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瘦男子名叫張二河，本來是長安城裡的混混，後來爹媽都死了，他也沒有媳婦兒，也沒有親戚，一個人在長安城中游蕩，慢慢就變成了一個乞丐。
他見慣了各種冷言冷語，更是深知長安城中那些達官顯貴的本性。
沒有好處的事情，他們是絕對不會做的。
這些人在這裡施粥，不是有什麼好處，就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沈風微微皺眉。
上官婉兒已經忍不住上去開懟：“什麼假仁假義，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我家公子做善事是因爲他有善心，不像你，粥也喝了，良心卻被狗吃了，沒有一句好話不說，還在這裡危言聳聽。”
上官婉兒狂翻白眼：“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公子，怎麼的粥別給他們喝，喂狗也不給。”
上官婉兒的話讓旁邊的衆人響應。
昨天沈風的所作所爲完全被衆人看在眼裡，他們也不瞎。如果只是裝模作樣，完全弄點義粥隨便擺擺樣子就可以了。
沒必要爲了幾千人能夠吃飽，還反覆折騰。
哪怕別的贈送義粥的，那也是定量的，晚了就沒有了。
但是，沈風卻不是，他保證了每個人都能吃到義粥。
哪怕那些爲了吃去尋找食物，早出晚歸的人，也都在後來拿到了乾糧。
如果這都是做戲，那這樣的戲跟真的又有什麼區別？
更何況，沈風還用藥救了那麼多人的命。
旁邊立馬有人說道：“你們趕緊走吧，沈公子的粥不給你們這種忘恩負義的人吃。”
“是啊，快滾！”
“沈公子這樣的大善人，豈能容你們這些潑皮無賴詆譭？”
身旁都是謾罵，所有人都臉色不善地盯着張二河那羣人。
張二河看着這一幕，有些不屑地冷笑：“到底是一羣廢物，有奶就是娘嗎？別回頭被人賣了還要給人家數錢。”
流民很多，張二河自然不可能跟這羣人產生衝突。
即便喝不到粥也沒關係，畢竟偌大的長安城，他們這羣乞丐可是比這些流民熟悉多了。
又不止有沈風一個人在施粥，這也是他們一天才來一次的原因。
張二河帶着人離開了，而在這羣流民心中，沈風的位置也在逐漸的提高。
沈風看到這一幕，心裡也在感嘆，這時候的民風真的是淳樸，給點吃的就覺得你是個好人，不像後代，救人可能還會被訛得傾家蕩產。
剛準備繼續施粥，上官婉兒忽然扯了扯沈風的袖子。
沈風望向她，發現上官婉兒的目光示意他往另一邊看。
一個帶着幾分溫潤之風的公子走了過來，身邊同樣跟着一個丫鬟。
“可是沈公子？”秦懷玉笑着看向沈風。
沈風同樣微笑，但是，他的笑容是平和：“在下沈風，敢問尊姓大名？”
“秦懷玉！”
沈風恍然。
秦淑寶的兒子，未來的駙馬爺。
儘管這些軍二代後來都被薛仁貴給壓了下去，但是，不得不說，其中最有出息的莫過於秦懷玉了。
此人從小熟練武藝，更是年紀輕輕就被太上皇李淵授予千牛衛的職責，想必當年還是皇帝的李淵也是將秦懷玉當成未來的功勳棟樑來培養的。
安排上官婉兒和上官儀兩人繼續施粥，秦懷玉也讓身邊的丫鬟幫忙，沈風在秦懷玉的示意下走到一邊。
“想不到沈兄雖爲商賈，卻有着一顆救世濟民之心。”秦懷玉看着眼前的一幕感慨。
“可惜，就算有這顆心，一個人的能力也是有限的。”沈風感嘆。
他的賬上錢雖然多，糧食也購買了很多，但是，根據沈風的估計，最多也就夠這些人十天的吃喝。
而這十天賺的錢，就算還能堅持，早晚有一天也會消耗殆盡。
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解決源頭。
讓官府的賑災行動起來。
沈風雖然跟程咬金、杜如晦甚至李世民都見過面，但是他們的身份高高在上，他去拜見也未必能見到。
而且這些人各個都有自己的事情，災民處理未必是他們的職責。至於李世民，他更是當今的陛下，肯定不可能事事躬親。
所以，儘管沈風意識到這個問題，一時間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秦懷玉的出現卻讓沈風看到了希望。
秦懷玉身份很高，跟各個大臣們都能接觸到，即便找他解決不了問題，但是他也一定能接觸到解決問題的人。
他不知道，秦懷玉找他也是爲了這件事的。
秦府在賑濟災民這方面確實想要出一份大力，一則是因爲秦懷玉母親的原因，二則是因爲秦淑寶本人也是從隋唐亂世中走出來的，那個時代人命如草芥，流民到處都是，加上秦淑寶的母親也是個善人，所以秦府一直在做善事。
但是，秦府同樣有不方便的地方。
一個就是來自世家大族的壓力。
世家大族不願意出糧賑災，迫於壓力，秦淑寶這些人同樣不可能拿出太多的糧食用來賑災，否則的話，會引起那些人的敵視和排斥。
諸如程咬金，爲了把女兒嫁給那些世家大族，提升自家的地位，直接將一半家產都當成嫁妝送了過去。
等級觀念，自古有之，在這種時期尤其的嚴重，甚至有點畸形。
諸如程咬金、尉遲恭之流，哪怕已經身處高位，面對五姓七望依然天然的存在着一種自愧不如的感覺。
第二個就是平民天然不相信這些身處高位的人。
同樣的是賑災，沈風獲得流民的認可就要比秦懷玉獲得流民的認可容易得多。
僅僅一天的時間，流民就能夠團結在一起維護沈風，儘管沒有跟張二河等人正面衝突，但是，從昨天的漠不關心地讓路，到今天自發地擋在張二河那些混混面前，無疑是巨大的進步。
秦懷玉同樣知道這一點，某些方面來講，本來就是商賈的沈風，距離這些流民更近。這纔是他想要跟沈風見面的真正原因。
兩人就坐在城隍廟旁邊的路牙子上，看着遠處派粥的場景熱火朝天的，秦懷玉問道：“沈公子可知這次災情到底有多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