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臣望着阿史德?元珍,既是惋惜,又是氣憤。
阿史德?元珍是突厥的重臣,爲突厥立下大功,爲羣臣欽佩。可是,他做出如此之事,實在是不能容忍。
“可汗,且容我一言。”阿史德?元珍眼裡閃過一抹黯然。
“你還能有何話可說?”拓西冷笑道。
“你說吧。”默啜右手一揮,阻止親信,淡淡的道。
“可汗,你切莫中了唐人的離間計。”阿史德?元珍眉頭一挑,大聲道:“要是我沒有料錯的話,這必是唐人的離間計。”
“離間計?”羣臣有些不信。
“就算這是離間計,如此良機,我也不能錯失。”默啜在心裡暗道。
他一直視默棘連爲眼中釘,肉中刺,一心想要除掉。只是,骨咄祿雖死,他的影響還在,還有不少大臣會阻止他如此做。尤其是阿史德?元珍德高望重,阻止最是得力。要想除掉默棘連,就得先除掉阿史德?元珍。
除掉阿史德?元珍比起除掉默棘連更難,默啜一直在等待機會,卻一直沒有等到。如今,他終於等到了,他要是不加以利用,就不是默啜了。
只要阿史德?元珍在一天,他就一天睡不安穩,這種良機他肯定不會放過。
“好你個阿史德?元珍,你敢做,卻不敢承認。”默啜眼中精光閃閃,殺氣騰騰。
“阿史德?元珍,你還敢狡辯?這是我親耳聽見的。”拓西扯起嗓子吼得山響,如同雷鳴似的。
“我想,拓西王子去到王孝傑的帥府也是真的,是王孝傑故意留一個破綻,讓拓西王子進入帥府,再親耳聽見王孝傑想要拓西王子說的話。”阿史德?元珍緩緩道:“要不然的話,以王孝傑帥府的戒備森嚴,豈容王子靠近?”
阿史德?元珍就是阿史德?元珍。他竟然把李隆基的謀劃說得一清二楚。
“有理。”有不少大臣贊成這話。
“哼!”拓西冷哼一聲,冷笑道:“王孝傑故意讓我靠近?真是天大的笑話!你知道麼?我靠近帥府,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好幾次與唐軍迎面撞上。要不是天佑大突厥,我就回不來了。”
拓西肯定不會承認這事,要是他承認了,就是在打自己的耳光。而且,他還誇大其詞,把自己說得如何如何英勇,如何如何機智,彷彿是在龍潭虎穴走了一遭似的。
“你說王孝傑有意讓我靠近,那我問你,唐軍進攻這事你如何解釋?”拓西昂頭挺胸。大聲質問道。
“應該是王孝傑早就謀劃好了的。”阿史德?元珍道。
“哈哈!”拓西仰首向天,放聲大笑,道:“你還敢說呀。自古就有‘冬不用兵’的古訓,唐朝打破這一古訓,在大冬天裡用兵。這是何等的機密,豈會讓我得知?你摸着胸口,問問自己的良心,要是你,你會不會讓我知曉?”
“有理!有理!”羣臣大聲附和。
“冬不用兵”,這是古訓,在大漠上打破這一古訓的就沒有聽說過。唐朝選在冬季對突厥進攻。所圖必大,這等機密越少人知道越好,誰也不敢讓拓西知道。要是拓西回去一說,萬一默啜信了,那就麻煩大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阿史德?元珍爲之語塞。
“這纔是唐人離間計的高明處。”阿史德?元珍一愣之後。不乏讚賞,道:“換作是我,肯定不敢泄露半個字。可王孝傑就這麼做了,王孝傑不愧是名將,了得了得!”
如此重大的軍情。不能有絲毫泄露,哪怕是在用離間計也不行。然而,王孝傑就是用了,這氣魄還真是讓人佩服。
當然,阿史德?元珍不知道的是,這是李隆基的意思。
李隆基當初在提出這一計策時,就料定突厥不會信。事實上,他也算準了,突厥是當笑話聽的。
“你就認了吧。”有大臣不屑的搖搖頭,道:“原以爲你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沒想到你是一個小人。”
“是呀。”不少大臣附和。
他們對阿史德?元珍很敬佩,沒想到的是阿史德?元珍竟然在狡辯,不由得有些看輕。
“阿史德?元珍啊阿史德?元珍,枉本可汗如此器重你,信行你,你竟然胡言亂語。”默啜一副失望的樣兒,冷聲道:“來啊,把這叛徒拿下!”
“可汗,阿史德?元珍言盡於此,信不信由你。”阿史德?元珍沖默啜一抱,道:“後會有期。”
扭過頭沖默棘連,道:“王子,我們走。”
默棘連忙向阿史德?元珍靠攏,兩人拔刀在手,快步朝牙帳外而去。
“給我拿下!”默啜當然不會放過這一難得的良機,右手一揮,大聲下令。
親信領命,就要撲上去把兩人拿下。
“誰敢!”阿史德?元珍緊握彎刀,大喝一聲,道:“我爲大突厥出生入死,立下那麼多的功勞,要是沒有我,就不會有今日之突厥,難道你們想讓我死?”
他的喝聲如同雷鳴似的,震人耳膜,鬚髮戟張,整個人威風凜凜,如同天神臨凡。
親信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
趁這短暫的機會,阿史德?元珍和默棘連出了牙帳,飛身上馬,帶着護衛,縱馬而去。
“追!給我追!”默啜大吼道,目光如刀,恨不得把這些親信給殺了。
“可汗,不可,不可呀。”暾欲谷忙阻止。
“爲何不可?”默啜眼中厲芒閃爍,衝暾欲谷喝道:“你也不想想,要是讓他們走脫了,那危害是多大?大突厥很可能會分裂。來春還怎生與唐人打?”
默棘連是骨咄祿的兒子,他繼承汗位是天經地義,再有阿史德?元珍從中相助,默棘連召集舊部,自立爲可汗不會有什麼困難。到那時,突厥就會分裂。一旦分裂,實力就會減弱。還怎麼與唐朝打?
“可汗,要是你擒下他們,或是殺了他們,大突厥立時就會分裂。”暾欲谷嘆口氣道
“……”默啜張口結舌。無言以答。
暾欲谷說得對,以默棘連和阿史德?元珍的影響,必然會有不少死忠,就算默啜再有理,他們也不會認可。他真要把兩人關起來,或是殺了的話,這些死忠就會作亂,突厥就會分裂。
更有可能,這些死忠立時就會投降唐朝,引領唐軍進攻突厥。那後果就是不堪設想。
現在放走二人,雖然是放虎歸山,至少還能維持突厥的統一,至少不會立時分裂。至於這種統一能維持多久,只有天知道。
“我相信阿史德?元珍的剖析。這的確是唐人的離間計。可是,默棘連和阿史德?元珍身處嫌疑之地,識破了又能如何?”暾欲谷很無奈,道:“唐人的算計真是高明!”
豐州,百姓進進出出,熱鬧非凡,一點也沒有因爲天氣太過寒冷而顯得冷清。
“你們知道麼?大軍出動。打得突厥屍積如山,血流成河。”
“是呀。我聽說楚王這次出動,打得非常好,已經殺死殺傷不少突厥狗。”
“不僅是我們豐州打得不錯,其他的地方也打得很好。”
“真是太好了,終於可以出一口惡氣了。”
百姓三五成羣的聚在一起。議論紛紛,大是歡喜。
他們對突厥的恨,如同滔滔江山,連綿不絕,打突厥打得越狠。他們越是歡喜。
“隆隆!”就在這時,只聽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傳來,如同悶雷似的。
“蹄聲!好多的駿馬纔能有如此聲響。”
“肯定是大軍凱旋歸來了!”
豐州百姓對蹄聲相當之熟悉,只需要一聽就能聽出來了。
百姓來到城頭上,伸長脖子,瞪圓眼睛,死命打量起來。
只見遠處一條黑色的水線,優美流暢,快速涌來。
很快的,就看得清楚了,只見不計其數的駿馬,正朝豐州飛奔而來。馬蹄踏處,冰雪飛濺,尉爲奇觀。
“我的天,這得多少駿馬?幾萬匹吧?”
“不用說,也是好幾萬匹。這是清一色的突厥馬,肯定是大軍凱旋歸來。”
百姓看在眼裡,特別振奮,無不是大吼。
很快就看清了,在駿馬之後是不計其數的牛羊,乍一望去,只見黑壓壓一片,如同一片海潮,一眼望不到頭。
在駿馬和牛羊中,不時有騎着駿馬飛馳的唐軍,正在驅趕駿馬牛羊。
再一瞧,除了唐軍的旗號外,還有一面王旗。對這面王旗,豐州百姓再熟悉不過了,這是李隆基的王旗。
“楚王回來了!”
“楚王回來了!”
百姓對李隆基是打從心裡敬愛,一見他的王旗,就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沒錯,來的就是李隆基率領下的唐軍。
進攻河套之地後,李隆基率領唐軍大殺特殺,殺了了三萬多突厥,要是加上突厥的老弱,沒有十萬,也差不了多少。
經過這番廝殺,唐軍發生了變化,更加銳利、驃悍,還多了一股殺氣。
練兵的目的達到了,李隆基決定收兵回豐州。這次進軍,收穫太豐厚了,光是駿馬就繳獲了三萬多匹,牛羊更是不知道有多少,李隆基連統計都難得做了。
回到豐州後,百姓是夾道相迎,大聲歡呼,歡迎李隆基他們這些英雄回來。
回到校場,李隆基下令,給將士們放假,讓他們好好歇息。
然後,他去見王孝傑。一見面之下,只見王孝傑笑眯眯的,眼睛只剩一條小縫了,道:“楚王,你可知我們的戰果有多大麼?”
“有軍報了?”李隆基精神爲之一振。
“是呀。”王孝傑笑呵呵的道:“這次的戰果非常大,估摸着繳獲的戰馬不會低於十五萬匹,牛羊得以百萬計吧。殺死的突厥沒有軍隊十萬,也不會差得太遠。要是算上突厥老弱的話,不會下於三二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