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
“走快點!”
“向右拐!”
“留心腳下!”
……
深沉夜色下,在女子的指揮中,楊平安揹着對方沿小路走出了軍營。那條特意闢出來的小路,果然是曲徑通幽隱蔽難尋,若非有人指點,楊平安根本不敢想象,兩個相鄰駐紮的營地間,竟然會有這麼一條致命的小路。
他已經想到,那兩個營中,必定有天策的奸細在其中擔任中高級將領。在這些奸細的策應下,這條路始終沒有被人發現。
只是,有一點他想不明吧。
“你們何不多派些人馬前來偷營?”
不用多,只要有五千兵馬,從小路殺入,再在營中諸多奸細的策應下,裡應外合,足以偷營成功,令右路軍損失慘重。
“你爲這麼多作甚!”受傷女子心中警惕,“誰讓你走這條路的,退回去,走右邊那條路!”
“你不是要回曹州城麼?”在楊平安看來,女子定然是要返回曹州城的,所以他一直朝東走。剛纔經過那個岔路口,他想都沒想便選擇了通往曹州城方向的那條路。
“誰說我要回曹州城?你不要擅自做主,莫非你不想知道你娘子的下落了?”
“你見過我娘子?”
“少說廢話,上山!”
沿小路除了軍營,朝東南方向行進半個多時辰,二人來到一處山下。這座山並不高大,但林木卻茂盛,最是適合躲藏擺脫追兵。
沿小路上山,山路難行,饒是女子柔若無骨,走了這麼長時間,楊平安也有幾分累了。
停下腳步,喘一口氣,用力將女子向上一託,就聽女子尖叫一聲:“啊!你在作甚,還不把手拿出來!”
前文交代過,這女子喬裝親兵欲行刺薛玉鳳,結果卻被薛玉鳳一槍刺中大腿,行動不便,這才讓楊平安背自己出營。
腿上的傷口較深,她只是將褲腿撕開個大口子,隨意包紮一番,暫時止住血而已。
楊平安剛纔一託她的大腿,一隻手剛好從女子褲腿撕裂處深入,直接摸在女子光滑大腿上。
先是因觸及傷口帶來的疼痛,使得女子尖叫一聲,接着便是感覺到自己大腿被人撫摸而產生的憤怒。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你還不把手拿出來……你還摸!”
“你的傷口又流血了。”
說着話,楊平安將女子放下,藉助昏暗月光,果然看到女子雪白大腿已經被鮮血染紅,上面槍頭大小的血窟窿,正向外溢着鮮血。而女子臉色已近蒼白。
嘶啦一聲,他將女子傷口處褲子撕下一大塊,然後在女子腿上摸索一陣,又一把扯下女子腰間布帶撕成兩段。一段在傷口旁邊包紮,等了片刻後忽然俯下身子,在女子腿上傷口處吸允起來。
“你,你幹什麼,快起來!登徒子,你敢對我無禮……不許舔……你這登徒子,我與你拼了……”女子驚慌失措,舉拳便打,只是她失血過多,加上不時傳來的疼痛之感,使得她氣力衰弱,只是象徵意義的在楊平安肩頭打上幾拳。
“不想死就別亂動!”過了好一會,楊平安起身推開女子雙拳,低聲說了一句,然後雙手又用力摁在了女子大腿上。
被他一個大男人又摸又舔的,女子已經急出了淚水:“你放手,我寧願一死,也不願被你玷污!”
“你想死是你的事,只要你告訴我那根珠釵主人如今何在,我管你去死!”
“咦,傷口,傷口的血好像止住了?”女子發現自己腿上變化,驚愕的看向楊平安,“你剛纔真的是在替我止血?”
“不然你以爲我在幹什麼?不會真認爲我想侮辱你吧?”剛纔楊平安利用後世所掌握的傷口應急處理手法,通過按壓止血和止血帶止血暫時止住了女子流血不止的傷口。由於手頭沒有藥物,他只能用自己的唾液替其傷口消毒。
女子盯着自己腿上傷口看了半天,還用手指輕輕碰了兩下,驚奇道:“你是怎麼替我止住血的?你的止血手法爲何我從未見過?”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我跟你說,這只是暫時把血止住,你不能進行大力運動也不能着急生氣,以防止傷口再度破裂。”說話間,楊平安用另一段腰帶將女子傷口包紮好,然後身子半蹲,“上來吧!”
女子眼中閃過一抹異彩,打量楊平安一番,扶着他慢慢站起,然後軟軟趴在他的背上:“大頭兵,你叫什麼名字?”
“你問這幹嘛?”
“呵呵,我纔想起來,你在軍營出現,似乎也有目的,不然今晚爲何也要藏起來,躲避搜捕?”
“我跟你們的目的不一樣。”楊平安歪了歪頭,女子趴在他背上,口鼻距離他耳朵太近,這一說話呼出的氣息,讓他耳垂及其不適,“你只要告訴我我娘子如今下落,我就感謝你祖宗八輩了!”
“這麼說你很掛念你家娘子了?不知你娘子是如何走失的?”
顯然是楊平安剛纔替其止血包紮傷口的舉動,贏得了女子好感,二人再次上路後,女子不像之前那般冷漠高傲,反倒主動與他交談。
可這個問題楊平安沒法回答,他明知道對方也是天策金衛,他怎能告訴對方,自己與寧王次子楊雄之間的仇恨?
“唉,一言難盡啊。”楊平安哀嘆一聲,話鋒一轉,“對了,我揹你這麼長時間了,還不知道姑娘則麼稱呼呢?”
“狡猾的小賊!”女子輕罵一聲,“好吧,我告訴你也罷。我叫做阿蠻,你呢?”
阿蠻?沒聽過。楊平安搖搖頭:“我叫安祿山。”
他絕不會告訴對方自己的真實姓名,萬一被對方認出自己就是偃師縣的楊平安,強行將自己帶走怎麼辦?
於是乎,他隨口將安祿山的名字扯了過來,胡謅應付。
“安祿山?”阿蠻也嘀咕一句,好似也在回想,片刻後,她問道:“安祿山,我看你也有幾分本事,可願意加入我們?”
嘶,哥們還真是吃得開啊!楊平安心中苦笑,嘴上問道:“加入你們?曹州城都快守不住了,估計整個山東都要被朝廷平定,我可不想自投死路。”
“嗤。”阿蠻冷笑一聲,“曹州城守不住?看來我還是高看你了!”
說完這句,她就在不吭聲。楊平安心中卻變得起伏不定。天策能才輩出,只說高仙芝領着五萬叛軍,就將山東境內攪得風雲變色,逼得朝廷不得不調派十萬兵馬專程平叛。
有高仙芝這種大將在,曹州城怎會如此容易就被攻破?攻城這麼多天來,爲何不見有叛軍來援?
當然,這只是他腦中一時想法,對於他來說,如今已經成功逃出軍營,只要從這個叫阿蠻的女子口中,得出冬兒生死下落,他就沒什麼顧慮了。
山林茂密,走上一段道路忽然變得平坦許多,一條青石小路出現在楊平安腳下。沿着青石小路一路上行,再走大半個時辰,就看到路邊冒出一間涼亭,在山林間顯得突兀怪異。
“呱呱呱!”
路旁密林內傳出幾聲夜貓子叫聲,阿蠻忽然開口道:“就這兒吧,你把我放在涼亭裡歇歇。”
楊平安皺着眉頭朝夜貓子叫聲處瞥了兩眼,揹着阿蠻走進涼亭。
“今日多謝你了。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可願意加入我們?”帶着些施捨口吻,好似讓他加入是多大的榮光一般。
楊平安活動活動酸乏的手腳,笑道:“你還是先按照約定,告訴我那根珠釵的來歷,還有珠釵主人如今何在。”
阿蠻白他一眼,燻黑的臉上看不出表情:“那根釵子,只是我在船上無意撿到的,至於你娘子,我沒見過。”
“你騙我!”
“不騙你的話,你如何能將我背出軍營?”
楊平安雙眼噴火,死死盯着阿蠻,後者仰頭對視,面帶譏笑。片刻後楊平安一揮拳頭,轉身就走,卻聽到身後傳來阿蠻的聲音:“喂,你等等。難道你就這麼走了麼?”
“那你還想怎樣!”
“我是今夜行刺的首領,你若將我交給薛嵩,定有重賞。我又騙了你,難道你就不想用我換回你的功名利祿麼?”
膚淺!我若想要功名利祿,用得着拿你交換麼?
“別把所有人想的都跟你一樣!”冷冷訓斥一句,楊平安拔腿欲走,邁步之前有轉頭補了一句,“你腿上傷口只是暫時止住了流血,要儘快找個大夫醫治。”
“你這人倒是有意思,呵呵。”阿蠻輕笑兩聲,語氣柔和許多,“我若沒猜錯,你娘子應當是落水了吧?數月前我的確從河中救出一個女子。她離去前,特送我那枚簪子,說是她心愛之物,當將來報答我救命之恩後,再來取回。
也罷,機緣巧合下,今日你將我救出軍營,算是替你娘子報恩,你我扯平,這簪子就還給你,希望你早日遇到你娘子。”
冬兒真的沒死!楊平安心宗激動,轉身看着阿蠻,眼圈漸漸溼潤:“我,我娘子,真的,真的沒死麼?”
“你很希望你娘子死去麼?”
楊平安喜極而泣,又感謝了阿蠻兩聲,捧着珠釵快速跑下山。
就在他離去後,適才夜貓子叫聲響起出,鑽出數十人之多,皆身穿青衫,其中一人快速進入涼亭內,問道:“阿蠻,你傷勢如何?剛纔那是何人,要不要我派人結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