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莫須有的“長林軍”被人告到父皇那裡,皇上令太子解散臨時增添的護衛人員,楊文幹也就跟着離開了東宮。太子還施恩於他,等風頭過後再安排他職務。誰知後來,杜風舉結識了楊文幹……李建成心如明鏡!他十分清楚,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全是二弟一手操縱籌劃的。但是,李建成此刻沒有任何的證據,來表明自己的清白!
李建成第一次感到萬分的憤懣!他的胸腔膨脹着一團窩囊火,無處發泄!……二弟啊二弟!你真的要置你同胞骨肉於死地麼?你真的這麼殘忍地對你的兄長下毒手了麼???二弟啊二弟!……你!你!……我爲之呵護幾十年的的親兄弟,如今卻置我於死地,而我卻沒有半點反駁的理由,沒有半點證據來洗刷我爲之謹慎一生的清白!!!蒼天啊!——難道我的命運,前生後世註定了我悲劇的人生嗎?!如果這次二弟的陰謀得逞,那我豈不是沉冤千年,永被後世污衊!???
李建成心酸的淚水直往下落……想我從小就謹慎清白恭敬於人,常懷仁慈之心,常作善德之舉,顧全大局,忍辱負重……沒想到……沒想到會落到今天這個慘局啊!!!父皇啊……以您的英明和智慧,兒臣相信您,一定會查明您的大郎是清白無辜的!哪怕您一怒之下殺了兒臣,兒臣也相信您最終會明白您的大郎是清白的!!!如果英明智慧的父皇您都不能……您都不能查明真相,爲兒臣作主的話,——那兒臣可真正的就會沉冤千年!沉冤千年啊!……我爲之呵護的一生的清白、賢德之名,就會永遠永遠被二弟這個僞君子所毀壞啊!!!……
二郎啊二弟啊!你爲了皇位,你可以毀壞我一個人的清白,天可憐憫啊!你千萬不要毀壞我們父兄艱辛創下的大唐萬里江山啊……
李建成此刻的心啊,比那黃蓮還要苦澀!淚水如斷線索珍珠,一串串,灑落在地上……
突然,幾隻黑影,殺氣騰騰地撲向了太子。就在靠近太子的一瞬間,殿內一股強勁的功力,把這幾隻黑影子震盪了出去……
李世民沒有想到,他重金收賣的這幾個武林高手,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一下,就當場斃命!他火速又安排二批殺手,連夜行動!但,沒有一次能近到太子身邊。長孫無忌慌忙來報:“大王,不好了!聖上傳口諭,令翟青率300突騎上山警衛太子,明日聖上要親自再審太子……現在我們害太子,反而被動!”
李世民不解地說:“爲什麼?”
“您想想就明白了啊……現在,仁智宮的警戒兵馬是秦王您的,如果在您的手中太子出事了,反倒不是說明您做賊心虛?”長孫無忌接着說:“此刻聖上派翟青率十二衛的天節軍來仁智宮,明說是看護太子,暗裡是不是有點不放心我等……”
李世民聽說羅藝的手下翟青率十二衛的天節軍來仁智宮了,心裡很不痛快!這個羅藝,父皇賜姓他爲李,字子延,原爲襄州襄陽(今湖北襄樊)人,羅藝出身將門,父親曾任隋朝監門將軍。但羅藝的性格桀黠,剛愎不仁,但卻“勇於攻戰,善射,能弄槊”,因戰屢立軍功,在隋大業中期(610年前後)升爲虎賁郎將。武德三年,在羅成的勸說下,歸順大唐。後與太子李建成共同滅掉劉黑闥叛軍後,羅藝請求入朝,唐李淵盛情接待了羅藝。拜李藝爲左翊衛大將軍,不久前的六月,李藝從幽州調集來300名突騎,父皇令他爲京城防務中十二衛的禁區衛軍——天節軍的將軍。羅藝居家長安,與太子李建成關係密切。
李世民知道,羅藝是不好惹的,他不耐煩地一擺手,對長孫無忌說:“好啦!本王明白了!你去休息吧……”
其實,李世民只知道羅藝的手下翟青奉旨上山護衛太子,他也許還想到了東宮翊衛車騎將軍馮立、東宮護軍田爲龍、副護軍薛萬徹等人忠心護主。但他絕沒有想到,還有在京師的山東、河北籍的武林高手,深感太子當年在山東、河北的恩德,紛紛自發地飛馳仁智宮,夜潛仁智宮的周圍,他們悄悄地織成了一隻只嚴密的保護網,時時暗中保護仁慈、賢德的太子李建成。
沉沉黑夜,涼風嗖嗖。在蘇州何家大院二樓一間豪華的臥房裡,嬌麗的何春玲在牀上碾轉翻側難以入眠,她的芳心牽掛在太子李建成的身上……她內心深處或許是在埋怨薄情人兒一去無音,可她卻不知多情的太子身陷危機!
同樣的情景重現在京城東郊趙家醫館,情思綿綿的趙秀梅此刻腦海裡閃現的都是太子清秀溫柔的神情,她的一顆芳心今夜突然變得如此的緊張與愁悵……
清早,薄霧輕籠長安城,
一夜無眠的太子妃馬冰雁、側妃黃氏等人急急地備好車駕,收拾行裝,趕去仁智宮。守衛在仁智宮玉華殿的禁衛軍兵士,見太子妃一行到來,不敢怠慢。讓太子妃到玉華
殿守候。不一會,齊王李元吉也早早地走了過來,他也是一夜沒睡!看到一直關愛自己的大哥蒙受此等不白之冤,心裡也十分的耽心。他非常清楚:自己與李世民性格極爲不合,他認爲寬厚仁慈愛、而重親情的李建成當了皇帝,自己肯定能當個逍遙快活王爺,如果嚴厲冷酷的李世民當了皇帝,自己恐怕連性命也難保住了。於是,齊王李殛吉全力營救大哥李建成,盡力打壓李世民。因此李元吉一清早就到玉華殿候見父皇,見機爲大哥求情。
李元吉見了太子妃,邀她們一起到殿內等候父皇。李元吉陪太子妃往前走,邊走邊說:“哎呀!我哪裡睡得着啊!……大哥一直關愛弟妹,現在,他受此不白之冤,爲弟的怎麼不耽心呢?!我一清早就到玉華殿候見父皇。同時也想看看二哥下一步還有什麼動作,以便提早加以防範。”
太子妃感激地說:“四弟,真是多謝你了。你爲人直爽講義氣,你大哥沒白疼你。”
這話說得李元吉心裡發酸,連忙道:“多謝什麼喲!大哥仁慈之人,他當皇帝,我們兄弟都能保全;二哥陰謀得逞,我們弟妹不知有幾個會人頭落地。”
太子妃與李元吉走到春華殿前,等候在殿角的還有韋挺、魏徵、馮立等人。見太子妃一行到來,好象有了主心骨似的立即圍了攏來。
“太子情況如何?”太子妃馬冰雁焦急地問。
東宮護軍統領馮立說:“安全方面,不用擔心,我們東宮護衛不讓其他人靠邊太子半步。”
“那吃的呢?”太子妃很懂得宮庭下毒的手法,不無擔心地問。
魏徵、韋挺說:“這也放心,我們專人看着的。我們也分別見過了裴大人、任大人、封大人,看來問題不大。”
“什麼問題不大?!”李元吉聽了就來氣了,大聲道:“我看問題很嚴重!你們知道嗎?秦王逼父皇已答應立他爲太子之後,纔去慶州平叛的。以他的力量平定小小的慶州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太子妃聞言也緊張了,“李世民親自率軍,乘機殺那楊文乾等人滅口還不容易?證人一死,建成的沉冤可就永世不得昭雪了!”太子妃急切地說。
“你猜得半點不錯!我剛剛也聽說楊文幹已被其部將斬殺,叛軍已兵敗如山倒。連那去傳旨的什麼宇文穎也死在亂軍之中了。”李元吉張大了嘴巴,吃驚地望着太子妃。
魏徵沉着道:“不妨事,還有證人在。”
李元吉、馮立、韋挺轉臉朝他道:“還有誰?”
“就是來告發太子私運兵器的東宮差役爾朱煥、橋公山。”魏徵不慌不忙地說。
太子妃急切道:“馮將軍,趕緊暗中保護這二個證人。”
“糟糕!——”馮立大驚失色,道:“昨天夜裡,我們在保護太子的時候,就見有黑影閃動,我們只道是衝着太子來的,所以,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太子這裡。今早起來一看,仁智宮外的荒野裡發現二具屍首,正是東宮那兩叛徒爾朱煥、橋公山。”
“那麻煩大了!……二個證人沒了,楊文幹也被二郎滅口,太子百口難辯了。這二郎做事真是機關算盡天衣無縫啊!看來現在我們只有據理力爭,期望以情感動父皇了。”太子妃紅着眼眶。
這時,只見黃羅傘蓋前呼後擁,旗幡飄動,殿前伺衛前面開道。李淵進殿了,太子妃等人急急入殿了。大殿上,李淵坐在龍椅上,端着宮娥送上的清火蓮子銀耳湯,剛喝了幾口,就聽到聲音傳來。
“父皇!——建成枉冤啊!”太子妃淚水漣漣,悽慘地哽咽道。李淵皺了眉頭,顯得很不悅。他放下銀耳湯,道:“沒有你的事,請退下吧!”
“臣妾不退。我要與建成同生死!”太子妃倔犟地道。
李淵無奈,揮手道:“來人,賞一碗銀耳湯,請太子妃一旁歇息。”
“啓奏聖上,兵部尚書任瑰有急事求見!”黃門待郎來報。李淵忙說:“宣他上殿。”
任瑰匆匆上殿,叩首。道:“聖上,臣查驗過兵器和盔甲。共105件。其中,只有五件是楊文乾的個人用品。另有五十件經查驗,屬江州軍營兵器庫裡領出來的。還有五十件不知出處。”
李淵覺得此事更加蹊蹺了,道:“江州軍營的兵器庫是何人負責?又是何人領出?”
“經查是江州司馬杜鳳舉所爲。”任瑰道。
李淵疑惑,道:“杜鳳舉?是什麼人?領兵器幹啥?”
在一旁思索良久的封德彝終於找到機會說話了:“聽說那個杜鳳舉是秦王府中第一文人杜如晦的堂弟吧!”
“啊——”李淵沉思了起來。他心想:這事與秦王府的人扯上了,事情就有些複雜了。
任瑰接着說:“經此一查,可以初步斷定,楊文幹起兵,與太子無關。反而覺得其中與秦王府多少有些關聯。”
李淵果決地道:“究竟真相如何?你與刑部劉政會去徹查清楚來報。”
“臣領旨!”任瑰退下。猶豫着走幾步,任瑰又迴轉身來,重新叩首:“聖上——”
李淵驚奇地問:“愛卿有何事,想說又未說?”
“聖上,臣有幾句話在心裡不說很難受!”任瑰的神情有些執着。
看着這位河東老家的故人老友,李淵大度地一笑,說:“好!朕就聽你說說無妨。”
任瑰直起腰板,朗聲道:“臣以爲:太子從小就孝順,不管是在河東老家還是貴爲太子,他都謙虛謹慎。以他現在的軍功政績,又受到朝野的擁戴和聖上的支持。只要他不犯錯,那皇位穩當當的是他的。那他爲什麼多此一舉,去搶本屬於他的皇位呢?!”
這些話,如果不是任瑰與李淵的交情深厚,他斷然是不敢講的。任瑰講完,看見李淵微微點頭。膽子更大了一些。接着說:“從臣查驗的情況分析:楊文幹留在太子府的屬於自己用的盔甲和兵器就是五件。這些是太子祭酒王珪搬上馬車,分派東宮差役爾朱煥、橋公山二人駕車離開東宮的。王珪說根本就不知後來的100副盔甲和兵器的事情。再者,臣已查驗出有五十件是出自江州司馬杜鳳舉之手,剛纔,封大人說杜鳳舉是杜如晦的堂兄。這下面的事情,自當是聖上要查問秦王的了。”
李淵明白了任瑰的話意:那杜如晦是秦王府的人,秦王是脫不了干係的。
“好啦!朕明白你的意思。你去吧。”李淵煩惱地揮手,示意任瑰退下。側過身來,李淵看封德彝,道:“封愛卿,你以爲如何?”
“臣以爲任尚書的看法極爲有理。楊文幹在此次逆謀之中是關鍵人物,他卻偏偏不及被捕查證謀反形跡就已被殺。還有聖上派去的殿前侍郎宇文穎,他到慶州見了楊文幹,到底楊文幹是存心作反,還是被逼作亂,其中真相只有宇文穎最清楚不過了,可他也偏偏死去。他二人都是不及與太子對質就已身死,天下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嗎?”
李淵頭腦清醒,看着封德彝,道:“你是說……二郎乘平叛之機,滅了證人?”
“臣愚昧,臣未如此說話。不過……也有這個可能!”封德彝爲人謹慎,連忙補充一句:“聖上英明,有些事勿需臣直白。”
李淵點點頭,道:“還有……東宮的那兩個證人呢?快快傳來,朕要問清楚。”
“也沒了!——”太子妃站在一邊,她憤憤地道:“今早上,有人發現爾朱煥、橋公山被人拋屍於仁智宮外的荒野裡。”
“很顯然,是爲了殺人滅口!”封德彝平時不多說話,凡要說話,必畫龍點睛:“這裡的禁衛工作,一直是秦王在負責的。”
李淵心裡一震,心如電閃,生怕太子出事,急呼:“速宣太子見朕!”
太子妃、封德彝聽了皇帝說出“太子”二字,心中一喜!看來事情有轉機!
“報——長安送來奏摺”黃門來報。李淵一看,是長安城裡的大臣裴寂飛馬送來奏摺。裴寂是朝中第一老臣,李淵對他恩寵有加。皇上拆開裴寂的來信,只見裴寂在信中說:“太子賢能而至孝,豈肯作此等大逆之事?京師兵馬直握於太子之手,多年來京城防務未嘗半點差池?如太子真要謀反,京城就有劉弘基幾十萬禁衛大軍,又何必遠遠地要楊文幹在寧州起兵呢?區區萬人,何足道哉?萬望聖上明察,未教奸人得逞,以害賢良。”
李淵看了頻頻點頭,他再往下看:“……太子離京,朝中日常事務無人監理,速請太子回京監國!……”
李淵正在猶豫間,見李建成衣衫不整,長髮凌散,額頭叩傷的血印暗紅發黑,滿面憔容。李淵立即感到心裡一陣痠痛。
“兒臣叩問聖安!”太了上前,立即叩首。
李淵一見昔日英俊的大郎,居然一夜之間形容大變,臉色蒼白而憔悴。作爲天下父母之心,李淵不禁心痛又心酸!雖此事真相還不明瞭,但他已心知錯怪了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