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掌櫃別來無恙,奴家可是想念的緊啊!”隨着話音,一青衫人影宛如落葉般,從蒼翠樹上飄然而落,擋在馬前。
“奪命青衫!”老者眼角猛一抽搐,“是你?柳青青,你果然是……”
來人正是蒔花館名妓柳青青,髮髻高高挽起,一身青衫勁裝,胸前繡着三條銅色絲線,腰間白玉腰帶,怡然而立,臉上掛着醉人笑容。
“肖掌櫃難道不知奴家真實身份麼?難道說那竇二未曾告與肖掌櫃?那肖掌櫃死後,可就莫要怪奴家手辣,要怪就只能怪竇二矇騙與你,讓你送死。”柳青青臉上笑容依舊,但話語間盡是冰冷。
喬裝被人識破,老肖再不掩飾,直接扯去僞裝翻身下馬,從馬鞍包囊內取出鋼刀,直視柳青青問道:“你是如何知曉?”
他問的沒頭沒尾,不過柳青青卻聽得明白。她展顏一笑,盡顯嫵媚,嬌笑道:“天下間沒有任何人或事,能夠逃過我們打探,這一點應該有人告訴過你。今早你派手下出城,以爲能迷惑我們麼?
哼哼,實話告訴你,你那些手下都已上路,如今我便送你與他們團聚,黃泉路上也好有個相伴!”
老肖倒吸一口涼氣,驚道:“且慢動手!如此說來,整個偃師城外都埋伏着你們的人?你們隱匿多年,爲何突然現身?又爲何要劫殺肖某手下?莫非過如那楊平安所言,寧王意欲謀反,而你們與寧王勾結?”
“你倒是狡詐!”柳青青停住身形,譏笑道,“雖然在我眼中,你已是死人,但你應當知道我們的規矩。你的諸多問題,我只能告訴你,竇二的猜測沒錯。好了,時辰已到,我該送你……卑鄙,找死!”
老肖根本不等柳青青說完,單刀在手驟然撲上,呼呼刀風打斷後者話頭:“逆賊,今日先擒下你,不信從你口中撬不出來!”
“擒下我,你以爲你有這個本事麼?”柳青青譏諷一句,腰身輕擺,右手從腰前拂過,便多出一柄軟劍,配合身形,宛如毒蛇吐芯主動迎上……
遮天烏雲遲遲不散,越壓越低,狂風呼嘯肆虐,樹林內沙沙作響。馬兒驚慌而逃,老肖命喪當場。
將軟劍從老肖胸口拔出,無視鮮血汩汩,柳青青用老肖衣衫將劍身血漬擦拭乾淨收回腰間,然後在老肖懷中摸索一番,取出書信一封用火燒了,這才轉身離去。
就在她轉身之際,嘴角卻是微微上翹,露出神秘笑容。
柳青青走後片刻,躺在地上已無氣息的老肖忽然睜開雙眼,在狂風中艱難撐起身形,從靴筒中摸出匕首。而後咬着牙,忍着渾身顫抖,生生在自己手臂上刻下三道血痕,又刻了個不規則的圓形,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倒地,再無半點氣息。
又是一陣狂風襲來,卷着落葉打在老肖身上,一片巴掌大小的落葉,遮住了老肖面龐……
這些血腥事件,對於楊平安來說都很遙遠。
昨日劍走偏鋒,從偃師侯手中保住一命,然後反將一軍。雖說當時看上去他意氣風發,大有指點江山之意,但過後卻是驚出一身冷汗,其中之兇險,遠非外人所能體會。
豆腐製作關鍵之石膏粉這一消息,如一夜春風般,一夜之間傳遍全城。次日一早,街頭巷尾便有不少百姓挑擔擺攤,售賣豆腐。
物以稀爲貴,豆腐變得普及,價格自然直線下降,三天時間便降到了幾文一斤,再無暴利。
跟着楊平安發財的百姓,最是無義。得知石膏粉點豆腐後,他們便主動停了向楊家提供豆漿的活計,次日便自己做成豆腐,在城中售賣。只是三日後他們就發現,此間利潤大不如前。
油粉三人組中,鄧謝二人的倒爺日子也到頭了,不過如今他們跟着楊國忠在楊家酒樓幫忙。隨着《H版封神演義》大火,楊國忠在縣城名聲水漲船高,在楊家酒樓的地位也與日俱增,成爲二掌櫃,自不會虧了鄧謝二人。
不過自從他和楊雄在楊家酒樓撕破臉皮後,油粉三人組便再未齊至他家。楊國忠再不登門,鄧謝二人也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好似應卯一般,每日取走他書稿。
謝天成曾偷着告訴楊平安,不是他們不願來,而是因爲楊家族長楊志下了命令,勒令所有族人不得與楊平安接觸,尤其是楊國忠。
古時宗族勢力極大,楊志又是強勢慣了,楊國忠哪敢違逆,只得老老實實在酒樓說書,開創自己的說書事業。
鄧謝二人靠着楊家酒樓賺取生計,因此也不敢跟楊平安有過多來往,只能藉助去稿,每日來見楊平安。
對此楊平安表示瞭解。
他一個破落戶,公然與朝廷王侯作對,表面上對的是偃師侯楊雄,實則卻是老牌王爺寧王。而且寧王素來口碑良好,又有英名,等閒人家哪敢與他過多來往?
就連東都狀元樓都停了與他的生意,再不來他府中求購豆腐,可以說他眼下處於坐吃山空的處境。
說句實話,豆腐生意雖然停了,但作爲穿越衆一族,他照樣可以弄出新鮮玩意兒賺取錢銀。例如各種豆腐衍生品等。
只是他已經看明白了,所謂樹大招風,最是適合形容他前段時間。因此他決定歇息三兩個月,享受平靜生活,反正他現在不差錢。
每日與冬兒享樂,偶爾與蘇敏鬥嘴,再不然就是逗弄小蘇佳,每日抽出一個時辰寫稿,日子過的倒算悠閒。
但這份悠閒才享受三日,麻煩便來了。這次的麻煩不是來自外部,而是從內部冒出——冬兒失蹤了。
晌午時冬兒在蘇敏陪同下外出,他在家中纂寫書稿,午時將至時分,蘇敏匆匆跑回,開口第一句便是詢問冬兒是否返回。
楊平安頓感事態不妙,連忙追問蘇敏,冬兒如何失蹤。
“我也不知道。今日冬兒姐姐與我前往北城,後來她說有事,讓我在街口等她,哪知這一等就到了現在……”蘇敏一直陪在冬兒左右,被後者良善所感,姐妹情深。此刻冬兒失蹤她心中也不好過,雙眼發紅。
只是這樣的回答,怎能讓楊平安滿意?他加重語氣:“冬兒今日出門所爲何事?”
“我不知道,對不起……”
聽到蘇敏道歉,楊平安心中反倒不責怪她了。責怪也沒有用,當務之急是找到冬兒下落!
“此事不能怪你,冬兒因何外出連我都不知曉。也罷,你現在立刻去東門打探,看是否有人看到冬兒出城;老蘇頭,你帶上蘇佳去西門;我去北門。你們若是一無所獲,立刻趕往北門與我匯合。”
吩咐完一切,他拔腿便跑,剛拉開院門,就看見一總角孩童立於門外,手中持着書信一封:“你是秀才安麼?”
“你是誰家孩子,找我作甚?”
“有人讓我把這封信送給你,還說你會給我銅板買糖吃。”說話間,孩童將信封遞了過去。
楊平安雙眉一挑,心中有所明悟。也不多說,從懷中摸出十幾枚銅板塞給孩童,快速拆開信封抽出信紙。
信紙上的內容很簡單,約他午時過半,在城北三裡外的黃河老渡相見,只能他一人前來。若是他未到或者晚到,又或者帶人前來,將再也見不到冬兒。
老蘇頭不知何時湊到楊平安身後,瞥眼心中內容,發覺楊平安將孩童打發,不由問道:“公子爲何不詢問那孩童,究竟是何人讓他送信?”
“有必要問麼?”楊平安反問一句,手中信紙已然緊握成團,“老蘇頭,若是黃昏時分我還沒有回來,你們便走吧。我房中櫃下有近千兩銀票,你們一家帶上銀票立刻離開偃師縣,走的越遠越好,記住了麼?”
“公子……難不成有危險麼?”老蘇頭愕然,“不如咱們報官?”
“報官?”楊平安心中冷笑,小小偃師縣令,怎敢得罪寧王次子、偃師侯楊雄?
“那公子如何打算?莫非真如歹人所言,獨自前往黃河老渡?”
瞥眼老蘇頭,楊平安道:“是又如何?反正我這條命是撿來的,若是今日死在那裡,就當還了。但不論是誰,想要我的命,都要付出血的代價!”
“你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就在楊平安拔腿要走之時,蘇敏忽然追了過來,“是我沒有保護好冬兒姐姐,我一定將她從賊人手中救出!”
“胡鬧!”楊平安與老蘇頭異口同聲呵斥道。話纔出口,後者立刻垂頭縮身,楊平安詫異撇他一眼,因爲事情緊急無暇多想,徑直衝出院門,直奔縣城北門,趕往黃河老渡。
待他離去,老蘇頭驟然擡頭,一把抓住就要追出去的蘇敏:“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救冬兒姐姐。”
“放肆,爹的話你都不聽了麼!”此刻的老蘇頭哪還有楊平安面前時那種維諾應和,就像變了個人似得,“莫要忘了咱們蘇家使命。你在家中保護好佳佳,爹去看個究竟。記住,謹守門戶,一定保護好佳佳安全!”
說完話,老蘇頭拎起扁擔,剎那間又變回往日模樣,快步走出門去。蘇敏緊跑兩步來到門邊,望着老蘇頭背影,淚水潸然:“爹,你一定要將冬兒姐姐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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