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亮身上披着一件大氅,顯然他是被人從睡夢中驚醒,而他的身旁還扭捏站着一個女子,那女人披着一件紅袍,雖然她緊拽着領口,可內裡紅色肚兜依然若隱若現.
他以龜吸功藏身近處,又有百獸拳聽聲之力,聽得張亮近前的一名侍衛正在向其回報,說是不知火光緣何而起,還請國公回房暫避。”
張亮也是風雨中走過來的將軍,位列凌煙閣功臣榜,現在又是堂堂國公,此刻怎肯做縮頭烏龜?再說,他這都督府也不是沒有高手,偷偷放火的小小毛賊,有何懼哉?
“無妨,本都在此坐鎮!”他斷然拒絕,當然,他從來沒有遇到過李承訓這種超一流的高手。
屋脊上的李承訓將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他見張亮一副處變不驚的神情,便斷定那燃火的書房內,定然沒有寶圖和扳指,看來只有引蛇出洞了。
想罷,他伏低身子,悄然下了屋頂,然後躲在月光暗影中,窺視着那些忙着救火的府衛,見有兩人提着半吊水桶正從自己面前跑過,便偷偷摸到他們身後,照着他們屁股各踹了一腳。
“砰砰!”“咣噹!”
那兩人踉蹌而出,撲倒在地,而每人各挑着的兩擔水桶也應聲而倒,將他們頭臉身子,全都淋了個乾淨。
“誰啊?敢踢老子?”
那兩人從地上溼漉漉的爬起,急忙回身觀望,卻見一個長髮披肩的人站在他們面前,不由得激靈一下,這是人是鬼?
李承訓沒給他們反應的時間,直接從二人中間躥了過去,並有意將他們又撞翻在地,而他奔跑的方向,卻是其他向火場本來救火的人羣。
這二人再次從地上爬起,見李承訓已然衝向別處,自然壯了膽子,立刻大呼小叫起來,“有刺客,有刺客!”
李承訓要的便是這個效果,在“捉拿刺客”的喊聲中,他盡向人羣中鑽去,再又撞翻了數人後,確定其已經徹底引起了府內守衛注意後,他才輕巧的閃身於角落消失不見,以他的武功擺脫這些守衛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他閃人了,卻把都督府攪成了一鍋粥,方纔救火的府衛們不得不放下水桶,開始捉拿李承訓,而另一邊卻又在吆喝他們趕緊取水救火,總之是亂了套了。
百獸拳之豹形風馳電掣,猿攀更是縱躍間如履平地,幾個輾轉騰挪間,李承訓便來到張亮所在的那處屋脊上,俯身在背光暗影處,將目光聚焦在張亮的身上,他發現張亮現在所處的位置又向後靠攏了許多,幾乎整個人都站在門檻上,而他神情也是格外的凝重嚴肅。
由此,他百分之八十的肯定那寶圖和扳指定然藏在這間居室之內,否則張亮不可能在此寸步不離。
他火燒書房,又故意現身,無非是令張亮警覺是否有人來盜圖,以人性而論,在你擔心某物或將遺失之時,必然會去查驗,而張亮未去別處,反而向這間房屋靠攏,結論可想而知,不過。若要最終下定論,還是要逼迫張亮親自去察驗那件物事,他纔好探知其確切的位置。
他有辦法,那就是讓張亮在這裡聞到他身上梵香的味道,加之方纔已有刺客現身,那廝必會認爲他李承訓已經光顧了這裡,那他就不可能還在這裡如此淡定。
李承訓心念及此,便緩緩將自己的身體平貼在屋脊之上,而後輕輕擺動雙手和雙腳,竟然好似一隻壁虎一般,順着屋脊爬到這間房的門楣,而後又倒貼着門楣爬到了房屋裡間的天棚上。
這一切,他都做得悄無聲息,就在衆人的腦袋頂上,完成了潛入房間的過程,但他進去之後,卻仍然身體倒懸於天棚之上,他之所以沒有繼續深入,是因爲這裡最安全,他會隨着張亮的進入,而與他在房間內的走向同步,以保證其始終處在張亮的頭頂,那裡是對方視線永遠看不到的地方。
這就是百獸拳的精髓,無與倫比!
“什麼味道?”果然,張亮嗅到了濃郁的梵香味道,心中咯噔一下。
其實周圍的侍衛早就聞到了這個味道,卻並沒有在意,不過張亮心裡有鬼,他最擔心的便是那個傳說中身帶香氣的李無名。
“你們所有人今夜都要守在這裡不得移動半步!”張亮終於待不住了,他下完命令之後,拉着那妖嬈的女子回到屋內。
“大人,您怎麼了?”那女子見他臉色蒼白,因而發問。
“快,幫我找找看這裡有沒有旁人。”雖然府衛在較遠處發現的刺客,但這裡香味濃重,他不確定這是那刺客遺留的香味,還是另有刺客在此,因此必須要親自搜過才放心。
二人將兩進的臥房探查個遍,甚至是牀下,衣櫃裡都翻騰過了,確定無人後,這才作罷,但張亮的臉色依然陰沉,“美人,今夜你回房去睡吧。”
那女子豐潤的嘴脣立時厥得老高,“大人,您這是怎麼了?一個小毛賊而已嘛!”
“行了,你先回去,聽話!”張亮眉頭一皺,他顯然已經沒有了尋色的心思。
都說男人不瞭解女人,可女人雖然瞭解男人,卻常常不懂得分寸,這個女人便是如此,她以爲自己嫵媚妖嬈,自以爲可以排解張亮此刻煩悶的心緒,所以她極其柔順的來到張亮身前,好似水蛇一般雙臂摟住他脖子,“大人……”
“給我立刻滾出去!”張亮面色陰霾,那雙眼睛兇若豺狼,“一把將那女人推開。”
那女子頓時臉色煞白,慌慌張張的行了禮,甚至不敢去壁櫥取她的外衣,拉開門轉身便跑了出去,她是張亮的第五個女人,卻不是他最寵愛的女人,哪裡敢觸動虎鬚?
張亮位高權重,自然妻妾不少,這裡是他的臥房,他需要女人時便會招來陪睡,平時則多是自己在此獨睡。
趕走了第五房妾,張亮重重的哼了一聲,這纔將門重新掩好,並從內掛上門掩,再確定窗子鎖好,窗簾遮蓋嚴實後,他又在房內搜尋了一圈,感覺到萬無一失後,竟然伏身低頭鑽到了睡牀之下。
倒貼在天棚上的李承訓,始終注視着下面發生的一切,此刻心情激動難耐,特別是聽到那來自牀下搬弄石塊的聲音,他已然確定寶圖一定就藏在下面。
看來,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道道,誰也不是誰肚子裡的蛔蟲,試圖猜得準他人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任誰也想不到,那十二生肖寶圖如此貴重之物,張亮有書房重地不做機關暗閣雪藏,反而是放在了牀底如此齷齪簡陋之地,也算是奇葩了,但李承訓也得承認,這種意料之外的地方確是相對最安全的藏所。
張亮在牀底下一番倒騰之後,慢慢鑽了出來,雖然衣衫沾染了些灰塵,他在隨意的拍打着,但從其面上已經看不到慌張與嚴肅,有的是一抹輕鬆。
李承訓還在等,在等張亮睡着了之後,他好暗中行事,因爲他此行的目的是偷樑換柱,而不是強取豪奪,可那張亮不知是被火燒得窩火,還是寶物未丟失的興奮,竟是在牀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三更的時候,門外有管家抵近門口回報說大火已經被撲滅,未有人員損傷,正在清理損毀的物品,而張亮沒有出去,甚至連門都沒有開,只是囑咐管家嚴加看護,不許有人夾帶他書房那未被燒壞的東西,另外囑咐這房門外的守衛一個也不能撤,很難說還有刺客再來。
五更的時候,張亮才昏昏沉沉的睡去,但從其時而抖動的身體來看,他睡的並不實在,但在李承訓看來這無所謂了,眼看天明,他必須要動手了。
如壁虎一般,他從天棚一直爬到地面,他這夜也是真夠累的,若不是有易筋經和太虛功支撐,此刻早已虛脫了,饒是如此,他也覺得四肢痠麻,真氣有所不濟,畢竟這可是好幾個時辰的運功。
毫無聲息,他來到張亮的牀頭,伸手點了他的昏睡穴,這才向牀底鑽去,此即天色微明,但牀底依舊黑暗,他憑藉百獸拳的眼力,也很難發現什麼,無奈,他又只得抽身出來,點上火燭,重新鑽了進去。
牀下與牀外地面一樣,都鋪設的是紅磚,他由裡及外,挨個敲打,很快便發現了空心的位置,他將手掌輕輕貼在那空磚的位置,運勁太虛功,那手掌便如吸盤一般將那空磚吸起,隨即便見到一個不深的方形坑洞,內裡鑲嵌着一個銅盒。
見盒上有鎖,他又不得不翻身回來,在張亮身上摸索鑰匙,卻是遍尋不見,最後竟是發現其腰帶上有枚疑似鑰匙的銅針,便將那腰帶抽出,重新回到牀下,這麼一試,那銅盒還真的“咔嘣”一聲開了。
“變態!”李承訓暗罵了一聲,將銅盒內的物事取出,見是一個錦盒與兩張野獸殘皮,那殘皮定是寶圖,他卻先打開了那個錦盒。
一瞬間,一抹翠綠色光芒瀰漫在整個牀底空間,使得一旁的燭火都相形見拙,錦盒中那枚蛇形扳指晶瑩剔透,那“蛇”更是活靈活現,幾欲跳脫那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