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偃師縣,宛如過年般熱鬧,附近的達官貴族富賈鉅商,一大早便拖家帶口的趕到城中,有那遠的甚至昨日便來到偃師,只爲今晚目睹三絕女歌舞雙絕,
城中大小客棧幾乎全都爆滿,城中的大小買賣也變得格外興隆,平安客棧卻是大門緊閉,不招待任何客人,讓貞娘全力準備今晚表演,
當然這是要另外加錢的,因此平安客棧的經營三人組沒有任何意見,
昨晚的風波,在楊平安的意料之內,可有些細節,卻讓他感到意外,,芸兒竟也是龍衛,
真正的芸兒早就死在了貞娘北返的路上,如今的芸兒卻是龍衛易容假扮,昨晚兩個舞娘一前一後,設計刺殺貞娘,封三娘引開大部分龍衛,爲後者賺到機會,奈何她們想不到,貞娘貼身侍婢芸兒,是龍衛假扮的,
兩個奸細一死一逃,貞孃的隊伍變得純潔,每個丫鬟和舞娘心頭陰霾都煙消雲散,只是看向芸兒的目光,再不像之前那般隨意,
今晚貞孃的歌舞表演,是由妙芳閣承辦的,自從柳青青音訊全無,老鴇張媽媽被官府拘拿下獄,幕後神秘東家消失不見,蒔花館不可避免的沒落了,從偃師青樓界翹楚,迅速滑落到下九流的妓院,樓中姑娘也紛紛蟬過別枝,使得妙芳閣迅速做大,成爲偃師第一青樓,
貞娘也是青樓女子,因此她在各地的表演,大多都是當地青樓操辦,偃師也不例外,
妙芳閣得了這個美差,這幾日內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在妙芳閣對面空曠之處搭起一米多高的舞臺,裝飾的豔麗多彩,各種道具樂器一應俱全,只等今晚,
黃昏時分,劉風帶領龍衛接管了舞臺,近百人將舞臺內外仔仔細細檢查三遍,確認沒有危險後,便在舞臺四周佈防,禁止任何人靠近,
四周圍觀的,都是平頭百姓和混在人羣中兜售貨物的小商小販,那有權有錢有身份的,早就在舞臺周圍的酒肆茶樓青樓等處包下臨街廂房,其中以妙芳閣最爲搶手,
夜幕降下,表演開始,
作爲今晚的主角,三絕女自不會那麼早登臺,而是偃師及其周邊有名的戲班子或者歌舞團,又或者青樓女子吹拉彈唱,引得圍觀百姓陣陣叫好,
不過這些表演,對於眼界甚高的權貴來說,興不起太大興趣,除非是看上舞臺上某個美貌女子,遣手下人前去搭訕詢問,
妙芳閣旁邊是一間酒樓,酒樓二層臨街的一間廂房內,兩個年輕女子身着一身青衫站在窗邊,看着對面舞臺上各色表演,面無表情,
在她們身後,還有四個青衫人默然而立,地上躺着五六個人,從穿着打扮上看,應當是些富家公子,生死不知,
“庸脂俗粉,哪知歌舞真諦,也敢出來獻醜,三娘,依你之見,那三絕女今晚的表演,效果會如何。.”左側女子淡然問道,在她青衫右胸處,赫然繡着五條金絲,
右側女子忙抱拳行禮,惶恐道:“是屬下安排失策,昨夜失手,沒能奪取三絕女性命。”
右側年輕女子,正是昨夜從劉風手中逃脫的封三娘,她胸口的青衫上,繡着三條銀色絲線,
“這不能怪你,對方畢竟是龍衛,不是泛泛之輩,主上臨走前也曾吩咐過,你這一路上辛苦了,等你協助我完成此次任務後,便先返回南京,主上自有賞賜。”
“主上已經走了麼。”封三娘一愣,
“主上如今不比以往,不能長期離開南京,前段時間主上在山東境內逗留太長時間,現在必須回去了,不過主上離去前發下話來,要那旋風刀劉風性命,任何人膽敢侮辱天策,必難逃一死。”
“屬下一定權力配合大人,戴罪立功,完成此次任務。”
“我不是說過麼,昨夜失手怪不得你,誰能想到,短短几日三絕女便尋到樂譜,還編出舞蹈……三娘,你難道就沒有丁點察覺麼。”
封三娘再次抱拳答道:“是屬下失職,三絕女始終未曾離開客棧,也沒有與外界聯繫,更是沒有讓我們去各處蒐集樂譜,屬下也覺得奇怪。”
“難道說,她還留有後手,還是說那破敗客棧中有高人存在。”左側女子娥眉緊鎖,露出思索神色,“難道是他。”
自言自語間,她右手一抖,一把匕首從袖中掉落手中,這把匕首應是一鞘雙刀,可如今去只剩下一把,顯得有些空,
“哼哼,若非事關重大,我豈會饒你,待到洛陽事了,我在取回那把匕首,順道也取走你的姓名,你可要妥善保管我的匕首哦。”說到最後,她嘴角上翹,露出一抹微笑,只是這笑容讓人有些不寒而慄,
“大人快看,應當是三絕女出來了。”
封三娘這一提醒,左側女人立刻將匕首收回袖中,雙眼冷冷朝外看去,當她看到舞臺上變化,愕然道:“她這是作甚。”
此刻的舞臺上,高高架起着一面大鼓,貞娘一襲白裙蒙着面紗款款登臺,立時引得陣陣呼聲,
達官貴人、富賈鉅商紛紛圍到窗前,男人在偷偷的對貞娘身段品頭論足,女人則在管教自己的男人,讓他們死了那花花心思,因爲三絕女誓死不賣身,
四周百姓不要命的向前涌去,只想近距離觀瞧名動天下的江南名妓,護在舞臺周圍的近百龍衛毫不客氣抽出刀劍,刷刷幾下,便將百姓嚇退,再不敢靠前,
貞娘現在臺上走上一圈,所說之詞無外乎是感謝一類的套話,她聲音清冷甘冽,於溫蘊夜色中,好似在人心頭注入一股幽泉甘涼清澄,讓圍觀百姓更加瘋狂,高聲呼喊着她的名字,狀若瘋狂,
“她的聲音倒是獨特,身段也算尚佳,難怪會有歌舞雙絕美譽。”對面二樓包廂內,左側女子品評道,
封三娘在旁應道:“她在江南,的確名動四方,但與大人相比,卻是雲壤之別。”
“呵呵,三娘不用恭維我,若是我果真能勝她,咱們也不用一路上算計於她,且看她今晚以何曲目應對,若是敢拿舊有曲目搪塞,明日便可依計行事,讓她未入洛陽,便名聲掃地,
等下,她何時習得舞鼓。”
就在她們說話時,貞娘緩緩走上高臺,站在大鼓前方,取下兩個鼓槌兒,輕輕敲打起來,
起初鼓聲雜亂,毫無章法,顯得凌亂,可慢慢地,節奏漸啓,強而有力的鼓點節奏,由慢而快,陣陣頻催,咚咚鼓聲震撼在人心中,使人腦中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幅幅畫面,
將軍升帳時的威嚴莊重;將士出征時的矯健輕捷;三軍用命時的奮勇向前;征戰沙場時的激烈緊張,
隨着鼓點越來越密,節奏越來越快,衆人只覺得熱血澎湃,豪氣萬丈,反而忽略了鼓前如蝴蝶穿梭翩飛的貞娘,一顆心都隨着鼓點跳動起來,
對面二樓包廂內的天策五品金衛,聽得也是心血沸騰,芊芊玉手不自居握緊欄杆,思緒彷彿又飛回前些日子在山東征戰時的歲月,
“鼓樂,她何時又習得了鼓樂。”
封三娘感受到她語氣中的凝重,不敢開口,只是默默站在旁邊,她很清楚身旁這位五品金衛,以歌舞見長,尤擅鼓樂,可三絕女今晚竟然以鼓樂開場,對其心中觸動極大,
舞臺周圍鴉雀無聲,圍觀百姓無不默然靜聽,便是身處廂房內的達官貴人及其家眷,也站在窗邊神情鄭重,更有那武將出身的子弟,面對三絕女肅然起敬,
“不對,她的鼓樂水平差得遠了,能有此種效果全是那首曲子之功,若是換做我來,效果會強出十倍。”五品金衛眼中閃過覬覦之色,很快消失,“可惜,此鼓樂她已當衆演奏……三娘,你可知她從何處得來此曲。”
“屬下不知,只是應當尚未完,前幾日屬下還曾專程排舞,當時不明白,不過現在看來,那舞應當是配合此鼓樂。”
“你既然爲此曲陪舞,焉能沒聽過此曲。”
“屬下當真沒有聽過,排舞時沒有任何樂曲……”
“你說什麼。”五品金衛還想追究其中詳情,可是舞臺上的變化,卻讓她明白了各種因由,
舞臺上,貞娘三遍鼓樂敲完,忽然從兩側跑上來六六三十六名勁裝男子,在其前方排成方陣,
香汗淋淋的貞娘再度擺動鼓槌,這些人隨着鼓聲一邊打拳一邊高聲唱道:“傲氣面對萬重浪,熱血向那紅日光……”
曲是《將軍令》,歌是《男兒當自強》,面對時下江南叛亂、各地征戰不休的時局,不論是曲還是歌,都大合時宜,響徹在在場每個人的心中,
“好。”
“好。”
“好。”
臺下觀衆還有周圍二樓包廂的觀衆同時發出震天喝彩聲,便是那當世大儒也激動的站起來,盛讚不停,
由於《男兒當自強》簡單易學,到最後無數人隨聲歌唱,歌聲嘹亮,哪怕貞娘鼓聲已息,歌聲卻遲遲不停,
“曲是好曲,這詞麼……算得上詞麼,只是與眼下時局相得益彰罷了,如此另類之詞,白白糟蹋了一首好曲,如她只有此種水平,皇宮比舞,她不足爲懼。”
楊平安精心爲貞娘準備的歌舞,豈會只有這麼一點,很快便又有“驚喜”,出現在五品金衛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