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周兩國君主鬧心的時候,楊平安也沒痛快,正在太師府內與史思明對峙,準確的說,他是在幫許遠跟史思明對峙。
蕭太師不愧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之輩,就在許遠的摺子送入皇宮還沒擺在楊睿書案前時,他就已經知道了其中的內容。
當滿朝文武因史思明賞罰問題爭吵不休時,一份書信正在送往揚州的途中。
史思明是揚州守將,許遠乃是揚州太守,二人一武一文代表着揚州軍政最高的存在。
所以當揚州之戰平息後,二人分別上了奏摺,都是報捷,但其中內容卻大相徑庭。
史思明的捷報自然是以吹噓他自己爲主,想什麼不懼敵軍衆多,他領兵深入牽制了大量敵軍,然後又從敵軍背後殺出,解了揚州之危。
總之一句話,這場雙方投入兵力僅有七八萬的攻防戰中,他戰功赫赫當屬第一,沒有他揚州根本守不住,至於楊平安、許遠、薛玉鳳等人,那是配角中的配角,綠葉中的綠葉。
許遠的奏摺中,所述的要比他詳細的多,從史思明不停勸說一意孤行,帶走城中大部兵馬,到後來兵困黃泥澤以至揚州告急,再到他被杜斌計謀所騙,弄出兩千人圍困三萬人天大笑話,使得揚州險些被周軍所破,全都清清楚楚。
許遠是個正直的人,爲人公正將這一戰詳情如實上表,不貪功也不推攻,把揚州城四大巨頭在這場戰爭中的表現合盤托出。
只不過他想不到,他奏摺中所陳述的內容,很快就被擺在了史思明面前,當高力士令楊睿旨意,親來揚州犒賞有功將士百姓後,史思明來尋釁了。
“姓許的,你給老子滾出來。”
就在太守府門前,史思明帶着上百親兵堵在門口破口大罵,許遠受辱,卻識大體,哪怕他再不待見史思明,也知道不能讓城中百姓知曉揚州一文一武兩個最高存在之間不和。
於是他出面主動將史思明請入府中,後者根本冷哼一聲大步向前,用肩頭狠狠將許遠撞開,帶着上百親兵衝入了太守府院內。
“姓許的,老子要你一個交待。”
“要何交代。”許遠讓人關上大門,面色沉重捂着肩頭,揚州一戰,他身上的八處受傷,最嚴重的一處在大腿,深可見骨,到現在他身上的傷也沒痊癒,被撞的肩頭就有一處傷口,此刻他肩頭衣衫已經有鮮血滲出。
史思明不爽的,自然是許遠在奏摺中彈劾他,雖然高力士的到來,已經將朝廷對他的處置表明,不賞亦不罰,只是讓他戴罪立功,繼續鎮守揚州。
不過他驕橫慣了,又有蕭太師做靠山,此番大戰他居然沒能撈到半點軍功還落得個戴罪立功,這叫他如何接受。
得知他的來意,許遠挺胸擡頭凝視對方,朗聲道:“史將軍,本官只是據實上報,其中可有半點虛妄之言。”
“狗屁的據實上報,老子接連斬殺周軍數員大將,難道你你瞎了麼。”
“史將軍慎言。”發出警告的是高力士,得知前院發生亂子,他也趕來了,之前他在楊平安的院落做客,同來的自然還有楊平安以及無恥三人組。
高力士早就對史思明不滿,今日史思明大鬧太守府對許遠大呼小喝,也是在落他的面子,要知道他此來奉旨勞軍,揚州城中所有人的賞賜都是他傳達的,可他還沒走,史思明就來鬧事了。
“你算個什麼東西,一個沒卵的傢伙,也敢跟爺們叫板,別人怕你龍衛,老子可不怕,怎麼,不服,不服就來試試,讓老子看看你個沒卵的傢伙能有多硬氣,哈哈哈。”
赤、裸裸的譏諷和嘲笑,不加掩飾的侮辱與詆罵,隨着史思明的狂笑,那近百親兵也是放聲大笑,一雙雙鄙夷的目光在高力士雙股之間來回逡巡,說不出的輕蔑。
高力士氣的火冒三丈,雙拳捏的咯咯直響,恨不得立刻出手,將史思明格殺一千八百回。
可是他不能,他的身份,以及史思明背後的蕭太師,還有他此來所肩負的重任,都讓他不能出手。
縱然在楊睿身邊得寵,可他也只是個太監,而蕭太師不僅是楊睿的岳丈,更是皇子外公,雖然簫淑妃還是淑妃,誕下的子嗣只是皇次子,但他很清楚,若無意外,楊睿百年之後,皇位必定傳給皇次子。
而且楊睿也知道他與蕭太師之間不睦,曾多次明言龍衛影衛乃是其左膀右臂,不希望看到自己的雙臂相互搏殺。
更爲重要的是,他此來除了賞賜將士外,還肩負着秘密使命,要不然別看史思明帶來了上百親衛,他要殺史思明,絕對易如反掌。
臉色蒼白渾身發抖氣的雙眼充血的他,生生忍下了這口氣,還不爲人察知的輕輕搖了搖頭。
“果然是沒卵的東西。”史思明又譏諷一句,再次轉向了許遠,“姓許的,今日你要不給老子個說法,老子踏平了你太守府。”
許遠也是氣的雙眼發直,怒視對方冷聲道:“本官所奏可有半點不實,你要說法,要甚說法,那些因你一意孤行而戰死的將士百姓,又該找誰討要說法。”
史思明大怒,幾步來到許遠面前,用馬鞭戳着對方胸口:“這麼說,你是給臉不要臉了。”
“面子是別人給的,臉是自己掉的。”一直冷眼旁觀的楊平安開口了,言語直指史思明,“你想要臉,就自己去撿起來。”
“你說什麼。”見是楊平安,史思明也毫不客氣。
“我說,你若還想要臉,就去死難將士百姓墳前跪個三天三夜,或許你姓史的還能有張臉,雖然那張臉會比較髒,但總比不要臉強。”
這話說的太難聽了,史思明還沒開口,那些親兵先開罵了。
“你說什麼。”
“你他孃的找死。”
“敢罵史將軍,是嫌命長麼。”
有什麼樣的將軍,就有什麼樣的士兵,尤其是親兵,乃是將軍身邊最近的士兵,這百餘親兵欲史思明一樣的桀驁不馴,根本不將楊平安放在眼中,一個個破口大罵,還有幾人竟然將要向前想要教訓楊平安。
迴應他們的不是罵聲,而是接連幾聲清脆響聲,那幾個叫囂的最兇的,還有領頭想要衝出來的,都倒下了,再沒半點聲音,倒在了血泊中。
突如其來的變化,驚住了所有人,沒人能想到楊平安竟然會突然出手,而且還是下死手。
除此之外,楊平安手中那黑乎乎的東西引起了所有人的主意,這種兇狠絕戾霸道無比的暗器,震懾住了不少人。
史思明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因此反應很快,他發現了一個剷除楊平安的絕好機會,哪怕蕭太師曾經告訴他,他暫時不需要剷除楊平安了。
“你……”
史思明的話剛出口,就被楊平安霸氣的打斷了:“你什麼你,你以爲我不敢殺你麼。”
說着話,槍口指向史思明,後者大驚,來揚州前,蕭太師特意叮囑過他,說楊平安手中有件絕世兇兵,定要小心防範,千萬不能被那絕世兇兵所指,否則九死一生。
“你敢殺我。”話一出口,便有人感覺到史思明的色厲內荏。
“你說呢。”楊平安慢慢走到史思明面前,整個過程槍口始終指着他。
史思明想要躲開,又或者從楊平安手中搶過此物,可是卻不敢動,剛纔他手下那些士兵突然暴斃的一幕幕,還存留在他腦海中,他怕,怕一動楊平安真的會殺了他。
他殺了楊平安,蕭太師會保他,保他不被楊睿處死,但楊平安殺了他,他也不能肯定楊睿會讓對方給他填命,這一點蕭太師曾提醒過他。
“我乃朝廷欽命的揚手將軍,負責鎮守揚州,你若干傷我,等同謀反。”
“謀你孃的反。”楊平安一腳踹在了史思明小腹,將其踹退兩步,接着又是兩腳,終於將史思明踹倒在地。
一隻腳踏在史思明胸口,手槍選擇對方額頭之上,楊平安怒道:“就你也配鎮守揚州,楊睿他瞎了眼麼。”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滿場皆驚,大氣不敢出,只懷疑自己的耳朵。
他剛纔說什麼,楊睿,他竟敢直呼聖上名諱,還咒罵聖上眼瞎。
有幾個先回過神來的人,下意識轉向高力士,那是楊睿身邊最忠誠的老奴,聽到楊平安如此不敬,怎能還這般鎮定面無表情呢。
很多人都不解,不過史思明明白了,他終於明白蕭太師爲何專門叮囑他,若是他被楊平安殺了,以蕭太師熏天的權柄,也不能保證楊睿會斬殺楊平安。
這傢伙到底什麼來頭,一個駙馬怎可能如此張狂,連高力士都不敢吭聲。
史思明終於怕了,正不知該如何化解眼前局面,許遠攔住了楊平安:“駙馬不可啊。”
史思明不能死,若是在此被楊平安殺了,本部萬餘兵馬極有可能譁變,導致揚州大亂。
楊平安也沒真的想殺史思明,手槍裡的子彈都打光了,只不過是爲了教訓對方罷了。
“今日就給許大人一個面子,饒他一命。”楊平安收回了踏在史思明胸口的那隻腳,可是當史思明剛起身後,又是一腳踹在對方小腹。
“唔,你……”
“別覺得是我欺負你,史思明,我問你,你三萬兵馬,被兩千周軍困在黃泥澤,究竟是你能力有限是個白癡被些草人所騙,還是你心存不軌,想要藉助周軍破城,以許太守、我、還有城中將士百姓的生命鮮血,作爲你的踏腳石。”
此話一出,衆人臉色大變,只不過史思明是因驚恐而臉色蒼白,想不到楊平安居然識破他的心思;而許遠、無恥三人組則是滿腔憤怒滿臉漲紅;至於高力士,眼珠轉了一圈,嘴角甚至浮現出一抹淺笑,他想到了收拾史思明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