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周圍的衆僧和秦王寨的兵士,見身後的柴垛騰起火焰,忙回身去撲打火苗,不想藥色和尚如陀螺一般瞬間趕至,掌劈腳踢把正在撲救的衆人全都打翻在地。
“你!你!”李承訓連說了兩個‘你’字,卻是爲之語塞,對於這個女人,他實在是無可奈何。
“好弟弟,你別這麼看着我,姐姐不是英雄好漢,只是芊芊弱質,別說沒答應你,即便答應了你,也可以說了不算。”賈夫人說完又是一陣笑。
藥色和尚把被衆人都仍出柴垛周邊,這纔回到賈夫人身邊,諂媚地道:“夫人,這小子上次抗住了老衲的五轉斷魂丹,這次讓他嚐嚐老衲新研製的九步斷腸散。”說着,他探手入懷,拿出一個白色瓷瓶。
“癩和尚,他還留着有點兒用,你有沒有什麼藥,能讓他四肢腐爛,卻是死不了的。”賈夫人笑着問。
藥色和尚嘿嘿奸笑道,“好說,好說。”
二人這邊說着,那邊的和尚們自知無法與賈夫人和藥色和尚抗衡,便在智聰和尚的帶領下,念起經來,用以超度他們的方丈智儼禪師。
李承訓身不能動,眼看着火焰高漲,已淹沒了智儼方丈的身影,和尚們的經文裡更是充斥着悲涼與無奈,不由得心急如焚,“賈夫人,若不趕緊救援大師,休想從我口中得到半句真話!”
“呵呵!”賈夫人媚笑道:“本尊知道即便放過他,你也不會說實話的,哈哈!”
李承訓此刻的方位是正對着燃燒着的柴垛,背對着山門,看不到身後情形,但他卻看到智聰和尚突然張大了嘴巴,緊盯着自己的身後,“快看,救兵來了!”
賈夫人突然轉身,正見有三條人影正飛速向這邊奔跑,而那隻小金鷹則明顯是這三人的標誌性寵物,對,皇門四鷹,但怎麼只有三隻鷹?她冷哼一聲,分開雙掌便迎了上去。
可她剛一動身,便感到情況不對,只見對面疾奔而來的三人突然間散開,而當中那人有如一道紅色流星,把其他二人瞬間甩到身後。
“啊!”賈夫人看清了此人面貌,她雖從未見過此人,但這人的連鬢鬍鬚與大紅袍子,還有他後背揹着的上古寬背砍刀,不是虯髯客,又會是誰?
李承訓不知身後來者何人,卻見面前熊熊燃燒的柴垛,突然“嘩啦”一聲瞬間坍塌,涌出一片黑煙瀰漫到衆人頭頂之上。
直待灰黑色的煙霧稍散,李承訓才見到火堆前有三條人影,並逐漸清晰可辨,居然是傲天鷹保哲和出塞鷹曲新娣,中間夾着的正是一臉火灰的智儼方丈。
“方丈!”衆僧齊聲高和,聲音中透露出劫後餘生喜不自禁的情緒,更有人喜極而泣。
李承訓見是二鷹,心中竊喜,想必這是四鷹的調虎離山之計,一面用金鱗鷹和鐵手鷹調走賈夫人,另一面由傲天鷹保哲,和出塞鷹曲新娣從側後方救援智儼方丈。
“鷹三姐,鷹四哥,你們快去幫助鷹大哥,賊婆娘武功超絕,恐大哥吃虧!”李承訓見二人不緊不慢的向自己走來,忙高聲示意。
可那兩人並不以他的話爲意,依舊攙扶着智儼方丈,直至把老方丈交給過來迎接的智聰等僧人,才笑呵呵的快步向李承訓走去。
及至走到近前,傲天鷹纔開口道:“小兄弟不必緊張,這賈夫人今日定是在劫難逃,待我解開你的穴道,一看便知。”
說着,他便在李承訓身上點了幾下,卻似泥牛入海毫無反應,然後他又拳打腳踢一番,依然無果,不禁面色漲紅,“怎麼搞的?解不開?”
“我來!”出塞鷹也是心中不服,幾掌下去,依然是無功而返。
“你們倆別忙活了,賈夫人的玄冰掌,帶着寒氣封堵住我的穴道,不是你們可以隨便解得開的,你們快去幫忙鷹大哥,那賈夫人真的很厲害。”
傲天鷹笑道:“賈夫人是厲害,不過她再厲害,遇到猛虎,也就是隻待宰的綿羊。”說着,他把李承訓的身子輕輕的轉了個個兒,使他面對着山門,可以看到山門外發生的一切。
“虯大哥!”李承訓一聲驚呼,他終於明白傲天鷹有恃無恐的原因了。
此刻,虯髯客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風,威勢不減,似乎每砍一刀,便加深一分霸氣,加重一重力道,而賈夫人已是錯漏百出,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兀自苦苦支撐。
李承訓看着欣喜,心裡動情,轉頭向傲天鷹道:“多謝了,鷹四哥!”
“不客氣,記得你欠了咱們兄弟,包括我師父,幾條命了?”傲天鷹玩世不恭地道:“有朝一日,你封侯拜相,別忘了咱們兄弟便好!”
李承訓知道傲天鷹灑脫不羈,若是見到自己不說點兒風涼話,那便真不是他了,便打趣道:“鷹四哥,我知道你不就是一直想娶個公主嘛,包在我身上!”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去你的!滿嘴胡說八道,這要是傳的皇帝耳中,我這小命算是交代在你這張臭嘴上了”,傲天鷹不敢再開他玩笑,忙閉口不語。
他知道李承訓口不擇言,又是欽犯之身,這要是胡說八道些什麼讓皇帝聽着不順耳的話語,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阿彌陀佛!多謝施主救命之恩!”智儼大師率衆僧已到二人身邊,先向傲天鷹和出塞鷹深施一禮。
“大師嚴重了,這是我輩應盡的道義,大師無需掛懷!”出塞鷹忙回禮答謝。
智儼和尚又對李承訓神鞠一躬,合什雙掌道:“多謝李施主仗義援手!”
“大師不必客氣!”李承訓合什回禮,他見智儼和尚雖然灰頭土臉,衣袍袖口處有火焰灼燒痕跡,但全身並無腫脹血痕,遂放下心來,“大師只管去照看、救援本寺弟子和秦王寨的傷者吧,這裡有虯大俠坐鎮,你們大可放心。”
智儼方丈再次拜謝三人,正要回身去安排,卻又被李承訓叫住,便回身望着他。
李承訓見衆人都望着自己,不敢再猶豫,忙道:“鷹四哥,你先過來一下!”
傲天鷹見他神秘兮兮的,略微猶豫。他心中猜測李承訓是否要捉弄自己,可又一想如今大敵當前,李承訓又不是那不靠譜的人,這才把耳根子湊了過去。
李承訓只附耳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便見傲天鷹皺着眉頭點點頭。
“哪位是智聰大師?”傲天鷹離開李承訓身側,面對衆僧發問。
“貧僧智聰,”站在智儼身旁的智聰和尚踏前一步,雙手合什,“不知施主找貧僧何事?”
“大師,我師傅在外面坐鎮,大家都會沒事的,我想向您瞭解下事情的經過。”說完緩緩向前走了幾步,及至智聰和尚身前,立即迅速出手,點住了他的穴道。
智聰和尚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動彈不得,這一幕,不僅智聰發矇,連旁邊的智儼大師也是大吃一驚,唯有李承訓胸有成竹,面帶微笑看着智聰和尚,彷彿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智聰和尚愣怔過後,反應過來,馬上怒道:“施主,您這是何故?”
智儼大師也附和問道:“是呀,你要做什麼?”,隨即轉頭疑惑地看向李承訓,他判斷,這人應該是聽了李承訓的話才這麼做的。
傲天鷹並未搭理智聰和尚,只是向智儼大師點頭回應,算是盡了尊佛重師的禮節,便轉頭看向李承訓,等待他的明示。
李承訓這纔不急不緩地道:“智儼大師,請不要着急,我自有道理,待您聽了我與智聰大師的對話您就明白了。”說完,轉頭看向了智聰。
此時的智聰和尚正一臉無辜地看向智儼大師,聽見李承訓的話,便把目光移向他。
李承訓並未急於開言,只是直直地盯着智聰和尚的眼睛看。這是一種心理戰,如果對方心裡有鬼,或是處於弱勢,他這樣的目光可以直擊對方的心裡防線。
這換做一般人,怕是早就目光漂移,不敢直視了,可這智聰和尚竟敢於直視李承訓雙眼,並且流露出一片茫然的神色,平靜地道:“施主,剛纔老衲也是救方丈心切,這才說出了施主的行蹤,希望施主能夠諒解。”
李承訓對他的表現不禁有些吃驚,猜想這和尚許是學佛已久,練就了超常的心理素質,便緩緩說道:“智聰大師,在下不是小肚雞腸的人,不過有幾句問話還希望大師如實回答。”
智聰見他如此說,忙道:“貧僧知無不言,不知何事?”
李承訓先禮後兵,聽到了智聰的話,便開始問詢道:“請問大師何時來到至相寺?與方丈大師相處多長時間?”
智聰聞言道:“貧僧來到至相寺十六載有餘,與師兄朝夕相處誦經說法也是十六載。”
“好,既然大師在至相寺呆了那麼久,敢問大師,門口那棵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成爲許願樹的?”
聽到“許願樹”這三個字,智聰和尚一驚,眉頭輕微動了一下,但轉瞬即逝,不過還是被李承訓捕捉到了。
“十六年前,老衲來寺內求佛,被師父收爲入室弟子的那一天,老衲便在那樹上掛上了紅布條,以示慶祝,後來大家逐漸掛上紅布條,或是許願,或是慶祝,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智儼大師聞言,點頭道“的確如此。”