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董重質張狂的笑聲,吳元慶不由得一陣氣短,蘇肇見勢頭不對,大喝道:
“來人,將這個目無尊上圖謀行刺的逆賊拿下!”
士兵們應和一聲,剛要動手,就聽到董重質暴喝一聲,道:
“誰敢動手?”
一聲暴喝,數十士兵居然爲之氣奪。麒麟小董重質轉過身來,輕蔑地瞧了一眼吳元慶道:
“想拿董某的人頭去給朝廷納投名狀,少帥儘管吩咐一聲,哪裡用得着來這麼大排場,找出這麼多廢物來丟我淮西的臉。只可惜大帥英雄一世,英明就要毀在少帥手上了。只希望朝廷真能如少帥所願,保全淮西。還有,”
董重質停下,一字一頓地道:
“希望少帥不要爲難董某的子女家人,不然董重質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吳元慶和蘇肇都在心裡嘲笑董重質,謀逆罪大,當誅滅九族,朝廷法度豈是吳元慶所能左右的?不過吳元慶依然說:
“要不是出了這麼個事情,本少帥怎麼忍心對董將軍動手呢?你只管放心好了,看在你和吳叔爲淮西立下過大功的份上,我不會爲難侄兒們的。如果事情查清楚,確實不是吳叔和董將軍所爲,本少帥一定會親自爲董將軍洗罪的。董將軍就暫且忍耐數日吧。”
董重質當然知道這話不過是說說而已,不過自己眼下左臂受傷,身邊只有數十親兵,在蔡州根本掀不起什麼大浪來,而自己的岳父和自己素有嫌隙,而且現在被困申州,根本指望不上。麒麟小說於是不再言語,蘇肇一聲令下,士兵們蜂擁而上,拿下了董重質。董重質的親兵們自然也迅速被解除了武裝,關了起來。
該做的事情做了之後,蘇肇笑嘻嘻地對吳元慶說:
“少帥英明,淮西重獲太平了。”
吳元慶也是一臉的輕鬆,道:
“待楊元卿回來再說,再說。”
夜闌人靜,吳少誠依然在臥房內昏迷,氣若游絲。鮮于熊兒站在牀前望了望,輕聲呼喚了兩聲,仍然不見迴應,便吩咐其他人細心看顧,自己悄悄往後院去了。熟門熟路地到了後院,滿懷激動地推開一扇熟悉的門,卻沒有出現他幻想期盼的場面,那一縷香風並沒有出現,鮮于熊兒焦急地呼喚了幾聲,卻依然沒有迴應。鮮于熊兒扭頭出了院子,直往一個所在走去,果然遠遠地便聽到了男人女人的笑聲。鮮于熊兒心頭一緊,攔住一個小廝道:
“少帥在哪裡?不在前頭處理公務嗎?”
小廝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回爺的話,少帥今日擒了董重質,精神大好,故而今晚回家,正在二孃房內飲酒。爺要見少帥嗎?小的這就去通傳。”
眼前浮現出一副淫蕩畫面的鮮于熊兒一把拉住了小廝,吳元慶在那方面的癖好,他可是不止一次聽人在耳邊說過的。心中一陣劇痛的鮮于熊兒哪裡忍受得了親眼目睹自己喜歡的女人在別人懷裡的場面,當即就回到了吳少誠那裡。只是路過一個小跨院的時候,看見守衛比以前森嚴了許多,鮮于熊兒隨口問了一句,守門的士兵答道:
“裡面關着董重質呢。”
當鮮于熊兒回到吳少誠身邊的時候,吳少誠依然沒有醒來,鮮于熊兒盯着吳少誠牀頭的腰牌,入神地看了半天。
半夜時分,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傳了出來,吳少誠大帥從昏迷中醒來,一次吃了兩碗小米粥,然後就下令召集在蔡州的大小官員立刻來見。本來夜晚很安靜的蔡州立刻喧鬧了起來,在這種內外交困的時候,誰都希望淮西的主心骨能夠醒來,給手足無措的大家拿個主意,或者投降,或者帶領大家拼死一搏,重振雄風。在這樣的情形下,一名吳府的小廝拿着大帥的令牌出城這樣的小事,也就沒有什麼人注意了。
當淮西的官員們紛紛趕到時,卻被鮮于熊兒擋駕,鮮于熊兒道:
“大帥剛剛吃過粥,感到有些睏倦,吩咐說他再小憩一會,待會再和大家議事。”
剛從重病中醒來的人容易疲累,這是大家都知道的,想回去但是大帥又沒有吩咐,於是就紛紛在議事堂裡坐下,就看見他們的少帥吳元慶和他們一樣,也是衣衫凌亂,面容睏倦。不過大家還能從吳元慶的臉上發現一樣東西,就是縱慾過後的困頓萎靡,這不禁讓許多對白天的事情不滿的人更加大搖其頭,官兵四面壓境,老子病重,居然還有心思行那樣的事,並且還如此放縱,這樣的人怎麼能負擔起淮西呢?
衆人議論衆人的,吳元慶心裡卻是有些發怵,沒有人比他更知道自己老子那種一條道走到黑的偏執性格,老子醒來一旦知道自己派楊元卿爲使者去淮西行營請降,又拿下董重質,用吳少陽翁婿作爲給朝廷的見面禮,吳元慶不能確定老子會採取什麼措施對待自己。坐了片刻之後,吳元慶向蘇肇使了個眼色,兩人便一前一後去了偏房。
“蘇判官,萬一父帥醒來,責罰於我,該當如何是好?”
剛把門關上,吳元慶就迫不及待地問道。蘇肇卻一直保持着樂觀的情緒,勸慰吳元慶道:
“少帥莫慌,大帥和少帥終究是至親骨肉,父子天性,即使大帥不願意向朝廷低頭,頂多不過稍稍責備少帥罷了,不會讓少帥太爲難的。而且大帥這些日子昏迷,並不知道形勢已經惡化到了何種程度,只要少帥講清楚,大帥一定會明白少帥保全宗族的苦衷的,以殘存的三萬兵馬三座孤城對抗四五倍於我的官軍,只怕大帥這樣的用兵如神也不肯做呢。少帥還是前往議事廳安撫官員,收攏人心爲好,即便有什麼意外,也好迅速解決。”
蘇肇的話使得吳元慶忐忑的心稍稍安定了下來,片刻之後,整理好衣冠的吳元慶少帥重新出現在了官員面前,和官員們一起等吳少誠醒來,少帥始終神色如常,一直到天亮時,董重質推開議事廳的大門,臉上才露出愕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