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滿面春風

阿弦的確年紀還小, 閱歷不足。

這會兒她雖然理解袁恕己這話的含義, 但未必肯全部信服。

在此後的某一日,她回顧此時兩人於宮門外對談的一幕, 才果然“後知後覺”,明白了他的話中真意。

而那時, 卻已“物是人非”。

——

崔曄依舊面色沉靜,淡淡招呼了聲:“走吧。”

乘車而歸的路上, 阿弦默默忖度該如何開口告訴崔曄有關太平之事。

想着想着,不免想到方纔袁恕己離開之前的情形,心底竟生出些許愧疚。

的確她有好幾次瞞着袁恕己不說,顯得很“親疏有別”似的。

誠然崔曄跟別人不同,可是袁恕己,卻也是曾“出生入死”的交情, 雖然有些事不跟他說也是爲他着想,但是回想到他黯然的神色, 阿弦隱隱不安。

崔曄終於開口道:“在想什麼?”

阿弦低着頭:“先前我……因發現一件事, 少卿問我,我沒有告訴他。”

崔曄道:“所以心裡過不去了?”

阿弦點頭。

崔曄道:“那麼,如果能給你重來一次的機會,你會告訴他麼?”

真是一陣見血。

阿弦吃驚, 然後搖頭。

崔曄道:“你不跟他說,並非欺騙之舉,也非有所偏私,你只管從本心、大局出發想一想, 若告訴他的話,會不會讓事情解決的更容易些。”

阿弦按照他所說,凝神一想,果然重重嘆了口氣。

崔曄又道:“且上次樑侯同摩羅王勾結之事,你不是第一時間告知了他麼?正因爲你知道這跟他息息相關,所以你並無猶豫便同他說明。你一貫選擇都十分正確,大可不必因爲跟他的感情而起鬆動。”

阿弦聽他提起這件,心裡略覺舒坦了些,覺着自己果然做的是對的,倒也罷了。

只猛地聽到最後一句,才似被人刺了一下:“阿叔,什麼‘跟他的感情’?”

崔曄垂着眼皮,卻又淡聲道:“沒什麼。”

阿弦有些疑惑地看他,崔曄問:“對了,你不能跟他說的是什麼?能告訴我麼?”

阿弦道:“我……正想告訴阿叔,只是不知道怎麼開口。”

“什麼叫怎麼開口,難道也要讓你寫千言的錦繡文章不成?有什麼說什麼就是了。”相比較方纔,他的聲音略微緩和了些。

阿弦舉手,用力在自己的臉上揉了揉,把整張臉都揉搓的變了形。

崔曄擡眼看着,皺眉道:“你幹什麼?”

阿弦苦惱地又搓了搓眼,才把方纔太平前來,無意中看見敏之對太平施暴的種種,飛快地說了一遍。

就算崔曄已經從她口中聽說過許許多多駭人聽聞匪夷所思之內情,但是此時聽見這件事,向來喜怒不動的他,也禁不住露出震驚之色。

“你……並無看錯?”他甚至問。

阿弦抓着額頭,似乎想把所見的那印象從腦中揪出來,扯碎扔掉,但卻不能夠。

她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真,但我就是看見了。”

崔曄略略屏住呼吸。

當然,沒有人比他更相信阿弦所見。但是這件事……

不管是太平還是敏之,都是皇族中人,就算得知如此驚天機密,倘若說出去,非但無人肯信,必定惹禍上身。

可若不說,該如何行事?太平深居宮中,又是個活潑的性子,今日雖被阿弦攔了回去,他日心血來潮,神不知鬼不覺便去了國公府。

阿弦喃喃道:“上次沛王殿下告訴我,說是周國公曾對公主身邊兒的侍女們……有些不軌行徑,大概皇后察覺不對,便命公主不許擅自外出……不如、跟皇后透個風?”

“不成。”崔曄否決。

上次敏之進宮“行刺”,本已算罪大惡極,倘若武后想剪除他,只是一句話的事,但她偏偏網開一面。

可見武后對敏之仍有惜愛之心。且此事只是“預見”,並未發生,以武后的手段,得知之後,只怕先要嚴懲“知道”此事之人。

但如果武后不知,誰還能讓太平乖乖聽話?

阿弦忽然看向崔曄。

崔曄一看她的眼神,心頭通明:“我也不成。”

阿弦轉念一想,也覺自己是病急亂投醫,這種事情最爲可怖麻煩,且又是皇親間之事,崔曄一介男子,且是外臣,想想也知道不便置身其中。

按理說,只應遠遠避開纔是上策。

阿弦試探道:“阿叔,不然我出面好麼?公主雖有些嬌蠻,我好生勸她,她是會聽的。”

“公主的性情,有時候你不讓她如何,她偏會去做。”崔曄道,“你放心,我已想到法子了。”

周國公府。

敏之將馬鞭一甩,外袍扔落,回身坐在胡牀之上。

此時他心中眼前,所見竟都是在宮門前的那張臉,身體彷彿浴入一團火中,臉色也略微發紅。

正在此刻,外間侍女來到:“夫人聽說您回來了,特請過去說話。”

敏之目光微動,從榻上跳起來,快步往內而去。

秋日的冷風並未讓他心頭的熱減退多少,陣陣涼風撲在面上,反像是火隨風勢,越發高漲。

及至闖入臥房,卻見楊尚坐在堂下,旁邊立着兩名侍女,敏之道:“出去。”

楊尚擡頭,看見他臉色之時,皺眉道:“殿下。”

敏之不理她話中的不悅:“滾出去。”頃刻間,已來到楊尚跟前兒。

那兩名侍女低着頭,瑟瑟退出。楊尚道:“殿下,我是有正經話要跟你說。”

敏之道:“我也又正經事要做。”

原本整齊的衣裳迅速凌亂,楊尚呼吸微微紊亂,竭力看向別處:“殿下這是從哪裡來,怎麼忽然如此?”

敏之笑了兩聲,已經無暇回答。

楊尚垂眸掃了他一眼,意圖推開,卻毫無效果,她咬了咬脣,不由道:“那夜,卻也如現在這樣……”

敏之動作微微停頓:“你說什麼?”

楊尚道:“我哥哥跟太子殿下請你過府的那夜……”

敏之眼神略變:“原來你還對那夜念念不忘。”

楊尚的聲音有些冷:“是,我的確念念不忘,我至今仍想不通,爲什麼好端端地,殿下竟在我們府中中了那等下/流的藥。”

敏之垂頭看她:“你是什麼意思?”

楊尚道:“我私下裡問過哥哥,他指天誓日不曾如此,太子殿下更是個可靠的人品,那麼殿下是從何處中了毒的?”

“我怎麼知道,也許,是你呢?”敏之邪笑。

“是我,還是……”楊尚咬牙,“殿下自己?”

室內有瞬間的靜寂,然後響起敏之的大笑聲。

楊尚屏住呼吸:“真的是你,對麼?”

笑聲戛然而至,敏之俯首看着楊尚道:“我的夫人,在成親那夜我不是就告訴你了麼,是我的終究是我的。”

楊尚的瞳仁收縮了一下,然後她大叫起來,揮手打向敏之。

敏之握住她的雙手,將她壓了回去:“你不是想當太子妃麼?爲了當那勞什子的太子妃,當着人的面,甚至裝作不認得我的模樣,殊不知我知道你心裡並不像是表面這樣貞靜對麼?這一點只怕皇后也看出來了,所以那夜後,她這麼快便把你摒除在外,當成下在我這兒的一枚棄子了。”

楊尚幾乎窒息,敏之道:“你是不是很委屈?很不甘心?上回我下獄,你迫不及待地求見太子,是想要重修舊好麼?”

“我恨你,我恨你!”楊尚咬牙說道。

敏之道:“你既然不能全心全意地愛我,那就恨我,倒也公平的很!”

他俯身下去,卻並不立刻開口,只是有條不紊地解衣行事。

楊尚本震怒怨恨非常,可身體卻漸漸沉淪於本能。

“其實你早該知道,”敏之喘/息道:“就算嫁了太子,也成不了未來的皇后。”

彷彿是喻示的聲音:“註定無法登基的太子,怎會有皇后呢。”

兩天後,按照天后所說,百官的摺子雪片般遞上。

武后同高宗在殿中私議此事。

高宗道:“難得,許圉師也就罷了,畢竟是他舉薦的人,當然要說些好話,居然連張柬之,魏元忠這些老臣,也覺着十八子有功社稷。”

武后嘆道:“可知臣妾都未曾料到?區區一個十八子,起初她進長安的時候,還只當是個不知天高地厚、胡鬧無忌的渾小子而已,誰知竟還是個女扮男裝的丫頭,且還如此深得人心。”

高宗笑道:“正所謂天下之大,臥虎藏龍,且我大唐盛世,自然人才輩出,連個小丫頭都如此能耐。”

武后蹙眉:“可話雖如此,也有許多彈劾她的摺子,說要嚴懲呢,陛下是如何看法?”

高宗琢磨了片刻:“朕記得上次太平有事,也是多虧了這孩子救護,就只看在這一份上,朕也覺着她是個有功可用之才。”

武后眼中透出笑意,道:“陛下聖明,我幾乎忘了還有此事了。”

高宗又忖度了會兒:“照朕看來,這十八子倒是可以重用,魏元忠這份摺子上說的很好,爲將士者,爲國奮不顧身馬革裹屍是應當的,但最怕功績得不到昭彰不說,反而辱沒,十八子在戶部所爲這件事,很中他們的意。且朕又想到,當初咱們的姑姑平陽公主,豈不正是開國以來第一位巾幗女將?如今大唐又得了一員很有能爲的女官,朕看這是個好兆頭。”

武后撫掌稱讚:“還是陛下想的高遠,臣妾贊服不已,既然有平陽姑姑敢爲天下先,自然不憚十八子光明正大在朝爲官。”

高宗笑道:“不錯,因此大可不必理會那些反對的人,要安排她什麼官職,皇后料理就是了。”

由此,一錘定音。

是日,崔府。

之前同崔曄說了太平之事後,正值領雍州牧的沛王李賢回長安,崔曄同他相見之時,便隱約交代了幾句。

畢竟兩人乃是師徒的情誼,不比別的,且李賢心性明白,此事只他們兩人知曉,不必牽扯其他,自然乾淨。

李賢跟太平又是最好,讓他去“警告”“看管”太平,也是最佳人選。

阿弦聽了崔曄所言後,這才放心。

與此同時,因阿弦是女兒身之事已經傳開,崔府之中自也有一番“波瀾”。

最爲震驚的不是別人,正是崔曄的母親盧夫人。

原來自從那日在虎園驚鴻一瞥,發現了崔曄的異狀後,盧夫人如鯁在喉,覺着崔曄多半是有那種“斷袖分桃”的癖好,實在鬧心的很。

雖得了崔曄的親口否認,可終究無法踏實,不料正在此刻,卻傳出十八子原本是女孩子的消息。

盧夫人初初聽聞,無法相信,但崔老夫人卻笑說道:“我早看着那孩子骨骼嬌小,又且面嫩的,不大像是個男子漢,且曄兒對她那樣的愛護,更不像是在關護一個男孩子,你難道沒看出來?”

盧夫人頗覺尷尬,她是看出來了,只可惜想歪了而已。

如今卻是雨過天晴,皆大歡喜。盧夫人一時滿面春風起來,原本因有心結,幾乎不大願意見阿弦了,此刻心結打開,便主動前來尋她,越發起了一種“彌補”當日誤解之意。

可對阿弦來說,這份熱絡卻有些難以承受。

尤其是被婦人用那種“脈脈含情”的愛寵目光上下打量,讓她無所適從,恨不得挖個老鼠洞跳進去藏起來。

盧夫人連嘆自己眼拙,又道:“我要怪曄兒,如何竟不同我說實話,叫我白白地懸心那麼久。”

阿弦正不懂這話,盧夫人咳嗽了聲,看着她一身褐色長袍,灰突突很不起眼。

盧夫人愛憐心滿溢:“阿弦呀,你是不是沒有衣裙?我這裡正要做衣裳呢,叫裁縫過來給你量一量,也做上兩套女孩兒的衣裳可好?”

阿弦呆若木雞:“不、不必了,我已經習慣了。”

盧夫人搖頭:“那不成,先前是不知道,現在滿城都知道了,怎麼還能像是個假小子一樣?當然要好生打扮起來。”

被她熾熱的目光罩着,阿弦覺着自己就像是在大太陽底下的酥酪,很快要融化了。

正在難以消受“夫人”恩,卻終於有救星從外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努力刷屏的小夥伴們~(╯3╰)麼麼噠!

有些小盆友說看不到最新章,那是因爲V章的訂閱數不夠所以會有延遲哦~

書記:等等!我辛苦熬製的雞湯不是給某人喝的

阿叔:這雞湯甚好,值得細細回味~比心~?

書記:=_=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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