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勝男不但進了李記,還熟練的點了羊血粉湯,胡餅,這讓常小溪的違和感更強了。她記憶裡的君勝男,連書院提供的飯菜都不吃,即使是家中送飯,也不是簡單的蔬菜飯食,而是果品,點心俱全,光是湯水就佔了一個大大的食盒。
此刻君勝男獨坐窗下,揮灑自如,確實不是比以前那個驕矜大小姐的做派。狄少華關切中帶着探詢看向常小溪,她這才歉然一笑。三人各懷心事,安靜用飯。君勝男藉着寬大衣袖的掩飾,默默觀察了好久毫無反應的臂環,終究是失望的嘆口氣。爲什麼,現在做個任務就這麼難呢?
用過飯,狄少華是無論如何也要把常小溪送回家的。君勝男帶着迷人的笑意,從袖中拿出一封大紅封皮的書柬,遞到常小溪手中:“本想與妹妹把酒賞雪,又不敢擾了妹妹與狄大人敘話,恰巧家中梅花盛開,我備下薄酒,特請妹妹到我家園中一敘。明天陳王李趙幾家貴女都要前來,妹妹一定要給我這個面子。”
又將另一本書柬遞到狄少華手中:“我還邀請了一些青年俊彥,另設酒席,請少卿大人也務必賞光。”說完了這番話,才笑意盈盈的看着常小溪。
常小溪看看狄少華,見他微不可查的點點頭,應允道:“明天休沐無事,蒙君小姐這樣盛情邀請,我一定前往。”
君勝男這才滿意,再次向狄少華福了福,告辭而去。狄少華是大理寺少卿,以她的身份只夠遞上拜帖,不敢求回覆。
看着君勝男上了馬車離去,狄少華轉向常小溪,凝重道:“這君勝男與太子勾勾搭搭,而太子乃是皇后親生長子。她這次突然來訪,不可不防。但是同爲醫官,她親自來下帖子,這個面子,卻是要給的。橫豎明天無事,我與你一同去,你將小桃帶上,她會些微末功夫,我不方便進內宅,若小桃護不住你,至少讓她給我傳個信也好。”
常小溪也覺得君勝男來得突兀,當初在書院時,自己就覺得她邀請自己一同進餐過於殷勤。自己可是親自從匡家幼子身體裡取出過蠱蟲這種可怕的東西,誰知道君勝男到底要幹什麼呢?
見常小溪點頭應允,狄少華這才幫她裹好斗篷,親自舉着油紙傘,看着常小溪進了門,方纔離開。
因爲要赴君勝男的家宴,就不好再穿官服。小桃幫着常小溪準備了一套柳綠長裙配上鵝黃比甲,外罩大紅緞面的狐狸毛斗篷。見常小溪換上女裝,小桃欣喜拍手:“小姐你可真是漂亮,明天在君府不知會有多少人羨慕你。”
因爲沒有落地穿衣鏡這種東西,常小溪只能看看曳地的長裙,不自信的點點頭。2062年,漂亮已經不是整形的唯一標準,大家追求更有個性,更能彰顯自我的長相。常小溪看過太多外表完美的人了。結果悲催的穿到了一個連雙完好鞋子都沒有的黃廋小丫頭身上,一下子將她的人生觀,從追求完美人生,降到了只求飽暖安全。這其中辛酸,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第二天常小溪盛裝來到君府,受到了君勝男的熱情歡迎。她拉着常小溪的手,親自帶着她,將闔府高門貴女介紹給她認識。這些環佩叮噹,香氣襲人的貴女,除了嚴小姐和自己醫治過的幾個病患,常小溪都不認識。這些高門貴女深居簡出,只和同階層的人成爲閨中密友,多半都用敷衍的笑容掩飾着輕蔑,對常小溪的態度一點都不友好。
嚴小姐看到這種情形,微笑着走上前,拉住常小溪的手,對君勝男說:“君小姐,我來帶着常醫官四處走走,你還要招呼客人,自去忙吧。”另一位陳小姐,是國子監祭酒的女兒,常小溪爲她用激光點掉了臉上的一個大痦子,幫助她回覆花容月貌,陳小姐也非常感謝常小溪的再造之恩。因此也殷勤的在一旁相陪。
有了這兩位小姐作陪,幫常小溪擋掉了一大半明嘲暗諷,除非極造次的,旁的最多是飛個眼風罷了。一圈走下來,倒是讓常小溪暗暗好笑,早知道這些君府只有這些高門貴女說說怪話,做做小動作的話,自己何至於如臨大敵?看來做了那麼多準備,也許是白做了。
就在常小溪暗暗慶幸,嚴、陳二位小姐暗暗尷尬的時候,君勝男來了。
她用一方絲帕掩口輕笑:“常醫官初次來我家裡,倒是我簡慢了。有幾位小姐爲人極好,要介紹給你認識。還請隨我來。”
嚴、陳二位小姐見主人家親自來陪,正是擡舉常小溪的意思,倒不好再跟着了。
常小溪只好跟着君勝男,穿過花廳,往深宅走去。君家極大,就在常小溪覺察不對,要轉身返回時,發現本該一直跟着自己的小桃竟然不見了。小桃是何時被劫走的,自己竟然不知道?
見常小溪躑躅不前,一直做嬌羞狀的君勝男也變了臉,冷笑着說:“現在還由得了你嗎?”一面就從暗處竄出來兩個大漢,架起常小溪就走。
常小溪被李釗綁架過,而且狄少華昨天跟了說了君勝男和太子的關係,爲了防止出現這種最壞的情況,常小溪隨身帶了麻醉針,在靴筒裡放了匕首。現在都用上了,常小溪在兩個大漢手臂上各刺一下,也不知道到底給注入了多少劑量,有可能夠這兩人睡一輩子的。
麻醉針果然有效,兩個壯漢應聲而倒。那君勝男雖然名字取得霸氣了些,應該也是千金小姐的體質,常小溪根本不管她,轉身就跑。但是已經晚了,常小溪發現自己被一個身着明黃服飾的男人攔住了。這人面容頗爲俊秀,隱有出塵之意,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如墜冰窟:“常小溪,你是從2062年的唐城醫院來的吧?”
唐城醫院,正是常小溪在2062年供職的醫院。她雖然沒有見過太子,但是聽到這話,馬上就明白了,這人跟自己來自同一時代,是敵非友!逃,已經無路可逃,見常小溪把手伸向袖筒,太子啞然失笑:“你所掌握的不過就是一副麻醉劑而已,你且看看周圍,咱們還是有話好好說,何必要動粗呢?”
常小溪看看身周,已經被涌上來的黑衣人圍住,這些人有的還手持小型的弓弩。常小溪舉起雙手:“我雖不懂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也不想被射成篩子,如你所願,咱們坐下來好好談如何?”小桃的功夫不差,如果她沒有被制住,想必現在已經去搬救兵了。
這個明黃服飾的年輕人,能夠報出自己的真實來歷,而且採用這種暴力的方式見面,常小溪能夠肯定他不懷好意。以前有一位教授心理學的教授曾言,如果對你懷有敵意的人依舊在詢問你,不管他用的口氣是多麼肯定,他的心中還是猶疑不定的,所以他在等待你的回答,來證實他的猜想。
常小溪當然不會幫着自己的敵人確定他對自己的懷疑,所以她也是滿臉疑慮:“這中間是否有什麼誤會?”
太子與君勝男都查看過了自己的臂環,同樣是毫無反應。但是這件事已經做下,他們怎麼肯就這樣放過常小溪。幾個着黑衣的暗衛,架起常小溪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