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皇城因爲水流分流的緣故,這裡的水小了許多。
長孫無忌在指揮搬運文書。
“輔機!”
褚遂良跌跌撞撞的來了,渾身狼狽。
“可查探清楚了?”
長孫無忌回身,眉間平靜。
褚遂良覺得嘴裡有東西,就呸了一口,“是玄武門那邊發了大水。”
長孫無忌身體一震,“陛下如何?”
“陛下那邊最先被示警,已經轉到了高處。”
“好!”
長孫無忌眯眼看着雨夜,“玄武門,老夫記得是薛仁貴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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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
剛堵上去的案几被衝了下來,撞在邊上散架。
“牀榻頂不住了!”
山洪越來越急,堵門的牀榻開始往裡面滑。
一個人上前,轉身,用脊背擋住了下滑的牀榻。
“武陽伯!”
ωωω▲тt kǎn▲co 包東趕緊過去幫忙。
“弄石塊的還沒來?”
賈平安抹一把臉,罵道:“兄弟們在此拼命,他們還在等什麼?”
“武陽伯,那些石塊太重!”
“那就用繩子綁着,一路拖過來!”
賈平安見牀榻穩住了,就出了城門洞,擡頭……
“這是傾盆大雨!”
薛仁貴過來,喊道:“小賈,東西沒了!再堵就只能用血肉之軀了!”
賈平安回身看了一眼城門,“先用人堵着!”
薛仁貴身體一震,“人體如何能堵?”
那是你沒見過……
賈平安喊道:“百騎上前,堵住玄武門!”
百騎們毫不猶豫的衝進了城門洞裡。
有人被水拍打,翻滾着被衝出來,爬起來依舊往裡衝。
薛仁貴看的血脈賁張。
這就是老子的百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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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安想到的是那支軍隊,面對這等險境時,他們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用人體組成堤壩……
他看着右邊的偏殿,喊道:“敬業!”
“兄長!”
李敬業扔掉手中的案几,深一腳淺一腳的過來。
賈平安指着偏殿說道:“看到了嗎?”
“看到了!”
賈平安說道:“拆掉它!全數拆掉,木石用於封堵玄武門。”
薛仁貴一怔,“那是宮殿!”
“就算是太極宮,此刻也得拆了!”
賈平安喝道:“去些人幫忙。”
城門洞裡就只能塞進那麼多人,剩下的百騎一窩蜂衝了過去。
俗話說破壞容易建設難。
偏殿的四周漸漸空了。
李敬業帶着繩子,靈活的爬上了大梁,把繩子系在上面,然後跳下來。
“拉!”
數十人奮力拉着。
轟隆!
偏殿倒塌!
聲音傳到了後面。
王忠良面如死灰……
“怕不是城牆塌了?”
城牆一旦垮塌,頃刻間後宮就會成爲澤國。
李治面色微青,一手牽着武媚,一手牽着李弘,“去看看!”
有人去了。
武媚低聲道:“陛下無需擔憂,若是垮塌了,這裡的水流會驟然湍急。”
李治點頭,“你果然心細。”
可衆人卻都面色慘白,想着回頭做了水底冤魂,也不知道該怪誰。
怪皇帝來天台山避暑?
還是怪老天爺突降暴雨。
去查看的人回來了。
“陛下!武陽伯令人拆掉了宮殿。”
有人心中一鬆,“武陽伯好大的膽子!”
李治回頭看了那人一眼,“這等時候,就算是要拆太極宮也使得!”
來人喘息,“陛下,玄武門那邊並無東西能封堵城門,武陽伯這才令人拆了宮殿,用磚石和木料來封堵。”
“幹得好!”
李治隨口問道:“百騎目前是用什麼在堵門?”
來人停了一下,“人!”
“什麼?”
李治偏頭看去。
武媚回身看去……
“陛下,百騎此刻是在用身軀在堵截洪水。”
……
玄武門。
暴雨如注!
“石塊來了!”
石塊姍姍來遲。
賈平安本想喝罵,可看到那些百騎疲憊的模樣,有人甚至一瘸一拐的,就忍住了。
“閃開!”
幾個力氣大的用挑起石塊,奮力往裡走。
“再來一些……穩住……放!”
呯!
水花四濺,石塊落地。
“木料送來!”
賈平安指揮人把木料斜着遞進去,“放下去!”
木料放下。
“前面來案几!”
衆人不解,照做。
“長的這一側用石塊擋着!”
案几在木料前方被水衝擊,傾斜的木料兩側靠着城門內側,長的那一段被石塊堵住,另一頭就會越來越緊!
這便是有了借力的地方。
“石塊再來!”
“漲水了!”
上面有人在喊!
最大的一股山洪來了。
“快!”
賈平安面色慘白,“快一些!”
薛仁貴和李敬業兩個力氣大,一人一邊,拖着石塊就往裡去。
放下!
呯!
石塊落地,這便有了根基。
“磚石,用布料包裹着。”
沒有口袋,只能採取這等浪費的手法。
原先無用的布料此刻就成了救命稻草。
衆人七手八腳的把那些‘包裹’擡過來,隨後堆積起來。
“武陽伯……閃開!”
架在上面的一個案幾突然被水衝了下來,賈平安正在指揮,聞聲偏頭,隨即覺得脊背一痛,就倒在了水裡。
“兄長!”
李敬業丟下石塊,另一邊的薛仁貴差點閃到腰。
李敬業趟水過去,一把抓住了賈平安。
“我無事!”
賈平安站穩了,喊道:“快一些!”
百騎奮力搬運包裹,城門洞裡堆積的越來越高……
“上面!梯子弄來!”
有人弄來了梯子。
但這樣封堵的速度就慢了下來。
呯!
一個百騎被衝了下來,水頭過後,後續竟然沒了。
“是浪頭,擋住了!”
賈平安狂喜,“快,不用封堵上面,堵住後面!”
上面不時有水噴濺進來,但只是一下,接着就停了,可見是浪頭。
“擋住!”
有地方出現了口子,衆人趕緊弄了東西去封堵。
一個角落被衝開,水流噴過來,當即衝倒了兩名百騎。
“堵住!”
賈平安眼睛都紅了,親自揹着東西上去封堵缺口。
……
李治站在高處,周圍不斷有人在聚集,帶來了各處的情況。
“死傷不多。”
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
“陛下,吃些東西吧。”
有人甚至還弄了些吃食出來。
衛無雙是被百騎的喊聲叫醒的,急匆匆的起來和蔣涵匯合,然後趟水到了這裡。
“無雙!”
“衛無雙!”
有人在喊。
衛無雙舉手,“在這!”
來的是周山象,她目光復雜的看着穿戴整齊的衛無雙,“昭儀叫你。”
衛無雙跟着過去。
有人弄了布幔來,武媚帶着孩子被圍在布幔中間,見衛無雙進來就笑道:“這裡暖和些,快來。”
中間甚至點了一堆篝火。
李弘好奇的看着衛無雙,“阿孃……”
武媚笑道:“你舅舅在前面堵口子呢!”
“舅舅!”
李弘被被褥包裹着,吧嗒着嘴,漸漸睡了。
外面風雨交加。
“水……水小了!”
有人在喊。
李治一怔,走過去看了一眼。
一個內侍站在水中,水竟然在他的膝蓋之下。
李治擡頭,雨依舊大。
“是堵住了!”
“又來了一波!”
左前方一股子水流過來,那內侍被衝倒在地,接着被人拉了起來。
“又小了!”
李治看着左邊,“這是爲何?”
“陛下,這多半是封堵的地方被擊破了一個口子,隨即被堵上了。”
“如此……”李治能想象的到那等艱難。
晚些,水位越來越低。
“雨小了!”
歡呼聲中,有人喊道:“相公們來了。”
長孫無忌帶着宰相們來了。
見到李治無恙,長孫無忌鬆了一口氣,“今夜大雨瓢潑,老臣擔心不已,幸而陛下無礙,真是大唐之幸。”
李治含笑道:“諸位相公無恙,朕也甚爲欣喜。”
長孫無忌看看周圍,“不知玄武門那邊如何了?”
“水退了!”
水漸漸退卻,天空漸漸明朗,黎明來臨。
李治帶着宰相們緩緩往玄武門去。
一路上不時能看到那些雜物。
地上也有些淤泥,衆人得不時避開。
“他們在那!”
前方有人驚呼。
李治等人上前。
就在那個被拆毀的偏殿的廢墟之上,那些百騎或是坐着,或是躺着……
玄武門的門洞被堵得嚴嚴實實的。
“賈平安呢?”
賈平安蹲在那裡,李敬業幫他揭開衣裳,脊背處一片烏青。
“陛下!”
衆人被驚動了,紛紛起身。
“都坐,都坐。”
李治走了過來。
賈平安趕緊把衣裳放下去,起身行禮。
“爲何是百騎先發現?”
長孫無忌問道。
賈平安說道:“今夜大雨傾盆,下官擔心外面有賊人作祟,就帶着百騎順着離宮外圍巡查。行到玄武門時,山洪捲來,下官隨即帶人封堵。”
長孫無忌默然。
李治看着賈平安,微微頷首。
“賞百騎百萬錢,賞酒食,假五日。”
此次若是無百騎,宮中會死多少人?
當門洞重新被挖開,大家看着外面那恍如洗劫過的地貌,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好險!”
軍方大佬們都來了。
人人面色鐵青。
“丟人!”
程知節把薛仁貴罵成了狗。
……
賈平安一覺睡到了當天晚上。
起來時,脊背處越發的痛了。
“小賈!”
我去。
高陽?
賈平安開門。
一襲紅裙映入眼簾,接着軟玉溫香滿懷。
“昨夜大雨,我擔心你一直等我,就想過來,誰知道出門竟然發現雨大的嚇人……後來就聽說漲水了,百騎在封堵玄武門……”
高陽仰頭,“竟然是百騎發現的。”
“公主,我還擔心你昨夜會來。”
賈平安開始忽悠。
那種大雨還來,高陽可以改個封號,叫做高季布。
季布一諾千金!
“我是想來。”高陽靠在他的懷裡低聲道:“可肖玲他們攔着。”
這個娘們!
賈平安和她說了一陣子,高陽看了他一眼,想想按道理應當是要慰勞他一番的,可看小賈有些疲憊,弄不好就適得其反。
要不……試探一下?
高陽眼中多了水波,“郎君。”
臥槽!
啥叫做年輕小夥?
這便是了!
賈平安意動不已,但脊背處的疼痛提醒了他,除非他願意休息,否則此事不成。
“改日吧。”
高陽臉頰緋紅,“好!”
高陽走後,賈平安剛準備躺下,有人敲門。
“誰啊?”
門外沒人迴應。
賈平安開門。
長腿妹子俏立在門外。
“無雙?”
衛無雙目光上下一動,“你可還好?”
“好得很。”
裝硬漢的賈師傅連脊背的疼痛都忘記了。
“昨夜你的人去了那邊示警,我尋了宮正一路去了陛下那邊……”
衛無雙突然皺眉,“你真的還好?”
“當然。”
衛無雙突然動手,拉着賈平安轉了個圈。
哎呀!
這個娘們是想動手?
賈平安隨口道:“無雙你別急,我從了你還不成?”
衛無雙滿頭黑線,一按他的脊背,賈平安不禁往前縮。
“一看你的動作就知曉你脊背不自在。”
衛無雙臉上紅了一片,猛地一拉。
嗤拉!
賈平安的背部衣裳被拉出了一個大口子,衛無雙雙手往兩邊拉開。
“嘶!”
那一片青紫映入眼簾,衛無雙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轉身就走。
“哎!無雙!”
你撩了我就走,啥意思?
衛無雙再出現時,身後帶着個醫官。
“勞煩給看看。”
醫官笑道:“陛下有交代,百騎有受傷的,一律好生處置好。”
大長腿竟然是去尋了醫官,可見爲我感到了心痛。
賈平安趴在牀上,上半身赤果,衛無雙背身而立。
“這是被重物砸到了,看似不起眼,可若是不小心就會出大事。”
醫官一邊說一邊抱怨,“武陽伯該早些說出來。”
“這不回來就睡了。”
醫官起身,“我這邊還得去尋些跌打的藥來,武陽伯且等着。”
醫官走了。
衛無雙皺眉,“正好有五日假,你就在這裡養着。”
哈哈!
這妹紙連關切都是這般的直。
“無雙,要不……咱們趁着這幾日假期出去轉轉?”
衛無雙板着臉……
“也好。”
我去!
賈平安覺得自己怕是聽岔了,就側身看着她,“你沒說錯?”
衛無雙的臉上緋紅,“什麼說錯?”
這個小賊,就知曉調戲人!
“那咱們去山下轉轉?”
“好!”
“要不尋個地方……”
“想都別想!”
衛無雙橫眉冷眼,“我只需一腿就能讓你趴下。”
這妹紙的長腿來一腿……賈平安嘆息一聲,“你就欺負我這個傷員。”
這個小賊果然是嬉皮笑臉,到了這個時候都不肯消停。
但……
衛無雙想到了昨夜賈平安的決絕。
特別是那句:百騎在,玄武門就在,讓她當時倍感震撼。
那樣的小賊,定然就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她的眸色溫柔了些。
咦!
賈平安見了不禁暗喜,然後伸手,悄然握住了她的小手。
這個小賊,骨子裡果然還是那個模樣……衛無雙掙扎了一下,沒用力。
長腿妹子果然就是刀子口豆腐心,我先上一壘,等新婚之夜時,自然就輕車熟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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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安大樂,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哎!
好不容易纔牽到小手啊!
醫官來了,帶來了金瘡藥。
背上被敷了一片,衛無雙悄然爲他帶上門,賈平安一覺就睡到了天亮。
不知道是金瘡藥牛筆還是這具身體牛筆,賈平安起來時發現脊背處好了許多。
早飯很豐盛。
“陛下令人撥來的肥羊,敞開吃!”
一羣人大聲說着自己昨夜的無畏,大口的喝酒吃肉。
賈平安喝了幾杯酒,程達和明靜來尋他。
“那百萬錢如何分配?”
程達極力掩飾着自己的小激動,大概是小金庫早就飢渴難耐了。
明靜一臉平靜,因爲昨夜她在宮中,並未參與行動,所以這錢沒她的份。
“平均分!”
程達的笑容一下就僵了。
“都是用命在拼,兄弟們幹活更賣力。”
賈平安知曉程達的尿性,“以後升官咱們最快,兄弟們還得苦熬,就憑着這個,賞錢就該多分給他們。咱們不能又要名又要利吧?”
這是大實話,但世間更多的人都喜歡做成年人,什麼都要。
不給別人留一點。
賈平安舉杯過去。
明靜嘆息。
他沒有錢……比起來還是我更好。程·阿Q·達帶着優越感問道:“你爲何嘆息?”
明靜幽幽的道:“我在想,要不要派個兄弟去你家說一聲你得了賞錢。”
我和你可是有深仇大恨?
程達氣得鼻子都歪了,隨即被人拉過去,幾杯酒一灌,就喊道:“明日下山!”
“果然是賤人!”
明靜站在那裡,負手而立。
“都是爲名爲利之輩,我這般高潔的人品,難怪會覺着格格不入。”
誠然寂寞啊!
那邊的賈平安招手。
“明中官!”
咳咳!
這個有些不尊重我!
賈平安張開手,迅速握緊。
我去!
銀子?
明靜激動了。
她過去,賈平安指着酒杯說道:“兄弟們說你昨夜沒趕上,這錢非得要算你一份……”
“我不要!”
明靜深吸一口氣,覺得心裡平衡了,“兄弟們昨夜辛苦,我什麼都沒做。”
果然,女人許多時候都是感性的,只是尋心理平衡而已。
賈平安笑道:“喝酒,回頭宮中若是沒有賞賜,咱們再議!”
明靜舉杯目視賈平安。
這可是你說的,我也不要你找補,只要無息百騎貸。
賈平安點頭。
噸噸噸!
世界漸漸安靜了。
宿醉醒來的明靜覺得頭痛欲裂。
但想到了以後的無息百騎貸,她不禁嘿嘿笑了。
我的小錢錢!
買買買!
“明中官!”
外面有人。
“何事?”
“陛下賞賜……”
我去!
明靜心中暗喜。
開門,外面兩個內侍提着個袋子,“這是陛下的賞賜。”
“多謝,多謝!”
明靜心中激動,接過布袋子。
“陛下說百騎此次驍勇,可見你平時也沒少盡心。”
裡面竟然是一堆黃金。
等人走後,明靜雙手捧着金子,笑的齜牙咧嘴的。
呯!
呯呯呯!
“明中官!”
明靜擡頭,茫然看着。
程達一臉糾結,“兄弟們都散了,要不……你去我那邊睡?”
明靜揮手。
呯!
程達捱了一拳。
“我的金子呢?”
明靜醺醺然的看着雙手。
那是一個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