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送三百五十字!)
不過皇帝可不會關心吳少誠的想法,他自己的事還不夠操心的呢。自從各鎮派使者入朝以後,長安就熱鬧了起來。爲了顯示規格並且同時能保證安全,不受朝廷挾制,河北山東各鎮的節度使留下了長子,紛紛派出了小兒子或者女婿帶隊,而像田季安這樣年紀輕輕兒子又小的,就派出了素有窩囊廢之稱的叔叔田興來。只有吳少誠李師道這樣的光棍人物,只是派出了屬官意思一下。
小兒子是個頗爲尷尬的身份,兒子證明自己的出身高貴,但是在嫡長子繼承製根深蒂固的時代,只要不是長子一般就不會有繼承家業的機會,次子還能指望哥哥出個意外然後自己遞補,但是越往下去遞補就越困難。一般而言,小兒子都顯得比較聰明,於是在事業無望的前提下,小兒子們就把聰明勁花到了鬥雞走馬,左擁右抱上,其實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權力面前不分長幼,能力太強或者對軍政太有興趣是會遭哥哥們忌恨的。
這麼多有共同語言的小兒子們在一起,能不熱鬧嗎?何況這些小兒子們入朝的時候大都得到父兄的明示,你是代表咱們全家去長安的,去了除了拜見皇帝,拉好關係,就只有一個任務,就是儘量表現出沉迷玩樂的樣子來,讓皇帝認爲咱們這一家子出息都不大。
於是一個個二世祖懷裡揣得滿滿的來到了天下最繁華的都市――長安,這些小子能不鬧騰點動靜出來嗎?自從這些傢伙來了以後,和長安城裡五陵少年臭味相投,罷五坊使後問津者少的獵鷹獵狗鬥雞等等活動重新興盛了起來。長安各坊的圍牆已經全面拆除,到秦樓楚館歡飲達旦也成了這些公子哥的必備節目,幾家平時有過節的甚至故意鬥氣,爭風吃醋,好幾次險些打將起來,給長安的治安增添了極大麻煩。
李誦的案頭就擺着王權送上來的奏章,王權向皇帝報告了好幾件事情,最讓皇帝感興趣的是張茂昭的兒子遇到了狐狸精。張茂昭作爲河北藩鎮的表率,這一次沒有隨便地派小兒子來,他派出了二兒子早早來到長安,向皇帝進獻了許多財物,也是目前爲止皇帝唯一接見的藩鎮代表,得到了表揚和賞賜,在一幫藩鎮來的人中,張家就顯得格外露臉,結果張二公子沒幾天就出了事。
原來張茂昭這兒子最大的愛好就是打獵,除了打獵就是聽書,尤其愛聽鬼怪故事,當時正是唐傳奇開始興盛的時候,連元稹都寫了一篇《會真記》,亦真亦假地描寫了自己和一個美女偷情而且始亂終棄的故事,而且筆法高超,議論嚴肅,以凜然大義把女方罵的一錢不值--就像現代男人一夜情後不但連早飯都沒請人吃,還把女方信息到處傳播一樣,李誦不太喜歡元稹原因就在於這――當然這篇傳奇寫得確實很好,後來王實甫老先生把它改成了《西廂記》。
某個大雪之後的日子,張二公子前晚剛把說書的叫道家裡聽了新編狐狸精故事,某個紈絝就邀請張二公子去打獵,兩人分進合圍,結果張二公子追着自己的獵物狂奔到到天黑也沒看見自己友軍在哪兒,還和自己的手下失散,於是到前面燈火亮處人家去問路,結果一進去就被美女包圍,一個個笑語盈盈地說道:“姑爺來了。”喜得張二公子心花怒放。這一家是大戶人家,自稱是某尚書後裔,對張二公子說若干年前有個算命的說今天會有貴客上門,就是你家女婿,說罷就乘雲而去。果然當晚張二公子就和一絕色美女拜堂成親,把張二公子喜得**過後,連掐了幾把大腿。
熟料樂極生悲,張二公子是打獵來的,進洞房後幾個小廝自然也被拉去吃酒,手裡拎着打死的狐狸就進去了,結果裡面本來笑容滿面的男女個個勃然作色,罵道:
“好心把姑娘嫁給你,居然害了我家九妹!”
衝進洞房把張二公子滴溜了出來,一陣亂棍打了出去,張二公子幾人慌不擇路,質的找了背風的地方貓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張二公子憤憤不平,不明所以,去尋這人家,卻遍尋不到,路上遇到一老農一問,張二公子兩眼一黑翻了過去。
老農說:
“額們這大戶人家倒是沒有,往前走幾步翻過那山倒是有個大墓,裡面老鬧狐狸精。”
此事頓時轟動了長安,慕名前去尋找的人絡繹不絕,當然去探望的張二公子的人也不比這些人少。力挺朝廷的藩鎮出了如此大事,王權當然慌了手腳,只是王權本人和當時大多數人一樣,有點迷信,不知道如何是好,邀請張二公子的那紈絝又一問三不知,上面又催得緊,只好把詳略報到了皇帝這裡來。
李誦自然一看就明白這是有人設計要讓張二公子現寶,這個局設的也足夠有想象力。李誦派人把李絳招來,李絳尋思說:
“陛下,還是讓萬年縣去查查這幾日妓女應召的情況吧!”
果然一下子答道了點子上,作爲一個受過《福爾摩斯探案集》《狄公案》《包公案》以及《XX微服私訪記》薰陶的穿越者,李誦也有了躍躍欲試的衝動,補充道:
“萬一是某人用自家的姬妾僕婦設局怎麼查呢?”
於是在天色已黑的時候,李誦帶着李絳和護衛若干,又一起出了宮。
朝廷本來給藩鎮使者們指定了住處,但是藩鎮大都在長安有辦事處,一點也不比朝廷安排的住處差,於是朝廷就默許了使者們自行居住。雖然是自行居住,但是在晚上有一個地方一定能夠找齊小兒子們,這地方就是著名的紅燈區――平康坊。
在平康坊新建的最大風月場所秦樓裡,李誦李絳找了張桌子坐下,李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第一個逛妓院的皇帝,反正作爲現代人他是從來沒去過這些場合,乍到這兒明顯心理有障礙,不適應。李絳就坦然地多。好在這地方後臺大,檔次高,不像電視劇裡一進來就是多少個花枝招展的撲上來生拉硬拽,屬於愛風月風月,愛看別人風月看別人風月的那一種。
李誦和李絳要了幾樣酒菜就在大廳裡裝作欣賞歌舞,淺淺地喝了兩杯,李絳就開始給皇帝指指點點了。
“黃兄,坐在那邊的是昭義節度使盧從史的妻舅。”
“那兒,懷裡摟一個,背上搭一個的是淮西大將吳少陽的兒子吳元濟。”
“一個人坐那兒自斟自飲看錶演的是盧龍節度使劉濟的小兒子劉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