝上了城頭,心中不由得大喜,要是能拿下這座城,契丹就有資本和大唐講條件了。
“命令勇士們,加緊進攻,衝進城去,誰搶到的就是誰的。”阿契合剛剛下了令,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急急忙忙又將傳令兵喊了回來,面色凝重的叮囑道,“傳令下去,入城之後,只需搶奪財物,城內的唐人百姓,萬萬不可濫殺!記住了!”
傳令兵不解其意,但還是依令去了。
阿契合想的很好,只要不濫殺百姓,太宗縱然震怒,看在契丹人恪守軍機的份上,也不會與他們爲難,但是他卻忘了一件事,狼就是狼,就算是戴上了緊箍咒也依然是狼,只要是狼,哪有不吃人的道理。
城頭之上,此時唐軍已經完全被壓制住了,見到勝利就在眼前,契丹人,奚人的兵士也發了狂的一樣的猛力進攻,肅州城的東門已然失守,成羣結隊的騎兵衝殺進來,頓時城內火光沖天,亂成一片。
張公謹看着也是心中大急,他戎馬半生,打了半輩子仗,何曾遭遇過這樣窘迫的局面,眼看着契丹人,奚人這些豺狼已經進了城,氣急之下,幾乎暈倒。
“孫興!孫興!”
“末將在!”取來了猛火油和霹靂彈的孫興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將軍!契丹蠻子從東門進城了,怎麼辦?”
張公謹道:“你在這裡禦敵,老夫親自帶人將東門奪回來,通曉城中百姓,不管是誰,但凡是大唐子民,疑慮殺蠻夷!”
張公謹說完,推了孫興一把,下了城牆,就帶人朝着東門趕去。
但此時情勢已經完全逆轉,豈是一兩句話就能扭轉回來的,張公謹雖然悍勇,但畢竟年紀大了,當年的創口又熬盡了他的精血,此時再經歷一場大戰,早就已經疲憊不堪。
“快看!那老兒就是張公謹!殺了他!”
幾個契丹兵將遠遠的看見了張公謹,登時大喜過望,這幾日他們被張公謹防守的肅州城可是折磨的苦了,此時見着張公謹,哪裡還顧得上其他,蜂擁而至,就想要將張公謹斬於馬下。
張公謹見狀,不驚反笑,厲聲道:“老夫戎馬半生,沒料想到一世英名居然折在你們這些蠻子手上,來!來!來!老夫手中這柄戰刀就不曾開利是,今日就拿你們幾個來過過癮!”
喊完,當頭一刀,就把一個契丹兵斬於馬下,反手再一刀,兩個契丹兵居然被他斬作兩段,餘下的契丹兵見狀,紛紛大驚失色,他們哪裡能想到,在他們眼中的一個老兒,居然都如此悍勇。
張公謹一揮手,道:“將士們!殺!”
親兵衛隊一擁而上,那幾十個契丹兵將沒有半盞茶的功夫,盡皆被砍倒在地。
“將軍!城中的蠻子太多了,我們護送您出城吧!今日的大仇來日再報!”一個親兵見張公謹已然脫力,連忙出聲勸道。
張公謹聞言一怒,道:“是何言也!聖上將這肅州城託付給老夫,這城中百姓將身家性命都交代在老夫的身上,豈能因戰事不利,便退走的!”
那親兵泣道:“將軍!您還是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聖上也不會怪罪您的!”
“哈哈!”張公謹聞言大笑道,“你這娃子!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大唐律上寫的分明,丟城失地者,殺無赦,便是聖上念及老夫往日之功,法外開恩,老夫又豈能獨善其身,莫哭了!好男兒流血不流淚,大丈夫縱橫疆場,便當馬革裹屍還,豈能做小兒女態,來!再與老夫衝殺一陣,爲國盡忠而死,老夫榮幸之至!”
親兵知道張公謹已萌生死志,便不再勸,跟着張公謹在城中往來衝突,但凡遇上的契丹人,奚人兵將盡皆殺死。
“噗!”
正縱馬奔馳間,張公謹突然感覺肩窩處一疼,整個人倒飛着摔於馬下,親兵見了頓時大驚失色,連忙上前相救。
“保護將軍!”
正說話間,一隊契丹兵將縱馬衝了過來,爲首一人,手持狼牙棒,見着張公謹服色與衆人不同,再看年紀,知道是張公謹,心中不由得大喜過望。
“張公謹那老兒就在眼前,孩兒們,與我殺!”
那契丹將領喊着,便舞動狼牙棒衝了過來,所領兵將也紛紛向前,奪這頭功。
“我等再次抵敵,你們快掩護將軍出城!”一個親兵首領大喊一聲,就朝着那契丹將軍衝了過去。
餘下的親兵也紛紛向前,只留下了數人掩護張公謹朝着城門口逃去。
仗打到這個份上,誰都知道,肅州城受不住了。
城外的阿契合見肅州城內火光沖天,情知發生了什麼,不由得暗暗着急,這時他派出去的傳令兵也回來了。
“將軍!大事不好了!那些兵將根本約束不住,在城中濫殺唐人,小人阻攔,險些連小人也被殺了!”
阿契合聞言,暗道不妙,就在此時,身後突然衝過來一隊人馬,看衣甲知道是自己人,再一看,頓時大驚失色。
“阿迦羅將軍,怎的是你!”
阿迦羅從另一邊的戰場上,好不容易纔逃了出來,帶出去了二十多萬人,可如今身邊連千人都不到了。
他返回大營,見一個人都沒有,就知道阿契合是打算連夜攻城了,要是他們那邊能打退唐人的援軍,阿契合攻破肅州城自然是一招妙棋,但是現在卻一切都太晚了。
“阿契合!快快召集人馬,撤退!”
阿契合聞言一驚,心裡已經隱約猜到了什麼,只是難以相信罷了:“將軍!這是爲何?”
阿迦羅面色悲苦,道:“唐人!唐人太厲害了,二十多萬人,整整二十多萬人,就連我王兄也都被~~~~~哎!別的都不要說了,速速撤退,撤退!逃回老營去!”
阿契合聞聽,連摩末都被殺了,驚得險些從馬上摔下來,反應過來之後,也不敢怠慢,連忙讓人進城,召回兵將。
但是此事契丹人,奚人已經發狂了,唐人的財物,那些美貌的中原女子,讓他們的獸性完全被激發了出來,這個時候撤退,根本不可能了。
阿契合見人馬無法撤出來,也是心急不已,這些可都是契丹一族最後的力量了,要是這些兵將都葬送在這裡的話,日後如何面對唐人的報復。
阿迦羅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兒,急道:“沒工夫管這些人了,快快逃走,實在不行就向北,投靠靺鞨人,至不濟就逃去三韓,總有唐人手伸不到的地方!”
阿契合嘆了一口氣,道:“也只好如此了!走!”
兩人帶着千餘人,也不管大部隊了,朝着遼河方向就逃了過去,他們想的很好,但是很可惜,他們忘記了一件事,數百年前,就曾有一個人喊出過一個聲音:有敢名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現在大唐對於那些膽敢挑釁的人,也是同樣的一句話一一有敢名犯大唐者,雖遠必誅!
他們這邊剛剛逃走,杜睿的大軍便到了,見肅州城內,火光沖天,杜睿也是大吃一驚,連忙招呼人衝進城去,剿殺敵軍。
“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杜睿在心裡默默祈禱着,自己來的還不算晚,方纔經歷了一場大戰,連戰場都顧不上打掃,杜睿只留下了一萬人和那些百姓打掃戰場,便帶着早就疲憊不堪的將士們飛馳來了肅州,卻不曾想到,他還是來晚了,敵軍已經進城,那些異族畜生可不是好相與的,一旦讓他們進了城,誰都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事來。
剛剛衝到城門口,杜睿就看到了滿地倒臥的死屍,其中大部分都是唐軍的府兵,杜睿看着,不僅目眥皆裂,在王城中看去,被豺狼光顧的肅州城,此時宛如人間地獄一般,手無寸鐵的肅州城內百姓,四散奔逃着,一些青壯年在奮力反抗,保護着自己的家人,但還是難以逃脫刀斧加身的厄運,四處都是熊熊燃燒的大火,四處都是慘呼着的百姓。
“蘇麟!秦束!媽的!你們兩個王八蛋去哪了!”
杜睿瘋狂的大喊着,蘇麟,秦束急忙縱馬上前:“末將在!”
杜睿朝城中一指,大喝道:“給老子殺絕了這些畜生!”
“是!”
蘇麟和秦束與杜睿認識日久,還從來沒看到過他這麼失態的樣子,聞令不敢怠慢,大聲應諾,指揮着手下兵士就衝進城去。
“秦用,屈突壽,屈突詮,邱志磊,你們圍住四門,今日這些畜生一個都別想逃了!”
見着那些蠻子居然殘殺城中百姓,唐軍將士早就怒了,大聲應諾,便將肅州城四門圍得鐵桶一般。
杜睿也帶着其餘將士衝進城去,但凡遇上的契丹人,奚人,就沒有一個能活下來的。
漸漸的城內正在瘋狂發泄獸.欲的契丹人,奚人反映了過來,看着四周圍涌上來的唐軍將士,他們才意識到自己這個獵人,已經變成了別人眼中的獵物。
一些見機快的,連忙跪倒投降,以往他們每次被唐軍所圍,只要投降屈服,就能保住性命,但是今天他們錯了,大錯特錯,他們的狼心野性成功激怒了大唐將士,此時投降,請求寬恕,已經太晚了。
沒有絲毫猶豫,甚至都不用請示誰,便會有無數的刀劍朝着他們劈砍過去。
此時正在城牆上,已經被壓縮到了城樓上的孫興等人見無數的唐軍蜂擁着進了城,頓時長嘆一聲,鬆了一口氣。
“來了!總算是來了!”
孫興說着,不禁轉頭朝着城樓內閣裡躺着的張公謹,肩窩處中了一箭,親兵原本想要護送着張公謹出城的,但是卻根本衝不出去,只得回了這裡,此時張公謹的面色都已經蠟黃,血流的只剩下半條命了,更嚴重的是,肩窩上的那一箭,觸動了張公謹的舊傷,如今眼見已經活不了了。
那個年輕的小六兒此時已經殺的衣甲都被鮮血染紅了,身上受創不下十處,完全是憑藉着一口氣撐着,老孫頭死了,那個被他羨慕的副營長也已經陣亡了,他身邊的弟兄早就一個不剩,只有他還活着,他要報仇,要爲袍澤弟兄們報仇。
城內的喊殺聲漸漸的變弱了,衝進城裡的數萬契丹人和奚人在憤怒的杜睿面前,在大唐最精銳部隊的打擊之下,已經土崩瓦解,城內失去了親人的百姓們也發了狂,那些僥倖未死的,都被他們一一抓了出來,而後碎屍萬段。
杜睿此時已經被人帶着到了太守府,見着了已經在彌留之際的張公謹,此前他曾和張公謹見過一面,就是跟隨李靖北伐頡利的時候,當時因爲自家的兒女親家唐儉還在頡利營中,極力反對突襲定襄的計劃,當時杜睿對他的印象還曾經非常不好,總覺得此人過於謹慎,而且私心太重。
但是此刻看着唐儉倒臥在牀榻之上,一身便裝滿是鮮血,氣若游絲的模樣,不由得心生崇敬之情,這樣一個爲國盡忠的老將軍,當得起他的敬佩。
“張將軍!”杜睿輕聲喚道。
原本還在昏迷之中的張公謹突然驚醒,看見杜睿,笑了,對着家人,下屬擺了擺手,道:“你們都下去,老夫有話要對杜將軍說!”
衆人走了出去,張公謹看着杜睿,好半天才道:“好!果然不愧是杜克明的兒子!你這娃娃!不要以爲老夫不知道,聖上的安排都是你教給的對不對,你這娃娃心也太大了,不過這樣一來也好,趁此機會正可剿滅契丹那些蠻族,只是可惜了肅州城中的百姓,遭此大難!娃娃!來日你凱旋還朝的時候,不要忘記跟聖上說一聲,就說張公謹給他老人家丟臉了,沒能守住肅州城!”
杜睿聞言,忙道:“不!老將軍!您沒有丟了肅州城,末將來的時候,肅州城還沒有丟,孫副將還在守着城樓,肅州城在您的手裡沒有丟!”
“當真沒丟!”張公謹聞言,眼神之中迸射出異樣的光彩,他爲將一生,最是愛惜羽毛,若是當真如杜睿所說,他至死也沒丟了肅州城的話,他也就沒什麼遺憾了,想着突然笑了,“這樣就好!這樣就好!這樣一來,老夫也就能安心的去見秦二哥了!”
當年秦瓊發配北平府的時候,張公謹正在北平府任四品旗牌長,慕秦瓊之名已久,一見如故,引爲知己。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當匹馬縱橫天下,如今胡虜未滅,奈何便死!老夫不甘!老夫不甘啊!”張公謹突然大聲疾呼道,“老夫不甘啊!”
張公謹說着,突然手一垂,再也沒有了聲息,杜睿上前輕聲喚了兩聲,見張公謹已然與世長辭,想着老將軍臨終之時尚且掛念着北伐之事,也不由得流下了兩行熱淚。
這時張公謹的家人,屬下聞聽到裡面的動靜也紛紛入內,見張公謹去了,頓時痛哭失聲。
杜睿看着,突然轉身而去,招呼着在外面等候的蘇麟等人,一齊到了太守府門前,等衆人到齊了,杜睿大聲道:“契丹人無故寇邊,殺我同胞,害我張老將軍,此仇不共戴天,本帥決定,深入遼河,凡契丹人,奚人,室韋人,只要高過車輪的男丁,一律剿殺殆盡,爲肅州城罹難的百姓,爲張老將軍報仇雪恨!”
“報仇雪恨!報仇雪恨!報仇雪恨!”
在肅州城內歇息了一個晚上,杜睿等到天明,留下孫興暫代太守之位,守肅州,便帶領大軍在此踏上了征程。
肅州一戰,杜睿大軍折損五千餘人,肅州城內的守軍幾乎損失殆盡,然三部聯軍四十萬人,除去逃走的四萬餘人之外,盡皆殲滅。
第四篇 拓土 第二十六章 進兵遼河
“嘭!”
一聲巨響從麟德殿內傳了出來,宮門口值守的衛士都揹着突如其來的一聲,弄得一驚,剛想要衝進去護駕,卻被王德攔住了。
“聖上有旨,所有值守人等,皆退後五百步候命!無令不得入內!”
武士們聞令都推開了,王德有些擔心的朝着大殿裡看了一眼,面色愁苦的搖了搖頭,也跟着退開了。
殿內的太宗此時已經接到了杜睿遣人送回來的戰報,看着三部聯軍幾乎全軍覆滅,心情不由得大好,但是當他看到戰報上肅州城中駐軍,百姓居然被三部聯軍殺得十不存一,心中大爲震怒,還有張公瑾的死,更是讓他大爲傷感。
張公謹最開始在王世充手下爲官,因見王世充見小利而忘命的本性,沒多久便離開王世充,返回鄉里。高祖李淵建立大唐,張公謹歸國,後爲尉遲敬德等人薦於太宗,引入幕府,一直都被太宗引爲臂膀。
玄武門之變前,太宗讓占卜的人燒龜甲卜吉兇,張公瑾恰巧從外而入,拿起龜甲扔在地上,進言道:“凡行卜籤,是以決嫌疑,定猶豫,現在舉事不疑,用得著卜卦嗎?如果卜不吉,勢已不可停阻,希望殿下仔細想想。”
太宗深然其言,其年六月四日,張公謹與長孫無忌等九人埋伏於玄武門之外,伏殺成爲太宗日後登基的關鍵人物之一。
李建成、李元吉被殺後,其黨羽進攻玄武門,張公謹有勇力,獨閉門以拒之。貞觀元年,拜爲代州都督。後助李靖伐突厥,擒頡利,屢有戰功,封鄒國公。
一想到往日肱骨之臣一個個仙去,太宗的心中不由得陣陣傷感,在原本的歷史上,張公瑾在貞觀十二年,便病死在了肅州都督任上,太宗不避辰日而哭之,按照當時的風俗,辰日是不能哭泣的,可見太宗與張公瑾感情的親厚。
太宗正在垂淚,大殿的門被人推開了,太宗急忙拭淚,厲聲道:“朕不是有過旨意,不讓人來打擾的嗎?”
來人繞過屏風,卻是李承乾,屈膝下拜道:“兒臣拜見父皇!”
太宗見來的是李承乾,嘆道:“乾兒!你也接到杜睿的奏報了吧!”
李承乾起身應道:“是!父皇!兒臣已經知道鄒國公殉國的消息,還請父皇節哀,善保龍體!”
自從長孫皇后薨逝之後,太宗便將大部分國事都委任給了李承乾,邊關奏報,李承乾自然也是看過了的。
太宗聞言,長嘆一聲道:“朕與張公瑾相從日久,沒想到中道而別,這也是朕的過錯,當初原本以爲,肅州城有他在,便不會有事,怎的也能支應到援軍到來,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還是害了他的性命!”
李承乾忙道:“父皇不必自責,兒臣料想張老將軍便是瀕死之際,也不曾怪過父皇的,兒臣記得當年還在秦王府時,張老將軍便對兒臣說過,爲將者但求戰死沙場,馬革裹屍,若是老死於病榻,則不爲喜!如今張老將軍也算是達成了夙願,爲國盡忠而亡,名標青史,留芳百世!”
太宗聞言,點了點頭,道:“他那個人,總是一天到晚,將死字掛在嘴邊,乾兒!鄒國公的身後事,你這個當朝的太子便親自料理一下吧!還有肅州城罹難的百姓,也要多加撫卹,傳旨戶部,免去肅州十年的賦稅,肅州守軍有功者,兵部,吏部,儘快擬個章程上來,一律加三等錄用!”
李承乾連忙躬身領旨:“兒臣領旨,這就去操辦!”
張公瑾的遺體,半月後被運抵了長安,太宗親自爲其扶靈,這在貞觀一朝,可還是頭一次出現朝中,文武百官也盡皆感到了鄒國公府致哀。
張公瑾的靈柩被太宗下旨陪葬昭陵,諡曰襄,長子張昭襲爵,次子張步被指婚給了太宗幼女襄城公主。太宗能如此安排,也算足以告慰張公瑾的在天之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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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杜睿率領的大軍也已經逼近了遼河平原的三岔河口位置。
遼河平原地區,位於遼東丘陵與遼西丘陵之間,鐵嶺至彰武之南,直至遼東灣,爲一長期沉降區。地勢低平,海拔一般在五十米以下,北部較高,該區域屬溫帶大陸性季風氣候,冬季寒冷乾燥,夏季暖熱多雨。雨熱同期,日照充足,冬季春季多大風。
在後世,這裡毫無疑問的屬於華夏,但是如今,這地方卻是實力盤根錯節,諸雄爭霸,在肅州之戰前,契丹無疑是這個地區的霸主,在大賀氏整合了契丹八部之後,餘下的那些蠻人根本無力與他們爭雄,只能若即若離的依附着。
除卻契丹,最爲強大的便是靺鞨一族了,靺鞨是通古斯語,初有數十部,後逐漸發展爲七大部。主要分佈在粟末水和黑水一帶,以粟末靺鞨和黑水靺鞨最強大。
靺鞨各部發展水平不一,大多以角弓、楛矢射獵爲生,鑿土穴而居。南部的粟末部較爲先進,種植粟、麥、穄等作物,養豬、馬,以米釀酒,以豬皮爲衣。最北方的黑水部使用鐵器,善用自造毒藥敷於箭矢,以射禽獸。
粟末諸部役屬於高句麗,大唐曾在黑水靺鞨地區置黑水府,以其首領爲都督,其餘各部隸屬於都督府,稱之爲州,各部首領爲州刺史,唐派長史監領之,然大唐因久受突厥爲禍,對此地治理,甚爲羈縻,頡利被滅之後,大唐也沒顧得上這裡。使其漸漸的淪爲高句麗的勢力範圍。
在原本的歷史上,粟末靺鞨於公元698年曾建立震國,後改稱渤海過,其首領大.祚.榮於唐開元元年受封爲渤海郡王。置忽汗州,加授忽汗州都督。此後轄區即以渤海爲號。公元926年爲遼太祖耶律阿保機攻滅,改稱東丹。
如今在契丹元氣大傷之後,遼河一帶的主要勢力,就只剩下了隸屬於高句麗的靺鞨,雖與大唐偶有往來,卻也不算親近。
如今遼東的現狀,自然是杜睿不能接受的,在他的認知範圍內,東北地區毫無疑問是屬於大唐的,也只能屬於大唐。
如今已經是十一月的天氣,遼東大地上狂風呼嘯,深可沒膝的積雪嚴重影響了唐軍的行進速度,面對着大自然的考驗,便是杜睿再怎麼聰明,再怎麼有辦法,也是無可奈何。
“兄長!不能再走了,弟兄們又冷又餓又睏倦,這鬼地方,千里無人煙,要走到什麼時候啊!還是先等等,找地方住上一夜,等雪過天晴之後,再進兵吧!”
杜睿半眯着眼睛,朝遠處看去,四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甚至都不大容易分辨方向了,無奈的嘆了口氣,道:“好!找個地勢高的地方,安營紮寨,讓將士們用飯!”
剛剛向北進兵的時候,時不時的還能看到一些契丹人的部落,但凡遇上的,杜睿都毫不猶豫執行了太宗的旨意,但凡高過車輪的男丁,被盡皆處死,那些孩童和女人,則被杜睿直接發賣給了跟隨大軍行進的百姓們。
可最近這兩日,儘管大軍不斷的向四周搜索,可是卻連一個部落都沒見到,很顯然,都是接到消息,奪了起來。
大帳已經搭建好了,杜睿帶着部將走了進去,帳內升上了火盆,稍稍暖和了些,早有親兵送上了熱湯,杜睿喝了一口,總算是感覺身體不再那麼僵硬了。
“你們幾人一定要關照好手下的將士,今日雪大,千萬不能出了紕漏,沒得讓將士們將性命丟在這風雪天裡!”
蘇麟忙道:“兄長只管放心,小弟已然安排下去,煮了薑湯分散給弟兄們,保證不會出了紕漏!”
杜睿點點頭,道:“這就好!”
一旁的秦束也喝了熱湯,頭腦稍微清醒了些,發起了牢騷:“兄長!我們這麼一直向北走,也不是個事兒啊!那些契丹蠻子擺明了都躲了起來,要是他們鑽到深山老林裡去,我們難道也要跟着過去。”
秦用見自家兄弟又開始發牢騷,連忙喝止道:“你懂個什麼!要是對那些契丹人置之不理,如何告慰肅州城中的百姓和張老將軍,沒得我們這邊一撤軍,他們立刻就捲土重來,北患何時才能消除!對那些蠻子,就要斬草除根!便是追到天邊去又如何,難道我們這些中原人怕冷,那些契丹蠻子就不怕冷了!”
秦束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緊陪笑道:“小弟被風雪凍壞了腦子,胡言亂語,兄長切末放在心上。”
杜睿聞言,也笑道:“好了!我也知道這幾日將士們都辛苦了!然爲了大唐北疆長治久安,這點辛苦未嘗不是值得的!”
秦束又道:“還是虢國公運道好,三部聯軍被我們擊敗,虢國公卻被聖上欽命去征伐奚人和室韋人,卻讓我們來這遼東挨風雪吹!”
秦束所說的虢國公,就是張士貴,不過這個張士貴和後世電視裡演的那個權奸可大不相同,雖然名氣沒有李靖,李世績,秦瓊等人大,但是有唐一代也稱得上是個無雙猛將了。
張士貴,本名忽,祖籍盂縣。自幼學武,頗有臂力,箭無虛發,人皆稱奇。隋末聚衆揭竿起義,後歸順高祖李淵。在完成唐朝統一大業和邊境擴張的戎馬生涯中屢立戰功,先後任右光祿大夫、右屯衛大將軍、左領軍大將軍等職,因功並被封爲虢國公。
和李世績,秦瓊等人出身低微不同,張士貴可是出身正經的名門望族,其曾祖張俊,官北魏銀青光祿大夫、橫野將軍。祖父張和,官北齊開府車騎將軍。父張國,仕隋朝歷任陝縣主簿,硤州錄事和參軍,以軍功授大都督。
張士貴初投大唐,便被高祖李淵封爲光祿大夫。而後按照李淵的旨意,在河南攻城略地,發展勢力。大業十三年,李淵攻下隋都長安後,派相府司馬劉文靜經略河南。劉文靜便以張士貴爲嚮導,以所佔地盤爲依託,在河南戰場奪得了一系列重大勝利。
高祖李淵對屢建戰功的張士貴大加獎賞,隋義寧二年,李淵在長安稱帝時,指名要張士貴進京奉見,並加官通州刺史,從此張士貴便成了李唐王朝的一位叱吒風雲的名將。
唐高祖武德元年,張士貴跟隨當時還是秦王的太宗皇帝西征,取得了消滅割據勢力薛舉、薛仁杲的勝利。接着張士貴又被任命爲馬軍總管,以劣勢的兵力擊敗了王世充的五萬馬步聯軍勁旅,創造了以少勝多的騎兵戰例。
武德二年,張士貴在太宗的統率下,渡過黃河在山西擊敗勾結突厥的劉武周割據勢力,取得了山西會戰的重大勝利。唐高祖對張士貴的卓越戰功,破格賞賜。
武德三年,張士貴又跟隨太宗進軍河南,憑藉他在河南征戰多年的優勢,大敗王世充和竇建德。此後,又跟隨太宗東征河北。由於張士貴多次跟隨太宗屢建戰功,遂被授爲秦王府將軍,成爲太宗的嫡系和心腹。
武德九年,在太宗奪取皇位的玄武之變中,張士貴又立有大功。《舊唐書太宗本紀》曾明確記載:“九年,皇太子建成、齊王元吉謀害太宗。六月四日,太宗率長孫無忌,張士貴等於玄武門誅之。”
太宗大概是從自己的經歷中深知了玄武門長上職務之重要,所以他稱帝后,立即任命張士貴爲玄武門長上,成爲禁衛軍的首腦。
而真正讓張士貴名垂青史的,是在原本歷史當中的貞觀十八年,太宗東征高麗,張士貴以遼東道行軍總管的名義跟隨太宗出征,十月還師,無結果。但安市大捷卻是這次東征中打得最漂亮的一仗。
這次戰鬥打響後,張士貴首先率領精部隊衝鋒陷陣,當時在張士貴軍中的薛仁貴身穿白色衣甲,手持方天戟殺入敵陣的英勇形象,給親臨前線的太宗留下了極爲深刻而美好的印象。
後來太宗曾對薛仁貴說:“朕不喜得遼東,喜得卿也。”
東征回師後,薛仁貴一直跟隨張士貴守衛玄武門。直到永徽四年,張士貴致仕,薛仁貴接替了守衛玄武門的重任。
次年,山洪暴發,由於薛仁貴奮力呼喊,救了高宗一命。高宗特賜他御馬一匹。顯慶三年,薛仁貴二次東征高麗時,張士貴已經離開了人間。
因此,張士貴對其部屬薛仁貴始終是信賴、器重並大力扶持的,根本不存在加害之事。然而北宋以後出現的講述隋唐故事的話本、小說和戲劇,卻把張士貴說成是舊勢力的代表,編造了許多迫害薛仁貴的故事,所有這些,純屬虛構。這是宋代及其以後的文人學士爲了通過講述歷史,影射和抨擊當朝權貴而虛構的,都是特有所指的。
張士貴最終於顯慶初年病故,享年72歲。諡荊州都督、陪葬太宗昭陵,卒後唐高宗爲他舉辦隆重葬禮,贈輔國大將軍,諡號曰襄。當朝宰相上官儀親自爲他撰寫墓誌銘,對他爲李唐王朝出生入死、屢建戰功的一生給予極高的評價。又詔贈東園秘器,並給儀仗之榮,家族之榮耀與顯赫達到了頂點。
因此雖然後世的一些文學作品當中對張士貴極爲貶斥,但是在杜睿眼中,對這位身經百戰,屢立奇功的將軍卻是極爲推崇的。
這一次太宗欽命張士貴統軍北征,便是要徹底將後世的蒙古地區掌控在手中,若不然,區區被打殘了的奚人和室韋人,也值不得勞動這位尊神出馬了!
聞聽此言,杜睿也有些不高興,道:“虢國公也是你這廝能編排的,還不住口!”
秦束見杜睿神情嚴厲,吐了吐舌頭,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杜睿見大帳之中氣氛有些沉悶,心中也是一嘆,道:“將士們的辛苦,本帥都知道,然就像秦用將軍方纔所言,那些契丹人居無定所,我們一旦撤軍,他們轉瞬及至,如此一來,北疆的禍患,如何才能消除,試想一下,漢武帝若能在封狼居胥後,移民實邊,何來永嘉之時,五胡亂華一說,當今聖上,若不是在剿滅頡利之後,便佔據定襄,恐怕薛延陀也將成爲我朝的心腹大患。秦束!你道虢國公征伐奚人,室韋人是件輕快的差派,你可曾想過,室韋人,奚人所居東西橫跨萬里之遙,若是要徹底肅清殘敵,虢國公那邊也不一定有我們輕便!”
秦束被杜睿一說,頓時滿面通紅,連忙拱手認錯:“小弟錯了!還請兄長責罰!”
杜睿一擺手,道:“何來罰不罰的!本帥只願你們與我同心協力,剿滅契丹蠻夷!告慰肅州城中罹難的百姓與張老將軍在天之靈!”
衆人聞言,紛紛起身道:“末將敢不效之以死!”
第四篇 拓土 第二十七章 契丹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