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時許，秦川在侯希白的陪伴下舉足若輕的登上了躍馬橋頭。
在渭水的兩岸，人羣擁擠，鬧哄哄一片，充滿了一種節日的氣氛。
秦川的心頭充滿了激動，同時也明白了爲何李淵會爽快的答應自己在躍馬橋說書的請求。絕不僅僅是爲了招攬自己這個儒林的標誌性人物才答應，自己在長安城說書，正好給了大唐國包括上層權貴在內的所有人一種新鮮的娛樂活動項目。真可謂是一箭雙鵰。
秦川估計着渭水兩岸的百姓足有近萬之衆，而長安城以及外地前來的重臣商賈、江湖豪俠、官紳名流等都或在躍馬橋墩上的貴賓席或在渭水之上的畫舫之上，抑或就如陰小紀和段玉成一般在福聚樓之上。
秦川的目光朝人羣掃過，就見躍馬橋墩的貴賓席上，除了正中一桌無人外，其他桌子上，李閥的皇親國戚、重臣商賈帶妻偕兒正套交情、攀關係，瓜果菜蔬、美酒香茶已然吃吃喝喝上了。
座上客他到認識的不少，除了李世民和李建成本人不在外，他們兩人的手下諸如薛萬徹、爾文煥、可達志、龐玉、長孫無忌、柴紹、段志玄等等均有出席，還有就是長安城的商賈，諸如與秦川打過交道的明堂窩老闆池生春、興昌隆的卜傑等等等等。
渭水的畫舫之上，宋師道、獨孤鳳等人赫然在目，而王通和歐陽希夷則倚在福聚樓三樓靠窗的位置談論着什麼。
“秦兄，唐皇李淵來了。”旁邊侯希白低聲的說道。
秦川應聲望去，只見一隊甲冑鮮明，持戈鞠朝的御林軍從遠處慢慢走來，每隔不遠就分出數人站立兩旁站崗，以人築成一條御道，盡顯大唐的威勢，李淵的氣概。
中間在十六名禁衛軍的開路下，李淵一身明黃色的便裝策馬而來，在他的身後幾個人中，李建車和李世民並排說笑，一點都看不出兩人現下已經是勢如水火。
兩岸的人羣包括貴賓席上與畫舫上的門閥權貴們都起身肅立，迎接慢慢走來的李淵一行人。
當李淵走近躍馬橋，騎在馬上向兩岸的百姓舉手示意時，人羣中發出震天的歡呼喝采聲，這與肅立四方的禁衛形成鮮明對比。
李淵就在這歡呼聲中昂然上了躍馬橋頭。
秦川見李淵走進，便要作揖敬禮，就聽李淵喝道：“秦先生不必多禮。”
秦川聞言也樂的站起身來，就聽李淵又說道：“在這裡，朕只是秦先生的一個聽衆，你莫要拘禮，不知秦先生準備的如何？”
秦川擡頭看着李淵說道：“已經準備妥當。既然皇上已經來了，那秦某就開始說書了。”
李淵哈哈大笑一聲，然後右手一揮，立刻便有禁衛軍將事先準備的燈火點起，頓時黃昏中的整個躍馬橋頭燈火通明，五光十色，宛若白晝。激起了周圍百姓的一片驚呼之聲。
秦川微微吸了口氣，便往躍馬橋頭的位置走去。
雖然沒有看到葉孤城，但是秦川依然知道他此刻一定在某個角落裡懷着激動的心情等待着自己將他和西門吹雪在紫禁城之巔決鬥的故事講給眼前數以萬計的觀衆。
到了躍馬橋橋拱處的一張桌子前，秦川站定，緩緩環視着四周密密麻麻的人影，原本還嘻嘻鬧鬧的人羣漸漸的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注視着自己，眼神中帶着期望的神色，等待着自己爲他們述說一個精彩的故事。
這樣的氣氛，自己有多久沒有感覺到了？秦川突然覺得，一股彷彿一直存在於他的血脈中的某種東西瞬間沸騰了起來，那桌上的驚堂木，如同一塊巨大的磁石般，誘惑着他的右手。
修長的右手，劃過一個無比自然優美的弧度，舒適地拿起桌上的驚堂木，秦川的目光，瞬時變得柔和而又深邃。
手腕微微一沉。
“啪！”
一聲脆響安靜地響起。
“淚是醉後歌，夢盡也無痕。欲問浪子去何邊，劍光盈盈處。才憶少年時，恍然已白頭。莫笑英雄逢末路，此情卻千古。”
一句正文前的“加官”話說完，秦川將兩個絕世劍客決鬥於紫禁之巔的故事緩緩敘來。他的聲音隨着躍馬橋欄杆上固定的擴音喇叭遠遠擴散出去，一字一句的飄進每一個人的耳中。
月亮從一片白雲中漏了出來，將片片光輝灑在躍馬橋頭。
秦川溫和的聲音如泛着細碎月光的安靜流水，緩緩在每位聽衆心頭淌過。雖然現場的這些人們，不曾見到過葉孤城也不曾見過西門吹雪，但是此刻他們卻真心的爲那兩個絕世劍客的決鬥而心中隱隱作痛。
秦川每說一句話，都帶起一陣波瀾，直直滲入在場每個人的心靈最深處，沉寂、淨化……
秦川看着眼前鴉雀無聲的人羣，看着貴賓席上聽的入迷的一衆權貴，他突然感到自己的精神從身體裡飄了出來，緩緩浮在半空中，俯視着眼前的芸芸衆生，一種孤獨、寂寥的感覺充滿了心間，什麼李淵的看重，什麼李世民與李建成的爲難，全都成爲一件渺小的事情，與他再無任何關係。
場中的衆人隨着秦川的故事或高興，或悲痛，平靜處寂靜無聲，激動時又心情澎湃。種種衆生，好像是中了魔法一般完全由秦川控制。
等故事講完，秦川靜立無聲。
在場衆人也都還陷落在秦川的故事中，沒有一個人能說出話來。
在他們的腦海中似乎還有那兩個白衣飄飄的身影，他們正站在月色中的紫禁城最高處。然後就是劍影閃過，一霎那，明月失色，紫禁無聲。
許久秦川回過神來，眼睛往躍馬橋下看去，然後他就看到在西岸一座門匾上刻有“無漏寺”的寺院的最高處，一個白色身影腰間挎着長劍，負手而立，昂首望天，就那麼孤孤單單的站在那裡，月光灑下來，光輝流動。
是葉孤城！
這時場中的觀衆才恍然回過神來，其中一些人注意到秦川正目不轉睛的盯着某個方向直看，不由的隨着他的視線看去，然後抽氣聲，驚訝聲響成一片。
“那人是誰？”
“他是什麼時候站上去的？”
……
雖然所有人都看不到葉孤城的臉龐，可是每一個人都認定這人便是葉孤城與西門吹雪中的一人。
武林第一劍客！
一種奇異的魔力開始在在場的每一個武林中人心裡涌動，一個荒誕的念頭開始出現：只要打敗那人，我就是天下第一劍客！
開始有人往無漏寺方向走去，一開始是一個人，然後就像是傳染病一樣，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往葉孤城所在的方位跑去。
渭水河上開始飄起淡淡的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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