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的三天,我感到很充實,家裡有人幫我打理,不用我再兩頭兼顧了。
盧府自從有了我這個當朝一品的女婿,那是聲望大振,生意越做越大。可事情也就來了。
本來我應該與元宵節後便即動身,出巡各地,可高宗皇帝知道我是新婚,特許我二月動身。
這日是元宵佳節,盧婉玉先行帶着禮物回府,我下的朝來也來到了盧府。
剛毅落轎,就聽見門子朝裡大喊道:“三姑爺到!”
比我家的氣勢還大。
進正堂,先給二老行禮,堂上只有大姐夫劉守業,不見我老婆和大姨姐、二姨姐和二姐夫。
劉守業道:“二妹夫泗德前幾日已回黔州述職,思玉她們在花園之中。”
盧夫人道:“賢婿,今日是元宵佳節,家人團聚之日,何必還送這些貴重的人蔘、燕盞來呢!一家人吃吃飯就好了!”
我說:“這不過是小婿的一點點心意而已。”這時我的肚子突然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劉守業笑着說:“妹夫關心國事,怕是上朝之前並未用膳,正好,思玉煮了些元宵,竹香,快去給三姑爺盛一碗來。”
盧思玉的陪嫁丫頭竹香趕緊應了一聲,一路小跑出去了。
盧員外說:“我這裡有友人從江難道帶來的糕點,賢婿不妨先用幾個墊墊飢。”
一語方落,早有三位小姐的奶孃也是盧夫人的陪嫁丫頭宋嵐將糕餅端了上來。
“姑爺,你快嚐嚐!”
“謝謝!”我拿了一塊咬了一口,香甜可口,酥脆非常。不過就是太油膩了。
劉守業道:“去歲的江南龍井我這還留着一些,糕餅油膩,何不喝點去去油膩。”
‘咦!女婿上門,丈母孃丈人對我好那是應該的,可這大姐夫怎麼也對我這麼好啊!有問題!’剛想到這二,竹香捧着食盤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元宵,我趕緊吃了一個。相當不錯的味道。
剛吃着就看見大姨姐盧思玉端着茶盤走了進來,後面跟着盧美玉和我老婆盧婉玉。
就聽盧思玉說道:“聽竹香說三妹夫來了,我就知道你要顯擺顯擺你的茶葉,我就給三妹夫沏了一杯。三妹,還不給你的夫君端過去。”
盧婉玉應了一聲,端着茶盤慢慢走了過來,“夫君,喝茶!”
我接過茶碗,說:“多謝娘子!”盧婉玉坐在我的身旁,低頭不語。
我吃了點心和元宵還真緩過勁兒來了。這是我看見盧美玉向我老婆打着眼色,而盧婉玉只顧低頭不語。
我不爲察覺的笑了一下,說:“娘子,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兒?”
盧婉玉擡頭看着我,從她美麗的眼睛裡我看出她有事瞞着我。
盧思玉道:“唉!我來說!妹夫,你如今貴爲當朝首輔,又兼吏部侍郎之職,你二姐夫雖說是一洲司馬之職,可終究離家太遠,二妹的意思是想請你幫忙,將泗德調入京中述職,也可讓爹孃得享天倫之樂。”
‘原來是這樣!’我轉頭看看盧婉玉,她仍是低着頭什麼也不說。
盧員外說:“此事不可!三女婿位列首輔,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後盯着他,芒刺在背,怎能不妨!”
盧美玉道:“女兒也知道此事不易,這也不過是信口一提,不可當真的。”
我看着這一家人,還不錯。加上那二姐夫張泗德也算是一個好官,不如幫上一把。
“此事二姐放心。我會記在心中的。今日到此其實是來向二老辭行的,今日我已上朝向陛下奏請,三日之後出巡各地。天下官吏凡有建樹者我一定會將他薦入京中的。”
盧婉玉一下擡起頭,一雙杏眼直勾勾的看着我,眼淚在眼眶中打着旋兒。
盧夫人道:“好了、好了!是時候用午膳了!上膳!”
吃飯的時候,盧婉玉都是一言不發。
我不知不覺喝的有些醉醺醺的了。
午膳過後,我到盧婉玉以前的閨房中和衣躺着,牙牀之內滿是女兒香氣,不知不覺便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惚間聽見有人正在低聲的抽泣着,我緩緩的睜開眼睛,只見盧婉玉側身坐在牀沿上,正在用絹巾輕輕地擦拭着眼淚,她沒有發現我已經醒了。
我輕輕地坐起來,將她攬入懷中,低聲問道:“婉玉,你怎麼了?”
盧婉玉趕緊眨眨眼睛,說:“夫君,你醒啦!剛纔去勾火,不期菸灰飛入眼中,故而流些眼淚!妾身去給你倒茶!”
她正要起身,我一把將她攬入懷中抱住,“娘子,我知道你爲什麼流淚,我們新婚方纔數日,我便要遠行。其實我也捨不得你!可皇命在身,爲了天下的百姓,我只能暫將兒女私情放在一邊了。”
盧婉玉的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了下來,我幫她拭去眼淚,接着說道:“天下官吏中,蛀蟲極多,若不將這些蛀蟲從樹上除掉,大樹遲早會倒的。”
盧婉玉點點頭,說:“這些妾身都明白,但就是心中無法割捨,夫君,你這一去要多少時日?”
我嘆了口氣,說:“這可就說不準了,十道州郡極多,時日如何能說清楚,不過娘子,你相信我,三日後,我出巡,不出兩月,朝廷必招我回朝!”
盧婉玉道:“兩月之後?夫君,要出什麼事兒呢?人言夫君能治過去未來之事,今日妾身方知此言不虛!”
我撫摸着盧婉玉的臉頰,四目相對,兩人相視一笑,我輕輕地吻住她的朱脣。
三日後,我整裝出發,國公李勣、陳咬金、尉遲恭三位國公連同閻立本、薛仁貴父子、蘇定方將軍及朝中不少大臣前來長亭相送,盧員外、盧夫人和劉守業夫婦幾人也到長亭相送。
盧婉玉不住抹着眼淚,我寬慰她幾句,也在不捨的心情中上路了。
出京師,途徑華州、同州、坊州、丹州、鳳翔府、邪州、涇州、隴州、寧州、慶州、娜州、定州、綏州、銀州、夏州、靈州、鹽州、豐州、會州、宥州、勝州、麟州、安北大都護府等進入河南道。
好在京畿重地,這些州刺史、司馬也不敢亂來。進入河南道,這日傍晚,正走在官道之上,就聽有人攔路喊冤。
“求欽差大人爲小民們做主啊!”
藍韜道:“大人,前面有數十人跪在前面喊冤。”
我撩開驕簾,只見前面二三十個人跪在路中間,手持狀紙。
我說道:“狀紙接過,帶他們來官驛問話!”
我接過狀紙,只見每一張狀紙都告孟州刺史王大倫,說他霸佔民居,強搶民女,收受賄賂,草菅人命。每一張狀子都看得我血氣沸騰,怒氣攻心!
“豈有此理!這王大倫真是太無恥了!竟然幹下如此之多的壞事,我一定要殺一儆百!”
離孟州城還有五里地的樣子,我就聽見喧天的鑼鼓聲,塵土喧天,一看就知道有很多人在州城外迎接我。
這還不是心裡有鬼,不行,不能讓他知道我接了狀紙,要不這些人就危險了。
我叫過千牛衛第一隊的隊長馮布,對他說道:“你負責保護後面那些百姓,待本閣進城之後,你在悄悄的帶他們進官驛來,嚴加保護,非本閣的官憑印信,任何人不得告進就是一應飲食也得見到藍韜才準他們食用!你可聽明白了?”
馮布趕緊點點頭,點了十五名千牛衛到後面去了。
剛走不久,就見身穿官服的官員快步走了過來,“卑職孟州刺史王大倫拜見欽差大人!”
“孟州司馬劉治榮拜見欽差大人。”後面一人也拜倒在地說道。
“小民拜見欽差大人!”數十人拜倒在地。
王大倫接着說道:“卑職聞聽天使駕到,已命人在官驛打掃乾淨,供大人休息,卑職略被薄酒,爲大人洗塵!”
我冷笑一下,道:“王刺史不必如此,起來吧!本閣奉聖命巡視天下,皇命在身不可鋪張,加上路途遙遠,以感體乏,刺史的美意本閣心領了!”
王大倫道:“這些不過是卑職份內之事,再者天差駕臨,卑職若不恭迎豈不有失禮數,請大人到官驛休息!”
‘好!看你怎麼辦!’“既如此,那本閣就卻之不恭了!”
“大人請!”
我途徑數十州,還從來沒有見過像孟州官驛這麼豪華的驛站,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金碧輝煌!
王大倫將我帶到正堂之中,我剛坐下,只見藍韜和馮布走了進來。
馮佈道:“大人,卑職特來複命!”
我說道:“好!你去休息吧!藍管家,買些好酒好菜,好好犒勞一下弟兄們!”
王大倫領着銀曹、糧曹和幾個衣着華麗中年人走了進來。拜倒在地道:“卑職拜見大人!”
“起來吧!王刺史,看來你將孟州城治理的不錯。單從這驛館來看,便知此處物阜民豐!”
王大倫道:“大人過獎了!,這不過是卑職應盡之職,卑職在偏廳備下薄酒,請大人入席!”
我想誰也不可能將鮑魚、魚翅稱爲薄酒吧!這一桌酒宴不知收颳了多少民脂民膏!
司馬劉治榮道:“大人請上坐!”
我看了看一直跟在王大倫身後的幾個人,道:“這幾位是……”
王大倫道:“卑職代爲引見,這位是糧商馬之方,銀莊老闆喬志奇,這位是本地名紳張乾、魏海兩位先生!都是久仰大人之名,特託卑職引見!”
我說:“好!大家都坐吧!”
馬之方說:“大人之名如雷灌耳,吾等小民對大人早已欽佩不已!”
喬志奇道:“是啊!大人方及而立之年,已位列首輔就算前朝魏徵、房玄齡也不及!”
“過獎過獎!魏大人、房大人乃萬世奇才,小子怎能與其相提並論,此語不可再言!”
喬志奇趕緊說道:“是、是!小民失言!”
劉司馬說:“昊大人爲天下大計,出巡天下,卑職敬大人一杯!”
王大倫也趕緊舉起酒杯說:“對、對,大家敬大人一杯!”
我拿起酒杯說:“好!大家幹!”我心裡想:‘哼!別看今天鬧得歡,明天我就給你們拉清單!’喝了幾杯,王大倫說:“如此喝酒無趣的很,好在卑職命人備下了歌姬,大人如不嫌棄,可一觀!”
‘看你有什麼花招!’“難得王刺史有此雅興,好,就讓本官好好觀賞一番!”
隨着樂聲,八個女子魚貫竄入廳堂之內,輕舞薄紗,眼角含笑,嘴角含媚,柳腰輕搖,雙臂微晃,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我斜眼看看坐在一旁的幾個人,一個個看得如癡如醉,那色迷迷的樣子還真讓人噁心!
好不容易曲散舞罷,王大倫又說道:“大人是否滿意?”
我假裝看呆了,猛地回過神來的樣子,拍手道:“好!美食、美酒加上美人,真是色香味俱全!”
劉治榮向王大倫遞了一個眼色,捏着鬍鬚,一臉得意的笑着。
王大倫立刻會意一擡手,進來剛纔主舞的女子,只見她容色秀麗,妖媚異常,她低低地道了一個萬福,嬌聲道:“奴婢翠兒拜見宰相大人,拜見刺史大人!”
王大倫對我說道:“大人,此女乃卑職府上歌姬,不僅能歌善舞,還生有一雙巧手,大人舟車勞頓,不妨讓翠兒給大人捶捏幾下,緩解路途疲乏!”
我裝着爲難的樣子說道:“這……怕是不太好吧!”
劉治榮道:“大人,這不過是幫大人解乏,別無他意!”
在座幾人附和道:“是啊!是啊!大人切不可推辭!”
我佯作歡喜,道:“那本閣就卻之不恭了!”
劉治榮道:“翠兒,你可要好生伺候大人,不可輕慢!”
翠兒點點頭。
王大倫道:“天色不早,卑職們先行告退,不妨礙大人休息!”
“本閣就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